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陈一！有客人！”老板娘冲着休息室的方向喊了好几遍，按平时，耳朵灵得很的陈一早早地就冲出来了，今天怎么喊都像没听见，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回事。老板娘气冲冲地敲了敲门，还是没得到应答，直接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陈一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戴着个头戴式耳机一脸沉醉的模样。
直到耳机突然被提起，陈一有些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到老板娘不太高兴的一张脸。
“师娘，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老板娘一巴掌拍到陈一肩膀上：“谁惹我生气？你觉得是谁？我在外边都喊几遍了，你戴着这么大的耳机还坐在这里，还要不要上班要不要工资了？客人在外边等着你呢。”
陈一心里直呼不妙，连忙放下手机站起身：“师娘，别生气，马上去，我马上就去。”
披上白大褂，小陈师傅出工了。
师娘手里还拿着陈一的耳机，一根长长的线还连在手机上，隐约还能听到耳机里发出的人声。
“这小子听什么呢听得这么入神？”一边自言自语，师娘一边学着陈一的模样把耳机带上，高速的人声就像DVD机按下了快进键，叽里呱啦的根本听不清，只能大概捕捉到一些关键词，什么“刑法”什么“杀人”，“哎呀一天到晚就听这些没点正经的小说。”
老板娘嫌弃地放下耳机走出休息室，陈一已经领着客人到推拿的房间去了。
“像这样好好地上班才对。”老板娘不忘对着陈一的背影来了一句。
==
午饭时间，童无忌刚把带来的便当盒放到微波炉加热，紧跟着进来热饭的李律师一边排队，一边勾起话题。
“童律师，我们在计划这个周末去团建，你有时间吗？”李律师大名叫李粤生，祖籍湖南，广东出生，因此得了这么个名字。他比童无忌小一岁，但同一年进的事务所，年龄相仿，工作上又有共同话题，两个人平时也还算聊得来。
“下下周就是五一了，怎么这周末去啊？”童无忌发问。
李粤生笑了：“错峰出行嘛，五一假期满街都是人和车，躺在家里更舒服。我们几个已经拉了个群，你想来的话，我把你也拉进来。”
童无忌脑子里还在想陈一，前面又是清明节又是加班的，已经很多个星期没有跟陈一学做菜了，自己的午饭和晚饭越来越没着落了。本想着这个周末把陈一再约到家里来给自己上课，顺便帮他检查检查自学的进度，如果真要去这趟团建，下周又要调休，等到真的有空见陈一就已经是五一黄金周的事情了。
掐指一算，整整一个月见不到陈一。
别说趁机培养感情，面都见不着，想培养也不知道要怎么操作。
眼看着已经被拉进了微信群，童无忌只能认了：“你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哪里了吗？这么紧的时间，现在还来得及安排吗？”
李粤生点头：“我们看过天气预报，这周日是晴天。这阵子都阴雨连绵的，好不容易有个晴天，适合踏青啊，我们准备去附近的烧烤场BBQ。”
烧烤局啊，听起来不错，童无忌着实有些心动了。
“叮——”
童无忌拿出自己的玻璃便当盒，五颜六色的小颗粒格外引人注目。
“童律师的饭看上去让人真有食欲，看不出来，童律师也是个潜心钻研厨艺的人。”李粤生顺手把自己的饭盒也放进了微波炉，“看来我们不仅可以交流工作上的经验，还能交流美食心得哦。对了，我今天做了可乐鸡翅，待会儿分你一个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可以啊。”
“同事分了我一个可乐鸡翅，有点甜，还挺好吃的。”童无忌拍了一张啃剩下的鸡骨头，连着文字发给了陈一。
==
“陈一，吃饭就吃饭，捧着个手机做什么？我发现你这阵子成天就抱着手机过日子，饭也不吃，班也没心机上。”老板娘拍了拍陈一捧着手机的手腕，“快点吃，我要洗碗的，不然你待会儿自己洗。”
陈一的视线还停留在童无忌发来的照片上，啃那么干净，是很爱吃鸡翅吗？
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下回有机会去童无忌家里的时候就去买一斤鸡翅膀给她做。
也不知道她要忙到什么时候，做律师还真是辛苦，怪不得童无忌三番五次问他是不是应该放弃。
“陈一，还在看手机呢？”老板娘拍了拍桌边提醒。
“嘿嘿，陈一是不是谈恋爱啦？”年长些的刘师傅开起了玩笑，“我和我老婆谈恋爱那会儿也这样，一打电话就停不下来的，电话讲到没电，一个月好几百电话费。”
“没有没有。”陈一放下手机，埋头干饭。
他也不知道自己和童无忌这种状态算是什么，现在他是她的厨艺老师，她又是他的法律老师，互为师生，互相敬重，互相学习。两个人亲近但不亲密，可以谈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可能称之为好友，知己，更加适合？
再加上，童无忌的妈妈好像很不喜欢他，一见面就把他当十恶不赦的坏人，就算解释了之后态度也不太好。
他自知人微言轻，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起码是个认真诚恳的人，可那样的冷脸，他还是少见的。
草草吃完了饭，陈一又躲进了休息室戴起了耳机。
耳机里飞快播放的，是童无忌从网络上下载下来的电子版的各种法律教科书的内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内容有如天书，每个字每个词分开还能大概理解，串成一段之后，他就陷入了迷茫。
童无忌说这是每个法学生都必经的阶段，现在还没正式开始学法之前，先磨磨耳朵培养一下法感会比较好。
陈一虽然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还是照做了。
法感没有听说过，不过他记得他那短短一年半的高中生涯里，英语课上英语老师就很喜欢强调让他们培养语感，要多听多读，都是文字组成的内容，大概就是同一个道理吧，陈一是这么觉得的。
==
“怎么样，童律师，想好了吗？要加入我们的BBQ小队吗？”下班之前，李粤生特地路过童无忌的办公桌旁。
“可以啊。”童无忌点头，“不过我不怎么会烤东西，还得靠你们。”
“太谦虚了，童律师你的午饭做得那么色香味俱全，一定很有天赋。”
童无忌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那都是我朋友手把手教我做教我搭配这些菜式的，你记得吧，前两个月，汤律师路过我这里的时候，还说我做的午饭像猪潲一样，看上去就没食欲。”
“哈哈，记得。那这么说来是你的朋友很厉害哦，短短的时间里可以扭转你的厨艺风评。”
童无忌想到陈一几乎是不用到视力来烹饪，也是佩服。“是挺厉害的。”
“既然那么厉害，那要不要叫上你朋友一起来烧烤？”
“不好吧，我们这里都是律所的同事，突然把我朋友拉进来，不合适。”童无忌摇了摇头，上一回她把陈一拉到KTV之后已经有好好反思过了，谁都说不准这些人会怎么去起哄，导致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何况现在她和陈一的关系处在一个微妙的阶段，还什么都不是，却又什么都能说。
“没什么不合适的，多认识个新朋友也挺好的嘛，我们可欢迎了。”李粤生似乎没有意识到童无忌的抗拒，还在极力邀请，“能做出这么精致的菜，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欢迎呢？”
“女孩子？”童无忌笑了，“不是女孩子啊。是男生。”
李粤生一拍脑袋：“啊——所以是童律师你的男朋友？我邀请你来参加团建，是不是影响到你们两位周末过二人世界了？真是对不起，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是，就是一个男性朋友。”童无忌否认。
“但是你说他手把手教你，这么亲密，我才会觉得是女孩子的。”
手把手教做菜，对于普通男女来说，听起来好像是很亲密的事情没错。
可陈一不是那么普通。
因为损失了大部分的视力，陈一的双手是代替他双眼去判断周遭事物的，切菜，他是靠手确认尺寸，油锅，他也是把手掌探到锅的上方感受温度。
他握住她的手切菜，是因为要带她了解下刀的角度会怎么影响食材的形状和口感，是为了带她熟悉什么样的力度切起来最舒服。
他的手掌很大，刚好能包裹住她的手。
她甚至丝毫没有多想他握住她的手，是一种多么零距离接触的事情。
“我们关系不错，你就当他是我的男闺蜜呗。”童无忌尝试找到一个能让人合理信服的解释。
“男闺蜜啊，挺好的。但是真的不邀请他过来嘛？”
童无忌摇摇头，她还不打算让陈一这么快接触到这么一大群律师的圈子。
可是，她还真的蛮想找个理由见他一面的。
陈一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戴着个头戴式耳机一脸沉醉的模样。
直到耳机突然被提起，陈一有些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抬头看到老板娘不太高兴的一张脸。
“师娘，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老板娘一巴掌拍到陈一肩膀上：“谁惹我生气？你觉得是谁？我在外边都喊几遍了，你戴着这么大的耳机还坐在这里，还要不要上班要不要工资了？客人在外边等着你呢。”
陈一心里直呼不妙，连忙放下手机站起身：“师娘，别生气，马上去，我马上就去。”
披上白大褂，小陈师傅出工了。
师娘手里还拿着陈一的耳机，一根长长的线还连在手机上，隐约还能听到耳机里发出的人声。
“这小子听什么呢听得这么入神？”一边自言自语，师娘一边学着陈一的模样把耳机带上，高速的人声就像DVD机按下了快进键，叽里呱啦的根本听不清，只能大概捕捉到一些关键词，什么“刑法”什么“杀人”，“哎呀一天到晚就听这些没点正经的小说。”
老板娘嫌弃地放下耳机走出休息室，陈一已经领着客人到推拿的房间去了。
“像这样好好地上班才对。”老板娘不忘对着陈一的背影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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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童无忌刚把带来的便当盒放到微波炉加热，紧跟着进来热饭的李律师一边排队，一边勾起话题。
“童律师，我们在计划这个周末去团建，你有时间吗？”李律师大名叫李粤生，祖籍湖南，广东出生，因此得了这么个名字。他比童无忌小一岁，但同一年进的事务所，年龄相仿，工作上又有共同话题，两个人平时也还算聊得来。
“下下周就是五一了，怎么这周末去啊？”童无忌发问。
李粤生笑了：“错峰出行嘛，五一假期满街都是人和车，躺在家里更舒服。我们几个已经拉了个群，你想来的话，我把你也拉进来。”
童无忌脑子里还在想陈一，前面又是清明节又是加班的，已经很多个星期没有跟陈一学做菜了，自己的午饭和晚饭越来越没着落了。本想着这个周末把陈一再约到家里来给自己上课，顺便帮他检查检查自学的进度，如果真要去这趟团建，下周又要调休，等到真的有空见陈一就已经是五一黄金周的事情了。
掐指一算，整整一个月见不到陈一。
别说趁机培养感情，面都见不着，想培养也不知道要怎么操作。
眼看着已经被拉进了微信群，童无忌只能认了：“你们已经计划好要去哪里了吗？这么紧的时间，现在还来得及安排吗？”
李粤生点头：“我们看过天气预报，这周日是晴天。这阵子都阴雨连绵的，好不容易有个晴天，适合踏青啊，我们准备去附近的烧烤场BBQ。”
烧烤局啊，听起来不错，童无忌着实有些心动了。
“叮——”
童无忌拿出自己的玻璃便当盒，五颜六色的小颗粒格外引人注目。
“童律师的饭看上去让人真有食欲，看不出来，童律师也是个潜心钻研厨艺的人。”李粤生顺手把自己的饭盒也放进了微波炉，“看来我们不仅可以交流工作上的经验，还能交流美食心得哦。对了，我今天做了可乐鸡翅，待会儿分你一个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可以啊。”
“同事分了我一个可乐鸡翅，有点甜，还挺好吃的。”童无忌拍了一张啃剩下的鸡骨头，连着文字发给了陈一。
==
“陈一，吃饭就吃饭，捧着个手机做什么？我发现你这阵子成天就抱着手机过日子，饭也不吃，班也没心机上。”老板娘拍了拍陈一捧着手机的手腕，“快点吃，我要洗碗的，不然你待会儿自己洗。”
陈一的视线还停留在童无忌发来的照片上，啃那么干净，是很爱吃鸡翅吗？
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下回有机会去童无忌家里的时候就去买一斤鸡翅膀给她做。
也不知道她要忙到什么时候，做律师还真是辛苦，怪不得童无忌三番五次问他是不是应该放弃。
“陈一，还在看手机呢？”老板娘拍了拍桌边提醒。
“嘿嘿，陈一是不是谈恋爱啦？”年长些的刘师傅开起了玩笑，“我和我老婆谈恋爱那会儿也这样，一打电话就停不下来的，电话讲到没电，一个月好几百电话费。”
“没有没有。”陈一放下手机，埋头干饭。
他也不知道自己和童无忌这种状态算是什么，现在他是她的厨艺老师，她又是他的法律老师，互为师生，互相敬重，互相学习。两个人亲近但不亲密，可以谈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可能称之为好友，知己，更加适合？
再加上，童无忌的妈妈好像很不喜欢他，一见面就把他当十恶不赦的坏人，就算解释了之后态度也不太好。
他自知人微言轻，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起码是个认真诚恳的人，可那样的冷脸，他还是少见的。
草草吃完了饭，陈一又躲进了休息室戴起了耳机。
耳机里飞快播放的，是童无忌从网络上下载下来的电子版的各种法律教科书的内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内容有如天书，每个字每个词分开还能大概理解，串成一段之后，他就陷入了迷茫。
童无忌说这是每个法学生都必经的阶段，现在还没正式开始学法之前，先磨磨耳朵培养一下法感会比较好。
陈一虽然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还是照做了。
法感没有听说过，不过他记得他那短短一年半的高中生涯里，英语课上英语老师就很喜欢强调让他们培养语感，要多听多读，都是文字组成的内容，大概就是同一个道理吧，陈一是这么觉得的。
==
“怎么样，童律师，想好了吗？要加入我们的BBQ小队吗？”下班之前，李粤生特地路过童无忌的办公桌旁。
“可以啊。”童无忌点头，“不过我不怎么会烤东西，还得靠你们。”
“太谦虚了，童律师你的午饭做得那么色香味俱全，一定很有天赋。”
童无忌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那都是我朋友手把手教我做教我搭配这些菜式的，你记得吧，前两个月，汤律师路过我这里的时候，还说我做的午饭像猪潲一样，看上去就没食欲。”
“哈哈，记得。那这么说来是你的朋友很厉害哦，短短的时间里可以扭转你的厨艺风评。”
童无忌想到陈一几乎是不用到视力来烹饪，也是佩服。“是挺厉害的。”
“既然那么厉害，那要不要叫上你朋友一起来烧烤？”
“不好吧，我们这里都是律所的同事，突然把我朋友拉进来，不合适。”童无忌摇了摇头，上一回她把陈一拉到KTV之后已经有好好反思过了，谁都说不准这些人会怎么去起哄，导致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何况现在她和陈一的关系处在一个微妙的阶段，还什么都不是，却又什么都能说。
“没什么不合适的，多认识个新朋友也挺好的嘛，我们可欢迎了。”李粤生似乎没有意识到童无忌的抗拒，还在极力邀请，“能做出这么精致的菜，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欢迎呢？”
“女孩子？”童无忌笑了，“不是女孩子啊。是男生。”
李粤生一拍脑袋：“啊——所以是童律师你的男朋友？我邀请你来参加团建，是不是影响到你们两位周末过二人世界了？真是对不起，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是，就是一个男性朋友。”童无忌否认。
“但是你说他手把手教你，这么亲密，我才会觉得是女孩子的。”
手把手教做菜，对于普通男女来说，听起来好像是很亲密的事情没错。
可陈一不是那么普通。
因为损失了大部分的视力，陈一的双手是代替他双眼去判断周遭事物的，切菜，他是靠手确认尺寸，油锅，他也是把手掌探到锅的上方感受温度。
他握住她的手切菜，是因为要带她了解下刀的角度会怎么影响食材的形状和口感，是为了带她熟悉什么样的力度切起来最舒服。
他的手掌很大，刚好能包裹住她的手。
她甚至丝毫没有多想他握住她的手，是一种多么零距离接触的事情。
“我们关系不错，你就当他是我的男闺蜜呗。”童无忌尝试找到一个能让人合理信服的解释。
“男闺蜜啊，挺好的。但是真的不邀请他过来嘛？”
童无忌摇摇头，她还不打算让陈一这么快接触到这么一大群律师的圈子。
可是，她还真的蛮想找个理由见他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