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极寒，大雪刚消融一层就又凝结上，在雪面结了一层硬壳。
镖队一行人在及膝深的雪地里行走，上层是糖葫芦一样的冰壳，下面是一层层的雪，一脚下去，咔嚓作响。
除了踩雪的声音，四周安静极了。
文辞跟着镖队绕了小路，在坡上踩着雪艰难行走着，即使已经扎紧了裤脚，还是有雪灌进了裤腿里，冰人得紧。
忽然，前面领路的阮信打了个手势，周围镖师看见了，俱都朝他靠拢。
一行人找到一个背风处，粮草围在正中，人朝着周围警戒，抓紧时间休息。
为了防止被茫茫白雪灼伤眼睛，在雪地里行走，一行人都是黑纱罩面，顺便还可以御寒。
文辞脖子缩在小兔毛领子里，掀开脸上的黑纱吸了口气，凌冽干净的空气好像刀子一样割进了肺腑，让她不由咳嗽了两声。
阮信知道她南方长大，善意地笑了笑，丢给她一个水囊。
里面的水没剩多少了，文辞接过摇了摇，防止结冰，这才灌了两口。冰凉彻骨的水入肚，长时间行走的疲惫都消散不少。
文辞带着古乐游说了不少富家大户，只说她们要慰问边关，没说具体事情，还是筹到了不少粮食。
加上她自己购置的，镖队浩浩荡荡拉了二十多车。
但镖师一共只有七个，加上军队安插过来的两个，一行十人，实在是看着势单力孤。
这不，又有人盯上了她们。
“呦，不知是哪路英雄路过啊，居然也没提前打声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六招待不周，不懂规矩呢。”
踏踏的马蹄声响，远处林子里就钻出了一队人马。
这些占山为王的匪寇，是当地的土皇帝，最好不是不要为敌。
“早听说过老六哥的威名，只是不曾拜会过。我们是义丰镖行的人，想从您这儿借个道。”镖局的人闻声都是暗暗警惕着，阮信先上前攀谈。
“义丰镖行陆仁山的大名，我早听说过，只是不知道你这后生有没有陆仁山的本事?”来人扛着弯月大刀，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给陆仁山面子，是敬重武林前辈，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让的。
阮信听懂了，这就是要比划比划。
走镖路上，难免武艺切磋，他早做好了准备，当即报出名号行了个礼就要上前。
“哎，慢着!”那匪首一皱眉，打马到近前，诧异道，“我看你们镖队，怎么还有个女人?你们走镖的不是不碰女人吗？”
镖行规矩中的不碰女人，多是怕他们沉溺温柔乡误事。
文辞大着胆子上前，行礼道：“在下并非镖队中人，只是这一趟镖的雇主。”
“你小小年纪走到这里也是难得，你会武?”一过雁关，多见牲畜少人烟，那匪首饶有兴致道，“我们大当家的也是一女子，练了欺霜剑的，你可听说过?”
“欺霜傲雪魏红花，在下早就心慕已久了！”文辞抱拳，露出个真挚的笑。
来之前，田治给过她路上匪寇的详细信息，文辞都记到了脑子里以防万一。当然，还有很多官府也没查清的，那就没办法了。
但是魏红花她还是知道的，这人在官府中名声也不差，占山为王以来还圈养牲畜自给自足，没有干过什么大肆劫掠的事情，江湖传说里是个侠义女子。
如果是魏红花，此番应该就好办了。
老六打了个口哨，那魏红花正在不远处，很快就策马过来。红衣烈烈，明媚张扬，端得是飒爽英姿。
“什么事还要我过来?”魏红花扬眉道。
老六忙上去解释，“大姐头，那边林子里钻出了一个镖队，还带了个小姑娘……”
魏红花听着，眼底的火光亮起，像是对文辞很感兴趣。这冰天雪地的山坳里，能毫发无损走到这里，就有点本事。
文辞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战意。
既如此，就战一场!
她粲然一笑，“学艺不精，但向前辈请教。”话音落，她提起青霜剑，闲庭漫步般朝那边而去。
文辞之前在雪地里不敢多耗费内力，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现在雪面上行走，却没有陷下去，显然轻功不错。
魏红花看出她有两下子，却不愿在马背上占她便宜，利落翻身下马，起手朝她攻来。
欺霜剑是软剑，在雪地里反射出清冷的光彩，如一道虹光袭来。文辞扬手接住那道光，两人都是一顿。
“以此青霜剑，拜会前辈了!”文辞的声音在风里也显得寒肃起来。
二人剑名相近，招式也是一样的利落。
只听兵器相撞之声不绝于耳，眼花缭乱中，两人已拆数招，又齐齐后退。
只不过，文辞退了五步，魏红花退了三步。
虽是软剑，魏红花力气却大得很。她的剑气如银蟒一般翻腾着，转眼间将雪地都犁出了褐色的泥土。
文辞手都震麻了，劲敌当前却不觉恐惧，只是战意更盛，道：“再来!”
这冰天雪地里练出来的银蛟，凌冽寒风中战出来的红花，可挡得住她一路练过来的青霜吗？
“好!”魏红花大喝一声，再次欺身而上。
朔北的风将她的剑意打熬得刚柔相济，像暴风雪一样铺面而来，令人不觉窒息。
文辞不愿意用心法防御强行取胜，只用自己的剑术苦苦支撑，一时有些左右支绌。
她生平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剑法。原来，软剑也可以这么有力，原来，剑术还可以这么凌厉逼人。
剑一般称为君子剑，招式端方，可剑双刃，又是极为肃杀的兵器。魏红花刚柔相济的剑术，给她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
各种灵感源源不断浮上心头，文辞一愣，瞬间意识到，这是魏红花特意在教她!
她是刻意在为自己指路。自己得到心法以来，依靠防御强行拼杀，剑术凝练成三招后，在瓶颈一直没有突破。
如今见识了此剑法，瓶颈居然有些松动了。文辞喜不自胜，明白自己得了一场机缘。
她竭力拿出自己最好的剑法，甚至将各种母亲留下的偏门剑法也使了出来，与魏红花切磋。
两人剑气纷纷扬扬，将松柏上面的雪都打落了。
两拨人不得不把圈子扩大了些，方便她们发挥。
“真凶猛!”阮信暗暗咋舌。
他之前和文辞比试时，文辞的剑法还比较温润来着，现在真是杀人剑，招招奔着夺命去的。
这一路上，真是脱胎换骨啊!好好的大家闺秀，好嘛，成杀手了。
而魏红花之剑，更是锋芒毕露，见之心惊。要不是她的剑招不含杀意，阮信现在就该忍不住上去救人了。
但他也没十足把握在这女人剑下捞人。
好在，魏红花剑招虽凌厉，但没有杀意。
文辞在这酣畅淋漓的对战中，剑招逐渐圆满纯熟了不少。
这才是刚柔相济啊!
文辞感慨。
这么想着，她的内心忽然一片雪亮，之前一直卡着的瓶颈再无阻碍。
原来，她的杀意和她的剑招，一直没有很好的融合!
一路北行，她磨炼了一颗杀心，但她的剑招却还是端方稳重，难免就有些不适应。
刚，她有了一颗杀心，柔，她也有端方的剑法，可二者从来没有很好的结合过。
而今，领略了那刚柔相济的剑法，她才发现了自己一直欠缺的东西。
她学的剑招，也许修改一下，才更圆满。
文辞一边切磋，一边修改自己的剑术。时间悄然流逝，她却浑然不觉。
魏红花觉察到她在试剑，也就全心全意地当好了陪练。
无数次的试验，一点点接近圆满。
刷拉——
文辞挥出平平常常的一剑，似乎没有丝毫威力，可直到到了近前，才显露出狰狞面目。
魏红花抬剑去挡，交手的一瞬间才发现上当了。
杀气乍现，内力激荡。
巨大的力道掼在软剑上，魏红花手一抖，竟然没来得及卸掉力道。
当——
软剑直接抛飞出去，插在了雪地上。
四周鸦雀无声，过了几息，两波人都鼓起掌来。
精彩，太精彩了!
这一场比试，真是酣畅淋漓啊！两方都是气质脱俗，招式又都利落干净，真是养眼。
“看来你剑意圆满了，不错。”魏红花眼光毒辣，已是看出文辞剑招无比圆融。
“多谢前辈指点之恩!”文辞直接跪下，拜谢指点之恩。
但她没跪到底，就被扶住了。魏红花眨了眨眼，“地上凉，别伤了膝盖。”
文辞莞尔一笑，不再坚持，捡起地上的剑，双手奉还。
这一次比试，若不是对方有所保留，自己可能一开始就输了。而对方一直给自己喂招，才让自己有所突破。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形成自己的剑法招式，不是单纯模仿别人了。
魏红花见她年纪小，又武艺高强，不卑不亢，早就起了爱才之心。
如今见她规矩行礼，先没接剑，而是掐了掐她陷在白色皮毛里的脸颊，“好好干，让咱们朔北再出一位女剑客!”
文辞也是俏皮道：“定不辱没前辈名声!”
两人虽颇有些一见如故，但运粮之事不好长时间耽搁，文辞便直接请辞，“我们这次有事到坝上，日后有机会再找前辈切磋，喝酒!”
魏红花接过自己的剑，手腕一抖，上面的雪就都落了下去，不留一丝痕迹，“你我一见如故，你若不嫌弃，就叫我声魏姐吧。”
“魏姐!”文辞立马喊了声。
“哎!记住你欠姐一顿酒!”魏红花爽朗笑道，她一扬马鞭，“老六，把咱们昨儿送来的粮草给她们两车。”
“大姐头，那可是咱们的口粮!”老六瞪眼。
如今天寒地冻，他们好不容易弄来的粮食，这就送出去?
“地窖不是还有余粮吗？之后我再来想办法。”魏红花皱眉。
“不用了魏姐。”文辞忙推辞道。寨子里还要嚼用呢，怎么好拿她的。
“你跟姐说实话。你们这偷偷摸摸，是不是给坝上送军粮去?”魏红花严肃道。
坝上两方交战，都没多少居民了。他们拉着这么多车粮草，心思不难猜。
诱敌之计是不能透露，但是运粮估计是瞒不住，文辞痛快承认了。
魏红花拍了拍她的肩，“我虽不满朝廷作风，却更不喜欢烧杀掳掠的狼族。你们支援前线，我也尽一份力，不至于叫我们归了蛮夷。”
老六闻此，倒也不反对了，而是带人痛快地去拉粮食了，“早说嘛！我们也想支援前线呢，就是没路子。”
冒冒失失地跑到前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镖队几人没想到她们打一架，还能多得几车粮食，尤其是田治派来的人，还有些谨慎，怕车上是火药，要引燃他们的粮草。
等车拉来，才发现里面是冻得硬邦邦的土豆。
坝上三件宝，莜面山药大皮袄，坝上这里把土豆又叫做山药蛋儿。
“冻板板山药，你们吃去吧，又能当饭又能当菜。”老六笑出一口牙。
文辞看着满满当当的两车冻山药蛋儿，疑心他们把窖里的山药蛋都挖来了。
“你偷偷告诉我，你们寨子里的粮食真的还够吃吗？”文辞压低声音问老六。
周围全是有武功的人，这小声也听得见，不知是防谁呢。老六哭笑不得。
“放心吧，饿不着，我们还有别的吃的。大姐头要当女侠，我难道就甘做恶人吗？这支援前方战事的事情，我们都乐意做的，帮我多打几个狼族就是了!”
这下文辞就不推辞了。虽然她估计打不着狼族，但老六说的话，她也郑重应下了。
就算自己不出手，吃了这冻山药的战士们吃饱了劲儿大了，想来也定能多杀几个敌人。
镖队拜别魏红花一行，带着延长了的车队，继续行在冰天雪地里了。
魏红花带着人目送她们离开。峰回路转，车队已看不见了，只有深深的车辙，蜿蜒在林间白雪上。
镖队一行人在及膝深的雪地里行走，上层是糖葫芦一样的冰壳，下面是一层层的雪，一脚下去，咔嚓作响。
除了踩雪的声音，四周安静极了。
文辞跟着镖队绕了小路，在坡上踩着雪艰难行走着，即使已经扎紧了裤脚，还是有雪灌进了裤腿里，冰人得紧。
忽然，前面领路的阮信打了个手势，周围镖师看见了，俱都朝他靠拢。
一行人找到一个背风处，粮草围在正中，人朝着周围警戒，抓紧时间休息。
为了防止被茫茫白雪灼伤眼睛，在雪地里行走，一行人都是黑纱罩面，顺便还可以御寒。
文辞脖子缩在小兔毛领子里，掀开脸上的黑纱吸了口气，凌冽干净的空气好像刀子一样割进了肺腑，让她不由咳嗽了两声。
阮信知道她南方长大，善意地笑了笑，丢给她一个水囊。
里面的水没剩多少了，文辞接过摇了摇，防止结冰，这才灌了两口。冰凉彻骨的水入肚，长时间行走的疲惫都消散不少。
文辞带着古乐游说了不少富家大户，只说她们要慰问边关，没说具体事情，还是筹到了不少粮食。
加上她自己购置的，镖队浩浩荡荡拉了二十多车。
但镖师一共只有七个，加上军队安插过来的两个，一行十人，实在是看着势单力孤。
这不，又有人盯上了她们。
“呦，不知是哪路英雄路过啊，居然也没提前打声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六招待不周，不懂规矩呢。”
踏踏的马蹄声响，远处林子里就钻出了一队人马。
这些占山为王的匪寇，是当地的土皇帝，最好不是不要为敌。
“早听说过老六哥的威名，只是不曾拜会过。我们是义丰镖行的人，想从您这儿借个道。”镖局的人闻声都是暗暗警惕着，阮信先上前攀谈。
“义丰镖行陆仁山的大名，我早听说过，只是不知道你这后生有没有陆仁山的本事?”来人扛着弯月大刀，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给陆仁山面子，是敬重武林前辈，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让的。
阮信听懂了，这就是要比划比划。
走镖路上，难免武艺切磋，他早做好了准备，当即报出名号行了个礼就要上前。
“哎，慢着!”那匪首一皱眉，打马到近前，诧异道，“我看你们镖队，怎么还有个女人?你们走镖的不是不碰女人吗？”
镖行规矩中的不碰女人，多是怕他们沉溺温柔乡误事。
文辞大着胆子上前，行礼道：“在下并非镖队中人，只是这一趟镖的雇主。”
“你小小年纪走到这里也是难得，你会武?”一过雁关，多见牲畜少人烟，那匪首饶有兴致道，“我们大当家的也是一女子，练了欺霜剑的，你可听说过?”
“欺霜傲雪魏红花，在下早就心慕已久了！”文辞抱拳，露出个真挚的笑。
来之前，田治给过她路上匪寇的详细信息，文辞都记到了脑子里以防万一。当然，还有很多官府也没查清的，那就没办法了。
但是魏红花她还是知道的，这人在官府中名声也不差，占山为王以来还圈养牲畜自给自足，没有干过什么大肆劫掠的事情，江湖传说里是个侠义女子。
如果是魏红花，此番应该就好办了。
老六打了个口哨，那魏红花正在不远处，很快就策马过来。红衣烈烈，明媚张扬，端得是飒爽英姿。
“什么事还要我过来?”魏红花扬眉道。
老六忙上去解释，“大姐头，那边林子里钻出了一个镖队，还带了个小姑娘……”
魏红花听着，眼底的火光亮起，像是对文辞很感兴趣。这冰天雪地的山坳里，能毫发无损走到这里，就有点本事。
文辞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战意。
既如此，就战一场!
她粲然一笑，“学艺不精，但向前辈请教。”话音落，她提起青霜剑，闲庭漫步般朝那边而去。
文辞之前在雪地里不敢多耗费内力，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现在雪面上行走，却没有陷下去，显然轻功不错。
魏红花看出她有两下子，却不愿在马背上占她便宜，利落翻身下马，起手朝她攻来。
欺霜剑是软剑，在雪地里反射出清冷的光彩，如一道虹光袭来。文辞扬手接住那道光，两人都是一顿。
“以此青霜剑，拜会前辈了!”文辞的声音在风里也显得寒肃起来。
二人剑名相近，招式也是一样的利落。
只听兵器相撞之声不绝于耳，眼花缭乱中，两人已拆数招，又齐齐后退。
只不过，文辞退了五步，魏红花退了三步。
虽是软剑，魏红花力气却大得很。她的剑气如银蟒一般翻腾着，转眼间将雪地都犁出了褐色的泥土。
文辞手都震麻了，劲敌当前却不觉恐惧，只是战意更盛，道：“再来!”
这冰天雪地里练出来的银蛟，凌冽寒风中战出来的红花，可挡得住她一路练过来的青霜吗？
“好!”魏红花大喝一声，再次欺身而上。
朔北的风将她的剑意打熬得刚柔相济，像暴风雪一样铺面而来，令人不觉窒息。
文辞不愿意用心法防御强行取胜，只用自己的剑术苦苦支撑，一时有些左右支绌。
她生平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剑法。原来，软剑也可以这么有力，原来，剑术还可以这么凌厉逼人。
剑一般称为君子剑，招式端方，可剑双刃，又是极为肃杀的兵器。魏红花刚柔相济的剑术，给她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
各种灵感源源不断浮上心头，文辞一愣，瞬间意识到，这是魏红花特意在教她!
她是刻意在为自己指路。自己得到心法以来，依靠防御强行拼杀，剑术凝练成三招后，在瓶颈一直没有突破。
如今见识了此剑法，瓶颈居然有些松动了。文辞喜不自胜，明白自己得了一场机缘。
她竭力拿出自己最好的剑法，甚至将各种母亲留下的偏门剑法也使了出来，与魏红花切磋。
两人剑气纷纷扬扬，将松柏上面的雪都打落了。
两拨人不得不把圈子扩大了些，方便她们发挥。
“真凶猛!”阮信暗暗咋舌。
他之前和文辞比试时，文辞的剑法还比较温润来着，现在真是杀人剑，招招奔着夺命去的。
这一路上，真是脱胎换骨啊!好好的大家闺秀，好嘛，成杀手了。
而魏红花之剑，更是锋芒毕露，见之心惊。要不是她的剑招不含杀意，阮信现在就该忍不住上去救人了。
但他也没十足把握在这女人剑下捞人。
好在，魏红花剑招虽凌厉，但没有杀意。
文辞在这酣畅淋漓的对战中，剑招逐渐圆满纯熟了不少。
这才是刚柔相济啊!
文辞感慨。
这么想着，她的内心忽然一片雪亮，之前一直卡着的瓶颈再无阻碍。
原来，她的杀意和她的剑招，一直没有很好的融合!
一路北行，她磨炼了一颗杀心，但她的剑招却还是端方稳重，难免就有些不适应。
刚，她有了一颗杀心，柔，她也有端方的剑法，可二者从来没有很好的结合过。
而今，领略了那刚柔相济的剑法，她才发现了自己一直欠缺的东西。
她学的剑招，也许修改一下，才更圆满。
文辞一边切磋，一边修改自己的剑术。时间悄然流逝，她却浑然不觉。
魏红花觉察到她在试剑，也就全心全意地当好了陪练。
无数次的试验，一点点接近圆满。
刷拉——
文辞挥出平平常常的一剑，似乎没有丝毫威力，可直到到了近前，才显露出狰狞面目。
魏红花抬剑去挡，交手的一瞬间才发现上当了。
杀气乍现，内力激荡。
巨大的力道掼在软剑上，魏红花手一抖，竟然没来得及卸掉力道。
当——
软剑直接抛飞出去，插在了雪地上。
四周鸦雀无声，过了几息，两波人都鼓起掌来。
精彩，太精彩了!
这一场比试，真是酣畅淋漓啊！两方都是气质脱俗，招式又都利落干净，真是养眼。
“看来你剑意圆满了，不错。”魏红花眼光毒辣，已是看出文辞剑招无比圆融。
“多谢前辈指点之恩!”文辞直接跪下，拜谢指点之恩。
但她没跪到底，就被扶住了。魏红花眨了眨眼，“地上凉，别伤了膝盖。”
文辞莞尔一笑，不再坚持，捡起地上的剑，双手奉还。
这一次比试，若不是对方有所保留，自己可能一开始就输了。而对方一直给自己喂招，才让自己有所突破。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形成自己的剑法招式，不是单纯模仿别人了。
魏红花见她年纪小，又武艺高强，不卑不亢，早就起了爱才之心。
如今见她规矩行礼，先没接剑，而是掐了掐她陷在白色皮毛里的脸颊，“好好干，让咱们朔北再出一位女剑客!”
文辞也是俏皮道：“定不辱没前辈名声!”
两人虽颇有些一见如故，但运粮之事不好长时间耽搁，文辞便直接请辞，“我们这次有事到坝上，日后有机会再找前辈切磋，喝酒!”
魏红花接过自己的剑，手腕一抖，上面的雪就都落了下去，不留一丝痕迹，“你我一见如故，你若不嫌弃，就叫我声魏姐吧。”
“魏姐!”文辞立马喊了声。
“哎!记住你欠姐一顿酒!”魏红花爽朗笑道，她一扬马鞭，“老六，把咱们昨儿送来的粮草给她们两车。”
“大姐头，那可是咱们的口粮!”老六瞪眼。
如今天寒地冻，他们好不容易弄来的粮食，这就送出去?
“地窖不是还有余粮吗？之后我再来想办法。”魏红花皱眉。
“不用了魏姐。”文辞忙推辞道。寨子里还要嚼用呢，怎么好拿她的。
“你跟姐说实话。你们这偷偷摸摸，是不是给坝上送军粮去?”魏红花严肃道。
坝上两方交战，都没多少居民了。他们拉着这么多车粮草，心思不难猜。
诱敌之计是不能透露，但是运粮估计是瞒不住，文辞痛快承认了。
魏红花拍了拍她的肩，“我虽不满朝廷作风，却更不喜欢烧杀掳掠的狼族。你们支援前线，我也尽一份力，不至于叫我们归了蛮夷。”
老六闻此，倒也不反对了，而是带人痛快地去拉粮食了，“早说嘛！我们也想支援前线呢，就是没路子。”
冒冒失失地跑到前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镖队几人没想到她们打一架，还能多得几车粮食，尤其是田治派来的人，还有些谨慎，怕车上是火药，要引燃他们的粮草。
等车拉来，才发现里面是冻得硬邦邦的土豆。
坝上三件宝，莜面山药大皮袄，坝上这里把土豆又叫做山药蛋儿。
“冻板板山药，你们吃去吧，又能当饭又能当菜。”老六笑出一口牙。
文辞看着满满当当的两车冻山药蛋儿，疑心他们把窖里的山药蛋都挖来了。
“你偷偷告诉我，你们寨子里的粮食真的还够吃吗？”文辞压低声音问老六。
周围全是有武功的人，这小声也听得见，不知是防谁呢。老六哭笑不得。
“放心吧，饿不着，我们还有别的吃的。大姐头要当女侠，我难道就甘做恶人吗？这支援前方战事的事情，我们都乐意做的，帮我多打几个狼族就是了!”
这下文辞就不推辞了。虽然她估计打不着狼族，但老六说的话，她也郑重应下了。
就算自己不出手，吃了这冻山药的战士们吃饱了劲儿大了，想来也定能多杀几个敌人。
镖队拜别魏红花一行，带着延长了的车队，继续行在冰天雪地里了。
魏红花带着人目送她们离开。峰回路转，车队已看不见了，只有深深的车辙，蜿蜒在林间白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