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下午突然下了一场好大的雨，整个学校被黑压压的罩着，外头光线昏暗，里头白炽灯百惨惨的，雨声不绝，教室里却安静极了，只听得到笔尖摩擦粗糙书页发出的刷刷声。
周末的自休，其他班都是全凭学生自愿，但重点班强制所有人参加。
今天陈齐远没来。
林冬几次回头，只看到空荡荡的座椅。
“陈齐远今天怎么没来？”
林冬歪着头询问。
同桌有些诧异:“平时不都你跟他最好吗，怎么问我。”
林冬一噎，不知该怎么回话。
她攥着笔，心里空空的，像是漂亮的玻璃瓶立在餐桌边缘，虽然没掉，但岌岌可危，林冬仿佛已经听到了它碰撞在地面上，“嘭”的一声，她为数不多的友情。
回到寝室已经很晚了，雨仍没有停，淅淅沥沥的，染湿了她的裤腿，衣角。
林冬撑着透明的伞，全世界的雨抱住她，红色光影旋转，星星点点的街灯。
忽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美女，下雨天和巧克力很配哦。”
林冬没转过身，嘴角就翘了起来。
孙雍策猛的钻进伞中，半搂住她的腰，从怀里掏出一块德芙，放在林冬的手心。
“诺，给我捂化了一点，你可不准嫌弃。”
孙雍策瞪着林冬，觉着手有些痒痒的，纤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腮帮子，轻轻拽了拽。
“怎么还有婴儿肥，你不会七老八十了两颊还带肉吧。”
林冬翻了个白眼，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甜。
甜的腮帮子酸酸的疼，黏黏糊糊的，舌尖萦绕着软化的香味，深深的松了口气。
林冬爱吃甜食，压力大了吃，困了吃，心情不好也吃，心里的苦，嘴里吃点甜的就能弥补，再简单不过的女孩了。
孙雍策突然靠近了，巧克力的醇香萦绕，透明的伞遮不住拥着的两人，林冬有些急了，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别……别靠那么近。”
雨声很大，打在伞上噼啪作响。
孙雍策大声的喊道:“你说什么──”
四周的人朝这看来，林冬脸一下子红了，揪着孙雍策的衣角，快走几步，略略大声道:“我说别靠那么近。”
孙雍策笑着凑到林冬耳边:“是这么近吗？”
林冬耳尖热热的，像被烫了似的。
孙雍策却没完，凑近，在林冬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林冬揪着孙雍策的袖子，双眼热的红红的，不敢看他。
孙雍策俊俏的五官放大，林冬能看清他脸上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带着男人的气息，熟悉的，令人悸动的。
心脏砰砰跳动，急促的鼓点般，恰如此时的雨。
林冬感觉自己真是昏头了，不明不白的，让他亲这么几回。
默认他搂着，抱着，林冬舍不得推开。
两人越靠越近，气氛愈发热烈。
雨声中，铃声响了。
林冬吓了一跳，从包里按住手机，猛的关掉。
孙雍策脸色不好:“谁打的，真能挑时候。”
林冬红着脸，心虚的环顾四周，细弱蚊蝇般开口:“走啦，我回去了。”
孙雍策比了个“六”在耳边晃了晃。
“等我打给你。”
说着，钻进了雨幕中，高瘦的，身体随着发丝跃动，雨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林冬视线追着他，气他不带伞。
回过身，小心的从包里打开手机，清白的屏幕把林冬照的分明。
陈齐远。
林冬突的不自觉往身后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信息弹窗上是他的头像，湛蓝的天空，悠悠白云，少年仰头，一身洁白的上衣短裤，背对着镜头，张开双手。
这张照片是洪歌拍的，自己也有一张，同一个地方，她一身白色的吊带裙，酒窝浅浅，笑着比耶。
她没有拿来当头像，陈齐远却很喜欢，说这张照片很有夏天的感觉。
信息轻轻跳动，寝室楼道湿湿的，灯并不亮，时而路过几个人，林冬靠着栏杆看起了消息。
“林冬，我病了，可以帮我把教室课桌里的作业收拾拿给我吗？”
“发烧了。”
“如果……”
“如果很麻烦的话，算了吧，算了，再过几天叔叔阿姨就回来了……”
“如果家里有人就好了。”
林冬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颤巍巍的。
他病了，怎么突然病了。
只有他一个人。
以往都没听过陈齐远生病的，反倒是她病的多些，一次两次的，陈齐远和洪歌拿着作业到家里看望她。
即便她烧得嘴唇发干了，也会气的将厚厚的作业本扔在洪歌身上，佯装怒意:“好不容易生个病请假，还让你把作业带过来，难为你俩跑一趟，我怎么不病死了呢。”
洪歌作怪的嬉皮笑脸:“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我们不说这些不吉利的，我可答应峰哥你回来时候准时交作业的。”
陈齐远看着她俩玩笑打闹，给她递上热水和吃的。
说笑一会儿，精神就会好不少。
年岁长了，生病也少了。
现在他反道病了。
林冬拖着脚步，看见楼道空空荡荡，想起那天寝室门前…………
她想:去看看吧，叫上洪歌，还和以前一样。
铃响过三声，灯熄了，宿管阿姨在楼下喊，过了许久上铺的夜猫子也放下了手机。林冬辗转反侧，没能入睡。
孙雍策这时候打电话来了。
林冬被惊了一跳，从床上跳起来，攥着手机往卫生间跑。
“是谁还在说话──”
门外宿管阿姨的声音越来越近。
林冬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屏幕的光有些亮，林冬感到眩晕。
耳边，孙雍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轻轻咳了两声，才开口道:“你不用说话，听我说。”
夜幕寂寂，窗外雨早停了，天空变得干净，能够看到闪烁的星子。
林冬心脏跳动变得清晰。
“林冬。”
男人的语气郑重，林冬心里发慌，意识到他要说什么。
忽的，像是手中期盼已久礼物，越是想要，却越是不敢得到了。
“雍策……”
林冬细着嗓子，红着眼，打断了他的话。
孙雍策嗓音低沉的，带着颤抖的尾音:“我想对你说……”
天边灰白的烟云，月色亮透了，照了个干干净净，林冬浴在月霖中，静静的期待着。
“是哪里还在吵？408！”
林冬手一抖，掐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冷白的光依旧静静的亮着，林冬攥着手机，不知晓该怎么办。
只听见脚步声拖沓滞涩，卫生间水滴落在手背上，初秋的天，凉的发瑟。
久久的，林冬松了一口气，宿管阿姨走远了。
林冬看向手机屏幕，静静的躺着两个字。
晚安。
…………
第二日是周日，林冬很早就起了，邀着洪歌去陈齐远家看望。
陈齐远家在江边一带，很是秀丽雅致的住宅区，道路不是很宽，种了一水的银杏并着几株红豆杉，正值时节，秋风起，很是漂亮。
林冬来时，洪歌已经到了许久，一身水蓝色的背带裤，里搭白色猫咪图案的长衫很是俏皮。手里提着红色的塑料袋，林冬凑近看，两个柠檬一串水晶葡萄。
“哪有生病了吃酸的，嗓子会疼吧？”林冬不确定的问，瞪着眼睛看向洪歌。
洪歌挠挠头，也有些不确定:“老板娘说生病补充维C，差不离，水晶葡萄他平时爱吃。”
林冬点了点头，按响了门铃。
铃声响了许久才开的，院子里的灌木长了红色的果子，树叶茂密。林冬踮起脚张望着，终于看见里头出来个纤瘦的人影。
忽的心头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陈齐远，一身宽松的白色居家衬衣，身子仿佛在里头晃荡，双眼又湿又红的，偏偏要将睫毛委屈的垂下，零落的，秋日里的垂垂可怜的白花，风再紧些，就该凋谢了。
看见人了，才虚着嗓子迎道：“你们来了，快进来。”
林冬皱眉，洪歌先开口的。
“怎么嗓子哑成这样。”
洪歌伸手要摸他额头，又被挡了一下。
陈齐远病了，脾气还古怪了，白了洪歌一眼，哑声道：“烧退了。”
进了门，房子很大，果然是空荡荡的，陈齐远领着人往回廊里头走，孤零零一个，林冬看着心疼。
洪歌洗了柠檬送来，又去洗水晶葡萄，陈齐远爱干净，水果都是要盐水或淀粉冲洗了才肯吃，洪歌以往骂他矫情做作，如今问了厨房在哪，也不嫌弃麻烦了。
客厅只剩下两个人，林冬嗓子干哑着，仿佛自己也病了，不知怎么开口。
静静的，陈齐远也低着头，垂着眼不知什么表情。
“坐下吧。”
陈齐远没抬头，没看林冬。
林冬将手中的作业放在透明茶几上，乖巧的坐在一旁。
陈齐远看她坐的那么远只觉得好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撒气似的，拿了果盘里的柠檬就啃，生啃啊。
林冬瞪着眼睛，看陈齐远那张俊俏的脸皱成一团，才吃了两口，就死命的咳嗽起来，薄的白纸似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脸涨的通红。
“你干嘛呢！快别吃了。”
林冬伸手抢，陈齐远躲到沙发上，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柠檬，她便去够。
陈齐远身量高瘦，手臂长，林冬没能够着，低下头又要瞪他。
只一低头就对上陈齐远红通通的眼，很近，湿淋淋的，鼻头也是红的，肤白便更加明显。皱着眉看着林冬，哑着嗓子，鼻音更重。
“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他在怨她。
林冬鼻头一酸，又是心虚，自己确实想过不来。看向陈齐远的目光越发愧疚。
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在陈齐远看来是一清二楚的，陈齐远眨眼看着林冬，不知想什么，一把将人抱在了怀中。
男孩的身体瘦的，肩膀却宽，一下子像是要罩住林冬整个身体，林冬感觉到骨头勒着她的肉，有些疼，她想挣扎，男孩却抱的更紧了。浓郁的香气环抱住她的意识。
“让我抱抱好吗？就一会儿，我太难受了，头很疼，真的很疼，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林冬……你别走。”
耳畔的男声带着浓重的鼻音，林冬心里酸得又软又涨，一把抱着陈齐远，手掌轻轻的拍打他的背。
“好，好我不走，我不走。”
林冬脑袋是宕机的，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不知道做什么他能舒服些，只能任由他抱着。
“我们还是好朋友，我再也不亲你了，我只是怕有一天你和别人更好了……”陈齐远轻轻松开，食指却勾着她的衣袖，眼眶湿漉漉的，求着她。
林冬伸出手，落在他蓬松凌乱的短发上，软软的，任由她摸着。
“好啦，我不怪你。我们以后还是最好的朋友。”
陈齐远撇过头，脱力似的倒在沙发上，林冬着急去拉他，却拉不动，触手冰凉的。
“怎么不多穿点。”
陈齐远不理她，幽怨的垂着眸自顾自说:“你不理我也是正常，好朋友哪有男朋友重要。”
“你说什么呢，我去给你拿衣服。”林冬瞪他。
林冬要走，却被他的手紧紧的攥住，她的心跳变快了。
“别走，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算喜欢别的男孩子，别忘了我就行，我真的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就……就像你和洪歌一样的那种，以后我们还一起学习，一起下学，一起听歌，你只要别不理我就行。”
“好吗？”
陈齐远小心翼翼的试探，林冬早已溃不成军。
“我去给你倒热水，再给你拿件衣服。”林冬放柔了声线。
陈齐远仍旧拽着她的手。
“嘴巴不酸吗？”林冬捏着他的脸颊，拽了拽。
陈齐远双眼亮亮的，吧唧一下嘴巴，回答的毫不犹豫:“甜的！”
林冬笑骂:“你滚啊。”
正巧，洪歌端着葡萄进来，看见这一幕。
眯着眼睛笑:“还拽着，还拽着！我是死人啊，敢情我今天是来错了。”
林冬脸一烫，用力撒开。
“他说要喝水，我给他拿件衣服。”
洪歌无语的扯扯嘴角:“你要不要听听你说了什么。”
身后的陈齐远龇着牙花子乐，挨了一巴掌，才闭嘴。
周末的自休，其他班都是全凭学生自愿，但重点班强制所有人参加。
今天陈齐远没来。
林冬几次回头，只看到空荡荡的座椅。
“陈齐远今天怎么没来？”
林冬歪着头询问。
同桌有些诧异:“平时不都你跟他最好吗，怎么问我。”
林冬一噎，不知该怎么回话。
她攥着笔，心里空空的，像是漂亮的玻璃瓶立在餐桌边缘，虽然没掉，但岌岌可危，林冬仿佛已经听到了它碰撞在地面上，“嘭”的一声，她为数不多的友情。
回到寝室已经很晚了，雨仍没有停，淅淅沥沥的，染湿了她的裤腿，衣角。
林冬撑着透明的伞，全世界的雨抱住她，红色光影旋转，星星点点的街灯。
忽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美女，下雨天和巧克力很配哦。”
林冬没转过身，嘴角就翘了起来。
孙雍策猛的钻进伞中，半搂住她的腰，从怀里掏出一块德芙，放在林冬的手心。
“诺，给我捂化了一点，你可不准嫌弃。”
孙雍策瞪着林冬，觉着手有些痒痒的，纤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腮帮子，轻轻拽了拽。
“怎么还有婴儿肥，你不会七老八十了两颊还带肉吧。”
林冬翻了个白眼，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甜。
甜的腮帮子酸酸的疼，黏黏糊糊的，舌尖萦绕着软化的香味，深深的松了口气。
林冬爱吃甜食，压力大了吃，困了吃，心情不好也吃，心里的苦，嘴里吃点甜的就能弥补，再简单不过的女孩了。
孙雍策突然靠近了，巧克力的醇香萦绕，透明的伞遮不住拥着的两人，林冬有些急了，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别……别靠那么近。”
雨声很大，打在伞上噼啪作响。
孙雍策大声的喊道:“你说什么──”
四周的人朝这看来，林冬脸一下子红了，揪着孙雍策的衣角，快走几步，略略大声道:“我说别靠那么近。”
孙雍策笑着凑到林冬耳边:“是这么近吗？”
林冬耳尖热热的，像被烫了似的。
孙雍策却没完，凑近，在林冬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林冬揪着孙雍策的袖子，双眼热的红红的，不敢看他。
孙雍策俊俏的五官放大，林冬能看清他脸上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带着男人的气息，熟悉的，令人悸动的。
心脏砰砰跳动，急促的鼓点般，恰如此时的雨。
林冬感觉自己真是昏头了，不明不白的，让他亲这么几回。
默认他搂着，抱着，林冬舍不得推开。
两人越靠越近，气氛愈发热烈。
雨声中，铃声响了。
林冬吓了一跳，从包里按住手机，猛的关掉。
孙雍策脸色不好:“谁打的，真能挑时候。”
林冬红着脸，心虚的环顾四周，细弱蚊蝇般开口:“走啦，我回去了。”
孙雍策比了个“六”在耳边晃了晃。
“等我打给你。”
说着，钻进了雨幕中，高瘦的，身体随着发丝跃动，雨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林冬视线追着他，气他不带伞。
回过身，小心的从包里打开手机，清白的屏幕把林冬照的分明。
陈齐远。
林冬突的不自觉往身后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信息弹窗上是他的头像，湛蓝的天空，悠悠白云，少年仰头，一身洁白的上衣短裤，背对着镜头，张开双手。
这张照片是洪歌拍的，自己也有一张，同一个地方，她一身白色的吊带裙，酒窝浅浅，笑着比耶。
她没有拿来当头像，陈齐远却很喜欢，说这张照片很有夏天的感觉。
信息轻轻跳动，寝室楼道湿湿的，灯并不亮，时而路过几个人，林冬靠着栏杆看起了消息。
“林冬，我病了，可以帮我把教室课桌里的作业收拾拿给我吗？”
“发烧了。”
“如果……”
“如果很麻烦的话，算了吧，算了，再过几天叔叔阿姨就回来了……”
“如果家里有人就好了。”
林冬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颤巍巍的。
他病了，怎么突然病了。
只有他一个人。
以往都没听过陈齐远生病的，反倒是她病的多些，一次两次的，陈齐远和洪歌拿着作业到家里看望她。
即便她烧得嘴唇发干了，也会气的将厚厚的作业本扔在洪歌身上，佯装怒意:“好不容易生个病请假，还让你把作业带过来，难为你俩跑一趟，我怎么不病死了呢。”
洪歌作怪的嬉皮笑脸:“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我们不说这些不吉利的，我可答应峰哥你回来时候准时交作业的。”
陈齐远看着她俩玩笑打闹，给她递上热水和吃的。
说笑一会儿，精神就会好不少。
年岁长了，生病也少了。
现在他反道病了。
林冬拖着脚步，看见楼道空空荡荡，想起那天寝室门前…………
她想:去看看吧，叫上洪歌，还和以前一样。
铃响过三声，灯熄了，宿管阿姨在楼下喊，过了许久上铺的夜猫子也放下了手机。林冬辗转反侧，没能入睡。
孙雍策这时候打电话来了。
林冬被惊了一跳，从床上跳起来，攥着手机往卫生间跑。
“是谁还在说话──”
门外宿管阿姨的声音越来越近。
林冬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屏幕的光有些亮，林冬感到眩晕。
耳边，孙雍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轻轻咳了两声，才开口道:“你不用说话，听我说。”
夜幕寂寂，窗外雨早停了，天空变得干净，能够看到闪烁的星子。
林冬心脏跳动变得清晰。
“林冬。”
男人的语气郑重，林冬心里发慌，意识到他要说什么。
忽的，像是手中期盼已久礼物，越是想要，却越是不敢得到了。
“雍策……”
林冬细着嗓子，红着眼，打断了他的话。
孙雍策嗓音低沉的，带着颤抖的尾音:“我想对你说……”
天边灰白的烟云，月色亮透了，照了个干干净净，林冬浴在月霖中，静静的期待着。
“是哪里还在吵？408！”
林冬手一抖，掐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冷白的光依旧静静的亮着，林冬攥着手机，不知晓该怎么办。
只听见脚步声拖沓滞涩，卫生间水滴落在手背上，初秋的天，凉的发瑟。
久久的，林冬松了一口气，宿管阿姨走远了。
林冬看向手机屏幕，静静的躺着两个字。
晚安。
…………
第二日是周日，林冬很早就起了，邀着洪歌去陈齐远家看望。
陈齐远家在江边一带，很是秀丽雅致的住宅区，道路不是很宽，种了一水的银杏并着几株红豆杉，正值时节，秋风起，很是漂亮。
林冬来时，洪歌已经到了许久，一身水蓝色的背带裤，里搭白色猫咪图案的长衫很是俏皮。手里提着红色的塑料袋，林冬凑近看，两个柠檬一串水晶葡萄。
“哪有生病了吃酸的，嗓子会疼吧？”林冬不确定的问，瞪着眼睛看向洪歌。
洪歌挠挠头，也有些不确定:“老板娘说生病补充维C，差不离，水晶葡萄他平时爱吃。”
林冬点了点头，按响了门铃。
铃声响了许久才开的，院子里的灌木长了红色的果子，树叶茂密。林冬踮起脚张望着，终于看见里头出来个纤瘦的人影。
忽的心头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陈齐远，一身宽松的白色居家衬衣，身子仿佛在里头晃荡，双眼又湿又红的，偏偏要将睫毛委屈的垂下，零落的，秋日里的垂垂可怜的白花，风再紧些，就该凋谢了。
看见人了，才虚着嗓子迎道：“你们来了，快进来。”
林冬皱眉，洪歌先开口的。
“怎么嗓子哑成这样。”
洪歌伸手要摸他额头，又被挡了一下。
陈齐远病了，脾气还古怪了，白了洪歌一眼，哑声道：“烧退了。”
进了门，房子很大，果然是空荡荡的，陈齐远领着人往回廊里头走，孤零零一个，林冬看着心疼。
洪歌洗了柠檬送来，又去洗水晶葡萄，陈齐远爱干净，水果都是要盐水或淀粉冲洗了才肯吃，洪歌以往骂他矫情做作，如今问了厨房在哪，也不嫌弃麻烦了。
客厅只剩下两个人，林冬嗓子干哑着，仿佛自己也病了，不知怎么开口。
静静的，陈齐远也低着头，垂着眼不知什么表情。
“坐下吧。”
陈齐远没抬头，没看林冬。
林冬将手中的作业放在透明茶几上，乖巧的坐在一旁。
陈齐远看她坐的那么远只觉得好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撒气似的，拿了果盘里的柠檬就啃，生啃啊。
林冬瞪着眼睛，看陈齐远那张俊俏的脸皱成一团，才吃了两口，就死命的咳嗽起来，薄的白纸似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脸涨的通红。
“你干嘛呢！快别吃了。”
林冬伸手抢，陈齐远躲到沙发上，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柠檬，她便去够。
陈齐远身量高瘦，手臂长，林冬没能够着，低下头又要瞪他。
只一低头就对上陈齐远红通通的眼，很近，湿淋淋的，鼻头也是红的，肤白便更加明显。皱着眉看着林冬，哑着嗓子，鼻音更重。
“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他在怨她。
林冬鼻头一酸，又是心虚，自己确实想过不来。看向陈齐远的目光越发愧疚。
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在陈齐远看来是一清二楚的，陈齐远眨眼看着林冬，不知想什么，一把将人抱在了怀中。
男孩的身体瘦的，肩膀却宽，一下子像是要罩住林冬整个身体，林冬感觉到骨头勒着她的肉，有些疼，她想挣扎，男孩却抱的更紧了。浓郁的香气环抱住她的意识。
“让我抱抱好吗？就一会儿，我太难受了，头很疼，真的很疼，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林冬……你别走。”
耳畔的男声带着浓重的鼻音，林冬心里酸得又软又涨，一把抱着陈齐远，手掌轻轻的拍打他的背。
“好，好我不走，我不走。”
林冬脑袋是宕机的，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不知道做什么他能舒服些，只能任由他抱着。
“我们还是好朋友，我再也不亲你了，我只是怕有一天你和别人更好了……”陈齐远轻轻松开，食指却勾着她的衣袖，眼眶湿漉漉的，求着她。
林冬伸出手，落在他蓬松凌乱的短发上，软软的，任由她摸着。
“好啦，我不怪你。我们以后还是最好的朋友。”
陈齐远撇过头，脱力似的倒在沙发上，林冬着急去拉他，却拉不动，触手冰凉的。
“怎么不多穿点。”
陈齐远不理她，幽怨的垂着眸自顾自说:“你不理我也是正常，好朋友哪有男朋友重要。”
“你说什么呢，我去给你拿衣服。”林冬瞪他。
林冬要走，却被他的手紧紧的攥住，她的心跳变快了。
“别走，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算喜欢别的男孩子，别忘了我就行，我真的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就……就像你和洪歌一样的那种，以后我们还一起学习，一起下学，一起听歌，你只要别不理我就行。”
“好吗？”
陈齐远小心翼翼的试探，林冬早已溃不成军。
“我去给你倒热水，再给你拿件衣服。”林冬放柔了声线。
陈齐远仍旧拽着她的手。
“嘴巴不酸吗？”林冬捏着他的脸颊，拽了拽。
陈齐远双眼亮亮的，吧唧一下嘴巴，回答的毫不犹豫:“甜的！”
林冬笑骂:“你滚啊。”
正巧，洪歌端着葡萄进来，看见这一幕。
眯着眼睛笑:“还拽着，还拽着！我是死人啊，敢情我今天是来错了。”
林冬脸一烫，用力撒开。
“他说要喝水，我给他拿件衣服。”
洪歌无语的扯扯嘴角:“你要不要听听你说了什么。”
身后的陈齐远龇着牙花子乐，挨了一巴掌，才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