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时,溪水对岸也出现了黑衣人,举着弩,静悄悄的一片,令这片天地充满肃杀之意。

    华浮生搓搓自己刚洗干净的指尖,在衣服上把多余的水汽擦去,手摁住在腰间的横刀,看向领头的人。

    也就几年的功夫,记忆中个子不高的小子长高了一些,虽然还是不高,但是胖了。不知是相由心生还是熬夜过多的缘故,十几岁的人长得跟三十多岁的人一样。

    “我说今日前头怎么这么顺利呢……原来是拖延时间的套中套啊。”华浮生环顾一周:“有这个必要吗?”

    洪昌冷笑:“怎么,见到我不觉得惊喜吗?”

    “你比三年前更胖了,这有什么可喜的。”

    “你!”

    华浮生举手止住他要说的话:“我真不理解,都放过你了,你不知悔改继续走邪路也就算了,为何还非要来找我麻烦?”

    “你杀我爹,还要问我为什么?”洪昌怒道。

    “前会长犯下的事具有查证,为人不义、荼毒生灵、血债累累,够他死十几回——我记得,我给过你证据。”

    “死几只妖算什么?我父让活着信众有粮吃、有田种,让更多的人习得教义,有什么不对!?”

    华浮生垂下眼眸:“也包括将周围的这些人练成活尸傀儡吗?”

    “他们?哈哈……我自知寻常手段奈何你不得,不得不寻求秘法,怪只怪你还活着!”

    此时华浮生很想翻白眼,但高度警惕时只能冷着一张脸悄悄传音给萧长离:“我没把握,正面打不了,待会我化个屏障,直接往西南角跑,出圈再说。”

    强归强,也不是万能,更别提之前还送了一波修为,从不后悔过去做的事的她此刻有些后悔前段时间将部分修为送人。

    萧长离:“好。”

    弩在近中距离之中的杀伤力不容小觑,穿一次就是一对洞,比起箭来又难以击飞,华浮生只能化出屏障来辅助。

    对峙结束,华浮生往前冲去,弩自然对着她的方向去,她甚至拟了一道假影往右,然而他们击中的只是她的残影,与此同时次要目标萧长离顺利撤向西南角。

    就是洪昌也没料到华浮生会连打都不打就直接逃。

    向前,直角往左,结盾抵御追击之箭,瞬息之间遁入密林。

    论身法,华浮生还是有点自信的。

    一切和她预估的结果没什么差别,除了有点累。

    不过么,来都来了,放过敌人不符合常理,攻守之势反转之时,缩圈猎杀就要开始。

    华浮生从虚空中取出两架小巧的弩,比刚才那些人的要小一些,但杀伤力不遑多让,递出去一架:“你要加入吗?”

    萧长离一边接过一边问:“你身上还能藏的了这么大的东西?”

    华浮生一顿,而后没好气道:“这也是秘密,不许往外说。”

    要不是顾忌着外来物法则,就是狙击枪她也能搞出来。

    “好的,我知道了。”

    反正她奇怪的地方不止一点两点了。

    作为给皇姐打工的报酬之一,萧长离悄悄利用皇家的力量去找过一些活跃的方士,避邪安神的简易术法他们确实会,除妖布阵就得找道行更高的老先生,纳物、摄物的法术则早已失传……并且他们无一不是有门派有传承之人,人数也十分之少。

    而她,像是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隐世之人,让人怀疑是不是几百年前灵气陷落之前成仙的老妖怪。

    “那么……开始猎杀吧。”

    架起,拉满,对准,按动机关……少部分近身的才需要用刀砍,大部分都是用狙的。

    打几枪换一个地方,身法好的的好处就在于闪避快,让人摸不清方位。

    偶尔被判断对了方位有弩箭过来,就消耗些灵力阻挡一下。

    不难,人躯不算什么。

    傀儡却很难砍。

    不会闪避就算了,身躯硬的令人发指,事后还得全集中起来烧掉。

    处理起来劳心劳力。

    这个副本支线的难度有些高啊……主要是获取报酬和花费精力不成正比,看在能省去找大本营的功夫华浮生勉强给这次遭遇打个四星。

    看呗,她不想介入世俗纠纷的原因就在这了。对于这一类打乱计划的麻烦华浮生总会在遇到事情之前做出无数假设,直到事情的发生还是在意料之外。

    结束这一轮猎杀的时候,华浮生都从有一点疲惫变成有些。

    没给洪昌留遗言的机会,人死了就是死了,往事一笔勾销,再念叨就是在碍着活人做事。

    虽然但是,就当她以为麻烦已经解决想要原地躺下从树木中获取一点能量的时候,又觉得哪哪不对劲。

    怎么感觉周围还有人?

    她的感觉没出错。

    还有人!

    漫不经心的语调从林中传来,许久没有消息的玄煜出现在这里,脸上带着笑意:“要是有别人知道庆义会的首领就这样死了,会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呢?”

    除了玄煜和一名副手之外,一群与方才那些活死人气息相近的侍从也陆续出现在面前。

    华浮生在一瞬间串联好止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太子党的走狗……叛乱有你们的手笔?庆义会和你们有合作?”

    “也不能说是合作吧,各取所需罢了。”玄煜眯起眼,“你以为你之前的行动怎么那么顺利?”

    他怎么又知道?!

    “……”华浮生不得不进行一些猜想,“怎么到哪都有你……”

    “户口和路引啊……有时候你伪造的也不是那么的真,更何况,止风早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势力遍布天下了。”

    “告诉我做什么……”

    “自然是邀请你回来啊。”玄煜走近,递出一枚镶金的令牌,“回来,给你仅次于我的地位,或者……死在这。”

    “……”华浮生没办法不沉默。

    于是玄煜转身看向萧长离:“连带着他一起死哦……”

    随着他的走进,华浮生察到一些异常:“……你也嗑药了?”

    邪法之所以是邪法,必然带来副作用。

    “你在关心我?”玄煜看起来有些高兴。

    “不,我是在想你以后会怎么死。”

    “真冷漠啊。明明我们是一类人,”玄煜话锋一转,“为什么你更喜欢把他带在身边?”

    “错了,我们不是一类人,你不择手段,而我还打算保留我这一点仅有的良知。”

    玄煜被逗笑了:“你说的话总是有趣又有道理,罢了,给你一点时间考虑,坐下来吃点烧烤吧~”

    处在麻木妥协和疯狂思考对策之中的华浮生无声地发着疯,在黑衣人举着或是弓箭或是弩或刀的包围之下,跟着玄煜,到溪水边坐下——那边还有焚尸之后的痕迹。

    玄煜的副手支起一个烧烤架,还拎来一只兔子,在溪水边宰杀干净,然后架在火上烤。

    两位被胁迫者两个分开一段距离坐在旁边。

    发呆、走神、闲聊。

    玄煜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对于她的问题能回答的都回答了。比如止风现在在每个州都有据点,负责帮太子刺探情报,还有处理要处理的人和事。

    一直到无辜的兔子被烤好了。

    胁迫犯扯下一条兔子腿,在沉默的氛围中淡定吃掉,又扯下另一条,当着华浮生的面取了一个瓶子,将作用不明的粉末撒上去。

    “做个交易吧,浮生。你没有把握能带着你的朋友全身而退,对吧?现在,吃掉这块兔子肉,我放他离开。”

    萧长离:“我……”

    华浮生打断他:“你别说话。”

    她沉着脸向玄煜走去,走到他跟前。

    比之前对峙时还要多的气机锁定着他们,随着她的动作更多的对准萧长离。

    华浮生盯着玄煜,伸手接过。

    会是什么呢?她不大看得出来。

    不可能只是佐料,不然这个威胁的举动太过没有意义,而且那些粉末的颜色看起来很是诡异。

    控制人的毒药对她无效,哪怕是蛊毒,作用也非常有限。

    致死的毒应当也不会,死人没有价值,而且他们会知道她体质的特殊吗?

    说实在的,对于各种药物的作用,华浮生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她基本不生病,也不吃药,常见的那些蒙汗药对她又没有用。

    于是她打算吃了。

    兔肉烤的很香,味道很怪。

    她吃完了。随后清了清嗓子:“放人吧。”

    玄煜还算守承诺,笑着看华浮生,并挥手让萧长离走了:“你知道太子一直想找人杀掉他的吧?现如今我放走他,算是很有诚意了对吧?如果你实在觉得他好玩,以后也可以抓来给你。”

    他的手下都还在附近待命,华浮生不置可否地假笑一下。

    糟糕啊,开始觉得有那么一些困。

    “就这么笃定我能跟你回去?这么执着与我,为什么?”

    “不然呢?我心悦你,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你没得选。”

    “呵……”华浮生气笑了,“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你很特别,有些神秘,我没见过,这理由够吗?”

    “神经病……”她低骂一句。

    “随你怎么说。”

    确定萧长离已经走远,华浮生拔出腰间的横刀:“如果我说不呢?”

    玄煜歪头,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表情:“虽然不太乐意……但带尸体回去也勉强可以吧。”

    “你可是很难得的。”

    见无法沟通,华浮生也只得提起精神应战。

    挥刀时却觉得自己的动作变慢了,当下果断使用秘法。

    很久不用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秘法,华浮生觉得自己已经算很谨慎了,也许能通关这个高难度的支线副本?

    也许……

    若是真的死掉了,后事也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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