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赘婿,千金大小姐?

    孟宴臣眼神里露出一丝茫然,疑惑地看向父亲,孟怀瑾只是默然摇头,没做解释。

    “老杨也是多事,让她别去问,还要巴巴地跑过去,热脸贴人冷屁股,搞得我们孟家有多上赶着攀人家高枝似的!”

    付闻樱女士向来冷静自持,到底发什么事能让她火气这么大?

    疑惑的孟宴臣忍不住出声询问:“妈,您说的是谁啊?”

    燕城市哪户人家的资本比得上孟家,居然还得称攀高枝?

    “就是那位暨书记的女儿。”孟怀瑾替妻子回答道。

    “她爷爷是莫氏盛光的创始人,招个女婿是公安局局长,加上儿媳一家,从政从商,真论起门第,孟家确实要矮上一筹。”

    “不过莫家人低调,没多少人能摸得清家底。说起来,莫老爷子他孙女的周岁宴你小时候还去参加过。这么多年过去,那孩子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吧?是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只是这么多年了,没见她露过面,一直听不到什么消息。”

    看了眼妻子不豫的脸色,孟怀瑾合上文件,叹气道:

    “……不说了,儿女姻缘这种事,讲究一个缘分,她家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吧。这次是国坤踢到了铁板,项目整改的事情还是要另外想想办法。”

    孟宴臣认同地点了点头,走出书房时,却忍不住开始回忆,可搜肠刮肚也没想起关于莫家的半点印象。

    小莫也姓莫,难不成……孟宴臣低头眨了眨眼,但心底又下意识否认,怎么会是她呢。

    脑海中浮现出莫意殊一身警察制服,端正挺拔,潇飒利落的模样。

    就算不穿制服,平时的常服看着也只是整洁干练,简约随性,全然不像他认识的圈子里富家千金从头到脚讲究的精致和矜贵。

    孟宴臣想得出神,踩在下楼的台阶上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穿着拖鞋的脚一滑,险些踏空。

    “哎呦,没事儿吧小先生?”保姆刘姨正在整理东西,看到他差点跌倒连忙上前搀扶。

    “咳咳,没事儿,谢谢您。”

    刘姨看了眼孟宴臣毫无气血的脸色,意识到不对劲,有些担心地开口询问:“小先生,您身体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要不我去给您炖点梨汤……”

    “不用麻烦,您去忙您的。”

    孟宴臣摆摆手,咳嗽了一声,缓步走下楼梯。

    抬眼望见客厅地上杂乱无章地放着几个纸箱子,一堆木雕和杂志从箱子里面倾倒出来,显然是刘姨刚刚慌忙下没能放好。

    “……您这是做什么呢?”他问。

    “太太说杂物间的架子旧了要更换新的,所以我先把里边的东西腾出来整理一下。”

    “这不是沁沁的木雕吗?”孟宴臣低头捡起一个还没刻完的小人,低声道:

    “妈妈不是说把它们全扔了么……”

    “太太只是嘴上这么说,怎么会真把小姐的东西给随便扔了呢?”

    刘姨眯起眼笑了笑,蹲下身,重新把翻出来的东西又装回去。

    孟宴臣却愣在原地,有些讶然。

    “小先生你应该了解太太的,嘴硬心软,看着严厉,其实也都是为了孩子好。您看,您和小姐的旧物,太太一直都好好地留着呢。”

    孟宴臣听着,心绪复杂地翻了翻纸箱子,从中找到了一根他曾经很喜欢但坏了不出墨水的钢笔、还有中学订的生物科学报刊、瘪了气的篮球、各种各样的奖状……

    少年时尘封的回忆突然蜂拥而来。

    直到他翻出了一个米白色的盒子,打开盖子,柔软的绒布中,包裹着一樽晶莹剔透的玻璃奖杯。

    这是……

    孟宴臣迟疑地拿在手上端详,发现杯座上刻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六届燕城市青少年科技模型大赛一等奖

    获奖者:莫意殊

    他低垂眼眸,看着这樽奖杯,突然觉得手心微微发汗,沉默后片刻站起身,

    “这个不用收起来了,”他想了想,将奖杯放回盒子里捧了出来,

    “我拿走吧。”

    “哎,好。”

    刘姨答应着,手上不停,将那堆已经装回箱子里的木雕搬走。

    ————

    高中午后的阳光下,一只灰蝶落在了他的书页上。

    它没有艳丽的颜色,但在少年孟宴臣眼里却瞬间点亮了本是枯燥无味的生活。

    看着它小巧的翅膀扑扇着,只觉得可爱无比。

    美丽总是转瞬即逝,于是孟宴臣把树脂浇灌在已经停止任何生命活动的那只灰蝶身上,制作成了一枚琥珀。

    孟宴臣由衷地高兴,他兴奋于把它的美丽永远地留在这个世界上,生命虽然短暂,但它永存。

    后来,他把这枚琥珀送给了一个曾在他面前哭鼻子的小姑娘。

    投之以琼瑶,报之以木桃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个奖杯的由来,令他再次追忆起与小莫相处的过去。

    现在想想,他和莫意殊再次见面前分别了多久呢?

    十年?或许更久……

    奇怪的,那些本来模糊的记忆,变得莫名清晰起来,回想之后,甚至历历在目。

    高三毕业典礼和一个奖项的颁奖仪式正好撞到一起。

    当主持人念到一等奖获得者是小莫时,台下的孟宴臣难得热情地鼓起来掌。

    他见过小莫做的飞行器模型,不论是概念还是实体都特别酷,没有人能拒绝这么棒的作品,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厉害的女孩。

    尤其是追求梦想,获得荣誉的时候,像在发光。

    但等到毕业典礼结束后再见到她,莫意殊脸上并没有孟宴臣想的那般开怀。

    她是在笑,可眉眼间还是能看出这笑容有多不由衷。

    “学长,恭喜你毕业啦!”

    小莫捧着奖杯站到他面前,唇角扬起,语气轻松,眼底却浸润着莫名的光。

    她好像长高了许多,当时的孟宴臣脑回路难得跑偏,联想到这样一个事情。

    “学长?”

    孟宴臣低头,发现好像真的不用像以前一样,低头的弧度小了许多。

    女孩像柳枝一般,抽条长开,不过短短一年时间。有些感叹她成长的速度,孟宴臣发自内心地为莫意殊高兴:

    “也恭喜你,得偿所愿。”

    莫意殊却语气怅惘,“嗯,谢谢……可是我妈妈并不喜欢我参加副科的竞赛。”

    “所以我想……学长你能不能帮我保管这座奖杯?毕竟当时制作模型的时候你也帮了我许多忙,这份荣誉有一半是属于学长你的。”

    “就当借花献佛,这座奖杯是我送给学长你的毕业礼物。”

    ……

    人生漫长,也不总是枯燥无味的。

    有人说:少时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孟宴臣一直觉得,这句话便是他的写照。

    他的不可得之物,是牙牙学语时期接触到的儿童绘本里五彩缤纷的昆虫标本;

    是被堆满了的金融管理课程隔绝的自然与生物;

    是她如月亮般曾经短暂映照在他身上的月光……

    但仔细想想,一生受困,那该有多令人恐惧啊。为什么,要用他的未来为曾经的不可得买单呢?

    月亮是他的遗憾,

    但未来,他仍想追求太阳。

    那什么才是太阳呢?

    孟宴臣摩挲着带回家的奖杯,因为好好摆放在盒子里许久,拿出来时依旧光洁如新。

    莫家,莫意殊,姚书林……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搜索引擎里有关莫家的词条逐一出现。

    孟宴臣翻看了几页一条转载在某博上的消息吸引了他的目光。

    ——【200X年燕城市富商莫堃棪亲孙女惨遭绑架,绑匪勒索不成将其卖入深山……】

    莫堃棪,莫氏盛光前任董事长,盛光科技创始人。

    难怪父亲提到,这么多年没听过莫老爷子孙女的消息,原来其中有这样的遭遇。

    很难想象一个经历过绑架的姑娘能长成小莫那样开朗乐观,温柔明媚的女孩。

    孟宴臣此刻,只能但愿莫意殊不是莫家的千金,就像她呈现出来的那种,是个努力上进,家世清白简单的普通人。

    ————

    最近降温得厉害。

    局里同事全都换上了厚重保暖的制服,几个家里有孩子的前辈不时谈论着小孩感冒生病在医院挂号难的事情。

    莫意殊吸了吸鼻子,神情恹恹拿着保温杯装了开水,回到办公位上,盯着刚写好的办案记录太阳穴胀痛无比。

    她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但也吃不消长时间熬夜加班,过劳工作导致免疫力下降终于中招。

    刑侦大队不比治安大队的工作轻松,大部分时间都要在外奔波,侦查案件寻找线索,抓捕疑犯……她跟着出了两次外勤,可能是白日里吹冷风的缘故,前天半夜在值班室休息竟然发起了高烧,最后还是同事开车带她去市医院挂水,好一阵折腾才退了烧。

    对莫意殊来说只是一个小小流感,但姚书林还是因为妹妹生病被他的局长爸爸好一顿训斥,话里话外怪他没有照顾好妹妹,姚大队长有口难辨,最后只能安排小莫负责内勤。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办公室里,加上生病的疲惫和不适,小莫警官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相比于在警察局平淡的工作生活,莫意殊手机的微信群消息这两天十分热闹。

    下周燕大要举行百年校庆,她看了眼本来沉寂许久的讨论群组,法学系本科和研究生的同学得知消息后都在热烈讨论。

    这种话题莫意殊没什么兴趣,她并不热爱她的专业,虽然导师和同门师兄妹都很好,可对在燕大读书回忆却还是麻木与痛苦局多。

    退出讨论群,有一条来自爸爸给她发来的语音消息。因为不放心小莫的身体,莫听风先生这两天非得要亲自做病号饭给她送过来,准时准点,一顿不落。

    相比于过分关心的父亲,母亲暨如织女士就显得有些冷情,不仅没有慰问,最近甚至一点消息都没听见。

    莫意殊并不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暨如织女士总是忙碌的,严肃的。

    很长一段时间,她一度怀疑书籍电视上温柔慈爱的母亲形象是否真实,因为她的妈妈真的太少参与进自己的生活,小小的莫意殊对母亲这个角色没有半分实感。

    可当暨如织女士大刀阔斧地闯进她的生活中时,给莫意殊却带来的是无止境的巨大压力和难以逃离掌控的烦扰。

    这一点,就近来说,可以从她催促小莫结婚生孩子看出。

    据覃婧身经百战的经验总结,父母催婚除了思想观念陈旧外,还可能是闲着难受,希望从对儿女人生选择的干预上找存在感。

    莫意殊不认同。

    因为她的母亲从来没有空闲的时间跟她谈什么婚姻和生育的意义,反倒工作越是棘手越是忙碌的时候,催促她的语气就越是急切,催促她的频率就越是频繁。

    就好像,这是布置给她一项非做不可的重大任务,如果一直拖延看不到结果,她的生命会在某天戛然而止后留下无尽悔恨。

    莫意殊不能理解母亲这种心情,但她尊重。

    所以关于相亲的话题总是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她不愿意跟母亲发生矛盾,起了冲突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恶化问题……

    这样想着,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喂,妈妈。”莫意殊接了起来,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听说你生病了?”暨如织女士还是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莫意殊自嘲地想,她怕是对一个下属都比对自己的女儿更热络一些。

    “怎么这么让人操心?”

    小莫警官莫名就有些委屈,“最近降温太快了一不小心……”

    “所以没本事逞什么能?”

    “莫意殊,你只是个见习警察,别把自己的看得太要紧,反倒最后给组织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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