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王守忠派了自己的女婿过来,还带了“王字骑”,青芷又开始极力劝说苏清黎早做打算。

    一面又开始收拾行李,待兵败她们也能及时脱身。

    在收拾药箱的时候便发现里面少了一瓶伤药。

    为着将上好的伤药给了一个山贼,紫云私下里挨了青芷好一顿排暄。

    还是苏清黎解围,言明药是自己让送的。

    “小姐,您就惯着她吧。”

    青芷叹气,倒也没再追究。

    紫云吐了吐舌头,见她家小姐一直提笔用左手写着什么,想起白日里那一出,有些担心近在眼前的战事。

    “小姐,就那么一封信,真能让胡叔章和伍宣奇反睦吗?”

    “当然不够。”

    苏清黎闻言搁笔,笑着摇头。

    紫云表情微滞,眼底很快泛起光来。

    “小姐是不是还有妙计?”

    她没急着回答,只是将方才写好晾干的信一张张收起来,折好放进信封里。

    以火漆封好,放在案上,转头看向紫云道。

    “不过有它就够了,去请大当家过来。”

    “现在?”

    青芷望着门外,昏暗的廊道里,烛火闪着微光,正随风摇

    她轻拉住欲走的紫云,委婉劝解道。

    “小姐,天都黑了,此时请一个外男过来,似乎不太妥当,不如明天再说也不迟。”

    “紫云,快去吧!”

    苏清黎眼里悠闲褪尽,望着正在犹豫的丫头,最后视线定格在青芷身上,眸光坚定如磐石。

    “需知机不可失,若真要守那些世俗戒律,我便不该下山。”

    些许说是她,也是她们。

    真要害怕世俗眼神,便捆住了自己的手脚。

    如此整日战战兢兢,只怕行错一步,何事能成。

    忽见紫云来请,赵靖远心里未尝没有一丝涟漪,等他怀着激动的心敲门进去。

    蓦地就见她拿了封信递过来,随后唇角轻启说。

    “劳大当家将此信送去给胡叔章。”

    “这信给胡叔章?”

    他当时的表情有多傻赵靖远不知道,只见她反问。

    “不能吗?”

    “当然可以。”

    周成不久前的鬼话,是不是传到她耳朵里了。

    他连连点头,生怕晚了一时半刻,让她生出误会。

    苏清黎神色淡淡,没等到他的质问,心里满意几分,才接着叮嘱。

    “这是朝廷给胡叔章的招安信,未免节外生枝,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好,你就放……”

    赵靖远话到一半,忽然反应地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朝廷的招安信,怎么会在姑娘手里?”

    苏清黎朱来得及开口,他又反应过来自己话里似乎有些质问的成分,忙急急地解释。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些奇怪,那些当差的这么不小心,如此重要的……”

    他大手挠着头,总感觉自己说的有些怪。

    最后将脸都憋红了,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词。

    她静看半晌,忽然噗嗤一声,掩嘴笑了。

    赵靖远本就是怕自己用词不当,惹她多想,见此放下心来,也跟着笑了。

    苏清黎转身几步坐到绣凳上,伸手示意他坐。

    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他,另一杯自己啜了两口,这才解释起信的来历。

    听得赵靖远一愣一愣的,良久,方看着手上的信喃喃道。

    “这是你写的?”

    苏清黎淡笑着说:“是谁写的又有什么重要,此战过后,还有谁会去计较。”

    想到胡叔章收到此信,满心激动的样子,他心里忽然升起淡淡的同情。

    不过也只是刹那,很快就变为激动。

    不管是排兵布阵,还是分化敌人,她都做了万全的准备,只要按照她的计划走,没有什么敌人踏不平。

    有此想法的并不止赵靖远一人。

    五万人将整个校场齐得水泄不通,手上是武器擦得锃亮,喊声震天。

    胡叔章站在高台上,心中顿生一股豪情。

    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踏不平的。

    “胡当家,誓师大会已经开了太久,再耽误下去,敌人都要跑得没影儿了。”

    伍宣奇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手执马鞭,迈开步子走来提醒。

    这些个蠢货,生生将誓师大会开成了堂会,怕是戏文看多了,没见下面的人腿都快站不直了。

    “伍将军放心,此次行军保密做到了极致,怕是等我们打到虎头寨,赵靖远那厮都发现不了。”

    “那是你未整兵之前,此时若对方还反应不过来,怕是也没有埋伏柳伯威的才智。”

    闻言,伍宣奇轻嗤一声,话毕也不等对方回话,转身下了高台。

    “他娘的,那小白脸什么意思,大当家若不是急着去给姓王的帮忙,哪里会落入姓赵的圈套。”

    鲁振威恨恨看着对方的背影,几乎把一口钢牙咬碎。

    有一半气是为枉死的大哥鸣不平,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老子还没训话呢?

    “世家公子嘛,有些气盛很正常,咱们好歹虚长十几岁,还能真跟一个小辈计较,不是让人看笑话。

    他说的也不错,时辰确实不早了,也怪我一高兴多说了几句。”

    胡叔章忙伸手将人拦住,见鲁振威还是一脸怒意,又笑着打圆场。

    “誓师会没什么好说的,等得胜归来,再好好摆个庆功宴,当时让这群崽子们好好听听五当家的英雄事迹,也好学点乖。”

    “哼,老子可不是那些鼻孔朝天的公子哥儿,到时候两边打起来,可记着自己找个地方躲好,等我把人杀干净了,你再出来就成。”

    鲁振威心里气顺不少,轻哼一声,将手上的大刀往肩膀一扛。

    跳到马上,朝下面一挥手,他旗下的小子们纷纷嗷嗷叫着跟了上去。

    那副情景看着不像是打仗,倒是像去打劫。

    另两位当家见此,也纷纷冲胡叔章闲闲地一拱手,跳上马背,带着手下的小子们呼拉开走。

    生怕晚走一分钟,让老五把甜头都占了。

    他们可都还记得,当初柳伯威走的时候人带得不多,武器也留下大半没错。

    可是美人和财宝,却几乎搬家库房,后来阳沟里翻船,就全都落到了赵靖远手里。

    现在还不是先到先得。

    伍宣奇冷眼看着,眉头的紧得能夹死苍蝇。

    这么一群乌合之众,便是再多又有何用?

    “伍大人,不如我们就此启程?”

    胡叔章略带讨好的声音响起,伍宣奇压下眼中的厌恶,点头道“好”

    有柳柏威全军覆没的教训在前,没有人再敢去走凶险万分的水路。

    而陆路他们的马匹不够。

    近四万人只能靠自己的双脚赶路。

    炎炎夏日,酷似火刑。

    看着虎头寨似乎遥遥无期。

    在临时搭建的行军大帐里,鲁振威提议道。

    “都已经三天了,如此再磨磨唧唧下去,怕是那姓赵的早就跑得没影了,不如把骑兵都集中起来,由老子领着,先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五哥说的有道理,只是一个小小的虎头寨,还用不着你出手,就交给小弟去办就行。”

    “八哥的话很是,就一个乡野小子,哪用得着哥哥们出手,就让小弟当这个先锋吧。”

    “老十,你什么意思?”

    “五哥、八哥,小弟只是想帮哥哥们分忧,哪里能有什么旁的意思。”

    “好了,大家都别急,说到打仗,咱们也都是一知半解,更别说骑兵怎么领了,不如我们先听听伍将军有何见解?”

    胡叔章心里气闷,无奈那三个加一起比自己的人多了很多。

    只将话头抛向一旁坐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的伍宣奇。

    后者后知后觉入下手中的茶杯,不闲不淡地问了一句。

    “各大位当家想当先锋,可有做战计划,不妨说来听听,某也好听听各位当家的高见?”

    此话一出,在场诸位当家们齐齐愣住。

    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山贼,没有谋划,连最基本的排兵布阵都不会。

    只想着抢好处,也不管是否能吃得下。

    鲁振威受不得他轻蔑的样子,顿时铁掌拍在案上,重重哼了一声反击道。

    “虎头寨算上老幼,拢共不到万人,还需要什么计划,只管带着小子压境,将他们碾成肉泥就是。”

    “当初柳伯威也是如此想的。”

    “你敢说我们大哥!

    老三,这跟你没关系,你给我让开,今天我非把这小子捧一顿不可。”

    伍宣奇语气淡淡,听得那几人都跳起脚来,胡叔章把几个人把事闹大,忙起来拉人。

    他无所谓的笑笑,没把几个山匪放在眼里。

    “若想单挑或者群战,伍某随时奉陪,至于战事,某劝各位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免得报仇不成,再中了埋伏……”

    到时候直接去陪柳伯威咯!

    他的视线扫了一圈,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却分明写在他眼底。

    鲁振威几人一个激灵,发热的脑子稍稍凉了一些。

    随即便对上伍宣奇似笑非笑地眼神。

    “你……”

    “五哥,你先冷静一下,咱们别跟他计较。”

    八当家和十当家连拉带劝的将人推出去了。

    胡叔章歉意地冲大马金刀坐着的人道。

    “他们几个自在散漫习惯了,说话有些不过脑子,多有得罪,还让伍将军见谅。”

    伍宣奇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几个野蛮之人计较。

    “胡当家有话不妨直说,你我本是同盟,用不着这些弯弯绕绕的文章。”

    胡叔章被噎了一下,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低声请教。

    “伍将军觉得此战,胜负几何?”

    “贵军虽然不堪一击,好在对方也只是乌合之众,而你们又数倍于对方的兵力,还有我等在旁助阵,当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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