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春明最后还是给姜沐晨打了电话,对面反倒显得心平气和,姜春明也是着实意外,姜沐晨和何星瞳虽然玩的好,但是一直以来看着都像是朋友,她怎么也想不到,而且这层感情也不清不楚的。

    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一大清早就被祁昭懿叫起来爬云龙寺去了。

    云龙寺是江都最大的寺庙,祁昭懿很信这些,说是爬上了这一千多节台阶愿望就能被佛祖听到。

    反正说的神神叨叨,把墨北书说的云里雾里,陆今安直接被洗脑了,一个劲的往上爬,冲在最前面不管不顾的。

    第二个是祁昭懿,旁边跟着夏竹喧,他身体硬朗,爬个山都不带喘的,一路带笑,就是太阳太大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一路看着祁昭懿保护她的安全。

    然后就是墨北书领着两个黑眼圈快扯到地上的姜春明,在后面哼哧哼哧的爬,她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一路叫喊着累,但是又怕扫了大家的兴。

    爬到半山腰,祁昭懿首先宣告战败,需要休息,其次的姜春明也是气喘吁吁。

    看着早就在楼梯的拐角处消失的陆今安,祁昭懿抱怨道:“你看那个陆今安,一个劲的往上爬,我叫他等等我们,他根本不理。”

    夏竹喧半开玩笑的说她:“谁让你上山的时候给他讲那些,他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说完后做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姜春明在一边拿着矿泉水瓶喝水,听见以后笑的合不拢嘴。

    四人休息片刻,再次启程,墨北书名正言顺的拿走了姜春明的小挎包,背在自己身上,两人一路手拉着手,踩着不稳的石头台阶,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离山顶的寺庙还有一小段路的时候,姜春明累趴了,她找了一个亭子,旁边种着一棵挺拔的梧桐树。

    拉着墨北书坐下,男生掏出矿泉水瓶以为她要喝水,姜春明却弯腰低头,从他腰上的挎包里摸出一条白色毛巾,给墨北书擦额头滴的汗。

    他瞳孔一缩,转头看她,距离很近,看的见她脸上细碎的绒毛和毛孔,风很凉,是从她那边吹过来的,身上的困意还未散去,只有肆意的心跳。

    咔嚓一声,一个拿着相机的路人拍下了这个画面,扬言要给他们看,墨北书接过打出的相片,藏进了他的钱包…

    再下山,已经是中午了,祁昭懿困的很,夏竹喧背了她一路,陆今安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了,他累的像条狗,吐着舌头喘气,姜春明就在一边笑。

    陆今安回头看见和谐的两人,小跑着退回来,捏着夏竹喧的手臂,调侃:“哥们,你练的不错呀,哇塞这肌肉,背了个人都不带喘的。”

    夏竹喧扶住背上熟睡的祁昭懿,另一只手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表示不想吵到她,陆今安秒懂,跑走了。

    五人打算骑车去周围一家江都菜的菜馆,租了一辆三人车,和两人车。夏竹喧和祁昭懿一辆,姜春明,陆今安和墨北书一辆。

    姜春明看着前面的墨北书,他头发长长了,青棕色的头发被风吹乱了,他嘴角扬着漏出一头的火柴棍,和陆今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

    下午几人回到名宿,开始计划第二天到行程。姜春明是先去三个男生的房间然后等祁昭懿。

    一推门,墨北书和陆今安都不在,门打开着,姜春明往里走,看到床边站着夏竹喧,没意识到有人来,他的身子前,是一团烟雾。

    姜春明正纳闷呢,祁昭懿走进来,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一脸愤怒的走过去,拿掉夏竹喧嘴里的烟,那烟已经抽了一半,烟头还新红发烫。

    旁边的玻璃桌上,有半盒打开的烟和一个黄色透明打火机。祁昭懿质问他:“谁让你学会抽烟的!”

    随后,那两个去楼下食堂拿吃的的也被叫上来质问了,两个人都表示不知道夏竹喧抽烟。

    祁昭懿更气愤了:“好啊,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们说,夏竹喧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来都不知道!”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单只手拉住夏竹喧的耳朵往上抬,男生表情立马变得狰狞,看来这种事情以前经常发生,呲牙咧嘴的说:“姑奶奶,你放过我吧,现在大家都不容易对不对?”

    姜春明是小声的笑,墨北书和陆今安那是放声大笑,看着着两个人干架,吃瓜群众们表示非常满意,姜春明觉得夏竹喧的气场现在完全没有了。

    打了一会儿,祁昭懿不打了,她一边听着夏竹喧解释,一边红了眼眶,她是心疼他,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

    马上要回海城上学了,陆今安是苦不堪言,一直在抱怨,祁昭懿倒是直接不理夏竹喧了,她不生气夏竹喧抽烟这件事,她气的是自己不知道,夏竹喧已经哄了好几天了,眼看快要没辙了,他召集剩下几个人开大会。

    起初,祁昭懿还不知道这件事,后来她大概猜出来了,不让姜春明去男生房间,见墨北书也不行,所以她就没辙了,现在变成三个男生开了。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三人确实是落地了一套方案,过两天几人要去逛夜市小吃街,墨北书负责和姜春明一直呆在一起,好让祁昭懿孤立无援。陆今安负责捣乱,让夏竹喧和祁昭懿呆在一起。

    “分工明确,望实施准确无误。”夏竹喧喊起口号。陆今安也兴奋起来,这个角色他还从没当过,他当场喊了一嗓子:“万事俱备,之差东风!”

    墨北书无奈改正:“是只欠东风!”

    谁知他这一嗓子对面听的一清二楚,姜春明扶额,躺在床上看书的祁昭懿立马听明白了。

    一开始计划实施的确实准确无误,墨北书找了个借口把姜春明拐跑,后面就是祁昭懿不领情,一直跟陆今安讲话,根本不理夏竹喧,夏竹喧脸直接黑了。

    三个臭皮匠的群里来了消息,墨北书打开看了一眼,埋汰到:“就知道陆今安不靠谱。”

    姜春明猜出来了,她笑着问墨北书:“计划没成功?”

    墨北书惊讶,他想着也没跟姜春明讨论,对方怎么知道的。姜春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笑着道:“你们那天在隔壁讲的,我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墨北书不说话了,然后他又问:“那祁昭懿也听见了?”姜春明笑着点头。“都怪陆今安嗓门儿太大了。”他骂了句。

    既然两人已经和他们走散了,也就彼此不找了,姜春明一路上和墨北书吃吃喝喝,玩的那叫不亦乐乎,走到巷子口,看到桥上有人放孔明灯。

    墨北书知道姜春明也想放,他松开二人紧握的手,让她在原地等他。十分种后,他带着笔和孔明灯来了,牵着她的手上桥,桥上人多的不得了,两人找了一个空位,写彼此的愿望。

    姜春明先写完了,她问对面那个人:“北书,你写了什么?”

    墨北书虚张声势:“哎~,不能讲,讲了就不灵了。”她笑笑:“不说就不说。”

    孔明灯上天了,带着二人的愿望。突然一阵微风,孔明灯换了方向,两人彼此看见了对方的愿望。

    姜春明:希望可以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

    墨北书:希望你也能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阿春。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的把这个秘密保守着。

    -

    很快学校开学了,姜春明回到海城后穿上了厚厚的浅蓝色棉服,这是她前几天去商场买的,在莱叶从来就不会有卖棉服的商店,她也是体验了一下穿上什么感觉。

    姜春明今天心情格外的好,不止是因为她穿了新衣服,她总是觉得天气好的时候,心情也会跟着好。

    班级里还是往常的热闹,七嘴八舌的讨论,姜春明在上课前五分钟坐下,和旁边的陆今安打着招呼。

    老班很快踏着流星大步进了班级,宣布了一个噩耗:“全体高一同学到了下半学期要延长晚自习时间。”

    班里满是哀嚎,姜春明到还觉得不错,这就意味着老师留的作业不用回家写了。陆今安可不这么认为,他本来也不怎么写作业,现在直接限制了他的人生自由。

    到了晚自习时间,为了方便跟姜春明互相帮助,在征得老师的同意下墨北书和陆今安换了座位,姜春明有些紧张,墨北书在此之前从来没做过她的同桌。

    给旁边的人布置完自习内容,姜春明有些困了,扬言要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直到她醒来,教室漆黑一片,姜春明有点怕,她慌忙抬起头,看到离自己很近的座位上,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睁的圆溜溜的,一眨一眨的看着她。

    整个教室安静的出奇,只有肆意的心跳声。她连忙爬起来,看着墨北书,男生依然维持着和她一样趴着的姿势。

    “你醒啦,语气里全是温柔。”女生还有些蒙蒙的,他抬头伸了一个懒腰。

    姜春明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旁边的人,埋怨道:“你怎么不叫我。”

    男生挑眉:“看你睡的那么香,叫起来你肯定又得骂我耽误你做美梦。”说完脸上浮现不要钱的笑。

    姜春明放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我才没有。”

    远处走廊里一束白色的光一闪而过,墨北书觉着再待下去会被保安发现。他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打着火一束光出现了。

    墨北书帮姜春明照亮前面的路,嘴里解释:“凑活一下,先出学校。”

    他抓着她外套的袖子一路跑出学校,学校门口是一条小吃街,现在已经灯火通明。墨北书收起打火机,想着两人也饿了,就把姜春明拽进了一家面馆,这家面馆是莱叶人开的,卖的是莱叶的海鲜卤面。

    姜春明闻着香,吃着也香,鼻涕被冻得流着,嘴里也稀里糊涂的吃着,墨北书一边吃一边看着她笑。意识到他炽热的目光,姜春明才收敛了许多。

    吃完面后,身体都热了,两人寻思着这么晚了也不会有公交车,就决定走回去,崎岖的山路,烟火气越来越淡,灯光也变少了,只留着一盏盏路灯。

    两人走在路上,看着漫天的星光,嘴里吐着热气,姜春明喜欢那些白烟。沉默的走了一会,她第一次打开话题问他:“你为什么身上会有打火机?”

    墨北书看向她,故意卖关子:“想知道?”旁边人应了一声。

    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始解释:“我爸走的早,他跟我说让我活的精彩一点,活的热烈一点,把他的那份也带上,他说遇见我妈是最幸福的事情,她是我爸的光。以前他们生活非常苦,我爸想过放弃,也坚持不下去了,是我妈给他动力。”

    男生仰着头,眼里全是星光,吐着白烟,好像曾经那些痛苦的回忆都置身事外,就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随意的说出口,语气平淡。

    姜春明不敢再问,但是旁边的人好像听见了他心里想的问题,回答道:“所以我一直带着打火机,带着火柴,就像带着他一样,像他一直存在一样,在我的生命中给我指引。”

    姜春明有点明白了,这个话题没再继续,回到保持沉默的刚刚,但她希望墨北书,不管你身处困境还是碌碌无为,都希望能有那么一束光陪在你身边…

    -

    日子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自那次晚自习睡着之后,姜春明就沉溺题海,连陆今安都看不下去了:“我说,理霸,你理科总成绩都霸榜半年了,咱没必要吧,高一都这样那高三还不让人活啦!”

    他说话总是那么夸张,姜春明只是笑笑,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变态了,每天不是泡在琴房练琵琶就是写卷子,偶尔放松做做画,但这样的生活虽然忙碌,终归还是很充实。

    已经是四月份了,这个时候海城进入了春天,换季加上流感让整个年级都沦陷了一大半。祁昭懿每天抱着一桶中药苦不堪言,墨北书每天吸溜着鼻涕来上课,陆今安更是为了不传染给其他人戴着口罩来上学。

    姜春明自己感觉自己也有点咳嗽,去找校医要了点冲剂喝。中午照旧是姜春明和祁昭懿两人的休息时间。

    祁昭懿抱着大罐子中药就来了,姜春明一闻那个味儿就犯恶心,让她拿远点,祁昭懿一边吸着药一边说夏竹喧,说全年级就他是金刚之身,万毒不摧。姜春明在一边笑着听着。

    还有两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姜春明也是动不动就往一班跑,班里同学们都启用了整个学校的人缘,全学校的请人教题,其中陆今安跑的最勤,一到下课就抱怨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姜春明忙的连接水的时间都没有,几次是墨北书帮着接,他倒是一点也不慌不忙。

    很快期末考试如期而至,这也预示着他们高一学期的结束,姜春明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考完试以后还能做些什么,于是联系了姜沐晨一起回莱叶看姜爸姜妈:

    “哥,你最后一个假了,明年工作了就很难回去了吧。”

    那边还是一点儿没变的懒散的语气:“你哥我实习期都过了,马上转正,关心着点家人吧。”

    姜春明抱怨了几句姜沐晨又问到:“哥,星星也考完高考了,你不会真的跟她在一起了吧。”

    姜沐晨说道这里语气就哀伤起来,像雨淋湿的小狗:“她,她再没和我联系,而且大学也不打算在杭城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随后姜沐晨又自嘲道:“也是,我这么一把年纪了喜欢她这个岁数的,人家小姑娘肯定不愿意。”

    姜春明也没心情数落姜沐晨了,安慰了几句挂断了电话。从此2015年的暑假开始了。

    -

    六月27号是姜春明的十八岁生日,这个时候他已经和姜沐晨回到莱叶,听着海浪拍打沙滩,吹着海风,看着一排排的椰子树,坐在草棚里,周围坐了一圈从小到大的朋友。

    这群人,大部分都没有出过省,甚至很多人都没有离开过莱叶,因为这边的交通不是很便利,想要去杭城这样的城市玩上一两个礼拜是又费钱又费精力。

    何星瞳也回来陪姜春明,她和姜沐晨的关系还是不冷不热。此时正在人群中央讲述大城市的光彩。

    姜春明神情有些恍惚,她感觉在海城的经历像是做梦一样,现在梦醒了,她还是在这座燥热的城市,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在不知不觉间她甚至为自己逐渐流利的普通话感到惊讶。

    房间里欢声笑语,屋外海风不断,姜春明接到了墨北书的电话,她走出屋外,站在挡住毒辣阳光的草棚的屋檐下,耳边海风呼啸。

    对面听到了海浪声,笑着打招呼:“阿春,你回莱叶了嘛?”声音宠溺。

    姜春明突然鼻头有些酸,她感到诧异,是太久没见墨北书不适应了嘛?她带着厚重的鼻音应了声。

    对面又出现哄小朋友的声音:“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呀?阿春有没有想我呀?”

    姜春明接不住一下的两个问题,她脸有些烧,随之眼泪落了下来,无声的滴落在沙子地上。对面仿佛看见了眼前这个画面,半开玩笑的调侃道:“哎呀,想哥了没关系,很快开学又可以见到了。”

    姜春明嘴角弯起,表示知道了,她又应了一声,这次的鼻音更重了。对面沉默好一会,然后突然开口:“我还没见到过海就听见海风了,真幸运啊你。”他叹了口气,随后又说:“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姜春明有点失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墨北书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也对,没有人告诉他过这些,她不怪他。

    姜春明刚要应下来,准备挂电话,对面传来一句话:

    “阿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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