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散去,真身回来。

    银惑才落地院中,房门便从里拉开,出来的是止渊。

    偷跑出去被抓个正着,这要落到银惑身上,她得好一顿心虚然后小心翼翼的赔礼道歉。

    可此刻躯壳里的是女子。

    她没有多少廉耻心。

    不知道羞愧怎么写。

    “止渊。”

    若是银惑醒着,这会儿就是吃瓜看戏。

    可怜银惑睡得雷打不醒,这种场面她是无福观赏。

    见到银惑时,止渊怔了怔,听银惑唤他,他回过神来。

    每次见她,前尘往事便会浮现。

    他还记得与她第一次见面。

    止渊不顾身份的坐在门前台阶上,他伸手招呼女子。

    “银惑,过来,陪我坐坐。”

    女子眼里有些不耐之色,却还是听从的坐到了止渊身边。

    而女子的不耐之态,止渊看在眼里,痛在心底。

    “刚刚,我突然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止渊没有看银惑,他抬头望天。

    女子撇他一眼,语气很冷淡:“已经过去了,有什么好想的。”

    止渊唇边露出一丝苦涩。

    他没有就此放弃,继续道:“我那个时候刚拜师,你应该没有印象了,我一直躲在师父身后,你没有注意到我的。”

    女子突然不悦,厉色道:“够了。”

    “止渊,你和我的美好是从百花池田开始,是从我叫你止渊开始。若你还没有清醒,我想我们以后也不必在见了。”

    女子起身回屋,身后止渊喃喃道:“可当初,是你先抛弃的我。”

    原本打算见面好好告别,可女子是有了新人不待见旧人。

    对止渊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止渊苦笑着起身,他算什么?

    他如今这幅模样,用这破烂不堪的身体,永世不得安息的死魂之灵,坚持着,等待着,他在坚持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他早该看出来,从前他等不到,如今,他更等不到。

    哪怕她回来了,却一样只把他当做过客。

    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里过?

    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他?

    风把紧闭的窗户吹开一条缝,止渊落寞的身影,空寂的形态,刺痛了银惑。

    女子面容微变,抬手落到了心口。

    她哼道:“无用的怜悯。”

    随即挥手将窗户关上,和衣躺下身,沉寂下去。

    银惑这一晚睡得并不好,喝多了,迷迷糊糊的。

    一边嘴上嚷嚷着女子夺她躯壳,朝三暮四。

    一边又看到止渊远走的身影,有些令人窒息的痛。

    然后就是百花池田,女子怎么欺骗一个幼小无助孤独徘徊的少年人。

    一个纯洁无暇的少年,他把自己最脆弱纯净的心田奉上。

    但他没有看清女子的真面目。

    女子是那种蹂|躏他人真心的坏蛋。

    银惑只能在梦里大喊着。

    不要给她!

    不要把自己的真心给她!

    她不配!

    她没有心。

    清晨醒来,泪水侵|湿了半个枕头。

    有只温暖的大手正在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银惑眨巴着雾蒙蒙的双眼,好半响视线才清晰。

    “择昔……”嗓子很痛,鼻音很重。

    择昔扶她起来,银惑抓抓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择昔也是疑惑:“你半夜又哭又闹的,还一直在唤止渊。”

    银惑吸吸堵死的鼻子:“我是又做恶梦了吗?”

    这话只能问银惑自己。

    择昔看银惑一个头三个大,只得无奈的递上一碗汤水。

    “喝了它。”

    银惑头痛得很,也不疑有它,听话的喝了一大碗。

    甜甜的,还有点辣。

    “这是什么啊?”

    择昔定定的看了银惑一阵,才道:“止痛汤。”

    银惑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被择昔按回被窝,盖好被子。

    “天还早,你在睡会儿吧。”

    银惑嗯了一声,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许是知道择昔就守在她身边,也没做奇奇怪怪的梦,更没有哭闹,安安稳稳的,睡了两个时辰。

    直到三清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三清焦急的在门外徘徊,她被择昔拦在门外呢。

    三清盯着紧闭的门:“银惑什么时候起来啊,说好的今天去见河神的。”

    择昔在沧澜两百年,见过河神几次。

    他抱臂站在门外:“仙主还在休息,三清公主请晚些时候在过来吧。”

    住在人家的地盘,把人家拦在门外。

    银惑哪里好意思。

    所以她听到声音后就起身来,换了衣衫,整理了妆容,给三清开门。

    “三清。”银惑笑嘻嘻开门迎客。

    择昔站着没动,三清绕开择昔进屋。

    “你怎么睡这么久?你看看天,都什么时辰了?”

    三清很焦急,又特别疑惑。

    银惑总不能告诉三清,她昨夜后来又跑回细雨长风楼,还动手改了人家的牌匾,见了那个讨厌的男人,然后喝醉了……

    这事不能说。

    本来就不是她干的事,可她却要背这个锅。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只字不提。

    银惑笑哈哈的道:“昨天太累了嘛,就多睡了一会儿。你别急嘛,河神又跑不了,我这不是起身了吗,走吧,现在就去。”

    两人手捥手的出门,择昔还在门外,银惑顺嘴问:“择昔,三清带我去见河神,你要不要一起去。”

    择昔神色暗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随即应道:“仙主愿意带上我吗?”

    这话说得,好像银惑什么时候偷偷去哪儿没带上他似的。

    银惑问三清:“择昔也可以去吧。”

    三清是不想择昔跟去的,但银惑问了,她不能拒绝。

    “走吧。”

    银惑路过止渊房间时,一直盯着房门,可直到她们走过,房间也没动静。

    银惑不放心,她问择昔:“止渊他没事吧?”

    择昔本想回她一句没事断了她的担忧。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反问道:“止渊发生什么事了吗?昨日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回来你就睡了,怎么突然担心止渊了?”

    被择昔盯着发问,银惑既心虚又无措。

    还是三清替她解围:“银惑关心一下冥主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银惑,你不用担心,见了河神回来,你去看看冥主就是了。”

    银惑点头答应。

    她担心止渊主要是因为昨夜那些梦,太真实了。

    由其是看到止渊落寞孤寂的身影,渐渐远离她的视线,她就很想冲上去挽留他。

    下次那个夺她躯壳的家伙出来,她得揪着那个家秋问清楚,她究竟怎么伤害的止渊,害得止渊从天宫的花仙沦落到冥渊,成了冥主。

    银惑恶狠狠的咬牙,想着如果是那个家伙对不起止渊,她就把那个家伙赶出她的躯壳,让那个家伙四处飘零,感受一下被抛弃的艰辛,被欺辱的痛苦。

    出了三清小宛大门,迎面一道身影挡住众人去路。

    他逆着光,个很高,银白长袍裹身,显得他修长挺拔。

    见着银惑几人出来,就迎上前。

    “银惑。”

    他声音很好听,似水如歌。

    但他这一声银惑还是惊到了众人。

    银惑头一次来月拱城,这才歇了一晚,她可不认识这么明亮欢歌的男人。

    择昔在旁边咳了一声,侧开身去没说话。

    三清暗暗摇银惑,还小声问:“他是谁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银惑也是一头的问号,对着男人明亮的双眸,半响才道:“你是……”

    男人俊美的容颜从欢欣鼓舞转为颦眉蹙额。

    他大有痛心疾首的样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快……就忘了我呢?”

    银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现在回头闭门不出,还能不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应该是不能的,今天不找来还有明天,明天不解决还有后天。

    银惑现在想找一块豆腐撞死。

    她几呼几吸后镇定下来,这又是个什么锅?昨夜那么短的时间,那个家伙把她灌醉了到底招惹了几个男人啊?

    银惑试探的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是那个家伙惹的乱子,她就该学那个家伙,摆脸不认。

    她对止渊都能那么冷漠,银惑冷漠一回,拒她新欢,也给她一个警告了。

    银惑想着就这么办,正要开口拒绝了男人,不料男人伸出双手,然后捧出个龙蛋来。

    “银惑,这是我们的孩子。”

    啥啥啥……

    啥孩子……

    哪儿来的孩子?

    谁的孩子?

    择昔终于是看不下去:“这位公子,你们龙族在灵域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族,上至天宫,下至四海,我们姻缘仙府只是灵域里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你不用这般大费周折的结识我们仙主。”

    银惑很认同择昔的话,那个家伙在能耐,也不可能一个晚上就生出个龙蛋来吧。

    这个锅,她说什么也不背。

    三清也在旁边笑说:“银惑,你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多了个龙子啊。”

    这事要真是那个家伙所为,银惑是跳进这沧澜所有河里都洗不清。

    然而男人并没有理会择昔,反而将龙蛋扔给银惑,银惑吓得手忙脚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阵慌乱,总算在龙蛋掉地上之前,稳住了。

    男人看到这个结果,笑道:“怎么?你还不承认这是我们的孩子吗?”

    龙蛋也适时宜的在银惑手里乖乖躺着,大有小宝宝握着大人手指,安心的唤着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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