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鲜衣怒马少年郎,也曾名动京城,也曾凌云壮志,被一纸婚书捆绑至今他不曾怨过,痛失挚爱未曾怨过,可公主千不该万不该将此事瞒了他七年!

    夫妻七年竟无人懂他也是君子心,文人骨!

    当夜刘春生醉到深处与那江氏发生关系,第二日醒来悔不当初。

    江氏也识趣的提出前往江南,驸马爷便应允了。

    或许是出于逃避,又或者是报复了公主的快感,刘春生竟也能平和看待公主与那个孩子。

    直到江氏怀孕了。

    那一刻刘春生后知后觉,这么些年公主全然没有想过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他们本是同命相怜之人,如今倒全是他的痛楚。

    也是那一刻刘春生疯了,他将江氏接回京城养胎,想着自己也要抱个孩子回去恶心公主。

    但他终究是高估了公主的狠辣,公主发现了他们的丑事,趁刘春生外出带着侍卫上门抓了江氏。

    后来又当着刘春生的面赐死江氏,连同江氏肚子中的孩子一尸两命。

    刘春生记得很清楚,那是深夜,外头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自己的哭喊求情与江氏的惨叫被雷霆淹没,他被侍卫压在身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氏失去生息,鲜血流了满地。

    他绝望地嘶吼,质问公主:“为什么?”

    高贵美艳的公主身居高位漠然俯瞰着他,属于上位者的无情将刘春生贬低得犹如随意拿捏的蝼蚁。

    长公主品着美酒才欣赏过两人的惨状,这边矜贵地接过大丫头奉上的金丝纹绣手帕,细细擦拭手指,动作神态间像是在把玩珍宝。

    长公主声调不高,吐出来的话却如砒霜毒药。

    她说:“本宫能容许你在外头花天酒地,但你很不识趣,偏要搞出条人命来。”

    长公主细长的眼施施然投来笑意,“驸马是指望本宫教养一个外室生下的孩子吗?”

    这句话完全激怒了刘春生,他脱口而出:“外室?那你和顾长风算什么?野鸳鸯吗?”

    话落刘春生后背冷汗密布,他心知自己说错话了,而说错话的后果他有九成的几率承受不起。

    果不其然长公主浅淡,可以说漫不经心的目光徒然凌厉,居高临下俯视驸马时美艳动人的面上毫无情绪波动。

    “公主竟没有当场杀了你?”沈昭啧啧称奇。

    刘春生哭笑连连:“我当时也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公主只是静静地凝视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但后来那个丫头闯了进来,长公主便顾不上我了,全身心都去哄着那个丫头,我也被关进了柴房。”

    “柴房?”沈昭眼珠流转,如果她没有记错长公主的尸体就是被人搬去了柴房。

    刘春生看出她的疑惑,好心讲解:“自我被关入柴房起过去了十日,我一直在联系这些年培养的心腹,终于在第十五日逃出柴房。”

    “公主很快就发现我逃走了,但她没有立刻追杀我,而是将那个丫头哄骗出府。”

    “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在那一天杀了她。”谈及此处刘春生不禁自嘲笑笑,笑自己愚蠢无能,一辈子被人攥在手心里玩弄。

    沈昭好奇地问:“为什么公主如此笃定?”

    长公主身份高贵,即便是杀死了驸马外室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饶是驸马再愚蠢荒唐也绝不可能因为此事杀死公主,其中定然还有秘辛。

    难道跟我沈家子嗣有关?

    沈昭思及自己一心求死的计划,垂落膝盖的手缓缓攥紧。

    刘春生还在自言自语:“公主那日等着我带入回府,我本意是自保,谁曾想公主竟发了疯。”

    “发疯?”

    “没错,公主告诉我顾长风是前任北荒侯也就是你的爷爷的小儿子。”

    沈昭蹭地站起身,毅然否定:“不可能!我爷爷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绝没有第四个儿子!”

    刘春生暗沉沉地眼遥望沈昭,似笑非笑说:“是吗?起初我也是不信的。”

    “可是后来公主拿出了沈家玉牌,她说前北荒侯曾有一妾室,只因战乱失踪,失踪时已经怀孕一月有余。”

    沈昭:“即便是沈家全族皆兵卒,也断不会让孕妇上战场,你这番话实乃荒谬!”

    “如果那时妾室并未发现自己怀孕呢?”刘春生反问。

    沈昭站在原地,眉眼微垂看不清神色。

    刘春生抓住机会给予她最后一击,“那妾室侥幸从战场上活下来,靠着周边百姓接济为生,虽捡回一条命却也时日无多。

    九个月后她将孩子生下便咽了气,是运送粮草前来的吏部尚书路过她所在的荒寺,听闻婴孩啼哭前往查看,发现了刚刚出生的顾长风。”

    “公主说顾长风当时饿的哇哇叫,吏部尚书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将顾长风带回家中做为嫡次子抚养长大。”

    “你说谎。”沈昭迅速察觉其中漏洞,眼神锐利,“照你这么说从始至终无人知晓顾长风身世,如今怎么反倒多出块证明身份的玉牌?”

    沈家人丁不兴,为了他日战死沙场后有个念想沈家会给每一个孩子雕刻一块身份玉牌,平时贴身携带,死后留给遗孀。

    到了沈昭这一代沈家的玉牌只有两枚,一枚在长姐手中,再过不久也将会交给自己。

    另一枚则是沈昭自己随身携带,如此怎会多出一块玉牌?

    刘春生不懂其中弯弯绕绕,但他将长公主的话如实告知沈昭。

    “顾长风自小喜欢舞刀弄枪,长大后除去科考是遂了家中愿其余时候都想着去沙场征战。”

    “吏部尚书无法只得接着一次巡察将顾长风带去北荒见见世面,这一见发现顾长风与北荒侯年轻时候有五分相似。众人起初只是谈笑打趣说顾长风是沈氏遗落在外的孩子,后来越想越不对侯爷与尚书竟合计起来。”

    “两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么一对,已经可以肯定顾长风就是沈家的孩子,然后两家便秘密将顾长风认回,只是对外顾长风依然是吏部尚书嫡次子。”

    历朝历代粮草车马等物什都由兵部管理,吏部尚书年轻时也是精通君子六艺同诸位武将掰手腕的牛人。

    当年外敌入侵,朝堂人手不够前往前线押送粮草又极为危险,是而隶属吏部的堂堂尚书竟也做了回粮草大将军。

    现今想来若非是那位能文能武的尚书大人,恐怕顾长风不一定能活。

    “太荒唐了。”沈昭垂着眸子,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临了临了沈家要没了,给我玩儿出不知真假的侄女。”

    刘春生眼巴巴望着,满眼希冀:“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当时我实在接受不了,公主又一直在激怒我,我这才不小心杀死了公主……”

    “诶!”

    刘春生惊愕地发现沈昭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整个人都惊呆了,“侯爷!”

    “侯爷您不能过河拆桥啊侯爷!”

    另一边沈昭已经与大理寺少卿擦身而过,临走前叮嘱一句:“明日再审。”

    独留下大理寺少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瞅瞅左右心腹,两人也是一脸不知所云。

    大理寺少卿不禁感慨:“怪哉!”

    殊不知当天夜里自己就将为那句“怪哉 ”通宵达旦,熬夜加班不得安生。

章节目录

长生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宋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宋夺并收藏长生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