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齐远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身米色吊带睡裙,露出纤细的胳膊,半截小腿,白皙脸庞,艳丽的红唇格外刺眼。

    他不自觉退了半步,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我昨天……有,有那么重吗?”

    就肿了?

    林冬听的两颊火热,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陈齐远伸出手,想要摸一下林冬的嘴唇。

    “林冬!”

    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林冬眉头直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陈齐远伸来的手。

    陈齐远没来由摸了空,盯着林冬,闪烁着光点,有些委屈。

    林冬错开目光,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陈齐远回过身,终于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一个非常俊逸的男人,高大的,身材健硕,下巴微微扬起,眼神淡漠的眯着,从上至下,轻蔑的睥睨。

    他嘴角轻轻勾起,不是笑,是嘲讽:“你是陈齐远吧,我家林冬提过你。”

    我家?

    陈齐远终于反应过来,愤怒的瞪着孙雍策,拳头攥得紧紧的。

    男人毫不在意,修长的腿缓慢落在走廊上,空旷的,回音很清晰。

    林冬心跟着一点点紧张的揪紧,乞求的看着孙雍策。

    孙雍策绕过陈齐远,径直走到林冬身边,修长健壮的臂膀拢住她小小的身躯,轻轻的拂过她的唇瓣。

    双眼直直的看着陈齐远,笑的不可一世,又故作斯文的开口:“同学,你知道什么是败军之将吗?”

    林冬扯住孙雍策的衣袖:“阿策。”

    孙雍策眼都不抬,柔声道:“乖,先回去。”

    陈齐远只觉得脊背瑟瑟的冷,他凝视着她,回想起那年高台上对她粲然微笑的少女,心口空空的。

    这个温柔儒雅的少年,没来由的生出恨意,看着林冬的眼神却又恨不起来。

    期期艾艾的看着林冬。

    “这些年,我们一起,你从来只把我当朋友?”

    未等林冬开口解释。

    陈齐远又看向孙雍策,带着挑衅:“你信吗?”

    孙雍策嗤笑出声:“这些年?我和她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割□□吧,蠢货。”

    孙雍策凑上前,贴的很近,两张俊逸的脸,针锋相对,林冬只觉得刺目,一头钻进寝室。

    房门重重的关上。

    孙雍策的脸色变得不好看,瞪着陈齐远,像只眼神凶恶的头狼。

    直到走廊里突然响起,宿管阿姨腰上摇晃着一串钥匙,瞪着眼睛喊着:“你俩在这干嘛呢!”

    林冬隔着房门惊了一跳,想要开门,却又不敢,眼睁睁看着两个大男孩被骂的跟个孙子似的,又骂骂咧咧的将人带走。

    第二日,林冬趴在教务处门口见到了两人。

    教导主任姓王,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看着桌前两个拿着检讨书的少年,一个高三重点班,一个高一重点班,两个人突然相约出现在女生寝室。

    “说说吧。”四十多岁的男人声音低沉。

    “你先。”王主任指着孙雍策开口。

    孙雍策歪着脑袋撇撇嘴:“迷路了。”

    王主任差点笑出了声,随即指了指陈齐远:“你呢?也迷路了?”

    陈齐远撇过头,没出声。

    王主任是老江湖了,带学生二十来年,看到这什么都明白了,抖着胡子气咧咧道:“争风吃醋,胡作非为。去去去,都回去,罚抄一百遍劝学。”

    两人从教务处出来正好遇上林冬,一种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三人之间。

    孙雍策揪住林冬的脖颈子就一把拉走了,陈齐远没有追。

    林冬扬起头看孙雍策,逆着光看的不是很真切,只觉得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怎么说?”林冬询问。

    孙雍策无所谓的把人拎到小树林,正巧一对情侣正腻歪着,被孙雍策狠狠一瞪,搂着腰没好气的走了。

    “还能怎样,罚抄呗。”

    “又抄?多少次?”

    “昂,一百次劝学,我不管,你一半我一半,和以前一样。”

    林冬忧心:“那陈齐远呢?”

    孙雍策咬牙切齿:“你还敢管他?”

    凶猛的男性气息包裹着林冬,手臂死死的勒住林冬的脖子,蜷在男人怀中。

    林冬静静的看着孙雍策,不说话。

    他们对视,贴的很近。

    孙雍策突然觉得委屈,那个男的他说“这些年,我们一起。”

    他不过走了两年,这两年他们又是怎么相识,进展到哪一步,会牵手吗?只是朋友?

    一天一天,他酸,酸的发疯。

    要问她吗?

    孙雍策凝视着林冬,想要把她的心看透,问她:有没有对陈齐远动心?

    他害怕回答是:是的。

    孙雍策猛然想起那年,夕阳下的两人,相对而立,林冬嘴里絮絮叨叨,念着陈齐远的名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问她是不是喜欢陈齐远。

    如果,如果……

    高三了,还有一年,孙雍策心里无端生出悲戚,再次离开,又是两年。

    孙雍策一把将身下的女孩抱住,闭上眼蜷缩所在她的脖颈,她的发丝细软,带着淡淡的薄荷的香气。

    “换洗发水了?”

    “嗯。”她的回应轻轻的。

    孙雍策叹息着,想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真好闻。”

    …………

    陈齐远回去的时候遇上了陈雪儿。

    清冷的美人儿一身纯白的蕾丝连衣裙,光洁的漆皮鞋落在走廊上,“哒哒哒”的,陈齐远远远的听见,就知道是她。

    “陈齐远!”

    陈齐远皱眉:“叫哥。”

    陈雪儿乖巧道:“哥,爸妈叫我们这周回去吃饭。”她小声嘀咕着:“也不来找我。”

    “嗯,我知道了。”陈齐远语气平静而冷淡。

    他想问陈雪儿,秦青青是不是她支使人打的,可话到嘴边却又没问出口。陈雪儿就像是个不稳定的炸弹,纯净乖巧下是紧紧包裹着的歇斯底里的面容。陈齐远碰都不想碰。

    陈齐远是六岁那年到陈家的,陈父母和陈齐远的爸妈是同乡,认识二十余年,年轻时四人相伴下海闯荡,沿海城市,赶上了风口,一飞冲天。

    后来陈父母攒足钱转了政,陈齐远父母却还在外经商,一次意外死在了船上。

    陈齐远就这样被接到了陈家。

    也是那时候,陈齐远第一次见到陈雪儿。

    她从小就是漂亮的,精致的像是芭比娃娃,一身洁白的公主裙,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木桌上,身前放着造型别致的点心,粉色的樱花形状,红色的小太阳,奶牛色的小猫。

    陈父母推着陈齐远走进,轻声耳畔叮嘱。

    “这是你妹妹,陈雪儿,以后你是她哥哥。”

    陈齐远不愿意叫陈父母爸爸妈妈,却愿意喊陈雪儿妹妹。

    漂亮软乎乎的妹妹很讨人喜欢,小雪儿也很霸道,抱着桌前的甜点一个也不愿意给陈齐远,陈父陈母便板着脸,即便舍不得动自己的掌上明珠,也不愿意苛待了陈齐远。

    陈雪儿便哭,一个劲的哭,陈父陈母一点办法也没有,陈齐远便这样抱着小小的陈雪儿。

    轻声细语:“妹妹,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会对你好,陪着你,不会抢你的东西的。”

    有这样的哥哥真的很好,小齐远从小就懂事可爱,抱着妹妹讲睡前故事,牵着手提她摘花花,帮她梳头,戴上漂亮的粉色蝴蝶结,告诉她:“妹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他手把手教她自行车,即便自行车倒下,也会勇敢的放在妹妹身上。

    陈雪儿以为陈齐远爱她,其实陈齐远是因为寄人篱下。

    小雪儿就这样一日日的软化下,接受了陈齐远。

    直到那年,幼儿园里的女孩子扯着陈齐远玩耍,男孩爱玩具车,陈齐远唯一一次撇下了陈雪儿,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善恶啊,才只有六岁的陈雪儿,一把将人从高台上推了下去。

    好在伤势不重,陈父母赔了钱,道歉。

    陈齐远将所有看在眼里,从那以后便渐渐与这个妹妹拉开了距离。

    随着陈雪儿年纪增长,对哥哥的占有欲越发强烈,陈齐远觉得自己就是她手里的玩偶,捏的紧紧的,令他窒息。

    周末的聚餐在家,陈母做了一桌子菜,招呼陈齐远和陈雪儿入座。

    “齐远,多吃点鱼,你最喜欢的。”

    陈父笑的敦厚亲切,陈齐远笑着应下。

    陈父陈母养育他这些年,对他视如己出,陈齐远铭记。

    只是若有若无的客气,或近或远的疏离伴随着陈齐远整个童年,他知道他们是亲人,但不是父母。

    “我吃饱了。”陈齐远礼貌的放下筷子,和桌上人问候,缓步离开,不忘了轻轻将椅子复位。

    上楼,陈齐远回过头,恰好看到陈母在给陈雪儿夹菜,女孩靠在父亲肩头撒娇,一家人,其乐融融。

    “咔嚓。”

    房门关上,陈齐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如释负重。

    房间里很暗,墙上挂着欧式壁灯,陈齐远扯下开关,暖光的灯光照亮房间每个角落。

    一个沙发,桌椅板凳,单人床,电脑,海报,挂历。

    空空荡荡,陈齐远觉得更暗了。

    陈齐远掏出手机,消息来的很巧。

    手机的白光将少年的脸照的清晰,清晰中透着冷冽,少年没有表情,看着手机上的一字一句,只觉得疼。

    “陈齐远,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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