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德拉科只是想跟我炫耀他用心挑选的羽毛笔,没想到在公共休息室里等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拉着我跑到走廊里。

    好吧,反正我们也不需要听级长训话。

    我们站在一扇开着的窗户旁边,能感受到几缕晚风吹来,还能透过窗户看见明亮的月亮,今天晚上的月亮还挺好看的。

    德拉科刚刚一边拉着我往上走,一边暗骂为什么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要在地下想找个能看到月亮的地方,还得爬个好几层。

    “所以你买的羽毛笔到底是什么名堂?”我确实是好奇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搞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只能在月亮底下才能看见什么之类的?”

    然而,他摇了摇头,拿出一支漂亮的羽毛笔,但它再漂亮看上去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羽毛笔。

    “并不是,他只是一根普通的羽毛笔,”他肯定了我的猜想,“只是我觉得我实在是有话要和你说。”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们一整个暑假几乎都在说话,难道还有什么话他忘记告诉我了吗?

    此时窗外的风打着圈似的绕了进来,在我的手心小憩了一下,又晃晃悠悠的离去了。

    我感觉到疑惑:“是什么?”

    但是我又有一种预感,我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给自己鼓劲似的:“我本来一直都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就像我们理所应当的互相偏爱,如我所认为的那样,应当一直走到最后……不知不觉之间,我感觉我们不知不觉失去了很多形式上的东西。”

    说到走到最后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到一边去。

    “但是我也许不应该让你也失去这种形式。”

    我意料之外的话语,带着莫名的珍重和准备并不充分的唐突,全都被这个人一口气说了出来。

    他不管不顾自己羞红的双颊,对上我的眼睛,而他的眼睛看似比他的脸颊还要滚烫。

    “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这件事已经成为了我生命里理所应当发生的一件事,我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了和你分享所有的事情,习惯了你无时无刻陪伴在我的身边,也许我确实是一个不太有趣的人,以至于我不想打破现状,一旦我的生活处于一种让我愉悦的状态,我就无比希望我能将这样的状况无限的维持下去……”

    德拉科仿佛开始剖析自己,但是我知道他当然不是无聊的家伙,可他自己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你愿意和我一起维持现状吗?”

    他又问我。

    他珍重的把那支他念叨了好几天的羽毛笔递给了我,眼睛里没有任何烦恼。

    ……

    我没有接。

    更过分的是,我在心里想着,站在我面前的人啊,你是那么可怜,你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人,他没有烦恼的双眸就像是引燃一切的火焰,我无缘无故的开始愤恨他,嫉妒他,好像有另一个透明的我虚握着一把不存在的利刃,在他的身上划动。

    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想法忽然击溃了我,在德拉科的眼里也许我是个疯子,因为我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好像要把我身后的风,身后的月亮,身后的他都远远甩开。

    我听见他惊慌失措的叫我的名字,向我跑来的声音。

    但我没有慢下脚步,我决不能慢下脚步。

    他很快就跟了上来,抓住我的手腕,我感受到他的手心是热的,这种温热似乎在灼烧我的手腕。

    “你怎么了?”

    不是我预料之中的恼羞成怒,也没有劈头盖脸的质问,他握着我手腕的手还故意收着力气,德拉科也许是难过的,但是他却担心的看着我。

    可这只会更让我慌张,因为我并没有打好腹稿,我不知道要怎么语句通顺的、逻辑恰当的向他表明我的无助,我的处境,我的困难。

    而如果我没有做好这一切,我就会语无伦次,从而造成一场更大的误会,又或者是争吵,我从未想过要推开这个人,所以我不能用未经思考的充满负面情绪的不可控的话语伤害他。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睛却好像在祈求我。

    “抱歉,德拉科。”

    他的手抓得确实并不用力,我轻轻一挣就挣脱开来了,然后慌张的丢下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就离开了。

    德拉科没有追上来,而是远远的跟在我身后。

    我终于意识到,这么多年我避免去想的这些事情此时此刻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他让我心安,但也让我无措,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但我甘愿他用刺耳的话语对待我,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我们之间用平静来惩罚彼此,德拉科好像忽然就变成了我胸口上的一个包袱,让我呼吸不过来。

    等我们一前一后的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大家几乎都待在休息室里,用笑容迎接我们。

    “德拉科,你终于做到了!”潘西勾起嘴角,恭喜着他。

    我这才意识到,这可能是德拉科想了很久,和这些朋友商量了很久的结果。

    而我搞砸了一切。

    他们看到我们糟糕的表情之后笑容凝固住,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问出“怎么了”这种毫无意义的雪上加霜的问题。

    我沉默着回到宿舍里。

    潘西回来的动作放的很轻,似乎是害怕吵醒我。

    我听见她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我的床头,等她回到床上,听见帷幔被放下来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之后,我睁开眼,看见床头放着那支羽毛笔。

    终于,我闭上眼,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等我起来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似的,潘西仍然对着我打招呼,向我撒娇说再睡五分钟,我走到公共休息室,德拉科和我说早安。

    在礼堂吃早饭的时候德拉科照常收到了他母亲寄给他的糖果,他发给了我们。

    对上我的视线的时候,德拉科说:“哦,你知道的,如果我想把糖果送给谁,我当然是能做到的。”

    就算那个人不伸手,他也会偷偷放在她床头的,他就是这么一个幼稚的人。

    而他正是这么做的,他自己偷偷的躲起来哭泣,然后再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和我说,哼,我才不在意你的拒绝呢!

    他没有责备我。

    德拉科仍然拉着我跑来跑去的去上课,我们都对昨天晚上的对话避而不谈,为了维持某种稳定。

    斯普劳特教授正对着一种植物侃侃而谈着。

    我拽了拽他的衣摆,他回过头来听我说话。

    “对不起,德拉科,但我需要点时间。”

    他的手在草药学课本上画了个不规则的圈,然后对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感觉他心情忽然就变好了,随之我也觉得好像开心起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世上哪有真正过不去的困难呢?

    “回神了,”德拉科轻轻敲了敲我的课本,“记笔记。”

    “喔,好。”

    我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跟上他手的动作,好吧,我就知道,这羽毛笔他果然也有一支。

    温室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的要高上一点,照的人暖融融的,我感觉鼻尖都开始冒汗了,而那些郁郁葱葱的魔法植物肆意的舒展开来。

    于是我低下头来,开始写写画画。

    他在偷笑。

    下课了之后我们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课本,虽然其实我们只带了一课本和一本笔记本用来做笔记,但是我们不想和格兰芬多们争抢离开温室的机会,他们看起来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去做似的,巴不得在离开教室这一点上争上个一二三名。

    “下节课是如尼文研究,在三楼,”德拉科拿出课表说道,“不过是下午,我们可以先去图书馆复习一会儿,整理一下笔记。”

    我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迟疑的说道:“嗯…挺不错的提议,但是,我下一节课其实是占卜课。”

    德拉科:?

    “你选了占卜课?我都不知…”他似乎被气笑了,然后伸出手来,“你课表能给我看看吗?”

    他看着我的课表上如尼文研究课的位置空空如也,而莫名其妙多出来一节占卜课,好像是要把占卜课那个单词烧出一个洞来似的。

    “我也可以陪你一起上占卜课,你知道的,我本来也打算选占卜,但是我……”

    但是我是为了你才选择的如尼文研究。

    德拉科好像是要说服我什么,告诉我我完全没有必要背着他偷偷选占卜课,但是说到一半他又顿住了。

    他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向我。

    “为什么呢?”他轻声的问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是因为我仍然没有把我的一切全盘托出的勇气,所以我知道无论我怎么想也只会是岔开话题的借口。

    而这些都不会是德拉科想要的。

    他没有发火,我也没有说话,但我们之间仿佛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剑拔弩张的氛围。

    潘西戳了戳我,试图解围:“为了我选的吗?你连德拉科都忘记告诉啦!你也太粗心了克里斯多,那我们完全可以一起去……”

    “算了。”

    德拉科说,潘西的话也被打断,他失望的看着我,然后转身离开,没有等我。

    我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动作,我抓住了他的袍子,德拉科似乎正是在等待这一刻,我甚至都没有用什么力气他就停了下来。

    潘西松了一口气,似乎觉得我也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我的手,我的身体,迫切又诚实的想要留下他。

    德拉科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我的解释,无奈的回过头来,他真的要疯了,他感觉自己是生气的,但是又好像气不起来,这个人又好像是要解释的,却站在这里几分钟了不说一句话。

    “又要我等等,是不是?”在我急哭之前,他再次做出了妥协,“那我等,等还不行吗。”

    德拉科不明白到底受委屈的人是谁,但是他德拉科·马尔福是个肚量大的人,他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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