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全身像是被巨石碾过，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
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平滑的玉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件白色的裙子，我从来没有摸过这么柔软的布料，比村里最美的阿孃的肌肤还要柔软。
从玉床上下来，借着玉床散发的微光，我摸索着走到墙边，是石壁，我在洞穴里面。
沉吟片刻，我用力的从墙上掰下一块石头，在地上磨了磨，磨出一个尖角，然后撕掉裙子的下摆，捆在石头上，接着走到玉床背后，蹲下来，静静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慢慢的近了近了，我飞扑出去，那人看见我突然出现，震惊地站在了原地，正是好机会！我抡圆了手臂，猛地一砸，任何人遭此一击至少会当场晕厥，而我就有机会逃出去。
但是，石头咚的一声砸在了这个人的头上，然后碎成了小块，掉在地上，咕噜咕噜的四散滚开，像是在嘲笑我，而这个人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一击不成，我不再想着继续，转头就跑，朝着这个人来时的方向跌跌撞撞的飞奔。
“你在做什么。”
他说话了，好温润的声音，像静水深流。
但与此同时，我像是被什么东西钳制住了，定在原地，动不了分毫。
我听见他慢慢的踱步，衣角在地下摩擦得窸窸窣窣，同时一股淡淡的却不能忽视的威压慢慢的笼罩了我。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身姿挺拔如竹，面容虽不是惊为天人，但是一双如明泉般的眼睛却让人见之不忘，仿佛任何人都可以透过这双眼睛直望进他的心底。
我没有说话，直着脖子瞪着他。
他蹲下来，笑容和煦，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许久，“抱歉，小姑娘，是我吓着你了吗？你……嗯，晕在了怨藤那里，我把你带了回来。”他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还要补充些什么，“你的衣服是侍从帮你换的。”
我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他手里端着一碗黑黑的东西，许是毒药，我记得村里的阿孃说过，不能相信男人，长得好看又温柔的男人尤其有毒。
眼前就是一个好看又温柔的男人，他静静的盯着我，然后叹了口气，“怎么变得这么安静了，罢了，我把药放在这里，你记得在冷掉之前喝了，这个药对你痊愈有好处，玉床你也可以多躺一躺，可以稳定你的身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记得随时来找我，听清楚了吗？”他说完，放下东西，对我露出一个笑容，转头准备离开，与此同时，我感觉浑身的钳制消失了。
我没有再贸然冲上去，眼前这个人不是我可以对付的，我要寻找别的机会。
等到他离开，我端起那碗药，远远的闻了闻，并没有寻常中药的苦腥味儿，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个香味我说不上来，但是闻着确实让人舒畅。我还是不敢大意，把药倒在了地上，看着它顺着石壁的缝隙流下去。然后躺回了那张玉床，开始梳理我的记忆。
我清楚的记得，早上我离开家，到了海边，然后就像往常一样去采珠，但是找了很久都一无所获，所以我往深处游，然后呢？我仔细回忆后面发生的事情，却感觉记忆像是包裹在了一个巨大的蚕蛹里面，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却无法触碰，甚至稍一接触就会被锋利的丝线割得遍体血痕。
我放弃了去想后面的事情，思考眼前的状况。刚才那个人的衣着打扮绝对不是渔村村民，那他是做什么的呢？我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有关系，他说我晕在了怨藤边，他救了我，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怨藤，这恐怕只是他的说辞，想要骗取我的信任，看来这个人是个拍花子，想要拐带我。
我自嘲般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也不怪他认错，谁能想到我已经十六岁了呢，只是长期吃不饱饭，所以看起来跟十岁幼童无异。
正想的出神，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我没有再埋伏起来，我已经确定他暂时不会伤害我，毕竟拍花子要的是活着的孩子。
但是这一次来的却不是他，而是一个穿着怪异的少女，脸上挂着大大的笑，手里端着一盘东西。
“你醒啦！”
她看见我坐了起来，急急忙忙的朝我跑过来，手里端着的东西差点淋了我一头，我只好微微转身避开她。
“你慢一点呀，怎么坐起来了，你昏迷了可久呢，君上都说你再不醒，恐怕就要消散了。”
“消散？”
“你开口说话了！君上还说你受了惊吓，要我们多照顾你呢。”
“什么是消散。”
“糟糕，说漏嘴了。”她懊恼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把放在旁边的盘子递到我的手边，“你先吃点东西吧，这些是君上让我端过来的，没什么事儿我就先下去了，你慢慢吃。”说完就想溜。
我没有接她手上的盘子，而是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哎哟，轻点轻点，好痛啊。”
我只好放松了稍许，“现在说吧，不说清楚别想离开。”
她嘟囔了一句，“怎么看着小小的，手劲这么大。哎呀，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你骤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会难以接受的，再说了，你后面自然会知道。”
我又加大了力气，“现在说。”
“呜呜，好痛，我告诉你还不成吗，就是你死了，你变成水鬼了！松手!松手！”
我怔怔的松开她，没有理会她的大呼小叫，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还是那样一双布满伤痕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弱小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怎么看都不像是已死之人的。
“你，你不会是吓傻了吧，我就说不能直接告诉你嘛，完了完了，我怎么给君上交代啊。”她急得在原地转来转去。
过了许久，我开口：“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声音干涩得好像经过砂纸的打磨。
“太好了，你还没傻！不过你说的还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啊，你死在了水里，我们君上把你救回来，你自然就在这里了。”
“我是说，为什么，死了跟活着没有什么区别，我感受不出来自己已经死了，我还是会痛，甚至你还给我端饭。”
“这个啊，我想是因为你不是普通的淹死吧，你是被怨藤缠上的，不过你要是不好好修养，还是有可能会消散的，多的我也不知道了，等你见到君上的时候问他吧。”
“君上？”
“君上就是你们的海神呀，我们都叫他君上。好啦好啦，你就别再问了，你现在的要务是好好休息，稳固你的魂体，别一阵风吹过来你就消散了，我走啦，你有事就叫我。”
她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
“对了，我叫写鲤，你叫什么呀。”
我仍是看着自己的手，嘴里吐出二字：
“珍娘。”
“珍娘？真好听！那我就走啦，你有事就叫我，我会很快来的。”
她像风似的离开了，洞里又恢复了安静，只留下我怔怔的发神。
我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这个事实，毕竟这样的死亡与活着并没有太大分别，至于什么消散，那就随它去吧。
相比于我的死亡，我更震惊的是海神的存在，刚才那个男人太年轻，太温柔了，与祠堂里青面獠牙的海神形象一点也不相符。思绪一转，我又想到我砸了海神的头。
胡思乱想了许久，我进入了梦乡，没有泥地的潮湿，没有木柴腐朽的气味，也没有臭虫老鼠的骚扰，我罕见的做了一个久远的梦。
“这是什么地方？”
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平滑的玉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件白色的裙子，我从来没有摸过这么柔软的布料，比村里最美的阿孃的肌肤还要柔软。
从玉床上下来，借着玉床散发的微光，我摸索着走到墙边，是石壁，我在洞穴里面。
沉吟片刻，我用力的从墙上掰下一块石头，在地上磨了磨，磨出一个尖角，然后撕掉裙子的下摆，捆在石头上，接着走到玉床背后，蹲下来，静静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慢慢的近了近了，我飞扑出去，那人看见我突然出现，震惊地站在了原地，正是好机会！我抡圆了手臂，猛地一砸，任何人遭此一击至少会当场晕厥，而我就有机会逃出去。
但是，石头咚的一声砸在了这个人的头上，然后碎成了小块，掉在地上，咕噜咕噜的四散滚开，像是在嘲笑我，而这个人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一击不成，我不再想着继续，转头就跑，朝着这个人来时的方向跌跌撞撞的飞奔。
“你在做什么。”
他说话了，好温润的声音，像静水深流。
但与此同时，我像是被什么东西钳制住了，定在原地，动不了分毫。
我听见他慢慢的踱步，衣角在地下摩擦得窸窸窣窣，同时一股淡淡的却不能忽视的威压慢慢的笼罩了我。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身姿挺拔如竹，面容虽不是惊为天人，但是一双如明泉般的眼睛却让人见之不忘，仿佛任何人都可以透过这双眼睛直望进他的心底。
我没有说话，直着脖子瞪着他。
他蹲下来，笑容和煦，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许久，“抱歉，小姑娘，是我吓着你了吗？你……嗯，晕在了怨藤那里，我把你带了回来。”他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还要补充些什么，“你的衣服是侍从帮你换的。”
我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他手里端着一碗黑黑的东西，许是毒药，我记得村里的阿孃说过，不能相信男人，长得好看又温柔的男人尤其有毒。
眼前就是一个好看又温柔的男人，他静静的盯着我，然后叹了口气，“怎么变得这么安静了，罢了，我把药放在这里，你记得在冷掉之前喝了，这个药对你痊愈有好处，玉床你也可以多躺一躺，可以稳定你的身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记得随时来找我，听清楚了吗？”他说完，放下东西，对我露出一个笑容，转头准备离开，与此同时，我感觉浑身的钳制消失了。
我没有再贸然冲上去，眼前这个人不是我可以对付的，我要寻找别的机会。
等到他离开，我端起那碗药，远远的闻了闻，并没有寻常中药的苦腥味儿，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个香味我说不上来，但是闻着确实让人舒畅。我还是不敢大意，把药倒在了地上，看着它顺着石壁的缝隙流下去。然后躺回了那张玉床，开始梳理我的记忆。
我清楚的记得，早上我离开家，到了海边，然后就像往常一样去采珠，但是找了很久都一无所获，所以我往深处游，然后呢？我仔细回忆后面发生的事情，却感觉记忆像是包裹在了一个巨大的蚕蛹里面，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却无法触碰，甚至稍一接触就会被锋利的丝线割得遍体血痕。
我放弃了去想后面的事情，思考眼前的状况。刚才那个人的衣着打扮绝对不是渔村村民，那他是做什么的呢？我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有关系，他说我晕在了怨藤边，他救了我，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怨藤，这恐怕只是他的说辞，想要骗取我的信任，看来这个人是个拍花子，想要拐带我。
我自嘲般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也不怪他认错，谁能想到我已经十六岁了呢，只是长期吃不饱饭，所以看起来跟十岁幼童无异。
正想的出神，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我没有再埋伏起来，我已经确定他暂时不会伤害我，毕竟拍花子要的是活着的孩子。
但是这一次来的却不是他，而是一个穿着怪异的少女，脸上挂着大大的笑，手里端着一盘东西。
“你醒啦！”
她看见我坐了起来，急急忙忙的朝我跑过来，手里端着的东西差点淋了我一头，我只好微微转身避开她。
“你慢一点呀，怎么坐起来了，你昏迷了可久呢，君上都说你再不醒，恐怕就要消散了。”
“消散？”
“你开口说话了！君上还说你受了惊吓，要我们多照顾你呢。”
“什么是消散。”
“糟糕，说漏嘴了。”她懊恼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把放在旁边的盘子递到我的手边，“你先吃点东西吧，这些是君上让我端过来的，没什么事儿我就先下去了，你慢慢吃。”说完就想溜。
我没有接她手上的盘子，而是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哎哟，轻点轻点，好痛啊。”
我只好放松了稍许，“现在说吧，不说清楚别想离开。”
她嘟囔了一句，“怎么看着小小的，手劲这么大。哎呀，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你骤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会难以接受的，再说了，你后面自然会知道。”
我又加大了力气，“现在说。”
“呜呜，好痛，我告诉你还不成吗，就是你死了，你变成水鬼了！松手!松手！”
我怔怔的松开她，没有理会她的大呼小叫，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还是那样一双布满伤痕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弱小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怎么看都不像是已死之人的。
“你，你不会是吓傻了吧，我就说不能直接告诉你嘛，完了完了，我怎么给君上交代啊。”她急得在原地转来转去。
过了许久，我开口：“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声音干涩得好像经过砂纸的打磨。
“太好了，你还没傻！不过你说的还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啊，你死在了水里，我们君上把你救回来，你自然就在这里了。”
“我是说，为什么，死了跟活着没有什么区别，我感受不出来自己已经死了，我还是会痛，甚至你还给我端饭。”
“这个啊，我想是因为你不是普通的淹死吧，你是被怨藤缠上的，不过你要是不好好修养，还是有可能会消散的，多的我也不知道了，等你见到君上的时候问他吧。”
“君上？”
“君上就是你们的海神呀，我们都叫他君上。好啦好啦，你就别再问了，你现在的要务是好好休息，稳固你的魂体，别一阵风吹过来你就消散了，我走啦，你有事就叫我。”
她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
“对了，我叫写鲤，你叫什么呀。”
我仍是看着自己的手，嘴里吐出二字：
“珍娘。”
“珍娘？真好听！那我就走啦，你有事就叫我，我会很快来的。”
她像风似的离开了，洞里又恢复了安静，只留下我怔怔的发神。
我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这个事实，毕竟这样的死亡与活着并没有太大分别，至于什么消散，那就随它去吧。
相比于我的死亡，我更震惊的是海神的存在，刚才那个男人太年轻，太温柔了，与祠堂里青面獠牙的海神形象一点也不相符。思绪一转，我又想到我砸了海神的头。
胡思乱想了许久，我进入了梦乡，没有泥地的潮湿，没有木柴腐朽的气味，也没有臭虫老鼠的骚扰，我罕见的做了一个久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