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8

    危机感卷土重来。

    黄瑶维持着刚才手里握着刀的姿势,谨慎地盯着高启盛。

    拿刀对着长辈,谁教你的?高启盛的存在感填满了这不到十平米的房间,下巴点点她手里的刀,声音低沉:放下。

    黄瑶把那把刀握得更紧。

    对面的人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

    他视线掠过床边,黄瑶的衣服正搭在上面——衣服上有几处淋湿的痕迹,换下来用风筒吹干。女孩子身上裹着柔软的浴袍,露出漂亮的锁骨和两条腿,脚腕跟手腕一样细,一只手就能箍住。

    他眼中蕴起比窗外更黑,更疯狂的风暴。

    高盛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与枪一同丢向床边,外套落下,盖过了黄瑶的衣服。

    黑色的衬衫袖子被卷起,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臂,他缓步逼近黄瑶:小侄女,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两遍。

    语毕,他又叹了口气,可那语气怎么听都不像叹息,反倒带了欢愉和迫不及待:你一直都不听话。

    黄瑶一动不动,高启盛的眼神逐渐锐利,语气里也没了轻快:黄瑶,你握着刀,是在防我?

    他的姿态像高傲的神,高高在上地俯视她,目光犹如掠过猎物的猛禽,外面狂风大作,肆虐的暴雨好似下在室内,让她的呼吸都充满压迫。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高启盛。

    雨越下越大。

    水滴厚重地盖在窗户上形成雨帘,阻挡了外面的视线,也阻挡了里面的视线。

    清空一栋楼并非难事,软硬兼施对所有人都有用。

    唐小虎担忧的视线投向楼上唯一亮着灯的窗户。

    在漆黑的雨夜与楼中,那扇窗户透出诡异的光亮。

    瑶瑶,我该怎么救你。

    楼上,高启盛每走近一步,黄瑶就后退一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高启盛满意地捕捉到黄瑶眸中闪过的震惊。女孩子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没察觉的颤抖:你给我装了定位?!你这么做……你这么做是违法的!

    你在高家生活了那么久,怎么还是学不会这里的生存法则。高启盛笑了下:那我告诉你,我不止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器,你给唐小虎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着。

    黄瑶的瞳孔瞬间放大。怎么会?他怎么会都听到?是唐小虎给他听的吗?不对,唐小虎不会做这样的事,真是如此,那就是……

    她自嘲自己的不巧,本以为今天会是顺利的一天。

    是不是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的巧合,所以生日才会过得这么糟糕。

    可那又如何。

    黄瑶垂下双手,刀尖不再对准高启盛。

    她的脑子里闪过陈书婷的话。

    正当高启盛认为她放弃抵抗时,对面的女孩子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极其艳丽的笑容,那笑容漂亮得几乎迷花了他的眼。

    她温柔地回礼:我怎么学不会?你给我安装定位这种事情,我爸知道吗?

    高启盛的表情有刹那的凝结。

    她没错过那样的凝结,内心感到一阵喜庆,乘胜追击,力图从这细小的缺口中撕下一大块缝隙来:他不知道,你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我爸没有给过你授权,你今天给我定位,明天是不是就敢给我爸装定位?

    高启盛唇角缓缓勾起,看,有小狗还沉浸在反击的美梦之中,不知死活。

    他完全有义务,也有必要,让她醒来,回到现实之中。

    小侄女,你说,你知道我留着你想做什么,是为了高家。高启盛看着她,大方承认:没错,我刚开始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你留在高家难道没有司马昭之心?你瞒得过大哥,瞒不过我。窗外雷声轰轰过境,高启盛的情绪和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你那些出国资料,我看得一清二楚。

    黄瑶攥紧了手里的刀,他看到了,他果然看到了。

    你在说什么啊?黄瑶不服输,直直地顶着房间里的强压:什么出国资料,我听不懂,有证据吗?

    高启盛看着嘴硬的黄瑶,这才是他想见到的黄瑶,狡黠,不服输。

    长得越好,越漂亮,越适合被采摘下来,做成标本。

    只供他欣赏。

    高启盛的嘴角缓缓扬起,黄瑶发现他的笑容不再是面具的假笑,而是他本人的笑。

    有一瞬间,她觉得他将自己视作猎物。

    瑶瑶,你还是不懂。他笑着摇摇头:不管你是真的想跑,还是假装,只要我说你想跑,你就有这样的司马昭之心,懂吗?

    因为我是高启盛,不管我说什么,高家都是倾向我的。你算什么?他歪歪头,俯身靠近黄瑶,轻抚她的脸庞,声音轻柔,讲出来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你姓黄,只是高家的养女。

    黄瑶。他缩回手,直起身子,高大的身体挡去了黄瑶眼前的近半灯光,仿佛一道无形的束缚,将黄瑶紧紧捆在他的压迫之下:我要是你,在完成自己的目标之前,就会老实地找个靠山,韬光养晦。

    她明白高启盛话里的意思。

    闪电划破天际,她的心被这支愤怒之箭贯穿。

    靠山?高家的养女?凭什么!她不接受,不接受被规定好的角色。

    高启盛企图将她困在狭小的角色中,只能被冠名“高家的养女”成为高家权力大局中的一枚棋子,被期望以驯服和顺从为美德,她就一定要听从,被压抑,被迫沉默,接受,和默认这就是生存法则的一种吗?

    她不是,她做不到,也不会。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定义她是谁,应该怎么做,成为什么,更不应该将她束缚在所谓“世俗眼光”的桎梏之下,她是黄瑶,无论什么出身,她都是她自己。

    她想向谁展现美丽,向谁反击,是死是活,是人是鬼,成佛成神,都是自我意志的自由,她有无数的可能性,绝不可能成为谁的棋子。

    你说的是哪种靠山?背着自己大哥,杀人走私的良民?黄瑶冷笑,一样一样地数出高启盛的罪行,理智几乎燃烧殆尽:你背着我爸,做的每一件事,都比我,更像司马昭。

    你伪装得太好,我都以为你真是那样的人。高启盛端详黄谣片刻,缓缓开口:可我从来没忘记,你是陈金默的女儿。

    现在把你留在身边,更多是我自己的私心。

    我知道你想走,我本来还不想那么快剪掉你的羽翼,我还想再看你在我掌心扑腾,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离开这片天地,最后摔在我手里。

    这是我难得估算错误的一次。高启盛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头上,熄灭了她脑子里熊熊燃烧的理智之火:如果不是你这番话,我差点要错失抓住你的机会,让你溜走。

    黄瑶的残存的理智拉着她回到现实。

    高启盛将她逼至窗边。

    黄瑶,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输在年轻,输在气盛。

    输在你永远也赶不上我的十三年。

    黄瑶一侧耳边是窗外呼啸的风暴声,一侧是高启盛那犹如从地狱发出的声音:你猜到我把你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也猜到我究竟想对你做什么,可你还是太年轻,没看到最关键的一点。

    黄瑶的心里警铃大作,那些被她一直忽略的,无法串起来的,细碎的怪异感,终于在这一刻,在高启盛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是她从未想过的答案。

    黄瑶把手里的刀尖对准高启盛:你别说!你别说!!

    你看。高启盛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他甚至鼓起掌,庆祝这出闹剧迎来高潮,在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回的想法,一度成为梦魇的画面,它们融合成了将他困住的地狱,他为此走火入魔。

    在此刻,他终于获得释放和选择的资格,将另一位也拉下这地狱与他一同煎熬。

    在笑声和雷声交织的瞬间,黄瑶被惊雷夺取片刻注意力的瞬间,高启盛眼疾手快地夺下她手里的刀。

    黄瑶睁大了眼睛双手飞快地捂住耳朵,可是高启盛又怎么会让她如愿,她那点挣扎的力气在他手上简直微不足道。

    他轻而易举地就卸下黄瑶的双手,一只手禁锢着,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强迫与她对视。

    黄瑶呼吸急促,身体在他的掌控之下焦灼地起伏。

    他目睹黄瑶眼中的痛苦、惊慌、不敢置信和绝望。那些他一开始未曾见过、一直渴望看到却无法触及的情绪,此刻尽显无疑,宛如一首令人心悸的协奏曲,愈发高亢的音符在他们之间奏响得越来越响亮震耳,狂热且无法停歇。

    这支在命运之弓下演奏的曲调,此刻达到最激烈的高潮,紧绷的琴弦瞬间断裂,轰然炸裂,炸得他们皮开肉绽,在台风之中被卷入新的乐曲篇章。

    高启盛每说一个字,一句话,黄瑶眼里的崩溃就多一分。

    瑶瑶,你不是相信爱吗?你说我虚情假意。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虚情假意。

    我爱你,永远爱你。

    你也只能爱我。

    生日快乐,瑶瑶。

    ## 29

    高启盛的声音虽不高,却远比窗外的电闪雷鸣更加震撼。

    黄瑶宛如被雷电劈中,愣愣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刀失手落地,发出的声响瞬间被窗外的咆哮声所淹没。

    可是——

    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黄瑶缓慢地开口,高启盛在她的脸上没有再看到呆愣的神情,但他深知,她只是强迫自己接受了所得到的信息。

    可是。黄瑶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摇摆不定:可是,我不爱你啊。

    你会的。高启盛即答,语气里斩钉截铁:你一定会。

    我不会。黄瑶的眼神在那一刻找到了目标,她紧紧盯着高启盛的脸,目光像一把锋利的铁锹,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的脸挖出个洞:我绝对不会爱你。

    黄瑶!高启盛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目光里流露出凶狠的恶意:把话收回去。

    凭什么?黄瑶仰着头看着高启盛,她的眼睛很亮,崩溃的情绪满得要溢出:你听不得?我还要说千万次,高启盛,我不爱你,我不可能爱你,我一辈子都——

    高启盛猝然吻下。

    双唇相接的那一刹,黄瑶猛然睁大双眼本能地后退。

    可为时已晚,躲闪不及的她,以及那些还没说完的话,都被硬生生地阻遏在一管血肉里。

    黄瑶随即用力反抗,拍、打、锤、踢……手足并用地企图推开这位无情的入侵者。可无奈对方力气太大,一番动作下来竟无法撼动半分,依旧轻而易举地被他圈住腰。

    高启盛心里那把几乎要降下去的火再一次烧起来,比之前更凶猛,更强烈,它们犹如不安分的炸弹,在他体内四处乱炸,所经之地统统燎起一片火原,将平静驱赶。

    黄瑶再一次感受到对方的高大,意识到面对高启盛的恐惧,还有来源于男性的绝对力量的支配和掌控。

    [为了过审删了一段。]

    他吻得愈发情动,燎人的火一路下行,身体的某个地方几乎快炸开。

    高启盛闭着眼,一副沉溺其中的样子。黄瑶只觉得恶心,呕吐的冲动从胸腔直直地向上冲,无处宣泄的冲击让她整个人快疯掉。

    黄瑶的手探到窗户边缘,只要她动作足够快,说不定还能开窗呼救。

    她刚掰开窗户的一条缝,就被高启盛发现了。

    那人捉住她的手,睁开眼。

    他的眼里一片清明,哪里有点情动的样子。

    瑶瑶。他停下动作,微微离开她的唇:想求救?

    黄瑶被看穿动作,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很死,好似要将两个人的手融为一体。

    高启盛单手将她转过去,面对窗户,贴在她耳边轻声:想向外求救?你知道外面是谁吗?

    说话间,他震动的胸腔贴在黄瑶后背,不安和焦虑再一次涌上来。黄瑶还没来得及拒绝,高启盛就带着她的手“唰”一下拉开窗户,闪电劈过天空,落在距离旧街灯很远的街边。

    黄瑶一眼就看见旧街灯下站的男人。

    唐小虎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中,望向她的方向,豆大的雨滴从伞面上落下,像一座牢笼,把他困在原地。

    在这方寸之间,不得动弹半步。

    他一眼就望见站在窗边的女孩。

    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她的头发有点凌乱。

    身后的高启盛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窗台上。

    黄瑶被吓了一跳,窗外的雨打在她的背后,颈肩,再顺着皮肤一路滑进浴袍里。

    瑶瑶一直都知道的,我是个良民。高启盛笑得温柔:现在给你一个求救的机会。

    他视线飞速扫过楼下的唐小虎,重新落在她脸上:亲我,亲我我就放你走。

    黄瑶不知道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她回头看一眼楼下的唐小虎,又回头看一眼高启盛。

    我们谈个条件吧。黄瑶深呼吸,与高启盛心平气和地谈判:香港线我替你留下来,但作为交换,今晚之后我们只是叔侄。

    高启盛挑眉:我需要用你来替我留下香港线?

    你需要。黄瑶毫不含糊:只要我爸想查,你瞒不住的。

    高启盛没说话,黄瑶这话确实说得对。片刻后他笑了笑,歪头:行啊,黄瑶。说说看。

    黄瑶攥紧了拳头:你让我下来。

    一件事换两个条件,瑶瑶,算盘不是这么打的。高启盛并不赞同她的话。

    黄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黄瑶倔得可爱,高启盛轻笑一下,准备把她搂着带下来。

    黄瑶一把推开他,高启盛脸色一变,强硬地箍着她的腰把人抱离窗台,而后“啪”地一下带上窗户。

    说吧。高启盛还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鼻腔里全是那股檀木香味,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她的了。

    黄瑶还想挣扎从他怀抱里脱身,被他牢牢掌控住:再动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交易。

    她感觉到了高启盛某些地方的亢奋,身体僵硬地发言:我转学去香港的话,总要有人照顾我。我爸放心的人只有你,小叔叔。

    从刚进门开始,她一声小叔叔都没喊过,现在忽然开始打感情牌。

    高启盛察觉到她称呼的变化,再次觉得黄瑶有趣。刚才又是吵架又是踹他,文也动了武也用了,现在开始打感情牌,很是能伸能屈。

    她努力平复心绪,与他沟通:我回京海,会跟我爸说,转去香港读书,到时候他应该不会再催你香港的事情,后面的……就再说吧。

    缓兵之计啊。

    高启盛眯眯眼,没回答。

    黄瑶胆战心惊地等着他下文,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声没任何变化,未知令人恐惧。

    等待片刻,高启盛拍拍她的脸颊,黄瑶抬头的同时,他低头吻下来。

    像是预料她定会闪躲那般,高启盛手上骤然用力,捏住她的后颈强迫她完成了这个吻。

    这算定金。高启盛松开黄瑶,整理衣服往外走:我在楼下等你,换了衣服就下来。

    黄瑶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并未减小。

    我没耐心。高启盛收拾好自己的枪,关上门。

    直到彻底听不见脚步声,黄瑶才确信自己已经安全了,紧绷的身体一瞬间放松,几乎站不稳。

    她倚着墙,把头埋在膝间蹲了一会才扶着墙站起来,抹了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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