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忽然问容安:“容安,咱们沥朝有没有一个叫李铎的将领?”

    提起李铎,祁无注意到容安的表情瞬间变化,原以为他认识没曾想他说道:“李铎作为名字过于大众化,光是在我身边的容字军中,我认识的李铎都有几十个,其中有几个还是将领。”

    “将领可以统帅多少人?”

    “依官职而定,像我这样六品少将军正常情况下不过万人。”容安解释说,“你要找的李铎是怎样一个人?”

    祁无见他问,回忆着那日山上的场景:“一个杀伐果决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那巧了,在丰阳,这样的人非常多,多到人会怀疑自己的好坏,也会怀疑自己作为一个人是不是不够格,他们通常吃人不会吐骨头的,自古以来,京城都是这般。”

    容安说着说着声音哑了,天空一道惊雷劈下,让客栈所有人打了个寒颤,祁无看着容安,他似乎很不想提起丰阳,可又不得不回丰阳。

    “只是赶巧了,”容安轻声说着,“进了丰阳,你就说是我的远房表妹吧。”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岂不是要住在你家?”

    “将军府还是挺大的,够住!”容安笑着说,喝下最后一碗汤,便想回房间休息,“我先上去,有事你唤我就行。”

    两个人的房间紧邻着,她不出客房门,也能唤容安来帮忙。

    此时祁无见他上楼,自己放下碗筷,去后厨寻熬药的小姑娘,续上新的汤药后,她给了小姑娘十个铜板,端着药碗回到房间。

    进门前她瞧着隔壁的烛灯还亮着,笑着推开自己客房的门,招娣还躺在床上,她走上前,庆幸她脸色渐渐恢复如常,之间脖颈间的勒痕着实可怖,不忍看,却要按时上药。

    这勒痕也许过几日会消失,只是心中的那道疤却难以消散。

    也或许,是我想错了吧。祁无徐徐喂着招娣喝药,一小勺一小勺极有耐心地喂着,心思又慢慢地飘回了无名山。

    那日她死里逃生,救她于深水之中的夫妻与母亲当真有瓜葛吗?

    “咳咳咳!”招娣被汤药呛了气,猛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嗽也让她从昏睡中睁开了眼。

    “你醒了!”祁无兴奋地扶着她靠在床头,用左手食指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汤药,“感觉怎么样?”

    祁无以为招娣会唤着疼,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却是道歉:“小姐,奴婢对不起您,明明答应您处理好父亲的丧事就来县城寻您的…”

    招娣说着说着伤心地哭出来,祁无赶紧擦掉她的眼泪,安抚着:“没事儿的,这些事儿又不是你一个小女孩能左右的,是那张彦起了坏心思,不关你的事啦。”

    祁无觉得自己的安慰好像没到点上,招娣哭的更猛烈了些,她就这么看着招娣抽着身子哭泣,却毫无办法。

    许久后,招娣哭累了,靠在床头收拾自己的仪容,咬着嘴唇说着:“小姐,我不干净了,您还会要我吗?”

    招娣这话让祁无猛地一惊,她坐直身子看着招娣,猛然心疼起来,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忍着泪说着:“不会的,不会的,什么时候的事?若是十二时辰内,还有救。”

    她一番话令招娣再次哭起来,且越哭越狠,祁无的心脏一瞬间坠入无尽黑暗,哑着嗓子尝试着再次问:“招娣,你告诉我,多久的事情?!”

    “三…三日前。”她一边哭一边说,祁无一个猛子抓住她的手腕,紧跟着想起江湖郎中的话,喜脉一个半月后才能探出。

    “没事儿,我来想办法,招娣,以后你跟着我姓,怎么样?”

    祁无说完,看着招娣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她满怀希望地看着自己,祁无一下子慌了神:“祁央,假如说,我是说假如,你当真怀了孩子你会怎么办?”

    说这样的话实在过于残忍,可如祁央所说,她的确被张彦玷污了。

    祁央刚满十岁,如今听祁无这么一说,心直接跌落谷底,她是小孩,但是是穷人家的小孩,父亲在时,曾多次说将她卖给哪哪的小富人家,生个胖娃娃。

    可沥朝律法,女子十五及笄方可婚嫁。

    祁央捂着肚子,有那么一个父亲,很难不知人的世界是怎样的世界。

    “小姐,走一步看一步吧。”少女脸上布满了泪水,她望着祁无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救世主。

    祁无看着她,沉默无言,眼泪泛满眼眶,张开手将她拥入怀中:“行,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她说完,将祁央的身份文牒还给她,“名字还是由你自己去改,我陪着你去。”

    第二日,驿站牵来一辆四轮马车,祁无背着祁央在容安的帮助下上了马车,在阳光正好的午后,我们离开了冬水县。

    冬水县与江南城中心镇只隔了一座不大的山,祁无将祁央放在车垫上,为她盖上了软被,坐在容安对面。

    祁无尽量放轻了声音:“此行需要多久?会不会有危险?”

    容安知道她担心的事,马车往前走了没多远,在一处山洞前停下。

    “这是何意?”祁无有些疑惑。

    只见容安掀开窗帘观察马车周围的动静,很快又放下帘子,对祁无说:“沥朝律法武器不能明目张胆的售卖,但我想你应该缺一个趁手的武器保护自己。”

    祁无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还未好完全的右手,笑着谢过,掀开门帘下了车,见容安还在车上发愣,又掀开门帘探头进去:“愣着干嘛,一起走呀!”

    他忙回神,从车上下来,吩咐马车夫在此等候,带着祁无往山洞里走。

    路上,容安问祁无:“想好买什么样的武器了吗?”

    祁无点头:“想买一根长鞭,自幼我练的七星鞭,到时候舞给你瞧瞧!”

    她说着,心情瞬间愉悦起来,想起幼时父亲教自己使长鞭的日子,那段日子虽然苦,但也好过现在心无定所的每一天。

    山洞外看着朴素无常,山洞里别有冬天,依着山洞修了一处大的武器街,来往多是男人,偶尔会看到几个打扮飒爽的女子看向祁无。

    女子出现在武器街会被许多人盯着看,来此处的女子本就少,个个美色上乘,而这些自诩比女子高一等的男人总会用色眯眯地目光盯着女子,即使打不过,也会狠狠地盯着一饱眼福。

    祁无极不习惯被男人这样盯着,她可以走在容安身后半步,强撑着耐心不去在乎这些男人的目光。

    容安对这个地方非常的熟悉,他带着祁无去了熟人店里寻一根趁手的七星鞭。

    祁无随他进了店,瞧着他同店家熟悉地打招呼:“王老板,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呀,你小子自从封了少将军,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上加难呀!”老爸扯了根凳子到祁无身边,笑道,“妹子坐,妹子要什么武器傍身,我这儿软硬兵器都有,随便挑,反正账算容安头上!”

    祁无依言坐下,看着眼前这位老板,他穿着江湖气极重的朱红色短褂,一身汗味儿却没想象中那么难闻,头发用一根灰色布带子束在一处,络腮胡上还有洒下的茶水,像极了书中画着的侠客。

    “妹子这么看着我作甚?”老板倒了杯茶水搁在祁无与容安身前,“这杯茶虽比不上皇家喝的贡茶,却也是我家那口子日不出上山采回来的,试试!”

    祁无看着他,不知道他口中的皇家是何意思,她有些怂,不好意思开口问。

    容安没想到她会有此反应,只是被人误认为是皇家人,还是得澄清比较好,于是他开始介绍:“何长,这位是祁无,是江湖第一刀客萧然的徒弟。”

    祁无看到何长的脸色变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何老板您好,我是祁无。”

    何长似乎从过去走到了现在,他擦擦手,端起茶杯道:“祁无姑娘,初次见面,我以茶代酒,祝您心想事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无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只是最后他还笑着,她也不好意思问为何,只跟着傻笑,两人将茶水一口闷了。

    此时容安催促事情的进度:“我们这次来是为祁无挑一把趁手的武器,她想要一根长鞭。”

    “随便挑,店里有的都在这面墙上挂着了,要是不满意,我那儿还有私藏的精品。”何长大手指着门右边的货架,一根长杆上展示着十来根长鞭,崭新的模样未曾经历过岁月的鞭策。

    祁无上前每一根长鞭都摸了摸,又看了看鞭尾吊着的短匕首,要么太大,要么就是太轻,反正无法合她心意。

    还没等她开口,一直观察着她的何长说话了:“看来这些都不符合祁无妹妹的心意呀,祁无妹妹,随我进来。”

    他朝祁无招手,祁无好奇跟着进去,前头刚进了内屋,转头就看到容安跟上来了,她很疑惑:“老板没叫你,你跟着进来干嘛?”

    这是一间藏宝室,藏着各式各样的老式兵器,这些兵器被分门别类地放在箱子中,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面上干干净净,主人家似十分珍视。

    “瞧瞧我这百宝箱,”何长弯下腰将箱子的锁打开,大笑着把里面的长鞭全取出来,“祁无姑娘,仔细看看,若有看上的,我直接送你!”

    祁无笑着道谢,伸出双手接过他递来的三根长鞭,这些长鞭保养得极好,面上皆缠着朱红色的兽皮,一鞭甩出足以让任何人皮开肉绽,可她挑来挑去都觉得不错。

    “看来祁无姑娘是都想要呀。”何长笑了,“这三根长鞭皆属于同一个主人,只是主人的名字在咱们沥朝不能被提及,但这儿是黑市,不会有人到处说的。”

    此时祁无内心已经有了母亲的名字,她满怀期待地看着何长,追问道:“长鞭的主人应和我一样是个女人对吧?”

    何长笑了,从三根长鞭中挑出一根还算新的递给祁无:“对,他们的主人是摄政王,许多人总喜欢在这三个字前加一个‘女’字,其实我们更喜欢直接称她为摄政王,不带任何性别色彩。这三根长鞭沿用同一个名字,皆是‘红云’。”

    “红云?”祁无想起父亲常提及的武器名字,原来‘红云’是母亲的武器。

    “对,红云,你试试手感,觉得将就的话我直接送你了。”何长催促着祁无试试。

    祁无将长鞭轻轻挥开,左右看看并无足够的空地扬鞭。

    何长看出她的想法,将后门打开,指着楼梯说:“此处通往山顶空地,姑娘可去那儿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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