《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
帝宫，华阳宫。王后身着一身莲青色蜀锦常服，端坐在镜台前，方便嬷嬷给她梳头。
“告诉桂禧，让他亲自去趟薛府，宣薛王氏，薛赵氏明天进宫说话。”
一提起薛家，王后就头疼。
“素闻，这位王太夫人蛮横虚荣，贪财刻薄，凶名在外，很有几段传奇。”
“琬儿只是个郡主，性子又清高贤淑，以后过了门，恐怕，少不了要受委屈。”
青胭端来一盘耳环让王后选。
“郡主是徽州周氏的嫡女，陛下和娘娘的义女，又由您躬亲抚养教育长大，金枝玉叶，秀外慧中，别说是下嫁一个薛文宇，就算配个皇亲国戚，公侯世子，也绰绰有余。”
“何况，那薛文宇，还只是猛将军的侄子。”
“陛下为什么选中薛家？为什么，要把薛郡马摄胜封为驸马？勇将军和赵夫人，不会这么不识抬举，认不清形势的。”
“薛家人，又怎么敢不好好爱护，珍重郡主呢？”
王后，随手点了一对儿琉璃嵌宝葫芦耳环，又长长叹了一声。
“其实，抛开家世不谈，薛文宇那孩子真挺不错，文武双全，忠孝仁直，性格又豁达又开朗，爱说爱笑的，看着就讨喜。”
“只可惜，安乐从小安常履顺，被骄纵惯坏了。否则，她和薛文宇，不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么？”
“这下好了，赔了薛名臣走了卢诚藩，本宫倒要看看，将来，她能给自己挑一个什么如意郎君。”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何况是咱们安乐公主。”
“咱们公主饱读诗书，气质高华，既仁慈可爱，又有主见城府，下降和谁，都一定会恩爱偕老，福寿永年的。”
妆化得再美，也抹不平王后眉心的皱纹。
“是阿。她的事，我又怎么能做得了主阿？”
王后突然眼眶一红。
“安乐和暻儿一出生，就被孝明太后抱走了，太后薨时，我尚被软禁在冷宫，一关就是五年。一下，没抱过他俩，没亲过他俩。”
“她也一直不和我亲近。”
“卢小侯爷的事，本宫不知道不意外，可，陛下居然也不知道。”
“她既然心悦那个卢达，为什么不说呢？难道，陛下和我还能不允么？”
青胭却道：
“娘娘，恕奴婢多嘴。这件事，不怪公主多虑。”
“前朝后宫一盘大棋，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公主的婚事，更是关乎春秋之义，兹事体大，。”
“卢小侯爷的身世和血统，真不般配。就像咱们六殿下和郡主，做姐弟可以，做夫妻不行。”
王后听了，悠悠又叹了一声。
“希望薛勇和赵氏，能体会陛下和本宫的苦心，好好善待琬儿罢。”
“哦，对了，给瑄王府的滋补凉药，御医院配好了么？”
“回娘娘，已经配好了。”
“这几天，你安排一下，亲自给王妃把药送去罢。”
“告诉王妃，南巡体大，关乎社稷，千万不要关心则乱，节外生枝，有什么事，等回京后，自有本宫为她做主。”
“诺。奴婢记住了。”
青胭低头一笑。
“娘娘就是嘴硬心软，这心里阿，还是喜欢瑄王妃的。”
“王家诗书传家，累世公卿，王妃品貌端淑，温柔贤达，对瑄儿助力实多。爱屋及乌，本宫又有什么好挑剔不喜的呢。”
王后有些头疼，下意识摁住了太阳。
“我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娘娘，您说，这么多年了，这瑄王殿下，就真的忘不了县主么？”
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鼻子里冷笑一声。
“他阿，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什么县主八主，他心里，永远只有他自己。”
青胭闻言，吓得面如血色，不敢再搭话，其他人也都赶紧低头看鞋。
只有窗前金笼里的白头鹦鹉，簌簌扑打着翅膀，翻来覆去，背诵着那一句：
“须信祸胎生利口，莫将讥思逞悬河。”
“须信祸胎生利口，莫将讥思逞悬河。”
忠言逆耳。何况，是从一个畜生嘴里说出来的。
王后却一点儿不恼，反而被逗乐了。
“还是我们小雪梨胆子大，又忠心，敢说真话，是不是阿？雪梨？”
“须信祸胎生利口，莫将讥思逞悬河。”
王后走过去，像逗孩子一样，从掌心‘变’出几颗南瓜子给它。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吃瓜子么？”
“瓜子。瓜子。瓜子。”
和雪梨玩了一会儿，后宫的妃嫔们，便陆续来华阳宫请安了。
王后端端坐在高高的凤椅上，听着二十年如一日的温凊定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都起来罢。”
王后抬抬手。
“这几日暑气旺，身子虚阳易乏，更要注重保养。不敢贪凉。”
“不过三四天没见，戚贵人，怎么清减了这么多？叫御医看过了么？”
戚贵人赶紧站起来，翩翩万福，道：
“多谢王后娘娘关怀。”
“自从立了夏，臣妾就一直食欲不佳，最近还添了个失眠多梦的毛病。前儿，已经请御医来过了，开了几副祛湿利水，安神健脾的汤药，这两天睡眠好多了。”
“就是苦夏的厉害，还是吃不下东西。”
再瞧这位戚贵人，清风瘦腰，云鬓如雾，一颦一笑，温柔晓意，在一众庄敬优雅，自恃清高的贵人间，确实别有风情。
我见犹怜，何怪燕王会喜欢。
王后点点头。
“你的脾胃一向不调理。等回去，让人拿本宫的帖子，去请余院首来看看罢。”
“妾就是一点苦夏的小毛病，不敢惊动王后娘娘。”
“知道你知礼懂事，可等病好了再找良医，不就晚了么？”
“说话，芙蓉池的荷花就要开了，每年这个季节，陛下总要去你玉蟾轩，小住半月，避暑赏荷。难道，你要让陛下陪你一起节食么？”
戚贵人赶紧告罪。
“臣妾不敢。”
“那就请余院首帮你，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今天回去了，你也好好盘点一下，有什么用的缺的，直接和杨建光说。”
“诺。妾回去就拟个单子，明天送呈娘娘过目。”
王后微微笑笑。
“不必拿给本宫了。直接让杨主管看着办罢。”
王后摁摁手，示意戚美人坐下。
“不只说她，你们也一样，天再热也不能贪凉，更不能讳疾忌医，只有你们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好好遵医调理，才能更好的服侍陛下，为君分忧。”
“臣妾（妾等）多谢娘娘关怀。”
又是一片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像花儿一样。真好看。
“好了，都坐罢。”
“昨天，陛下，新赏本宫几两明前龙井，正好，沏来与你们尝尝。”
敬贵妃，刚挨着软座，连茶盏都没端起来，就忙着恭维道：
“娘娘仁淑明惠，垂爱后宫，陛下送您点儿什么好东西，您永远都第一时间，拿出来分给妹妹们。”
“一饮一食，一衣一物，慷慨亲善，无微不至。真是，让臣妾们，不知该如何感恩是好了。”
众人也跟着附礼。
“臣妾（妾等）多谢娘娘赐茶。”
熹贵妃，慢悠悠喝了口茶，却没有跟着谢恩，只淡淡瞥了敬贵妃一眼。
“难为敬贵妃有心，一饮一食，一衣一物，都记得这么清楚，不愧是姜相的妹妹，过目不忘，祖传的会打算盘。”
“要不然，怎么，妹妹当年一入宫，就能入了孝明太后的法眼，帮着怹老人家，协理后宫那么多年。从无差错。”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还真是妹妹们的楷模阿。”
孝明太后和密隆太后，一西一东，势不两立，斗了很多年，王后这个做儿媳的，夹在怹俩当间，可是没少受冤枉气。
当年，也是孝明太后发的凤谕，把王后关进了冷宫。
熹贵妃，冷不防突然提起这茬，还真是杀人诛心。
敬贵妃，却是不卑不亢，微微笑了笑。
“当年，娘娘一胎产下六殿下和公主，这对儿龙凤胎，伤了气血根本，月子里还落下了神经头疼的毛病，这才不得不搬到行宫，调养身体，”
“贤者劳心，愚者劳力。我本就天资愚笨，又出身寒门，哪里比得上熹妹妹，胸有沟壑，纤悉不苟。那几年，我跟着妹妹，可是没少长见识。”
熹贵妃闻言，鼻子里冷笑一声。
“勤娘子讨好，你倒会顺杆爬。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难道，也是本宫教你，怎么克扣妃嫔们的吃穿用度？怎么算计各宫那几文冰敬线脑的？”
“贵妃娘娘，您这么说，可就冤枉敬贵妃了罢。宫里要求厉行节约，严禁铺张浪费，又不是从今年才开始的。”
不等敬贵妃开口，嘉贵人，倒先说话了。
“这两年，铜币贬值，物价飞涨，可咱们各宫的份例标准，却是当年，孝明太后在时亲自定的份额。连王后娘娘都不敢更改，何况敬贵妃呢？”
这话看似维护，实则是在揶揄。
“林氏！”
慎贵妃，重重放下茶盏，斥道：
“熹贵妃和敬贵妃说话，哪儿有你多嘴的规矩？孝明太后也是你能议论的？”
嘉贵人被唬得一吓，但也不怕。
“臣妾不敢。”
“敢不敢的，话都说了。”
慎贵妃慢慢站起来，冷着脸，环视殿内众人。
“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陛下约己爱民，勤政克俭，一向主张俭以养德，静以修身。”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扪心自问，进宫这么多年，陛下和娘娘，可曾在吃穿用度上，苛刻可怜过你们半分？”
“相反，无论你们有没有生养，得不得圣宠，位份能抬就抬，份例也能涨就涨。四时三节的恩赏，各国的进贡，更是永远都有你们一份。”
“否则，就凭你个蠢货，也配做贵人？”
慎贵妃，天生一副正颜色，凛若冰霜，笑比河清。这会儿眉毛一立，更是不怒自威。
那气势，把熹贵妃都压过去了。
“陛下宽仁天恩浩荡，娘娘慈爱母仪天下，本是我大燕万民之福，却不想纵得你们一个个蹬鼻子上脸，颠越不恭。”
“可恶可恨！”
这时，嘉贵人才真的害怕了。身子一软，‘扑通’摔了下来。
“慎，熹贵妃……”
熹贵妃一瞪眼睛，嘉贵人都要哭了。
“王后娘娘，娘娘。”
“娘娘，慎贵妃，敬贵妃，妾知罪了。都是妾心拙嘴笨，胡言乱语，可，可妾真的没有不体圣心，更不敢忘恩背德，颠越不恭阿。”
嘉贵人看看熹贵妃，又看看慎贵妃和敬贵妃，里外不是人，谁也惹不起，只能连连磕头告罪。
“娘娘明鉴阿！娘娘！娘娘，妾知道错了，妾再也不敢了，您恕罪阿。”
冷眼看了这么久的戏，王后，这时才终于开口。
“林嘉儿，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对孝明太后大不敬，着，从今日起贬为奴婢，罚去浣衣坊服役。并，罚每日掌嘴三十。”
“以儆效尤。”
“王后娘娘！！！”
“王后娘……”
不等嘉贵人哭饶，慎贵妃身边的蓉祥嬷嬷，已经大步流星走过去，轻轻一掰，就卸掉了她的下巴。
帝宫，华阳宫。王后身着一身莲青色蜀锦常服，端坐在镜台前，方便嬷嬷给她梳头。
“告诉桂禧，让他亲自去趟薛府，宣薛王氏，薛赵氏明天进宫说话。”
一提起薛家，王后就头疼。
“素闻，这位王太夫人蛮横虚荣，贪财刻薄，凶名在外，很有几段传奇。”
“琬儿只是个郡主，性子又清高贤淑，以后过了门，恐怕，少不了要受委屈。”
青胭端来一盘耳环让王后选。
“郡主是徽州周氏的嫡女，陛下和娘娘的义女，又由您躬亲抚养教育长大，金枝玉叶，秀外慧中，别说是下嫁一个薛文宇，就算配个皇亲国戚，公侯世子，也绰绰有余。”
“何况，那薛文宇，还只是猛将军的侄子。”
“陛下为什么选中薛家？为什么，要把薛郡马摄胜封为驸马？勇将军和赵夫人，不会这么不识抬举，认不清形势的。”
“薛家人，又怎么敢不好好爱护，珍重郡主呢？”
王后，随手点了一对儿琉璃嵌宝葫芦耳环，又长长叹了一声。
“其实，抛开家世不谈，薛文宇那孩子真挺不错，文武双全，忠孝仁直，性格又豁达又开朗，爱说爱笑的，看着就讨喜。”
“只可惜，安乐从小安常履顺，被骄纵惯坏了。否则，她和薛文宇，不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么？”
“这下好了，赔了薛名臣走了卢诚藩，本宫倒要看看，将来，她能给自己挑一个什么如意郎君。”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何况是咱们安乐公主。”
“咱们公主饱读诗书，气质高华，既仁慈可爱，又有主见城府，下降和谁，都一定会恩爱偕老，福寿永年的。”
妆化得再美，也抹不平王后眉心的皱纹。
“是阿。她的事，我又怎么能做得了主阿？”
王后突然眼眶一红。
“安乐和暻儿一出生，就被孝明太后抱走了，太后薨时，我尚被软禁在冷宫，一关就是五年。一下，没抱过他俩，没亲过他俩。”
“她也一直不和我亲近。”
“卢小侯爷的事，本宫不知道不意外，可，陛下居然也不知道。”
“她既然心悦那个卢达，为什么不说呢？难道，陛下和我还能不允么？”
青胭却道：
“娘娘，恕奴婢多嘴。这件事，不怪公主多虑。”
“前朝后宫一盘大棋，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公主的婚事，更是关乎春秋之义，兹事体大，。”
“卢小侯爷的身世和血统，真不般配。就像咱们六殿下和郡主，做姐弟可以，做夫妻不行。”
王后听了，悠悠又叹了一声。
“希望薛勇和赵氏，能体会陛下和本宫的苦心，好好善待琬儿罢。”
“哦，对了，给瑄王府的滋补凉药，御医院配好了么？”
“回娘娘，已经配好了。”
“这几天，你安排一下，亲自给王妃把药送去罢。”
“告诉王妃，南巡体大，关乎社稷，千万不要关心则乱，节外生枝，有什么事，等回京后，自有本宫为她做主。”
“诺。奴婢记住了。”
青胭低头一笑。
“娘娘就是嘴硬心软，这心里阿，还是喜欢瑄王妃的。”
“王家诗书传家，累世公卿，王妃品貌端淑，温柔贤达，对瑄儿助力实多。爱屋及乌，本宫又有什么好挑剔不喜的呢。”
王后有些头疼，下意识摁住了太阳。
“我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娘娘，您说，这么多年了，这瑄王殿下，就真的忘不了县主么？”
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鼻子里冷笑一声。
“他阿，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什么县主八主，他心里，永远只有他自己。”
青胭闻言，吓得面如血色，不敢再搭话，其他人也都赶紧低头看鞋。
只有窗前金笼里的白头鹦鹉，簌簌扑打着翅膀，翻来覆去，背诵着那一句：
“须信祸胎生利口，莫将讥思逞悬河。”
“须信祸胎生利口，莫将讥思逞悬河。”
忠言逆耳。何况，是从一个畜生嘴里说出来的。
王后却一点儿不恼，反而被逗乐了。
“还是我们小雪梨胆子大，又忠心，敢说真话，是不是阿？雪梨？”
“须信祸胎生利口，莫将讥思逞悬河。”
王后走过去，像逗孩子一样，从掌心‘变’出几颗南瓜子给它。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吃瓜子么？”
“瓜子。瓜子。瓜子。”
和雪梨玩了一会儿，后宫的妃嫔们，便陆续来华阳宫请安了。
王后端端坐在高高的凤椅上，听着二十年如一日的温凊定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都起来罢。”
王后抬抬手。
“这几日暑气旺，身子虚阳易乏，更要注重保养。不敢贪凉。”
“不过三四天没见，戚贵人，怎么清减了这么多？叫御医看过了么？”
戚贵人赶紧站起来，翩翩万福，道：
“多谢王后娘娘关怀。”
“自从立了夏，臣妾就一直食欲不佳，最近还添了个失眠多梦的毛病。前儿，已经请御医来过了，开了几副祛湿利水，安神健脾的汤药，这两天睡眠好多了。”
“就是苦夏的厉害，还是吃不下东西。”
再瞧这位戚贵人，清风瘦腰，云鬓如雾，一颦一笑，温柔晓意，在一众庄敬优雅，自恃清高的贵人间，确实别有风情。
我见犹怜，何怪燕王会喜欢。
王后点点头。
“你的脾胃一向不调理。等回去，让人拿本宫的帖子，去请余院首来看看罢。”
“妾就是一点苦夏的小毛病，不敢惊动王后娘娘。”
“知道你知礼懂事，可等病好了再找良医，不就晚了么？”
“说话，芙蓉池的荷花就要开了，每年这个季节，陛下总要去你玉蟾轩，小住半月，避暑赏荷。难道，你要让陛下陪你一起节食么？”
戚贵人赶紧告罪。
“臣妾不敢。”
“那就请余院首帮你，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今天回去了，你也好好盘点一下，有什么用的缺的，直接和杨建光说。”
“诺。妾回去就拟个单子，明天送呈娘娘过目。”
王后微微笑笑。
“不必拿给本宫了。直接让杨主管看着办罢。”
王后摁摁手，示意戚美人坐下。
“不只说她，你们也一样，天再热也不能贪凉，更不能讳疾忌医，只有你们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好好遵医调理，才能更好的服侍陛下，为君分忧。”
“臣妾（妾等）多谢娘娘关怀。”
又是一片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像花儿一样。真好看。
“好了，都坐罢。”
“昨天，陛下，新赏本宫几两明前龙井，正好，沏来与你们尝尝。”
敬贵妃，刚挨着软座，连茶盏都没端起来，就忙着恭维道：
“娘娘仁淑明惠，垂爱后宫，陛下送您点儿什么好东西，您永远都第一时间，拿出来分给妹妹们。”
“一饮一食，一衣一物，慷慨亲善，无微不至。真是，让臣妾们，不知该如何感恩是好了。”
众人也跟着附礼。
“臣妾（妾等）多谢娘娘赐茶。”
熹贵妃，慢悠悠喝了口茶，却没有跟着谢恩，只淡淡瞥了敬贵妃一眼。
“难为敬贵妃有心，一饮一食，一衣一物，都记得这么清楚，不愧是姜相的妹妹，过目不忘，祖传的会打算盘。”
“要不然，怎么，妹妹当年一入宫，就能入了孝明太后的法眼，帮着怹老人家，协理后宫那么多年。从无差错。”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还真是妹妹们的楷模阿。”
孝明太后和密隆太后，一西一东，势不两立，斗了很多年，王后这个做儿媳的，夹在怹俩当间，可是没少受冤枉气。
当年，也是孝明太后发的凤谕，把王后关进了冷宫。
熹贵妃，冷不防突然提起这茬，还真是杀人诛心。
敬贵妃，却是不卑不亢，微微笑了笑。
“当年，娘娘一胎产下六殿下和公主，这对儿龙凤胎，伤了气血根本，月子里还落下了神经头疼的毛病，这才不得不搬到行宫，调养身体，”
“贤者劳心，愚者劳力。我本就天资愚笨，又出身寒门，哪里比得上熹妹妹，胸有沟壑，纤悉不苟。那几年，我跟着妹妹，可是没少长见识。”
熹贵妃闻言，鼻子里冷笑一声。
“勤娘子讨好，你倒会顺杆爬。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难道，也是本宫教你，怎么克扣妃嫔们的吃穿用度？怎么算计各宫那几文冰敬线脑的？”
“贵妃娘娘，您这么说，可就冤枉敬贵妃了罢。宫里要求厉行节约，严禁铺张浪费，又不是从今年才开始的。”
不等敬贵妃开口，嘉贵人，倒先说话了。
“这两年，铜币贬值，物价飞涨，可咱们各宫的份例标准，却是当年，孝明太后在时亲自定的份额。连王后娘娘都不敢更改，何况敬贵妃呢？”
这话看似维护，实则是在揶揄。
“林氏！”
慎贵妃，重重放下茶盏，斥道：
“熹贵妃和敬贵妃说话，哪儿有你多嘴的规矩？孝明太后也是你能议论的？”
嘉贵人被唬得一吓，但也不怕。
“臣妾不敢。”
“敢不敢的，话都说了。”
慎贵妃慢慢站起来，冷着脸，环视殿内众人。
“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陛下约己爱民，勤政克俭，一向主张俭以养德，静以修身。”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扪心自问，进宫这么多年，陛下和娘娘，可曾在吃穿用度上，苛刻可怜过你们半分？”
“相反，无论你们有没有生养，得不得圣宠，位份能抬就抬，份例也能涨就涨。四时三节的恩赏，各国的进贡，更是永远都有你们一份。”
“否则，就凭你个蠢货，也配做贵人？”
慎贵妃，天生一副正颜色，凛若冰霜，笑比河清。这会儿眉毛一立，更是不怒自威。
那气势，把熹贵妃都压过去了。
“陛下宽仁天恩浩荡，娘娘慈爱母仪天下，本是我大燕万民之福，却不想纵得你们一个个蹬鼻子上脸，颠越不恭。”
“可恶可恨！”
这时，嘉贵人才真的害怕了。身子一软，‘扑通’摔了下来。
“慎，熹贵妃……”
熹贵妃一瞪眼睛，嘉贵人都要哭了。
“王后娘娘，娘娘。”
“娘娘，慎贵妃，敬贵妃，妾知罪了。都是妾心拙嘴笨，胡言乱语，可，可妾真的没有不体圣心，更不敢忘恩背德，颠越不恭阿。”
嘉贵人看看熹贵妃，又看看慎贵妃和敬贵妃，里外不是人，谁也惹不起，只能连连磕头告罪。
“娘娘明鉴阿！娘娘！娘娘，妾知道错了，妾再也不敢了，您恕罪阿。”
冷眼看了这么久的戏，王后，这时才终于开口。
“林嘉儿，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对孝明太后大不敬，着，从今日起贬为奴婢，罚去浣衣坊服役。并，罚每日掌嘴三十。”
“以儆效尤。”
“王后娘娘！！！”
“王后娘……”
不等嘉贵人哭饶，慎贵妃身边的蓉祥嬷嬷，已经大步流星走过去，轻轻一掰，就卸掉了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