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当疼痛到达了阈值，便只剩下麻木。
乔荞又一次带着满身的疼痛回到了住所，她先是紧张地伸头扫视了屋里一圈，见没有人在，才放松下来。
幸好枝雅不在，不然的话，她又要找个理由来解释她为什么这么疲惫。
老谷主最近不知道又从哪里找到了几个偏方，还都是毒药的那种。因为没有见过，老谷主兴致上来，连着几天，乔荞都是在装满毒液的池水里泡着。
也许还应该庆幸老谷主没有把她丢进毒虫堆里去？乔荞想到这，心里一寒。
“豆豆，你说，会不会......岁晏还没有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就先死了啊？”乔荞声音发抖，眼尾处因为之前的疼痛而泛起的红还没有消退，并且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因为老谷主日益加重的试药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就算有吃解毒丹，但是有些毒却不是现在的乔荞解得了的。
想到自己也会像之前岁晏一样，身体会慢慢地坏死，乔荞害怕极了。
乔荞即使在怎么愿意为岁晏付出一切，但她本质上还是个人类，她会痛，会哭，会死。
乔荞从来就不曾无惧死亡过。
豆豆：“乔乔......对、对不起，都是我没用，什么事都做不了......也帮不上你。呜呜呜......”
乔荞听到豆豆在她脑海里哭喊，她不由地安慰它：“豆豆别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疼，所以情绪会有些激动，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会死。”
乔荞只是真的很疼，她以前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程度的疼痛。一滴泪不受控制地划过她的眼角，顺流而下。
但是转念一想，岁晏受到的苦比她多多了，她对岁晏的疼惜又占了上风，把那个乔荞还没有认识到的情绪压了下去。
“你，最近有遇到什么事吗？”
“什么？”
“没，只是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我还以为乔师妹不愿意来我这边。”商陆说着又看了一眼乔荞，像是再确认她不是因为帮他的事脸色才这么差。
乔荞听到商陆的话，也没注意到这是商陆少见的玩笑话，反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对他道歉：“不好意思，商师兄，我会注意的！”以为是因为自己状态不好妨碍到他了。
可是商陆听见她的话，眼神倒是沉了下来。
乔荞感受到突然冷凝下来的气氛，茫然地放下手上的药植，“怎、怎么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乔荞倒是忘记了商陆原本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可能这也与商陆在她面前的表现有关。
但是，不论商陆之前在乔荞面前怎么表现，商陆现在对她的神情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温度。
“如果没在状态的话，乔师妹还是不要再呆在这里比较好，毕竟，分心可做不好事，乔师妹，你说是不是？”商陆看她的眼神下移，然后他转过身去，把乔荞的欲言又止丢在身后。
“......抱歉，商师兄，今天我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好，等过几天，我再来。”乔荞看着自己并没有分错的药植，即使心里不明白，但她还是听出了商陆的言外之意，知道他此时不想她在这里。
没有听到商陆的话，乔荞自觉的整理好药植，然后又向商陆行了礼才离开商陆的药室。
乔荞不知道，就在她踏出药室门的一瞬间，商陆又转过身来，眼神莫名地看着乔荞走之前整理的药植。
“怎么能这么蠢......九转丹都不知道给自己留几颗......”
商陆低声自语。
过了一会儿。
药室里落针可闻，仅有丹炉的余烟飘散着，商陆也不见身影。
-
你知道一个人走在自己梦想道路上的样子吗？
乔荞静静地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少年沉醉在舞剑中的神态。那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模样。
岁晏的样貌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鼻梁高耸，朱唇皓齿，原本因为身体缘故而苍白的脸色经过乔荞这些日子的调养也恢复到了正常的健康玉色，现在因为运动，不免染上些许薄红，乌黑的秀发高束着，随着身体的动作飞扬。
所以，你知道一个人走在自己梦想道路上的样子吗？
我知道。乔荞在心里勾勒着岁晏此时的神态，不是被门内弟子欺时的冰冷，也不是在她面前的冷淡，他的眼睛在发着光，聚着火，像是找到自己此生的路。
乔荞恍然，是啊，他喜欢剑，向往着剑。他应该去剑宗，而不是在药王谷。
岁晏的人生才过了二十来年，对于修士而言，不过刚刚起步，他的梦想还没有开始，他应该有去追逐的机会。
乔荞在心里想着，她要让岁晏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乔荞的视线虽然隐蔽，但是她没有掩藏的意思，而岁晏的身体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修复好，他的修为已不在仅仅是练气。
乔荞看到岁晏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她也扬起灿烂的笑容，看着岁晏结束了练习，乔荞也不在远处呆着了，她向他挥挥手，然后抬起脚步，向他而去。
岁晏在阳光下真的超级无敌好看。
所以，她要让他被光照耀，长长久久。
“你刚刚在练剑吗？”乔荞走进岁晏，才发现他拿着的是一把很普通的木剑，很新，也许是岁晏自己做的。
“嗯。”岁晏把木剑随便地放在一边，看上去毫不在意。
但是乔荞却知道那也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岁晏怎么会不爱剑呢？
“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一把剑？”木剑太轻了，而且很脆弱，对于岁晏来说帮助并不大。
“不用，我自己会找到的，属于我的剑。”也许因为刚练过剑，岁晏难得的在乔荞面前表现出了一点真实的自己。
“好。那你以后找到你的剑的话，可以给我看看吗？”乔荞虽然知道岁晏以后会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还是天下第一剑，但是她想亲眼看看岁晏拿着剑的模样。
岁晏看上去很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乔荞满意了，然后，她就托着腮，抬头看着天空，思维又开始发散......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练剑吗？”岁晏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乔荞对于他一个人练剑的事看上去没有一点意外。
这很奇怪，不是吗？药王谷的弟子没有专研医术，反而在这里练剑。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可能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不啊。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务，这很正常啊。”可是，他却看到乔荞摇摇头，然后对他这样说道。
“可是，我是药王谷弟子。”岁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侧脸，“药王谷的弟子怎么可能是剑修呢？”怎么能是剑修呢？
“那你就不要当药王谷的弟子好了。”
岁晏一愣。
而乔荞又接着说：“你想去剑宗吗？剑修的话，好像都想去剑宗的吧，说起来，你在剑道上的天赋看上去很好，去剑宗的话肯定比在药王谷好。”
“可是我是人魔混血，只因为这个，我就进不了剑宗，也去不了其他门派。”岁晏沉声道。
“除了药王谷，我没有容身之所。”
听到他的话，乔荞沉默些许，然后笑了起来：“这有什么，我帮你想办法。”
“血脉只要没有人有心查看，只要你平时注意的话，是不会被人检查出来的。”
“除了血脉问题需要注意外，其他的好像也......你身上还有没有被谷主下了什么禁制？”乔荞想到其他的可能，问岁晏。
她的修为不是即使已经在同代人中遥遥领先，但是对于谷主那种地位的修者来说，还是渺小如蝼蚁。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岁晏语气晦涩。
如果他回答了她，那么她可能就再也跑不掉了。
“可是，岁晏，你自己说的啊，你想当剑修。”
“想修剑，你就不能被困在这个药王谷。”
乔荞理所当然地说道。
啊，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呢？
这样天真，善心又泛滥的人。
一个人，真的会有否极泰来的时候吗？
人会本能地追逐希望，即使希望在微小，在渺茫，特别是对深陷黑暗沼泽的人来说，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浮木。
可如果，抓取希望的代价是一换一，用另一个人的人生来换你的未来，你,会吗？
他挣扎了许久，还是选择——
抓住那根代表着希望的浮木。
岁晏他啊，实在是在黑暗里呆得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所以，能不能原谅他——
“岁晏，你以后成为剑修，有了属于自己的命剑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给我看，不然我会生气的！”
“好。”
所以，能不能原谅他以一种卑鄙的手段为自己夺来一个可能的未来？
当疼痛到达了阈值，便只剩下麻木。
乔荞又一次带着满身的疼痛回到了住所，她先是紧张地伸头扫视了屋里一圈，见没有人在，才放松下来。
幸好枝雅不在，不然的话，她又要找个理由来解释她为什么这么疲惫。
老谷主最近不知道又从哪里找到了几个偏方，还都是毒药的那种。因为没有见过，老谷主兴致上来，连着几天，乔荞都是在装满毒液的池水里泡着。
也许还应该庆幸老谷主没有把她丢进毒虫堆里去？乔荞想到这，心里一寒。
“豆豆，你说，会不会......岁晏还没有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就先死了啊？”乔荞声音发抖，眼尾处因为之前的疼痛而泛起的红还没有消退，并且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因为老谷主日益加重的试药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就算有吃解毒丹，但是有些毒却不是现在的乔荞解得了的。
想到自己也会像之前岁晏一样，身体会慢慢地坏死，乔荞害怕极了。
乔荞即使在怎么愿意为岁晏付出一切，但她本质上还是个人类，她会痛，会哭，会死。
乔荞从来就不曾无惧死亡过。
豆豆：“乔乔......对、对不起，都是我没用，什么事都做不了......也帮不上你。呜呜呜......”
乔荞听到豆豆在她脑海里哭喊，她不由地安慰它：“豆豆别哭，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疼，所以情绪会有些激动，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会死。”
乔荞只是真的很疼，她以前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程度的疼痛。一滴泪不受控制地划过她的眼角，顺流而下。
但是转念一想，岁晏受到的苦比她多多了，她对岁晏的疼惜又占了上风，把那个乔荞还没有认识到的情绪压了下去。
“你，最近有遇到什么事吗？”
“什么？”
“没，只是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我还以为乔师妹不愿意来我这边。”商陆说着又看了一眼乔荞，像是再确认她不是因为帮他的事脸色才这么差。
乔荞听到商陆的话，也没注意到这是商陆少见的玩笑话，反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对他道歉：“不好意思，商师兄，我会注意的！”以为是因为自己状态不好妨碍到他了。
可是商陆听见她的话，眼神倒是沉了下来。
乔荞感受到突然冷凝下来的气氛，茫然地放下手上的药植，“怎、怎么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乔荞倒是忘记了商陆原本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可能这也与商陆在她面前的表现有关。
但是，不论商陆之前在乔荞面前怎么表现，商陆现在对她的神情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温度。
“如果没在状态的话，乔师妹还是不要再呆在这里比较好，毕竟，分心可做不好事，乔师妹，你说是不是？”商陆看她的眼神下移，然后他转过身去，把乔荞的欲言又止丢在身后。
“......抱歉，商师兄，今天我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好，等过几天，我再来。”乔荞看着自己并没有分错的药植，即使心里不明白，但她还是听出了商陆的言外之意，知道他此时不想她在这里。
没有听到商陆的话，乔荞自觉的整理好药植，然后又向商陆行了礼才离开商陆的药室。
乔荞不知道，就在她踏出药室门的一瞬间，商陆又转过身来，眼神莫名地看着乔荞走之前整理的药植。
“怎么能这么蠢......九转丹都不知道给自己留几颗......”
商陆低声自语。
过了一会儿。
药室里落针可闻，仅有丹炉的余烟飘散着，商陆也不见身影。
-
你知道一个人走在自己梦想道路上的样子吗？
乔荞静静地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少年沉醉在舞剑中的神态。那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模样。
岁晏的样貌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鼻梁高耸，朱唇皓齿，原本因为身体缘故而苍白的脸色经过乔荞这些日子的调养也恢复到了正常的健康玉色，现在因为运动，不免染上些许薄红，乌黑的秀发高束着，随着身体的动作飞扬。
所以，你知道一个人走在自己梦想道路上的样子吗？
我知道。乔荞在心里勾勒着岁晏此时的神态，不是被门内弟子欺时的冰冷，也不是在她面前的冷淡，他的眼睛在发着光，聚着火，像是找到自己此生的路。
乔荞恍然，是啊，他喜欢剑，向往着剑。他应该去剑宗，而不是在药王谷。
岁晏的人生才过了二十来年，对于修士而言，不过刚刚起步，他的梦想还没有开始，他应该有去追逐的机会。
乔荞在心里想着，她要让岁晏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乔荞的视线虽然隐蔽，但是她没有掩藏的意思，而岁晏的身体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修复好，他的修为已不在仅仅是练气。
乔荞看到岁晏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她也扬起灿烂的笑容，看着岁晏结束了练习，乔荞也不在远处呆着了，她向他挥挥手，然后抬起脚步，向他而去。
岁晏在阳光下真的超级无敌好看。
所以，她要让他被光照耀，长长久久。
“你刚刚在练剑吗？”乔荞走进岁晏，才发现他拿着的是一把很普通的木剑，很新，也许是岁晏自己做的。
“嗯。”岁晏把木剑随便地放在一边，看上去毫不在意。
但是乔荞却知道那也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岁晏怎么会不爱剑呢？
“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一把剑？”木剑太轻了，而且很脆弱，对于岁晏来说帮助并不大。
“不用，我自己会找到的，属于我的剑。”也许因为刚练过剑，岁晏难得的在乔荞面前表现出了一点真实的自己。
“好。那你以后找到你的剑的话，可以给我看看吗？”乔荞虽然知道岁晏以后会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还是天下第一剑，但是她想亲眼看看岁晏拿着剑的模样。
岁晏看上去很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乔荞满意了，然后，她就托着腮，抬头看着天空，思维又开始发散......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练剑吗？”岁晏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乔荞对于他一个人练剑的事看上去没有一点意外。
这很奇怪，不是吗？药王谷的弟子没有专研医术，反而在这里练剑。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可能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不啊。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务，这很正常啊。”可是，他却看到乔荞摇摇头，然后对他这样说道。
“可是，我是药王谷弟子。”岁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侧脸，“药王谷的弟子怎么可能是剑修呢？”怎么能是剑修呢？
“那你就不要当药王谷的弟子好了。”
岁晏一愣。
而乔荞又接着说：“你想去剑宗吗？剑修的话，好像都想去剑宗的吧，说起来，你在剑道上的天赋看上去很好，去剑宗的话肯定比在药王谷好。”
“可是我是人魔混血，只因为这个，我就进不了剑宗，也去不了其他门派。”岁晏沉声道。
“除了药王谷，我没有容身之所。”
听到他的话，乔荞沉默些许，然后笑了起来：“这有什么，我帮你想办法。”
“血脉只要没有人有心查看，只要你平时注意的话，是不会被人检查出来的。”
“除了血脉问题需要注意外，其他的好像也......你身上还有没有被谷主下了什么禁制？”乔荞想到其他的可能，问岁晏。
她的修为不是即使已经在同代人中遥遥领先，但是对于谷主那种地位的修者来说，还是渺小如蝼蚁。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岁晏语气晦涩。
如果他回答了她，那么她可能就再也跑不掉了。
“可是，岁晏，你自己说的啊，你想当剑修。”
“想修剑，你就不能被困在这个药王谷。”
乔荞理所当然地说道。
啊，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呢？
这样天真，善心又泛滥的人。
一个人，真的会有否极泰来的时候吗？
人会本能地追逐希望，即使希望在微小，在渺茫，特别是对深陷黑暗沼泽的人来说，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浮木。
可如果，抓取希望的代价是一换一，用另一个人的人生来换你的未来，你,会吗？
他挣扎了许久，还是选择——
抓住那根代表着希望的浮木。
岁晏他啊，实在是在黑暗里呆得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所以，能不能原谅他——
“岁晏，你以后成为剑修，有了属于自己的命剑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给我看，不然我会生气的！”
“好。”
所以，能不能原谅他以一种卑鄙的手段为自己夺来一个可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