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棠逃离战王府的那一日,盛湛与盛澈兄弟二人在凌晨寅时带领数十名暗卫离开了城北的宅院。

    寅时,巡逻的兵卒正忙着交班,并未发现远处的山坡上,有一群人隐在夜色里潜入了漆黑的山林。

    为了防止灯火过明吸引了坡下的人,在浅林时,数十人只提了五只小灯照明。

    盛湛体恤盛澈身娇肉贵走不动路,还一路搀扶着他爬坡。

    盛澈虽然没爬几道坡就小腿肚子发酸,但瞧着身边的数十人气息平顺,他也没好意思嫌累,愣是抓着盛湛的胳膊,借着盛湛的气力继续前行。

    待走入深林之中,盛湛方才下令让暗卫们多点些灯照明。

    至于火把那是不用想的,毕竟火把的灰烟容易飘散出去外更有点燃整座山林的风险。

    行进约莫□□里山路,累得险些瘫在地上的盛澈才厚着脸皮拉了拉盛湛的衣袖,低声道:“阿湛,歇会吧,腿都走麻了!”

    盛湛心里估摸着此时的位置正处山林的前三分之一处,已经没了被人追上的风险后,当即命令众人在此歇息。

    一行人前行的道路乃是前几日曹飞与小兵探出来的路,不仅山路较为平整好走,路上还有果树、小泉。

    “二位殿下,喝些水!”下面有小兵接来了泉水孝敬,由曹飞转交给二位贵人。

    盛湛接过装得满满的葫芦,先交给盛澈,“皇兄,你先喝。”

    盛澈正好渴得眼冒金星,他接过水,仰头咕嘟咕嘟地灌了起来。

    山泉水甘甜,盛澈喝得过瘾,待还剩下半葫芦的水时,他才将水交给盛湛,“你也喝点。”

    盛湛在军营里糙惯了,也不在乎那葫芦被盛澈用过,接过来后便也跟着灌了好几大口水。

    “将葫芦给属下吧!属下去装水!”

    盛湛将葫芦交给了赵东风。

    借着周遭微弱的火光,看盛湛满脸汗水,盛澈皱眉,有些心疼,“累坏了吧?”

    “我还好……倒是皇兄,腿肚子都打抖了吧?”盛湛瞄了一眼盛澈的腿。

    盛澈有些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预备歇息多久?咱们这么坐着可会耽误赶路?”

    “不急那一时半会儿!明晚寅时出去!”

    “那便好……”盛澈低头,抓了抓手背上被蚊子咬出来的肿包。

    盛湛注意到了盛澈的小动作,他咧着雪白的大牙一笑,“皇兄倒真是细皮嫩肉,怪娇气的!没被蚊子咬太多包吧!”

    听着弟弟的调侃,盛澈抬起手,狠狠敲了他的脑门一下,“你还敢嘲笑我!”

    “我说的是事实!”盛湛双手垫在脑后,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一人合抱那般粗的老树上,目光颇为深沉,“还记得儿时皇兄与我同学武打护身……那时我才四岁,就将七岁多的皇兄掀翻在地,皇兄气不过,跑过来使劲推了我一把……”

    盛澈面露疑惑,似乎是不记得这桩儿时的小事。

    “然后咱们两个就扭打了起来,母后赶来时,咱们两人身上都有不少伤,似乎是我伤得比较重,我一滴眼泪都没掉,皇兄却哭得撕心裂肺……”

    盛澈低下头,他虽然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但以他们兄弟两人的性格,这样的事情多半是发生过的。

    “你打小就能吃苦,母后从来都是偏疼你的,平日里没少拿你做例子教训我!”

    聊起生活里那些琐碎的趣事,兄弟俩都笑了,方才路上奔波的疲累似乎也被一扫而空了。

    后来探路的回来向盛湛汇报了所处方位,盛湛便大方地同意众人在此睡一个时辰养养精神。

    精神紧绷了多日的盛澈不与盛湛客气,直接靠在树边合眼歇息了。

    盛澈能睡得着,盛湛却睡不着,他听着盛澈打出的轻鼾,心里乱成了麻。

    他在想沐棠。

    将沐棠留在河州是为了能让沐棠应付送诏书的人,从而为他拖延时间将盛澈从京城救出来,现下已经十日过去了……

    若是沐棠那儿顺利,收下诏书后她就会去凉州舅父那儿避难。

    若是不顺利,府里的暗卫也会拼死护送她平安抵达凉州。

    要不是为了盛澈,他才不会让沐棠也掺和到这样危险的事情里。

    他看向睡着了还皱着眉的盛澈,轻声道:“皇兄,这是你欠我们夫妻俩的。”

    他与沐棠愿意出力扶持盛澈登基,希望盛澈不要辜负他们夫妻俩为他付出的努力。

    睡着了的盛澈似乎有感应一般动了动睫毛,盛湛见状干脆起身去无人之处放放水。

    ——

    沐棠的逃跑路线是事先规划好的,但是盛明彰派来控制战王府的人也是事先蹲守的。

    见送诏书的公公以及那两名侍卫一个半时辰仍未出战王府,蹲守在战王府外那条街上的御下吏察觉了不对劲。

    怎料待他们硬闯入战王府时,战王府内除了几个来不及跑路的下人外,别无他人,那些下人似乎早料到会有人闯入家门,也不大惊小怪,只是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去。

    将战王府上下搜了个遍后,那一队御下吏什么都没找到。

    “说!战王和战王妃去哪了!”为首的御下吏揪着一个看门家丁的领子,恶狠狠地问道。

    那家丁双腿打颤,嘴硬道:“这位爷……小的不知……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刚刚来战王府送诏书的那个公公呢?”

    那家丁是当时目睹公公、侍卫三人被射杀的一位,他被管家喊去搬运尸体时,看到那三人狰狞的遗容……

    那家丁猛然呕了起来,御下吏嫌恶地松开了他,只见那家丁趴在地上,将腹中所有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又酸又腥的气味弥漫在周遭,害得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呕吐了起来。

    御下吏们忍无可忍,纷纷拔剑,锋利的宝剑横在在场每一人的脖颈前。

    “要么说出战王夫妇的行踪,要么死!”

    吐得差点虚脱的那家丁连滚带爬地挪到了为首的那个御下吏的脚边,连连磕头,“我说我说……求您饶了小的一命!”

    “赶紧说!”

    “战王几日之前就与容郡主、成安副将离开了河州……战王妃在那位公公死后从战王府的北门逃走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脸色煞白,背叛主家……待主子回来,那家丁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呢?他们会否受到牵连?

    听到了那名家丁的话,在场御下吏放下了手中的剑。

    “哦?往哪个方向去了?”

    很巧,那家丁方才路过北门时,听见了沐棠异性认识商量应当往哪去的谈话。

    “方才小的搬尸体去北门的时候,听见他们说要往西北方向走,目的地是凉州!”

    掌握了沐棠的去向之后,为首的御下吏立即安排手下去办事,“你们两个去驿站传消息,务必确保消息准确无误地送到陛下的耳朵里!其他人去追战王妃!应陛下的要求,抓活口!”

    “是!”各自接到任务的御下吏不敢耽搁,瞬间跑得没影。

    御下吏走后,战王府中没来得及撤离的那些下人跪坐在堂中抱头痛哭。

    ……

    自沐棠逃离战王府已经两个时辰了。

    河州是大盛疆土内数一数二大的州,偏战王府又处河州东部偏南,一个时辰,绝不够马车驶出河州城门。

    眼见着天色渐渐变暗,沐棠的心像是揣了只片刻不肯安分的兔子一般,一直猛烈地跳着。

    “王妃,咱们停下来吃些东西?或是寻一家客栈躲躲?”甜桃红着眼睛,握着沐棠冰凉的手问道。

    “想必朝廷的人已经发现战王府有异常……”沐棠说话时声音发颤,还带着一丝哭腔,“咱们若是躲在客栈,只怕会落入那些人手中……”

    “如今战王殿下不在……”年纪较小的酸杏已然泣不成声。

    沐棠抿了抿唇,轻轻拍着酸杏的后背,“别怕……咱们不会有事的……”

    怕哭声泻出去,酸杏死死咬着嘴唇,努力收着哭声。

    ——

    京城与海州交界的山林。

    一行人在白日里慢慢行进,一整日下来,也横穿了整座山头。

    从未如此劳累的盛澈走完这一趟,原本囧囧有神的眼变得毫无光亮,紧致的脸皮似乎也松弛了几分。

    几十个人里,就他最狼狈。

    海州巡逻强度不如京城的那般强,曹飞与成安去探过,他们下山的那一片暂时没有发现官府兵卒在巡逻。

    一行人也不顾忌什么寅时不寅时的了,既然到了,那便出去继续赶路,以期与大部队早日汇合。

    总算走出了蚊虫多、山路陡峭的山林,盛澈腿一软就要往地上瘫,所幸盛湛和赵东风眼疾手快将他搀扶住了。

    “去那块石头上坐坐!”盛澈有气无力地指着一旁的一块大石头。

    盛湛和赵东风一左一右地将腿软的盛澈搀到石头边伺候他坐下。

    “皇兄再多忍几日,待咱们与大部队汇合了,我就安排表姐陪您住在落脚点里!”

    “但愿吧!”疲累不堪的盛澈狼狈地搓了把沾了灰的脸,如今他只求能够活着夺回储君之位,什么矜贵优雅……都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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