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律师，你这脚这么一瘸一拐去坐地铁也不方便，要不我开车顺路送你回去吧。”李粤生踱步到童无忌的办公桌前，态度很是诚恳。
他或许觉得，童无忌会被这样的诚意打动。
不过童无忌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不必了。据我所知，李律师和我一点都不顺路，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对于李粤生的交往请求，她早已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但显然，李粤生想借这次童无忌受伤的机会，在她这里重新挽回些分数。
“这晚高峰，堵车也堵得不好打车，还是我送你吧。”李粤生还是坚持要送童无忌一程。
童无忌同样在坚持：“真的不用劳烦你了，我和你回家的路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我们非亲非故，让你多跑一趟，不好。”
李粤生的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他没想到童无忌拒绝得这么直接，只好强行把话题带开，继续问下去：
“对了，你男朋友怎么不来接你？女朋友受伤了，男朋友不是应该多关心多照顾一下的吗？”
童无忌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在大众的认知里，李粤生的想法是很合理的，而童无忌的男朋友，并不属于大众认知中那类适合做男朋友的人，所以她也不打算过多地解释。
何况，陈一只是不能开车来接她，可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一点都不少。
==
陈一工作的推拿店到童无忌家有一个公交站的距离，走得快些的话，十分钟就能到，所以陈一趁着推拿店的晚餐时间，快步走到她家里去给她做饭和打扫卫生。
昨天还是童无忌的休息日，她本来打算草草点个外卖填饱肚子就算了，陈一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还挎着满满一个环保袋的菜，简直就像是救星从天而降。
快速做了两个简单的小菜，陈一飞快扒拉了几口饭，洗碗，把厨房的卫生打理干净后又匆匆赶回推拿店。
“你忙就不要过来了。那么辛苦，刚吃饱又赶回去。”童无忌看着陈一即使吹着空调还是冒了一额头的汗珠，多少是心疼的。
面对童无忌的的劝导，陈一表现得更执着：“你好好养伤，这两天少下地走，有活就留下，我来了再干，千万不要自己动手。”
童无忌心想，他大概还在纠结自己的伤势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让他这么做，他多半不会安心，稍微犹豫了一下，她把家门的钥匙交给了他。
“那，明天可以也来给我做饭吗？我想下班回到家能吃到你做的饭菜。”童无忌用纸巾按在陈一的额头上，汗液瞬间浸透了纸巾。
陈一的表情舒展了一些：“好。我做好就盖在桌上，你如果回来得晚，放微波炉里叮一下。”
于是陈一就成了她的田螺姑娘，在她下班之前，已经做好了饭菜摆在桌上。只不过，这个田螺姑娘不像传说里的那样来无影去无踪，他用手机拍了一张饭菜的照片发给了童无忌。
都是她爱吃的菜。精致地摆好了盘，米饭在锅里。
他甚至又发了一张放在冰箱里的饭盒的照片，已然是把明天中午的那份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可她手头的案子还没忙完，哪怕心已经飞到了家里，肉身还是坐在这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和案卷，继续着案情分析。
直到陈一又发来一条他要回去上班的语音，童无忌才刚刚完成了这一天安排的工作。
这也就意味着，今天回家的时候，她是见不到她的田螺姑娘了。
==
本来就有点沮丧的心情，被李粤生再这么一打岔，童无忌的心情又糟糕了几分。
“怕你男朋友吃我的醋？”李粤生的问题愈发刻意。
陈一是个会吃醋的人吗？童无忌不禁闭上眼睛思考起来。
她已经不知不觉沾染上了陈一的习惯，好像闭上眼睛去思考，在眼前一片虚无的时候，意念会变得更专注，更加接近他的想法。
最后她得出结论，陈一不是那种会明着吃醋的人，但他会因为对方比他更有客观优势而后退。
至于为什么是客观优势，那自然是因为她对陈一的主观评分高得爆表：“他为什么要吃醋，又没有人比他好。”
“那有机会还真要请你引荐一下，我很想知道，我是输给了什么样的满分男性。”李粤生露出自信的笑容。
越听童无忌越觉得眼前这人特别自恋，早先还没这种感觉，现在发现他做的每件事，都是非常有目的性地去展示他这个人所谓的优势。
窗外突然响起两声雷鸣，打破了童无忌眼前的这片沉默。
“嗬，下大雨了。这下更不好打车了。”
童无忌还是上了李粤生的车。
这场雨太大了，让本就处在晚高峰的城市多加了几分拥堵，哪怕是用手机软件打车，排队人数也超过了三位数。
她只能坐在后排，专心盯着被雨水模糊的窗外。
“童律师，我是想说，你其实可以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里面的同事，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做普通朋友也是可以的嘛。”
李粤生的手扶在方向盘上，雨刷在前挡风玻璃来回滑动，这场雨似乎比他们出事务所大门的时候还要大一些。
“嗯。”
“上次我们去那个无障碍解说场的电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继续参与？我们团队成员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有新人，结果被我吓跑了，他们还不得把我干掉。”
“夸张了。你解说的水平这么好，他们怎么会放过你。”
“他们听了你的解说，对你的评价也挺高的。”
“是吗？”
“当然。很少有新人能拿到高评价的，何况你还是临时被抓来的，已经很好了。”
==
就这么尬聊了一路，童无忌总算是到了小区门口，车位已满，小区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停车，李粤生执意要把车停在路边再把童无忌送进去。
这一送，就在单元门口迎面碰上了陈一。
天色很暗，单元门口的灯光不是那么清晰，陈一也很怀疑自己的眼睛。
但声音不会欺骗他。
童无忌，和另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撑着同一把伞，似乎还有说有笑。
“陈一！？”童无忌有些惊喜，顾不得脚踝的肿痛，一把抱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陈一有些慌乱地把童无忌推开：“我身上湿了。”
“童律师，这位就是你的男朋友？”李粤生用警惕的眼神把陈一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洗得发黄发旧的白色T恤，普通的运动短裤，还有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眼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普通。
对方的声音一响起，陈一马上就在记忆里捕捉到了对应的人物。
这应该就是不久前和童无忌一起参与电影旁述的另一个志愿者，那个当场对童无忌表达过爱慕之情的男人，换而言之，这是他的情敌。
“你好，我叫陈一。”抱着来者不善的观念，陈一只是向着李粤生点头示意，直接忽视了对方伸出来的手——应该说，陈一根本没看到。
这样的冷落，让李粤生表现出了相当不满的情绪，话语变得锋利了起来：“童律师的男朋友，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嘛。”
“我普通，但是能有童童做我的女朋友。”陈一丝毫没有跟他客气。
难得听到陈一这样直接，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童无忌很快就意识到这话不假。
这两个人哪怕只是对着站，站在中间的童无忌都能感受出剑拔弩张的气势。
这都是因她而起，她只能象征性地把天平调和，尽管她的心毫无疑问地倾向陈一。
“李律师，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男朋友在这里，他陪我上楼就好。就这样吧，谢谢，上班见。”她特地加重了最后的三个字，把她和李粤生之间的同事关系又强调了一遍。
李粤生又盯着陈一看了一眼，沉默不语，转头离去。
等到看不到这个电灯泡的身影，童无忌就开始和陈一黏糊起来：
“不是很早就给我发说你回去上班了吗？怎么现在才走？”
“我到店里，忙完一个客人，准备给你发微信问问你下班了吗，然后发现手机还放在你家里，我就回来拿了。”
童无忌笑了：“傻，你给自己的手机打个电话，我要是接到了就知道你手机在我这里了，我给你送过去嘛。”
陈一叹了一口气：“现在是谁傻啊？你要是能给我送手机，我还要跑过来给你做饭吗？”
确实是太晚了还没吃上一口饭，脑子都开始迷糊了。
童无忌不舍地又抱了抱陈一：“今晚要上班到几点？”
“今晚不值班，现在回去的话，上到九点半就能回去了。”
“十点后我给你电话。要接哦。”童无忌踮起脚尖帮陈一撩起被雨水打湿塌成一片的前发，“回去路上小心。”
“你也是。”
==
李粤生的车子停在路边，窗外的没有停的迹象，哪怕是抽烟也只能把窗打开一条很小的缝隙。
车灯开着，把前路照得一片明亮，全是雨水的痕迹。
有人从眼前的斑马线穿过，撑着一把雨伞，手上拿着一根红白相间的导盲杖，在地上左右摆动敲击。
——这个人？
李粤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手中的烟。
他或许觉得，童无忌会被这样的诚意打动。
不过童无忌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不必了。据我所知，李律师和我一点都不顺路，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对于李粤生的交往请求，她早已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但显然，李粤生想借这次童无忌受伤的机会，在她这里重新挽回些分数。
“这晚高峰，堵车也堵得不好打车，还是我送你吧。”李粤生还是坚持要送童无忌一程。
童无忌同样在坚持：“真的不用劳烦你了，我和你回家的路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我们非亲非故，让你多跑一趟，不好。”
李粤生的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他没想到童无忌拒绝得这么直接，只好强行把话题带开，继续问下去：
“对了，你男朋友怎么不来接你？女朋友受伤了，男朋友不是应该多关心多照顾一下的吗？”
童无忌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在大众的认知里，李粤生的想法是很合理的，而童无忌的男朋友，并不属于大众认知中那类适合做男朋友的人，所以她也不打算过多地解释。
何况，陈一只是不能开车来接她，可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一点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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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工作的推拿店到童无忌家有一个公交站的距离，走得快些的话，十分钟就能到，所以陈一趁着推拿店的晚餐时间，快步走到她家里去给她做饭和打扫卫生。
昨天还是童无忌的休息日，她本来打算草草点个外卖填饱肚子就算了，陈一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还挎着满满一个环保袋的菜，简直就像是救星从天而降。
快速做了两个简单的小菜，陈一飞快扒拉了几口饭，洗碗，把厨房的卫生打理干净后又匆匆赶回推拿店。
“你忙就不要过来了。那么辛苦，刚吃饱又赶回去。”童无忌看着陈一即使吹着空调还是冒了一额头的汗珠，多少是心疼的。
面对童无忌的的劝导，陈一表现得更执着：“你好好养伤，这两天少下地走，有活就留下，我来了再干，千万不要自己动手。”
童无忌心想，他大概还在纠结自己的伤势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让他这么做，他多半不会安心，稍微犹豫了一下，她把家门的钥匙交给了他。
“那，明天可以也来给我做饭吗？我想下班回到家能吃到你做的饭菜。”童无忌用纸巾按在陈一的额头上，汗液瞬间浸透了纸巾。
陈一的表情舒展了一些：“好。我做好就盖在桌上，你如果回来得晚，放微波炉里叮一下。”
于是陈一就成了她的田螺姑娘，在她下班之前，已经做好了饭菜摆在桌上。只不过，这个田螺姑娘不像传说里的那样来无影去无踪，他用手机拍了一张饭菜的照片发给了童无忌。
都是她爱吃的菜。精致地摆好了盘，米饭在锅里。
他甚至又发了一张放在冰箱里的饭盒的照片，已然是把明天中午的那份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可她手头的案子还没忙完，哪怕心已经飞到了家里，肉身还是坐在这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和案卷，继续着案情分析。
直到陈一又发来一条他要回去上班的语音，童无忌才刚刚完成了这一天安排的工作。
这也就意味着，今天回家的时候，她是见不到她的田螺姑娘了。
==
本来就有点沮丧的心情，被李粤生再这么一打岔，童无忌的心情又糟糕了几分。
“怕你男朋友吃我的醋？”李粤生的问题愈发刻意。
陈一是个会吃醋的人吗？童无忌不禁闭上眼睛思考起来。
她已经不知不觉沾染上了陈一的习惯，好像闭上眼睛去思考，在眼前一片虚无的时候，意念会变得更专注，更加接近他的想法。
最后她得出结论，陈一不是那种会明着吃醋的人，但他会因为对方比他更有客观优势而后退。
至于为什么是客观优势，那自然是因为她对陈一的主观评分高得爆表：“他为什么要吃醋，又没有人比他好。”
“那有机会还真要请你引荐一下，我很想知道，我是输给了什么样的满分男性。”李粤生露出自信的笑容。
越听童无忌越觉得眼前这人特别自恋，早先还没这种感觉，现在发现他做的每件事，都是非常有目的性地去展示他这个人所谓的优势。
窗外突然响起两声雷鸣，打破了童无忌眼前的这片沉默。
“嗬，下大雨了。这下更不好打车了。”
童无忌还是上了李粤生的车。
这场雨太大了，让本就处在晚高峰的城市多加了几分拥堵，哪怕是用手机软件打车，排队人数也超过了三位数。
她只能坐在后排，专心盯着被雨水模糊的窗外。
“童律师，我是想说，你其实可以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里面的同事，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做普通朋友也是可以的嘛。”
李粤生的手扶在方向盘上，雨刷在前挡风玻璃来回滑动，这场雨似乎比他们出事务所大门的时候还要大一些。
“嗯。”
“上次我们去那个无障碍解说场的电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继续参与？我们团队成员本来就少，好不容易有新人，结果被我吓跑了，他们还不得把我干掉。”
“夸张了。你解说的水平这么好，他们怎么会放过你。”
“他们听了你的解说，对你的评价也挺高的。”
“是吗？”
“当然。很少有新人能拿到高评价的，何况你还是临时被抓来的，已经很好了。”
==
就这么尬聊了一路，童无忌总算是到了小区门口，车位已满，小区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停车，李粤生执意要把车停在路边再把童无忌送进去。
这一送，就在单元门口迎面碰上了陈一。
天色很暗，单元门口的灯光不是那么清晰，陈一也很怀疑自己的眼睛。
但声音不会欺骗他。
童无忌，和另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撑着同一把伞，似乎还有说有笑。
“陈一！？”童无忌有些惊喜，顾不得脚踝的肿痛，一把抱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陈一有些慌乱地把童无忌推开：“我身上湿了。”
“童律师，这位就是你的男朋友？”李粤生用警惕的眼神把陈一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洗得发黄发旧的白色T恤，普通的运动短裤，还有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眼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普通。
对方的声音一响起，陈一马上就在记忆里捕捉到了对应的人物。
这应该就是不久前和童无忌一起参与电影旁述的另一个志愿者，那个当场对童无忌表达过爱慕之情的男人，换而言之，这是他的情敌。
“你好，我叫陈一。”抱着来者不善的观念，陈一只是向着李粤生点头示意，直接忽视了对方伸出来的手——应该说，陈一根本没看到。
这样的冷落，让李粤生表现出了相当不满的情绪，话语变得锋利了起来：“童律师的男朋友，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嘛。”
“我普通，但是能有童童做我的女朋友。”陈一丝毫没有跟他客气。
难得听到陈一这样直接，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童无忌很快就意识到这话不假。
这两个人哪怕只是对着站，站在中间的童无忌都能感受出剑拔弩张的气势。
这都是因她而起，她只能象征性地把天平调和，尽管她的心毫无疑问地倾向陈一。
“李律师，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男朋友在这里，他陪我上楼就好。就这样吧，谢谢，上班见。”她特地加重了最后的三个字，把她和李粤生之间的同事关系又强调了一遍。
李粤生又盯着陈一看了一眼，沉默不语，转头离去。
等到看不到这个电灯泡的身影，童无忌就开始和陈一黏糊起来：
“不是很早就给我发说你回去上班了吗？怎么现在才走？”
“我到店里，忙完一个客人，准备给你发微信问问你下班了吗，然后发现手机还放在你家里，我就回来拿了。”
童无忌笑了：“傻，你给自己的手机打个电话，我要是接到了就知道你手机在我这里了，我给你送过去嘛。”
陈一叹了一口气：“现在是谁傻啊？你要是能给我送手机，我还要跑过来给你做饭吗？”
确实是太晚了还没吃上一口饭，脑子都开始迷糊了。
童无忌不舍地又抱了抱陈一：“今晚要上班到几点？”
“今晚不值班，现在回去的话，上到九点半就能回去了。”
“十点后我给你电话。要接哦。”童无忌踮起脚尖帮陈一撩起被雨水打湿塌成一片的前发，“回去路上小心。”
“你也是。”
==
李粤生的车子停在路边，窗外的没有停的迹象，哪怕是抽烟也只能把窗打开一条很小的缝隙。
车灯开着，把前路照得一片明亮，全是雨水的痕迹。
有人从眼前的斑马线穿过，撑着一把雨伞，手上拿着一根红白相间的导盲杖，在地上左右摆动敲击。
——这个人？
李粤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手中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