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30
在时间的缝隙中穿行，走得艰辛，回头时却觉恍惚。
此刻顾菇菇站在人流交错的街口，心里就是这样的感受，不是学期结束的不舍，而是回望这个学期突然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就结束了，仿佛一眨眼就穿梭了时间的恍惚。
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停飘过身边，顾菇菇一个人站在街边，如织的人流就快要把她淹没。她内心又涌上无措与彷徨。
她找准时机挤出去换了一个空一些的墙角站着，在群里绝望地@林遥月他们：你们到底在哪里？
林遥月回她：你在哪里？我们来找你吧。
顾菇菇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几幢高楼，再看看这个街角，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晕眩。冷风呼啸而过，她攥紧了围巾，吸了吸鼻子，艰难地把手伸出捂热的口袋，举起手机对准对面的高楼飞速转了一圈拍了个视频发在群里，再操控着僵硬的手指在手机上打下：交给你们了。
叶旅：我才想起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共享定位？
……怎么不早点想起来。
顾菇菇……顾菇菇无语凝噎，还有一种想要迎风流泪的冲动。
顾菇菇又飞快地点击加入了群里的共享定位，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美女，能不能麻烦帮个忙？”
顾菇菇慌乱地后退一步，抬头却见到一张堆满笑意的脸。是一个身形消瘦，衣着朴素背着一个挎包的男性，他看顾菇菇抬头，又连忙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像是极力想要获得她的信任：“我这个手机好像信号不是很好，加载不出来，你能不能在你的手机上帮我看一眼？很快就好了，还可以送你免费酸奶喝。”
他说话有点含糊，顾菇菇勉强听了个大概，以为他也是迷路了，手机加载不出地图，顿时有些同病相怜地把手机举低，点开了地图：“不用不用。”
“不是这个，你有丑团吗？”
？不是迷路了吗？怎么要打开的是外卖软件？顾菇菇愣了愣，但还是打开了手机里的丑团。
见她打开软件，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凑到她旁边伸长脖子看着她的手机：“可以帮忙搜一下‘好好喝酸奶’吗？只要帮忙操作一下就可以了，到时候还可以送您免费酸奶喝。”
顾菇菇感觉有点不对劲，可她都打开软件了……她叹口气，在搜索框里输入他说的名称。
页面很快跳转，男子又接着指挥道：“然后您可以找一下新品‘又酸又甜酸奶’和‘又酸又辣酸奶’，一起下单，再……然后……最后……就可以了。”
顾菇菇被他说得晕头转向，干脆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弄吧。”
他点点头，把手机接过来边熟练地操作着，边在嘴上问她道：“你是学生吗？”
“嗯。”
“是来这里兼职的吗？”
“不是，我是和朋友过来玩的——你、你弄好了吗？”
男子头也不抬地回她：“放心吧，很快了。再过一分钟马上就好。”
看着来往的人群，顾菇菇的手指焦虑地蜷缩，即使并没有人对这个小小的角落投以过多的关注与视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显然开始感到不适与害怕。
她的指甲轻轻陷入手指，咬了咬唇，看着他一项项填地址，再次问他：“还没好吗？”
“快了快了。再过几分钟吧。”
顾菇菇欲哭无泪，她甚至不知道林遥月他们能不能找到她。
“可以麻烦尽快吗？我的朋友可能已经在等我了。”慌乱之下，她来不及思考，对他这样说。
他扫了下她支付宝的收款码，把下单的钱转给了她，此时听她这样说，罕见地犹豫了片刻。
“你在干什么？我等了你很久了。”一个不属于叶旅也不属于白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顾菇菇讶然，转头发现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服，一只手里拎着一个黄色的塑料袋，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平静地望着她朝她走来——是余晖。
男子本就有些犹豫了，一听到她的“朋友”都过来了，又还没下单成功，就爽快地选了退款，把停留在输密码界面的手机递给顾菇菇：“算了算了我不弄了，酸奶还可以领的，美女你到时候可以去领一下的，耽误你时间不好意思啊。”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顾菇菇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手机，悄然松了一大口气。
他顺着递出去的手看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你？！”
顾菇菇已经输好密码把下单的钱转回给他，他也不好意思再重来一次，但这不妨碍他怒从心头起：“不是，哥们，咱俩谁还不知道谁，我在这转了有十圈了，回回都碰到你在这找人加微信，现在你来装什么好人？拉人赚钱的就比刷单赚钱的高贵吗？”
余晖不语。
顾菇菇眨眨眼，站到余晖侧后方，小声对他说：“刷单是违法的。”
男子撇撇嘴，忿忿地顺人流漂走了。他显然要比顾菇菇游刃有余许多。
顾菇菇拿回手机，第一时间查看起了微信。还好，显示林遥月他们的红点离她还有一段距离。
“你知道他是想刷单，怎么还会答应他？”等他走远，余晖问顾菇菇。
“我刚开始没听懂他想干什么，后来就……”
“这种走在路上凑上来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别搭理最好。”余晖抿抿唇，删去了“应该”“不应该”这种词，沉默了很久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你也不是好人吗？”顾菇菇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了出来。
“嗯。”这次余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了。
“下次，绕过他们直接走就好。把手机给他们，更危险。”余晖明明长着一张很会打架的脸，说出来的话却这么笨拙。
顾菇菇点头，但在自己能不能做到直接绕过搭话的人直接走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觉得大抵是做不到的。
“菇菇！”林遥月远远喊了一声，用力朝她挥手，“这里！”
余晖本来还想说的话看到他们便全部在口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淡淡道：“快去吧，这次是真的朋友了。”
林遥月三人已经走到这处街角的对面，她笑着小跑过去，用力地拥抱了林遥月。一番打闹过去，四人挨挨挤挤着朝目的地走去。
顾菇菇跟着他们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慌忙回头。
余晖还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他立在那里，寒风吹不动他的衣摆，也吹不散他眉眼间的冷冽，风也拿他没办法，像一堵古老的城墙，像一座厚重的山，却不像终年不化的雪山，像山脚平坦的土地，像水流冲刷过千万次的石头，像一切厚的、软的、钝的、冷的、沉的东西。
“小心，别走散了。”白羽也回头，拉住了她。
顾菇菇恍然回过神，余晖已经消失在人海中，连那个小街角都一同不见了。
“怎么了？”叶旅关切道。
顾菇菇摇摇头，轻声着不知道是对他们还是对自己说：“我们走吧。”
……这次出游是在阴差阳错中定下来的。叶旅想趁放寒假的时候把大家约出来聚聚，冬天室外太冷，林遥月就提议到市中心的综合体里逛逛，顾菇菇觉得新奇立刻就同意了，白羽本来想到市中心的人流量，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这种时候去逛街，人会不会太多？”
“没事啊，人多热闹。”顾菇菇尚不知道“人太多”的威力，仍然天真而抱有期待。
白羽于是就没有再挣扎。
几层回环往复的楼层逛下来，顾菇菇的腿脚就发出抗议了。但她看林遥月挽着她的手兴致正高，便又默默把话咽了进去。
“你是不是累了？”逛至一家服装店，等待店员打包的时候，林遥月察觉到顾菇菇好像兴致不高，想了想问她。
顾菇菇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白羽皱了皱眉：“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叶旅补充：“刚刚走过来看到有家咖啡馆，可以去那边坐着。”
“嗯，我都可以。”
……这是哪门子的都可以？白羽郁闷地想着，是休息可以和去咖啡馆休息都可以？
于是林遥月直接拍板，拉着顾菇菇的手就往咖啡馆走。
顾菇菇等到林遥月白羽叶旅三人点完一圈后，根据他们的推荐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她喝不了太苦的。
等待咖啡的空隙，林遥月深吸了一口咖啡馆内微苦的空气，颇为郑重地对顾菇菇说：“有一件事，我们都或多或少地和你提起过，但我们一直没有仔细地把这件事说开过。今天就想借这个时机和你说清楚我们的想法。”
顾菇菇有模糊的感受，她大概知道林遥月要说的是什么事。
耳中咖啡馆内细碎的言语像流水一般不息，间或夹杂着茶匙碰到杯壁的清脆敲击声、键盘声，伴随清涩的气味，指尖触之所及的咖啡的暖意扩散开来，这样的环境下，理应放松的心情却无端忐忑起来。
“你的不适应，你对环境的陌生，你的小心翼翼，你的好奇与胆怯，我们都看到了。”叶旅温柔着放缓了呼吸和语调，小心翼翼道，“我们也都可以理解你对亲密关系的顾忌，理解你的不安与害怕。”
“因为我们也在害怕，害怕真实的想法和你不同惹你讨厌，害怕你疏远我们，害怕失去你的信任。”白羽接上叶旅的话。
叶旅点点头，“我们都不懂爱，菇菇。我们都在学着怎么去爱，去爱自己，爱别人。我们其实都不那么明白健康的友谊应该是怎么样的，所以我们渴望来自你的反馈。”
林遥月把叶旅的话细细摊平，更简单地说道：“所以当我们鼓起勇气在你面前展现真实自我的时候，我们也希望你在面对我们的时候，能无所顾忌地说出你的真实想法和感受。我们渴望了解更多你，渴望了解更深的你。”
白羽艰难地、不好意思地又真切地对她说：“面对我们的时候，你可以更加任性一点。”
咽下一口卡布奇诺，甜丝丝暖融融的味道流经全身。顾菇菇静静听着叶旅说：“保留、退后、躲避、隐藏都是你的权利。但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展现、求助与索取不会磨损我们的友谊，也不会让我们的距离变得遥远。”
“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的身边永远有属于你的空间。在我们身边的时候，你可以躲避来自世界的挤压，你可以保留属于自己的全部。我们希望，在我们身边的时候，你永远不用去想自己是否是‘异于常人’的。”
“而我们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改变你，这不是要求与告知，这只是一直以来我们想对你说的话，只是话而已，如果你不喜欢，就让风吹走它们就好。”
“你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吗？你愿意相信我们吗？这些问题的答案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
顾菇菇低头盯着杯子上方升腾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沉默在桌间堆积，正当叶旅打算打圆场结束的时候，顾菇菇停下了转动茶匙的手，声音轻到刚说出口就要如水汽般消失在空气中，带着浓重的哑意：“我好难过。”
此刻顾菇菇站在人流交错的街口，心里就是这样的感受，不是学期结束的不舍，而是回望这个学期突然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就结束了，仿佛一眨眼就穿梭了时间的恍惚。
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停飘过身边，顾菇菇一个人站在街边，如织的人流就快要把她淹没。她内心又涌上无措与彷徨。
她找准时机挤出去换了一个空一些的墙角站着，在群里绝望地@林遥月他们：你们到底在哪里？
林遥月回她：你在哪里？我们来找你吧。
顾菇菇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几幢高楼，再看看这个街角，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晕眩。冷风呼啸而过，她攥紧了围巾，吸了吸鼻子，艰难地把手伸出捂热的口袋，举起手机对准对面的高楼飞速转了一圈拍了个视频发在群里，再操控着僵硬的手指在手机上打下：交给你们了。
叶旅：我才想起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共享定位？
……怎么不早点想起来。
顾菇菇……顾菇菇无语凝噎，还有一种想要迎风流泪的冲动。
顾菇菇又飞快地点击加入了群里的共享定位，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美女，能不能麻烦帮个忙？”
顾菇菇慌乱地后退一步，抬头却见到一张堆满笑意的脸。是一个身形消瘦，衣着朴素背着一个挎包的男性，他看顾菇菇抬头，又连忙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像是极力想要获得她的信任：“我这个手机好像信号不是很好，加载不出来，你能不能在你的手机上帮我看一眼？很快就好了，还可以送你免费酸奶喝。”
他说话有点含糊，顾菇菇勉强听了个大概，以为他也是迷路了，手机加载不出地图，顿时有些同病相怜地把手机举低，点开了地图：“不用不用。”
“不是这个，你有丑团吗？”
？不是迷路了吗？怎么要打开的是外卖软件？顾菇菇愣了愣，但还是打开了手机里的丑团。
见她打开软件，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凑到她旁边伸长脖子看着她的手机：“可以帮忙搜一下‘好好喝酸奶’吗？只要帮忙操作一下就可以了，到时候还可以送您免费酸奶喝。”
顾菇菇感觉有点不对劲，可她都打开软件了……她叹口气，在搜索框里输入他说的名称。
页面很快跳转，男子又接着指挥道：“然后您可以找一下新品‘又酸又甜酸奶’和‘又酸又辣酸奶’，一起下单，再……然后……最后……就可以了。”
顾菇菇被他说得晕头转向，干脆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弄吧。”
他点点头，把手机接过来边熟练地操作着，边在嘴上问她道：“你是学生吗？”
“嗯。”
“是来这里兼职的吗？”
“不是，我是和朋友过来玩的——你、你弄好了吗？”
男子头也不抬地回她：“放心吧，很快了。再过一分钟马上就好。”
看着来往的人群，顾菇菇的手指焦虑地蜷缩，即使并没有人对这个小小的角落投以过多的关注与视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显然开始感到不适与害怕。
她的指甲轻轻陷入手指，咬了咬唇，看着他一项项填地址，再次问他：“还没好吗？”
“快了快了。再过几分钟吧。”
顾菇菇欲哭无泪，她甚至不知道林遥月他们能不能找到她。
“可以麻烦尽快吗？我的朋友可能已经在等我了。”慌乱之下，她来不及思考，对他这样说。
他扫了下她支付宝的收款码，把下单的钱转给了她，此时听她这样说，罕见地犹豫了片刻。
“你在干什么？我等了你很久了。”一个不属于叶旅也不属于白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顾菇菇讶然，转头发现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服，一只手里拎着一个黄色的塑料袋，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平静地望着她朝她走来——是余晖。
男子本就有些犹豫了，一听到她的“朋友”都过来了，又还没下单成功，就爽快地选了退款，把停留在输密码界面的手机递给顾菇菇：“算了算了我不弄了，酸奶还可以领的，美女你到时候可以去领一下的，耽误你时间不好意思啊。”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顾菇菇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手机，悄然松了一大口气。
他顺着递出去的手看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你？！”
顾菇菇已经输好密码把下单的钱转回给他，他也不好意思再重来一次，但这不妨碍他怒从心头起：“不是，哥们，咱俩谁还不知道谁，我在这转了有十圈了，回回都碰到你在这找人加微信，现在你来装什么好人？拉人赚钱的就比刷单赚钱的高贵吗？”
余晖不语。
顾菇菇眨眨眼，站到余晖侧后方，小声对他说：“刷单是违法的。”
男子撇撇嘴，忿忿地顺人流漂走了。他显然要比顾菇菇游刃有余许多。
顾菇菇拿回手机，第一时间查看起了微信。还好，显示林遥月他们的红点离她还有一段距离。
“你知道他是想刷单，怎么还会答应他？”等他走远，余晖问顾菇菇。
“我刚开始没听懂他想干什么，后来就……”
“这种走在路上凑上来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别搭理最好。”余晖抿抿唇，删去了“应该”“不应该”这种词，沉默了很久才吐出这样一句话。
“你也不是好人吗？”顾菇菇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了出来。
“嗯。”这次余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了。
“下次，绕过他们直接走就好。把手机给他们，更危险。”余晖明明长着一张很会打架的脸，说出来的话却这么笨拙。
顾菇菇点头，但在自己能不能做到直接绕过搭话的人直接走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觉得大抵是做不到的。
“菇菇！”林遥月远远喊了一声，用力朝她挥手，“这里！”
余晖本来还想说的话看到他们便全部在口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淡淡道：“快去吧，这次是真的朋友了。”
林遥月三人已经走到这处街角的对面，她笑着小跑过去，用力地拥抱了林遥月。一番打闹过去，四人挨挨挤挤着朝目的地走去。
顾菇菇跟着他们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慌忙回头。
余晖还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他立在那里，寒风吹不动他的衣摆，也吹不散他眉眼间的冷冽，风也拿他没办法，像一堵古老的城墙，像一座厚重的山，却不像终年不化的雪山，像山脚平坦的土地，像水流冲刷过千万次的石头，像一切厚的、软的、钝的、冷的、沉的东西。
“小心，别走散了。”白羽也回头，拉住了她。
顾菇菇恍然回过神，余晖已经消失在人海中，连那个小街角都一同不见了。
“怎么了？”叶旅关切道。
顾菇菇摇摇头，轻声着不知道是对他们还是对自己说：“我们走吧。”
……这次出游是在阴差阳错中定下来的。叶旅想趁放寒假的时候把大家约出来聚聚，冬天室外太冷，林遥月就提议到市中心的综合体里逛逛，顾菇菇觉得新奇立刻就同意了，白羽本来想到市中心的人流量，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这种时候去逛街，人会不会太多？”
“没事啊，人多热闹。”顾菇菇尚不知道“人太多”的威力，仍然天真而抱有期待。
白羽于是就没有再挣扎。
几层回环往复的楼层逛下来，顾菇菇的腿脚就发出抗议了。但她看林遥月挽着她的手兴致正高，便又默默把话咽了进去。
“你是不是累了？”逛至一家服装店，等待店员打包的时候，林遥月察觉到顾菇菇好像兴致不高，想了想问她。
顾菇菇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白羽皱了皱眉：“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叶旅补充：“刚刚走过来看到有家咖啡馆，可以去那边坐着。”
“嗯，我都可以。”
……这是哪门子的都可以？白羽郁闷地想着，是休息可以和去咖啡馆休息都可以？
于是林遥月直接拍板，拉着顾菇菇的手就往咖啡馆走。
顾菇菇等到林遥月白羽叶旅三人点完一圈后，根据他们的推荐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她喝不了太苦的。
等待咖啡的空隙，林遥月深吸了一口咖啡馆内微苦的空气，颇为郑重地对顾菇菇说：“有一件事，我们都或多或少地和你提起过，但我们一直没有仔细地把这件事说开过。今天就想借这个时机和你说清楚我们的想法。”
顾菇菇有模糊的感受，她大概知道林遥月要说的是什么事。
耳中咖啡馆内细碎的言语像流水一般不息，间或夹杂着茶匙碰到杯壁的清脆敲击声、键盘声，伴随清涩的气味，指尖触之所及的咖啡的暖意扩散开来，这样的环境下，理应放松的心情却无端忐忑起来。
“你的不适应，你对环境的陌生，你的小心翼翼，你的好奇与胆怯，我们都看到了。”叶旅温柔着放缓了呼吸和语调，小心翼翼道，“我们也都可以理解你对亲密关系的顾忌，理解你的不安与害怕。”
“因为我们也在害怕，害怕真实的想法和你不同惹你讨厌，害怕你疏远我们，害怕失去你的信任。”白羽接上叶旅的话。
叶旅点点头，“我们都不懂爱，菇菇。我们都在学着怎么去爱，去爱自己，爱别人。我们其实都不那么明白健康的友谊应该是怎么样的，所以我们渴望来自你的反馈。”
林遥月把叶旅的话细细摊平，更简单地说道：“所以当我们鼓起勇气在你面前展现真实自我的时候，我们也希望你在面对我们的时候，能无所顾忌地说出你的真实想法和感受。我们渴望了解更多你，渴望了解更深的你。”
白羽艰难地、不好意思地又真切地对她说：“面对我们的时候，你可以更加任性一点。”
咽下一口卡布奇诺，甜丝丝暖融融的味道流经全身。顾菇菇静静听着叶旅说：“保留、退后、躲避、隐藏都是你的权利。但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展现、求助与索取不会磨损我们的友谊，也不会让我们的距离变得遥远。”
“我们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的身边永远有属于你的空间。在我们身边的时候，你可以躲避来自世界的挤压，你可以保留属于自己的全部。我们希望，在我们身边的时候，你永远不用去想自己是否是‘异于常人’的。”
“而我们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改变你，这不是要求与告知，这只是一直以来我们想对你说的话，只是话而已，如果你不喜欢，就让风吹走它们就好。”
“你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吗？你愿意相信我们吗？这些问题的答案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
顾菇菇低头盯着杯子上方升腾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沉默在桌间堆积，正当叶旅打算打圆场结束的时候，顾菇菇停下了转动茶匙的手，声音轻到刚说出口就要如水汽般消失在空气中，带着浓重的哑意：“我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