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28
“你想去看流星雨吗？”周二晚上，叶旅示意她坐到白羽的座位上，问了她这个问题。
顾菇菇用手撑着脸颊，侧过头，看见叶旅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之后又不自然地把脸撇过去了一点。特别是他还用他那双眨动间仿佛泛着涟漪的眼睛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专注地望着她，她有点受不了这个。
“当然想。但是……”顾菇菇盯着白羽桌上的作业，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叶旅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好像根本不知道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顾菇菇猛地瞪大眼睛，受惊般地转过去看着他，倒吸一口气，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磕磕绊绊：“你、你是说、我们晚自习请假去看吗？可、可是，我不知道我家里人会不会同意，如果瞒着他们，那不就是……”
“对，我们翘晚自习。”
顾菇菇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这是认真的吗？
“我们可以从医务室那边请假，分开请。”
叶旅用牙齿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明明早已想好措辞，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邀请……为什么这一刻他的说法还是和想的不一样？
他不免懊恼，但又放任了这种失控感在体内横行。
“可是，从医务室请假的话，有几率让家长自己向老师请假吧。”顾菇菇把手抵在下巴上，觉得这个计划不是特别靠谱。
“我打听过，周三值班的医生基本会直接帮我们请。”几句话就能结束的事，被他不知故意还是无意拆解成了一段对话。
心知对话即将结束，叶旅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搭在桌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起，微微朝顾菇菇倾身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隐藏的忐忑和期待：“那么，要一起逃吗？”
粘稠的空气伸出触手尝试性地碰触顾菇菇，却又被她打破。
顾菇菇转回去，用力地盯着叶旅，猛吸一口气拍了下桌面：“要！”
营造暧昧气氛的意图失败了，叶旅却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顾菇菇很难去形容这样一个笑，不管是春晓、夏风、秋收、冬阳好像都差了一点，心满意足？得偿所愿？……
愣神的间隙，顾菇菇想要追寻那一点无来由的思绪，却忽地掉进叶旅眼里明亮的星海。
对了，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笑呢？是一个像阳光轻吻手心，枝叶舒展身姿在身后蔓延，心跳声突然放大一拍的笑。
“说定了哦？”叶旅伸出小指，仍像是不放心似的确认道，“即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流星暴雨极大值，当天也可能因为天气等原因不会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可能没法请假成功——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和我一起？”
顾菇菇笑眯眯地点头，没有移开和他对视的眼神，爽快地伸出小指勾住了他的：“当然了！”
两人还默契地用大拇指盖了下章。手指相撞的那一刻，顾菇菇莫名轻颤了一下，不是像有电流划过，而是像从冰冷灵魂深处划过擦出的火花。
像遇见一颗孤星，和它交流的方式只有相撞，而相撞的那一瞬间就是宇宙间浪漫的奇迹。
……视线中白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边，顾菇菇闪电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怀疑自己是心虚，又找不出自己心虚的原因。
白羽一进门就瞥见了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就从后门跨过来，狐疑地眯了下眼睛：“你们两个——”
顾菇菇不好意思地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顺便拖延一下时间，思考怎么和白羽说。
“嗯，没事。”叶旅淡定地瞎说。
但最让人惊讶的是这样明摆着发生了什么瞒着他的情形，白羽居然也没追问，而是清了一下喉咙，站在顾菇菇的座位旁对她说：“我回去又改了一下微信名，改成了王冠的图标。”
顾菇菇仰头看向他，瞪圆了眼睛，半是疑惑半是惊奇：“那个不是象征着你的决心吗，怎么又改掉了。”
白羽难得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嗯……我仔细想了一下，用英文确实好像是有点别扭，我怕你会觉得我……装腔作势。”
这话一出来顾菇菇都要怜爱他了，怎么会这样想呢？但他不是不在意别人看法的吗？而且，他怎么知道的？
顾菇菇迷茫地眨眼，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感觉又开始心虚了：“怎么会呢？你想多了，你想用什么微信名都可以啊。”
白羽放下心，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并不打算继续探究：“嗯，不过我还是打算用这个了。”
顾菇菇点点头，不予置评。等白羽回到自己的座位，她就忍不住嘴角的弧度了。
她本来就想去看流星雨又不敢请假，但被人邀请一起请假去看的话，性质又不一样了，重点就从流星雨变成了逃晚自习了。这种约着一起做坏事的体验，又新奇又刺激，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她是一定不敢的，但有同谋就不一样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接下来的时间，顾菇菇都是掰着手指度过的，兴奋、忐忑、期待、好奇，她既急切地想要知道结果，又有点害怕知道结果。
可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顾菇菇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整个人还有点轻飘飘的。她现在有点理解那时候的林遥月了。
她的脚步一点点轻快起来，直到最后，她几乎是小跑着出了这条小巷，叶旅就在小巷的尽头、路口处等她。寒风刮在脸上，可她浑然不觉，她甚至觉得轻盈的灵魂就快要乘着风跑出被衣服和书包裹压的身体。
她从跑起来的那一刻就在笑，跑到叶旅身旁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时在笑，脱力靠在墙上被书包硌着的时候也还在笑，像是有无限的激动和欣喜要通过笑容释放出来。
叶旅也在笑，但他的笑更多带着等待结束的轻松，等顾菇菇笑完，才把手递给她：“书包给我吧，我来背。”
顾菇菇也不逞强，立刻就把书包递给他。
“我们去哪儿？”跟着他走出小巷，顾菇菇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观星。
“作为我的共犯，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叶旅回头，好笑地看着她。
“嘿嘿，第一次做坏事，有点激动，忘记了。而且，我相信你嘛。”顾菇菇笑嘻嘻地回他。
明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但他承认听到这种话还是会很开心。他都不知道顾菇菇是怎么每次都能说出对方最想听到的话的。
“我们坐32路公交，到浮山脚下的时候时间还很充裕，我们可以慢慢爬上山。”叶旅确实如她所想，不会允许没做计划就直接邀请她这种情况存在。
“好，那你带路。”顾菇菇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下去过。
叶旅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但时不时就要回头确认一下顾菇菇的存在。他自己都有点无奈，索性停下来，等顾菇菇停在他身侧的时候，主动勾住了她的袖口。
“嗯？”顾菇菇疑惑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不过她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走吧。”
如此一来，两人的影子便靠在一起。
大概在寒冷的冬夜，影子也需要相互取暖吧。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得很彻底了，几颗星星闪烁其间，伴随着平和的絮语，心情也跟着脚步雀跃，每踏出一步都能在路面上踩出一个个泛黄的涟漪——是路灯投下的光晕。
坐在车牌下等公交时，空气归于寂静，却不觉得尴尬。有人陪着，连等待的时间都显得美好可期。
坐上车，睡意在摇晃间萌发，一发不可收拾，叶旅看不过去顾菇菇拿头撞窗的样子，和她提议道：“不如你就靠着我睡一会儿算了，没关系的。”
顾菇菇坚定摇头，睡意都被吓跑了一点：“不不不不了吧，这怎么行呢？”
叶旅拿她没办法，只能拿两人的围巾叠在她的颈后，让她当枕头靠着睡。
公交车走走停停，却没能打断顾菇菇的梦。快到站时，叶旅轻轻戳醒了她，她仍意犹未尽，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下了车。
一下车，迎面的寒风立刻就把顾菇菇吹醒了，效果拔群。
“直接上山吗？还是休息一会儿？”叶旅问她。
“直接上山吧，爬上山再休息也是一样的。”顾菇菇没思考太久。
事实证明，她实在是高估自己了，她根本坚持不到爬上山顶休息的时候。
面前的台阶好像无尽地向上蔓延，而只是抬头向上望就已经让顾菇菇的世界天旋地转了。
“休息一会儿吧。”叶旅叹气，明明他才是负重的那个。
顾菇菇几乎是像水一样从台阶附近的石凳上勉强站成形的，再次踏上台阶，她觉得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但有一只手撑住了她。
是叶旅在她身后扶住了她的后背。他还暗暗用了些力带她向上走。
顾菇菇带着些惶然与不知所措回头，叶旅沉静地与她对视。
她抿抿唇，继续向上走，不再回头。
向上的每一步，都仿佛离星星更近了一步，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一步一步站上了山顶。
顾菇菇用手撑着脸颊，侧过头，看见叶旅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之后又不自然地把脸撇过去了一点。特别是他还用他那双眨动间仿佛泛着涟漪的眼睛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专注地望着她，她有点受不了这个。
“当然想。但是……”顾菇菇盯着白羽桌上的作业，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叶旅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好像根本不知道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顾菇菇猛地瞪大眼睛，受惊般地转过去看着他，倒吸一口气，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磕磕绊绊：“你、你是说、我们晚自习请假去看吗？可、可是，我不知道我家里人会不会同意，如果瞒着他们，那不就是……”
“对，我们翘晚自习。”
顾菇菇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这是认真的吗？
“我们可以从医务室那边请假，分开请。”
叶旅用牙齿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明明早已想好措辞，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邀请……为什么这一刻他的说法还是和想的不一样？
他不免懊恼，但又放任了这种失控感在体内横行。
“可是，从医务室请假的话，有几率让家长自己向老师请假吧。”顾菇菇把手抵在下巴上，觉得这个计划不是特别靠谱。
“我打听过，周三值班的医生基本会直接帮我们请。”几句话就能结束的事，被他不知故意还是无意拆解成了一段对话。
心知对话即将结束，叶旅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搭在桌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起，微微朝顾菇菇倾身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隐藏的忐忑和期待：“那么，要一起逃吗？”
粘稠的空气伸出触手尝试性地碰触顾菇菇，却又被她打破。
顾菇菇转回去，用力地盯着叶旅，猛吸一口气拍了下桌面：“要！”
营造暧昧气氛的意图失败了，叶旅却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顾菇菇很难去形容这样一个笑，不管是春晓、夏风、秋收、冬阳好像都差了一点，心满意足？得偿所愿？……
愣神的间隙，顾菇菇想要追寻那一点无来由的思绪，却忽地掉进叶旅眼里明亮的星海。
对了，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笑呢？是一个像阳光轻吻手心，枝叶舒展身姿在身后蔓延，心跳声突然放大一拍的笑。
“说定了哦？”叶旅伸出小指，仍像是不放心似的确认道，“即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流星暴雨极大值，当天也可能因为天气等原因不会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可能没法请假成功——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和我一起？”
顾菇菇笑眯眯地点头，没有移开和他对视的眼神，爽快地伸出小指勾住了他的：“当然了！”
两人还默契地用大拇指盖了下章。手指相撞的那一刻，顾菇菇莫名轻颤了一下，不是像有电流划过，而是像从冰冷灵魂深处划过擦出的火花。
像遇见一颗孤星，和它交流的方式只有相撞，而相撞的那一瞬间就是宇宙间浪漫的奇迹。
……视线中白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边，顾菇菇闪电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怀疑自己是心虚，又找不出自己心虚的原因。
白羽一进门就瞥见了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就从后门跨过来，狐疑地眯了下眼睛：“你们两个——”
顾菇菇不好意思地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顺便拖延一下时间，思考怎么和白羽说。
“嗯，没事。”叶旅淡定地瞎说。
但最让人惊讶的是这样明摆着发生了什么瞒着他的情形，白羽居然也没追问，而是清了一下喉咙，站在顾菇菇的座位旁对她说：“我回去又改了一下微信名，改成了王冠的图标。”
顾菇菇仰头看向他，瞪圆了眼睛，半是疑惑半是惊奇：“那个不是象征着你的决心吗，怎么又改掉了。”
白羽难得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嗯……我仔细想了一下，用英文确实好像是有点别扭，我怕你会觉得我……装腔作势。”
这话一出来顾菇菇都要怜爱他了，怎么会这样想呢？但他不是不在意别人看法的吗？而且，他怎么知道的？
顾菇菇迷茫地眨眼，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感觉又开始心虚了：“怎么会呢？你想多了，你想用什么微信名都可以啊。”
白羽放下心，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并不打算继续探究：“嗯，不过我还是打算用这个了。”
顾菇菇点点头，不予置评。等白羽回到自己的座位，她就忍不住嘴角的弧度了。
她本来就想去看流星雨又不敢请假，但被人邀请一起请假去看的话，性质又不一样了，重点就从流星雨变成了逃晚自习了。这种约着一起做坏事的体验，又新奇又刺激，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她是一定不敢的，但有同谋就不一样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接下来的时间，顾菇菇都是掰着手指度过的，兴奋、忐忑、期待、好奇，她既急切地想要知道结果，又有点害怕知道结果。
可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顾菇菇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整个人还有点轻飘飘的。她现在有点理解那时候的林遥月了。
她的脚步一点点轻快起来，直到最后，她几乎是小跑着出了这条小巷，叶旅就在小巷的尽头、路口处等她。寒风刮在脸上，可她浑然不觉，她甚至觉得轻盈的灵魂就快要乘着风跑出被衣服和书包裹压的身体。
她从跑起来的那一刻就在笑，跑到叶旅身旁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时在笑，脱力靠在墙上被书包硌着的时候也还在笑，像是有无限的激动和欣喜要通过笑容释放出来。
叶旅也在笑，但他的笑更多带着等待结束的轻松，等顾菇菇笑完，才把手递给她：“书包给我吧，我来背。”
顾菇菇也不逞强，立刻就把书包递给他。
“我们去哪儿？”跟着他走出小巷，顾菇菇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观星。
“作为我的共犯，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叶旅回头，好笑地看着她。
“嘿嘿，第一次做坏事，有点激动，忘记了。而且，我相信你嘛。”顾菇菇笑嘻嘻地回他。
明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但他承认听到这种话还是会很开心。他都不知道顾菇菇是怎么每次都能说出对方最想听到的话的。
“我们坐32路公交，到浮山脚下的时候时间还很充裕，我们可以慢慢爬上山。”叶旅确实如她所想，不会允许没做计划就直接邀请她这种情况存在。
“好，那你带路。”顾菇菇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下去过。
叶旅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但时不时就要回头确认一下顾菇菇的存在。他自己都有点无奈，索性停下来，等顾菇菇停在他身侧的时候，主动勾住了她的袖口。
“嗯？”顾菇菇疑惑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不过她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走吧。”
如此一来，两人的影子便靠在一起。
大概在寒冷的冬夜，影子也需要相互取暖吧。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得很彻底了，几颗星星闪烁其间，伴随着平和的絮语，心情也跟着脚步雀跃，每踏出一步都能在路面上踩出一个个泛黄的涟漪——是路灯投下的光晕。
坐在车牌下等公交时，空气归于寂静，却不觉得尴尬。有人陪着，连等待的时间都显得美好可期。
坐上车，睡意在摇晃间萌发，一发不可收拾，叶旅看不过去顾菇菇拿头撞窗的样子，和她提议道：“不如你就靠着我睡一会儿算了，没关系的。”
顾菇菇坚定摇头，睡意都被吓跑了一点：“不不不不了吧，这怎么行呢？”
叶旅拿她没办法，只能拿两人的围巾叠在她的颈后，让她当枕头靠着睡。
公交车走走停停，却没能打断顾菇菇的梦。快到站时，叶旅轻轻戳醒了她，她仍意犹未尽，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下了车。
一下车，迎面的寒风立刻就把顾菇菇吹醒了，效果拔群。
“直接上山吗？还是休息一会儿？”叶旅问她。
“直接上山吧，爬上山再休息也是一样的。”顾菇菇没思考太久。
事实证明，她实在是高估自己了，她根本坚持不到爬上山顶休息的时候。
面前的台阶好像无尽地向上蔓延，而只是抬头向上望就已经让顾菇菇的世界天旋地转了。
“休息一会儿吧。”叶旅叹气，明明他才是负重的那个。
顾菇菇几乎是像水一样从台阶附近的石凳上勉强站成形的，再次踏上台阶，她觉得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但有一只手撑住了她。
是叶旅在她身后扶住了她的后背。他还暗暗用了些力带她向上走。
顾菇菇带着些惶然与不知所措回头，叶旅沉静地与她对视。
她抿抿唇，继续向上走，不再回头。
向上的每一步，都仿佛离星星更近了一步，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一步一步站上了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