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沈厌眸中闪过一丝迷茫,空白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片段,快得让人抓不住,他胸口不断鼓动,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熊年年不避不让地直视圆法,对身后人心绪的变化毫无所觉,“大师,你身为出家之人,还望顺其自然。”

    见此,圆法笑意不改,“女施主倒是与佛有缘,既如此,贫僧便不再劝。”他动动手,接着道,“同命蛊的具体解法贫僧并不清楚,不过两位可往人间寻找通天树,他通晓天地无所不知。”

    “通天树?”熊年年扭头看沈厌,对方听到答案抬脚要走,她急忙拉住,“恩人,我们还没问通天树在哪呢?”

    沈厌睨她,“通天树在哪没人比我更清楚。”

    听此,熊年年松开手,告辞圆法随着沈厌离开。

    圆法看着并肩而行的背影,念了声佛号,“逆天而行,天不可违。”叹罢,虚影消失在原地。

    两人又再度返回到人间,虽然沈厌说知道通天树的所在,但此刻她的五脏六腑更为紧迫。

    熊年年捂着咕咕叫的肚腹,饿得两眼发黑,“恩人,咱们去吃饭吧。”她好饿,感觉上帝在向自己招手。

    沈厌回头给了一个眼神,熊年年读出里面的嫌弃与麻烦,撇嘴,凡人就是需要一日三餐啊,她也没办法拒绝。

    见人并没有反对,她大着胆子跑开,“恩人,我去去就来!”

    沈厌看着快步走到包子摊的女子,恍然不知自己正站在大路中央,偏偏不俗的样貌又极其扎眼,很快,就有心怀不轨的人凑上前来。

    “美人,一个人啊?”龅牙混混领着两个小弟围住沈厌,见对方漂亮的眼睛朝自己看来,顿时目露痴迷,美人真好看啊,要是摸一摸是不是更好看?

    龅牙混混欲要伸手去摸他的脸,赶来的熊年年看到沈厌似笑非笑,霎时飞奔到混混身后一脚踹向他的屁|股。

    “哎呦喂,哪个混蛋踹我?!”龅牙混混摔了个狗啃泥,一边叫嚷一边爬起,转头见是一个女子,恶狠狠道,“臭娘们,你敢对本大爷动手?”

    “动你怎么了?”熊年年一手拎着油纸包一手拿着包子啃着,“我说这位大爷,我踹你都是为了你好,你看我身后的人,样貌上品,身段绝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要是动了他,小心惹火上身。”

    半真半假的话让色迷心窍的龅牙混混清醒了些,看了眼一直跟木头似的美人,对眼前的女子将信将疑道:“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实不相瞒,我是我们家公子的侍女,公子身上有疾不能言语,所以我才替他警告你。”熊年年假意叹息,“大爷你若不信,可以去知府问问。”

    他不过是个街头小混混,哪来的胆子去知府问人啊,当即信了她,哈腰谄笑,“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们,小的这就走。”说完,龅牙带着小弟们逃跑似的离开。

    见他们跑远,熊年年松口气,转过身,沈厌意味深长的表情映入眼帘,“公子?侍女?”

    “人间嘛,捏个假身份方便些。”熊年年解释道。

    “你怕我杀了他们?”

    她咬包子的动作微顿,的确,想到那日沈厌对闻遂元的作为,自己是有怕他对龅牙混混动手的,杀人是其次,主要是后续处理很麻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恩人,天黑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熊年年可怜巴巴地眨眼睛,“我好累,想睡觉。”

    沈厌看她熟练地转移话题,默不作声。于是熊年年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恩人,弱女子是个凡人,比不得……”

    “自己去找。”不耐看她假惺惺表演,沈厌打断她的话便消失在原地。

    发上的重量微沉,她知晓他回到了簪子内。美滋滋地吃着肉包子,她选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下。

    入夜,熊年年呼呼大睡,一道白光从桌上落在床边化作人影,沈厌垂眸看向床上的人,指尖轻点她的眉心,不多时便收回。

    他居然无法探查一丝一毫的记忆,她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她,就是要找的人?

    双眸忽地眯起,屋内的温度骤降,刺骨的寒意惹得睡梦中的熊年年抖着身子抱紧棉被,浑然不觉危险已经逼近。

    冷啊,为什么这么冷……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见沈厌站在床边,傻乎乎的笑,“徒弟,你怎么在这啊?”

    “你叫我什么?”沈厌的声音飘入耳中不甚清晰,熊年年歪头片刻才听清他说了什么。

    “徒弟啊。”熊年年掀开被子,“你是不是也觉得冷了?来,跟师父一起睡。”

    单纯想要帮他取暖的她丝毫没觉得这话里的歧义,不过也不怪她,毕竟在人苏醒的瞬间,沈厌就对她下了迷魂术。

    见人不过来,熊年年撑着混沌的脑子去拉他,却被手上的温度冷的一抖,“徒弟,你的手好冷。”

    她想要去呵暖掌心的手,还未动作,那只手忽然抽离捏起她的下巴,不甚清醒的眼睛对上森然如雪的长眸。

    “熊年年,你究竟是谁?”

    “我……”熊年年正要回答,头倏地疼痛起来,犹如一把重锤锤在脑海,砸的她不得不清醒。

    迷魂术意外被解,沈厌不打算细究这种小事,盯着面前的女子逼问,“你是谁?”

    “我”意识逐渐清醒,一张冰冷至极的玉颜闯入眼中,熊年年登时打了个激灵,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大脑极速飞转,面上无辜道,“我是熊年年啊,恩人,你怎么了?”

    “你刚才喊我徒弟。”

    “啊,那是我做梦了,梦见我收了一个徒弟,他长得玉雪可爱,可能跟恩人有几分相似就认错了。”熊年年此时已然渗出一身冷汗,生怕下一秒自己身首异地。

    不过,这话其实也没错,她的确梦到了自己和沈厌之前相处的日子。

    沈厌看她有些回味的模样,猛地收手,“你话中真假我自毁查明,到时如果被我发现你欺骗于我……”

    未尽的意思很明白,到时她就得嗝屁。

    熊年年一边暗骂小兔崽子,一边讨好笑,“恩人,我怎么敢骗你?”希望同命蛊在你发现前赶紧解开,她好跑路。

    沈厌多敏锐,他察觉到对方口不对心,消失前嗤笑留下一句话,“几日后,你会将答案亲口告知本尊。”

    都自称本尊了,可见他是有多生气。熊念念暗暗叹气,重新躺回床上,脑中回想刚才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后,只得在不安中逐渐陷入沉睡。

    通天树身为天地所化的神树,行踪飘忽不定,踪迹极其难寻,除非通天树自己愿意,否则无人能找得到,当然,除了同为神物的沈厌。

    自那日已经过了三天,熊年年在河边一边清洗野果,一边暗暗思考,当时沈厌说的话不会是为了吓唬她吧?想着他捉摸不定的性子,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她啃了几口野果,试探性喊了几声,“恩人?仙人?神明大人?”

    好吧,气性还挺大。三天来,无论她怎么唾沫横飞,对方就是一句话不回应,除了她走错路时簪子会闪个光提醒。

    天色渐黑,熊年年寻了一处遮风地架起火堆炙烤刚捕捉的野兔,表皮被火舌舔舐渗出诱人的肉香。她深深吸了口气,满意地点头,将兔肉翻个面继续烤。

    万籁俱寂的夜,除去声声虫鸣便无其他,熊年年百无聊赖地拔下簪子,“恩人,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吗?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依旧是毫无回应,她叹了口气,抬眸望向苍穹,惊讶的发现,本该皎洁的大圆盘此时失去了银白色的光泽,变成古铜色悬挂在天幕上。

    居然是月全食。

    熊年年生活在未来世界,每每入夜,升入空中的不是真正的月亮而是人造的,真正的月球早已失去寿命坍塌。所以月全食,她除了在书上和影像中,现实中从未见过。

    这次亲眼目睹,熊年年不免抓了一只兔腿,边吃边欣赏,只是美味还未入口,美景还未赞叹,翻江倒海的痛意忽地涌上心头,她的脊背猛地折下,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扯,渐渐地蜷缩起身体倒在地上。

    “怎么会……好疼……”

    为什么同命蛊会在此时发作?以往只是胸口痛,可这次却是延伸到骨骼脉络,仿佛身体里流的血是针尖所化,每一次流动都带给她几欲昏死的痛苦。

    难道说,沈厌说的几日后就是指月全食的今日吗?

    似是印证她的猜想般,眼前出现熟悉的身影,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垂在无力挣扎的人上,没有丝毫怜悯,有的仅是冷漠与孤傲。

    “告诉我答案,你的痛苦我可以帮你缓解。”

    见他如此,熊年年莫名好笑与难过,她急促的喘息,艰难地扯了下唇角,“你要听什么答案?”

    “明知故问。”

    “你认为我是你找的那个人是吗?”

    沈厌默然看她,冷冰冰的像把利剑矗立在她面前,任何事都无法让他动摇。

    “既然你心中已经认定又何必等到今日逼问我?”熊年年冷汗直流,唇瓣被她咬出血来,却仍坚持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反问。

    她倔强地神情与过去模糊的记忆重合,沈厌表情未动,紧盯她良久才淡淡移开目光,“实话不肯说,那你便痛着吧。”说罢,人已消失。

    熊年年匍匐在地,五指因用力紧扣地面而血流不止,她闭上眼苦笑,崽崽真是无情啊。

    刚才她差点忍不住要告诉他自己是他曾经的师父,他们一起曾度过很多快乐的日子,可是理智拉回了自己,警醒她如今的沈厌已经不是当初的沈厌,当日说要杀她那是真的动了杀意。

    她不想,不想让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再次失去。

    神智逐渐迷失在黑暗中,熊年年终于抵挡不住疼痛的阵阵袭击昏死过去。在她合上眼的瞬间,沈厌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凡人都像你这般固执吗?”

    恍若低喃的声音吹散在风中,他并指搭上她的手腕,一股温和的力量抚慰了躁乱的五脏六腑,直到手下的人松开紧皱的眉头,他才缓缓收手。

    沈厌垂眸落在温软犹存的指尖,自嘲一笑,他何时对一介凡人如此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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