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云自来还去,元共青山相尔汝》

    听说歌燕合军大破乞颜,太子和萧国忠两行,最晚十月就将抵达京都。流云高兴的大醉了一场。

    梦中,她误打误撞,闯进了一场中原婚礼,偌大的院子,一色粉墙黛瓦,处处花团锦簇,张灯结彩。众人来来往往,忙进忙出,却都看不见她。

    流云正犹豫无措,一个青裙白衫的小丫鬟,突然,拎着裙子从花洞门跑了出来,朝她轻轻福礼,请她去后院。

    流云心中惊疑,却还是莫名其妙,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雕梁画栋,曲廊回折,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明明那么熟悉,却又想不起是哪儿。

    小丫鬟带着她往东转弯,绕了好久,来到一座小院前。不同与府里的热闹喜庆,这院子却是安静肃穆,透着冷气儿。

    流云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了冷战。扭头就跑。

    再抬头,居然跑进院子里了!连那个小丫鬟,也不知所踪!

    流云捏住腰间金鞭,壮着胆子朝屋里喊了一声:

    “有人么?”

    一阵风动,珠帘声响,门居然自己开了。

    室内一派富丽堂皇,红烛融融,贴着喜字。北墙正中,摆着一张黄花梨八仙桌。尊座上,坐着一位少妇。

    又是一阵风过,烛焰跳亮,照清女子的鸭蛋脸面,眉清目秀,鬓若墨画,却是肤色惨白没有血色。

    不像活人,倒像是一副画。

    那美人也看到了流云,款款起身下拜。

    “公主万安。”

    她没见过玉王妃的肖像,可心里却明白,眼前少妇应该就是燕煦的亡妻,玉王妃,冯良玉了。

    看出她害怕,女人只是微微笑笑。

    “听说,王爷要续娶歌布的流云公主为妻,我很好奇,便想见见公主。”

    流云先是一怔,赶紧矢口否认。

    “不是,不是的,王妃搞错了。”

    “我不是要嫁给北威王,是要嫁给你们大燕太子,就是那个四王子燕暄作侧妃的。”

    “不是北威王。”

    女人往前走了一步。

    “公主莫怕。”

    流云都快哭了。

    “这世上,除了燕煦,应该没人不怕你罢?”

    “你要这么搞,我就明白,大燕陛下那么理智,那么不信邪的人,为什么要给你盖什么望思台了阿。”

    “不是,我就昨天进宫,参加什么中秋宫宴,和你们安乐公主,在望思台上,坐了会儿阑干,斗了两句嘴,真要打扰了你,也不至于……”

    “不至于你,呃,也不至于您亲自跑这一趟阿。”

    “不知者无罪阿。”

    “可是,公主不是已知那望思台上,供着我的平安符么?”

    女人似乎觉得流云很有趣。掩帕笑了起来。

    “素闻歌布的流云公主,能谋善战,勇冠三军,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不知,公主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不要!”

    ‘这梦好生古怪,万一,这玉王妃怨念深重,真有神通,要借我还魂怎么办?’

    流云激灵一下,瞬间汗毛卓竖,抽出腰间金鞭,指着屋内的女人。

    “我不管你是鬼是妖,竟敢打着玉王妃的旗号跑出来害人!”

    “你再不走,我可就抽你了!”

    金鞭辟邪,女人果然退了回去。

    “不敢。今日,是臣妾唐突了。”

    “我只求,若王爷与公主成了婚,求公主垂怜,不要将我的牌位请出萱芳堂。初一十五不要忘了赏我一份香火。”

    “我会保佑王爷公主,福寿延长,儿孙满堂的。”

    话语间,满是无限的凄苦和温柔。

    “冤有头债有主!”

    流云却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一抖金鞭,冲着那女人就抽过去。

    “你和谁讨香火也讨不到我的头上!”

    “阿!”

    “阿!!”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茯安嬷嬷赶紧拔下簪子,让流云咬住。

    “不怕,不怕,是噩梦。”

    “是做噩梦了。”

    “嬷嬷!嬷嬷!”

    流云紧紧抱着茯安的胳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津津的。

    “我,我梦到玉王妃了!”

    “公主,公主,你说汉语说汉语,怎么了?梦到什么了?”

    “我,我,我梦到,梦到玉王妃了!”

    “她,她,她要把我嫁给北威王!还,还让我不要碰她的牌位,不要初一……”

    “不要初一十五忘了给她上香……”

    “哎呀,这就是做噩梦呢,哪能当真阿。”

    “奴婢就说嘛,让您每天早睡早起,好好吃饭,少看些神神鬼鬼的志怪小说,您非不听。”

    “吓着了罢。”

    茯安轻轻拍着流云后背,哄孩子一样。

    “不怕了,不怕了,嬷嬷在呢。”

    “嬷嬷在呢。”

    茯安嬷嬷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一向壮的像小牛犊子似的歌布公主,居然,能被噩梦吓病了。

    京都,帝宫。杨建光,毕恭毕敬,把一封请柬放到了书案上。

    “回陛下,奴才刚去医药局看过御医院的脉案,王院首说,流云公主有急惊风症的前兆,肝气郁结,胆经受阻,邪火扰动心神,引发的高热惊厥。”

    “开了两副牛黄上清丸,丹栀逍遥丸,酸枣仁安神汤,已经退烧了。应该不会有大碍。”

    “那就好。”

    燕王,看了看请柬。

    “只应踏初雪,折梅往桃源。”

    会心微笑,道:

    “这个赫连九姑娘,天马行空,人小鬼大,是有几分灵透聪明,与暻儿倒是绝配。”

    杨建光赶紧附和。

    “是呀。听出宫采办的奴才们说,最近,城里几家有名气的绸缎庄,裘皮铺和首饰行,每天五更就点灯开业了。”

    “通宵达旦,车马盈门。”

    “有幸得到请帖的夫人贵女,个个儿摩拳擦掌,翘首企足,就盼着今年早点儿下雪呢。”

    “履霜知地冻,赏雪念民寒。辽东和西北百姓的年关,难过阿。”

    燕王拢了拢皮氅。

    “太子不在京都,今年秋狝,就派懿亲王和明王代孤去巡练罢。”

    “诺。奴才这就去传。”

    “对了。”

    燕王突然想起来。

    “阎国公的病好些了么?”

    “蒙陛下天恩赐福,阎国公已见大好了。”

    “你尽快安排一下,孤想出宫,去看看他。”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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