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彪提着两瓶酒,一摇一摆脚步晃悠。

    见肖纵家大门竟然没关,他攀在门框往里张望着。

    “肖哥!”

    他叫了一声,没人应。

    蒋彪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大步走了进去。

    踩脱左脚鞋跟,往后一甩,左边的鞋侧躺在门边。

    蹭掉右边的鞋,往前一挣,右边的鞋翻了几圈正立在地。

    他反手挠着背直往客厅走,把酒瓶“哐啷”一声落在茶几旁,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势横躺了起来。

    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他张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无意掀起的上衣露出了圆溜溜的肚皮,他刚想把袜子扯下来,就听见了大门推移的声音。

    “肖哥哎!”

    蒋彪揪下一只袜子,团在手里就往走进的身影砸去:

    “去哪里了啊!来喝酒啦!”

    袜子以一个弧度飞落。

    来的人及时退身一闪,躲了过去。

    就在蒋彪看清站在玄关处的人时。

    他嬉笑的圆脸瞬间一沉。

    他灵活坐起身,仓皇扯了扯衣服下摆。

    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彻:

    “何、何小姐?……”

    蒋彪万万没想到。

    何愿竟然和肖纵住在了一起。

    他俩纠葛乱七八糟缠缠绕绕了那么多年。

    最终还是冲破了道德枷锁,走入了婚外情同居的地步?

    被撞见自己这副邋遢模样,蒋彪红得像只熟透的虾。

    他一只脚穿着破开露出脚趾的袜子,一只脚光赤踩在地面。

    就这么直挺挺端坐在沙发上。

    转溜的小眼睛凝向坐在茶几对面何愿的手上。

    曾经戴有婚戒的无名指留下了一圈印痕。

    何愿竟然摘去了婚戒。

    难道……她要和那高富帅教授老公离婚了?

    蒋彪来不及多想,肖纵从厨房里端来茶水,一一放在二人身前。

    紧接着,他坐在了何愿身边的凳子上,与蒋彪隔着茶几相对而望。

    “说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

    蒋彪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找他喝酒。

    肖纵言简意赅。

    “嗯……那个……”

    蒋彪支支吾吾,时而瞥瞥何愿,舔了舔嘴皮子。

    “小蒋师傅,老熟人了啊,什么事我还不能听的?”

    何愿打趣。

    “直说,自己人。”

    说着,肖纵握住了何愿的手,拉放在自己腿上。

    在何愿侧首肖纵相望颔首时,那甜得发腻的对视牵着几缕蜜糖,让蒋彪后槽牙不禁一酸。

    蒋彪只觉得刺眼,瞳孔一翻,闷了一口茶水:

    “哎……你俩是情投意合双宿双飞了,我孤家寡人为情所困啊。”

    终于把杯子里的茶水喝了干净,蒋彪拿起茶几边的酒瓶,咕咚咕咚往杯里倒酒:

    “桂香不容易,她一个女人家的,带着孩子挤工棚搬水泥。我是真的心疼她啊,哎……”

    说到这,蒋彪眉间紧拧,揪心得不得了。

    “我不想看她受苦。我想给她一个家,让她们母女俩有好日子过。虽然我没当过爹,但我一定会当好糖糖的爸爸!这段时间我一直和桂香保持联系,我能看出来她放不下我,她心里绝对还有我。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愿跟我复合啊!”

    听着蒋彪说的话,何愿目色一怔,陷入了思绪。

    桂香姐曾说:蒋彪那老爹来找过我,他不希望我和蒋彪在一起。

    可看眼下的状况,蒋彪似乎并不知道他和唐桂香分开的真实原因。

    何愿明白,唐桂香隐瞒的原因应该是不愿挑拨父子二人的关系。然而就如蒋彪所说,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彼时爱人。

    既然唐桂香不愿被蒋彪知道二人关系的阻碍是蒋德为。何愿身为局外人,也不好将事情捅出去。

    何愿一把夺过蒋彪手上的酒杯:

    “桂香姐说过让你别喝酒了,你怎么还喝啊。”

    蒋彪哭丧着脸:

    “何小姐,你和桂香关系如何?她有没有和你透露,她为什么不愿跟我处对象啊?”

    蒋彪为了唐桂香的浑浑噩噩了那么久,总要给人一些念想。

    何愿为疏解友人心结,胡编了一通:

    “烟酒不拒,胡吃海喝,这就是在糟蹋身体。桂香姐怎么说也想要个健健康康的丈夫不是?”

    “……意思是,她嫌我胖?”

    不等何愿开口解释,蒋彪一拍脑瓜仁:

    “我明白了!减肥!我立马减肥!”

    ——

    州央人民法院。

    万里无云天,旗帜随风飘扬。

    庄严厅门里先后走出了几人。

    一对老年夫妻满面惆怅跟随在儿子身后。

    年轻的儿子愤恨交加咬牙切齿,斜目望着擦身而过的短发女人。

    “宋君悦!你有种!你牛逼!……”

    宋今耀指着走远的姐姐,恶狠狠怒喊道。

    宋君悦并不愿搭理。

    她径直跑下长长的石梯,向好友的身影赶去:

    “何愿!”

    何愿拢了拢厚外套,迎着宋君悦的方向迈步:

    “君悦!结果怎么样?”

    “多亏了你老公推荐的律师!……”虽然还没有正式离婚,但是何愿和丈夫已经处于分居状态。似是意识到说错了什么,宋君悦慌忙改口:“多亏了你前夫推荐的律师,官司打赢了!房子拍卖后把钱分清楚,再按折算赔偿我人才优惠的损失,我跟宋今耀也算是闹掰了。”

    并不在意宋君悦无意失言,何愿担忧问道:

    “那你跟你爸妈呢。”

    宋君悦回过头。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一家三口,目中酸涩很不是滋味:

    “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在我决定把这件事闹大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失去他们曾经那份疼爱的准备。他们过去对我的呵护不假,处心积虑从我身上谋得给儿子的好处也不假。我做不到与他们割裂,也做不到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宋君悦深深一叹:

    “我会尽到一个女儿应尽的义务。但其他的……就算了。”

    “就算了”三个字云淡风轻。

    可其中蕴涵了太多无法用言语比拟的复杂情感。

    所谓“其他的”又指的是什么。

    何愿不知道。

    何愿只知道,宋君悦似乎已经将一切看开,在相对圆满的结局下她褪去了固化在眉间的愁容。

    这就意味着,乌云游走,带去了风雨。此时她走在晴朗日光下,重新燃起了对未来新生活的无限憧憬。

    “张……静美?”

    宋君悦的视线跳过何愿的肩头,惊呼出了一个名字。

    何愿跟随着宋君悦的视线回过头去。

    穿着米白色呢子大衣的女人一头卷发,两颗大大的珍珠耳环明艳耀眼。她挽着名牌皮包,甜甜笑道:

    “宋姐姐。”

    脱离了弟弟女友的身份,宋君悦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张小姐,你怎么来了?你来找宋今耀?”

    张静美摆摆手:

    “我找他做什么,我跟他早没联系了。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宋君悦指着自己。

    张静美点点头:

    “我父亲在成人教培行业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算是小有成就,在州央经营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成人教培机构。不知道宋姐姐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成人考学项目的授课老师一职?”

    宋君悦惊喜非常:

    “你这是给我介绍工作呢?”

    “要不是宋今耀那一闹,把你的工作给闹没了。我还真找不到像宋姐姐这样履历那么漂亮工作能力那么强的精英人士。所以我肯定要先下手为强,可不能让你被别家给挖走了。”

    宋君悦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工作。

    依旧是半天排班的规划让何愿起疑,这让何愿不得不怀疑“只上半天班”其实是宋君悦自己向公司提出的要求,目的是能有时间帮助何愿分担外来人口规划小学的工作。

    宋君悦从原本的出租屋里搬了出去。

    入住到了张静美安排的离公司步行五百米的loft复式小公寓。

    搬家完毕后,宋君悦邀请了一顿乔迁喜宴。

    何愿,好好姐,张静美都受邀来到了宋君悦的新租屋里。

    几人举杯欢庆。

    欢庆乌云散去初阳崭露,欢庆全新生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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