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不停地走到病房门口,施无许却有些忐忑。房门半开着,里面有两个病床,靠近门口的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里间传来熟悉的声音。

    “舅舅,我真没什么事儿,您别听依依的,她把我这个病说的老严重了。您看我现在这不好得很嘛!……下午是要做一场手术,不过那医生都跟我说了,叫我不要担心这个,就当睡一觉了。依依啊?她刚刚走,出去买早餐了,她昨天愁的一晚上没睡……是呀她这性子,犟得很,我拿她也没办法……”

    “小施?!”身后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你怎么不进去?站这儿干嘛?”

    “我……”

    “怕什么?快进去。”说着就推搡着她走进去了。

    她一进来,陈兰茹顿了顿,瞟了她一眼,又继续跟视频中的人聊起来了。

    陈依可将打包的馄饨摆在一旁的矮桌上,扭头问道:“小施,你吃了东西没?”

    施无许点了点头,“我不饿。”

    “我给你也买了一份,快些吃,少骗我,坐一晚上的高铁怎么会不饿?快些吃,垫一下肚子。”施无许确实只昨天中午的时候吃了那一顿盒饭,这一晚上的舟车劳顿,她早感觉不到饥饿了。

    现在被她这么一说,还真的感觉饿得不行。

    “这家店的馄饨是真没话说,好吃的不行,我昨天也是吃的这个,你肯定也喜欢吃,快尝尝。我还给特意加了些酸萝卜呢。”

    吃到一半,陈兰茹就没在跟人聊了,将手机倒扣在一旁,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要开学了吗?”

    “我……”虽然大家都说她变了很多,可一到她妈妈跟前,她就拘谨的很,像昨日那样的俏皮话,也只敢在微信上面这样发。

    “表姑,是我叫小施过来的,她去年过年都没回家,我想着你们也有一两年没见过面了,这次也好聚一聚嘛,就叫她过来了。”果然,她这样一说,陈兰茹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施无许松了一口气。

    看到施无许摆在桌子边上的皮包和布袋子,陈依可指了指门后面的木柜子说道:“小施,你把东西放这个柜子里就好,放桌子上占地方。”

    “等会儿,我拿个充电器。”

    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手机就没什么电了,之后又急匆匆的坐车,根本没来得及充电。

    施无许拿过皮包,刚拉开拉链,就看到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雕花上面萦绕的那一层光已经消失不见了,变得有些暗沉。

    这是……

    “诶?小施,这是什么盒子?看着还蛮复古的样子。”见施无许出神,陈依可看了眼她手中的木盒。

    “……一个朋友昨天送给我的,我来的匆忙,忘记把这个拿出来了。”

    之后的半天施无许都有些心神不宁。

    她反复的回想十年发生的一些重要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认识过这样一个女子,且还跟她做了什么交易。

    奇怪的是,若说只是一场梦,眼前这个木盒作何解释?若说不是一场梦,为何半日不到,她竟连那女子的样子都模糊了。

    只记得那个叫无心的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很漂亮,脸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按理说既然她当时看她脸都看晃神了,不该这么快忘记呀?

    说的话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这样想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过了十来年,她完全忘记这个交易也是可以预想的了。

    下午的时候,二人跟着护士推着床过去,门关了之后,就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凳子上。

    “别担心,会顺利的,医生说不会有什么事。我之所以叫你过来,也是听表姑说你去年过年都没回去,想着缓和一下你们的关系。”见施无许低头撕着手上的死皮,陈依可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小施,表姑这性格你可能不太理解,但我的性格跟她像,所以我是很能理解她的一些做法的。你上大学以来也不问她要钱,她心里也难受,她跟姑父都离婚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一个人,你爸爸这些年有联系过你吗?我可是听他们说他现在过得可滋润了,马上就要生二胎了。”

    “三奶奶性格软,表姑性格若不这样,说不定被怎么欺负呢,表姑也不跟你说这些,这几天她跟我说了很多,小施,你的性子我也清楚,有什么事情别老闷在心里,可以跟我们说说,我这人有时候说话不太中听,有时候说的那些难听话也真的是气急了,完全控制不住。”

    “嗯……我都知道。”

    外婆和妈妈都没跟她讲过,但她从别人口中听到过。

    那时候老爷爷是村长,外婆是幼女,虽说不是娇养着长大,但也没吃过什么苦,后来吃的唯一的苦就搭上了一辈子。

    她十几岁的时候正逢知青下乡,久而久之,就跟其中一个知青恋爱了,二人成了大家公认的一对儿,可等外婆让老爷爷把回城的名额给那个知青之后,那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就连一封信都没有寄过。

    听村里一些老人说那时可丢了一个大丑,眼见着外婆的肚子大了起来,可那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但外婆最后还是将孩子生了下来,为了这事跟舅爷爷他们都闹翻了,老爷爷死后好几年都没有来往,也是施无许妈妈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关系才有所缓和,如今外婆不在了,反倒是亲近了很多,逢年过节的都会相互问候拜访。

    他们都说外婆傻,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施无许知道外婆不后悔。

    记得小学三年级时她问外婆为什么没有外公,外婆只是回答他出远门了,还没有回来,但总会回来的。

    她相信外婆。

    外婆的眼光这么好,怎么可能看错呢?

    手术做完已经是晚上了,她们俩只开始的时候聊了会儿天,后来方婞回信息了,施无许就走远一点去接视频了。

    “我的大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我信息呀,在忙些什么呀?”

    “别提了,最近老做噩梦,吓得不敢睡,你瞅瞅我这黑眼圈。”说着方婞就将摄像头拉近。

    “那我们可真是同病相怜了,我最近也失眠。”方婞确实憔悴了许多,她性子跳脱,从来只笑不哭,想到这里,施无许就有些担心,“你之前虽然也老做一些有点诡异的梦,但也不至于睡不着觉呀,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看了医生吗?”

    “我昨天就是去看心里医生了,说了半天是我压力太大了,这我能有啥压力啊?净瞎扯。不过呀,我最近是有点烦,我爸呀,前段时间带了个人回来,说是朋友的儿子,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我现在更加不想回家了。”说到最后方婞撇了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人眉眼跟我爸一模一样,不是他的私生子我名字倒过来写!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居然把私生子带到家里来,还挺正式的,把我叫过去相互介绍呢!那人看着就贼眉鼠眼的,我看着就烦。”

    “那你现在住哪儿?要不跟我挤一挤?”

    方婞笑出声来,马上又解释道:“施施我真不是要笑你,是你那房子床太小了,我实在是挤不下哈哈哈,最近住酒店呢,诶等会儿,施施,我好像看到那私生子了,他怎么跑酒店来了?我先跟过去看看,等会儿再跟你聊啊。”

    话音刚落,就挂了视频。

    想着方婞家的事,也是一地鸡毛,不过想必她能应付过来。毕竟方婞的奶奶可是把所有股份都留给她了,除了她爸,她就是公司股份最多的人了,她爸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不过倒是可以跟袁皞说一下,也算是促进一下他们的感情。

    没想到从袁皞口中听到的却是截然不同,他说方婞这一个星期以来都睡不了觉,一睡着就做噩梦,然后被吓醒。连着看了好几个医生了,也吃了一些药,但都没什么效果,他急得不行,却也没什么办法。

    “我刚刚跟她视频,看着就黑眼圈重点,精神还挺好的呀。”

    “那是她化着妆,妆卸了脸色根本就不能看,她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方叔叔那私生子的事情,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她昨天还晕倒了,昏迷了半天了,好在昏迷了,中途没有醒过来。可她醒了之后又跟我说她做了好多的梦,跟以前不一样的是那些梦她都记不清了,只是觉得害怕,连昏迷都一直做噩梦。”

    刚听方婞说施无许还不觉得怎么样,因为她素来多梦,总是一觉醒来就跟她讲自己做了什么梦,让她分析是有什么寓意。而现在袁皞这样一说,她也忧心不已。

    这样奇奇怪怪的症状她只在小五身上见到过。

    小五的怪病也是闻所未闻,且无药可解。

    “袁皞,方婞有什么事情你记得跟我说一下,她只跟你说这些。”对施无许她总是一副无所谓,什么她都能对付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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