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性地推开楼梯间的门。
一串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传入耳中。
苏驭放缓脚步，低眸顺着楼道往下看，便看到刚刚苦寻已久的人此刻正蜷坐在台阶上，一点一点地掉着眼泪。
尽管她的哭声已经很压抑。
但在这空旷的楼梯间，仍像是被放大了数倍。
这陌生的腔调一下下敲击着苏驭的耳膜，不觉眸色渐深。
她……哭了？
这还是他认识鹿乔以来，第一次见她哭。
或者说，她太要强了。
以至于他很难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苏驭轻轻合上楼梯间的门，不留一丝缝隙。
随后迈下台阶，朝鹿乔走去。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动静，鹿乔下意识收住了哭声，别过头胡乱地擦了擦眼泪。
却在瞧清来人时，不可遏制地再度湿了眼眶。
她挫败地垂下脑袋。
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颗接着一颗往下砸。
仿佛没有尽头。
苏驭眉心微动，什么也没说。
只是走近在她身旁坐下，无声陪伴着。
少年喉结微滚，犹豫片刻，伸手轻轻捞过女孩的脑袋，让其靠在自己的肩膀处。
感受到鹿乔依赖般地挪了下头，苏驭突然有些懊恼。
今天出来得急，随便穿了件黑色挡风外套，刚才又在外面沾了一身冷气，枕着肯定不舒服。
要是穿的是柔软的毛衣就好了……
实习这半年里，鹿乔第一次如此直观感受到生死的残酷。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所以她没有拒绝苏驭的邀请。
因为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个肩膀。
她不明白……
为什么前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不在了。
明明前天值夜班的时候，那个小老头的精气神还那么好，还能跟她开玩笑。
……
记忆如潮水般朝她袭来。
鹿乔最不喜欢的就是值夜班，因为那需要她睡很久才能恢复精神。
而且肚子容易饿。
那天凌晨，她正坐在护士台后边值班，低头写着日复一日的护理记录。
然后，那个调皮的小老头突然出现在护士台，敲了敲桌面，小心翼翼又视若珍宝地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鹿乔一看外包装就知道里面是奶茶。
但医护人员不能随便接受患者的东西，她正想找个由头拒绝，就听小老头一脸认真地说：“小鹿啊，我看她们那些小姑娘都喜欢喝这个，你怎么不喝呀？”
鹿乔闻言愣了一下。
科室里的同事休息时总爱点些奶茶蛋糕什么的，但她因为家里的缘故，总想省点钱还债。所以在吃喝上一向没太大要求，能吃饱就行。
对这些闲暇时打发牙祭的东西更是不碰。
“我用手机买了一杯，你尝尝甜不甜！”
没等她开口说话，小老头献宝似的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末了语重心长道：“小姑娘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的，知道吧？”
“……”
说完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蹑手蹑脚地转身回了病房。
鹿乔看着小老头做贼似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奶茶，忽地笑了。
想着一杯奶茶而已，老人家的心意，她便收下了。
其实那杯奶茶到她手里的时候，已经凉了。
里面加了不少小料，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膨胀，整体口感就像在喝一碗甜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点的……
但鹿乔依旧觉得很美味。
如果那个时候，她知道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的话，她一定会拉着那个小老头多说两句话，再看看他。
还有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谢谢”。
她想告诉他：“甜！”
那杯奶茶，是她喝过最甜的东西！
现在想来，那个平时连个手机屏保都不会设置的古板倔强的小老头，居然会为了给她点一杯奶茶，就自个儿抱着手机捣鼓半天。
明明他那么没耐心。
……明明他眼睛还不好。
-
这件事让鹿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无法长久与死亡共存的。
她知道共情患者是医护人员的大忌。可她在爱里长大，天生对情感更加敏锐，没办法做到付出了的感情随随便便收回。
况且“死亡”本身就是一个很难毕业的课题。
有了这个认知，鹿乔恍然意识到，也许她并不适合护士这一行业。
实习轮转结束之后，她婉拒了护士长的定科安排，结束了这为期三年的护士生涯。
很快，她准备好材料，申请了英国的一所艺术院校。
她想系统地学习摄影。
鹿妈鹿爸这些年一直为破产耽误了女儿感到内疚，听完鹿乔的打算，自然是十分支持。
另一边。
苏驭早在她请教苏职相关事宜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鹿乔准备出国留学这件事。
因为手续繁琐，他中间还默默帮衬了一把。
他希望她能够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他希望她开心。
尽管他知道他们可能就此分道扬镳。
尽管他知道她会进入新的人际关系，认识新的朋友。
甚至是……恋人。
出国前夕，苏驭收到了鹿乔的约饭邀请。
本来不想赴约，但想到这可能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顿饭，苏驭还是答应了下来。
还是两人常去的那家火锅店。
苏驭心情低落，话也变得少了。正要进店，却被鹿乔扯住衣角带到了一旁金色的树下。
他眸色微深，不解道：“怎么了？”
话落，对面一向直来直去的女孩子却难得拘谨起来。
鹿乔双手背在身后，小白鞋尖轻轻踢了剔脚边枯黄的树叶，顾左右而言他地找起话题：“天气越来越冷了。”
苏驭下意识应：“嗯。”
“再过一个多月，梧川应该就会下雪了吧？”
“嗯。”
她说一句。
苏驭就耐心地应一句。
有了前面那些不轻不重的话铺垫。
片刻，鹿乔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她抬头迎上少年等待的目光，咬了咬唇问：“苏驭，你那天和我表白的话，还算数吗？”
听到这话，苏驭稍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轻轻颔首，眼神多了些坚定：“嗯，算。”
永远都算数。
苏驭默默在心里补充。
听到这个答案，鹿乔非但没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她望住苏驭赤诚的目光，咽了咽口水。两秒后，缓缓吐字——
“那你愿意接受异国恋吗？”
-
于是——
在那个深秋的傍晚，在那棵叶子还没落完的法国梧桐下，在少年明亮又澄澈的眼眸里，两个毫无恋爱经验的人，就这样开启了一段长达三年的异国恋。
好在网络发达，哪怕隔着八个时区，两人也能通过手机和电脑联系彼此。
因为时差，两人通话的时间通常是，苏驭这边刚回家洗完澡，另一边的鹿乔才刚起床洗漱。
鹿乔会分享自己学习之余打工的趣事，以及最近采风拍到的好看的照片，甚至还有在课堂上抢救某个癫痫倒地的同学的冒险经历；
苏驭则会分享今天以大比分赢下的篮球赛，还有自己接手负责的公益项目。
有时话题也会聊到苏职身上。
“苏苏姐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苏驭笑：“揍人贼疼！”
“……”
两人有时也会开着视频，互相陪伴着彼此写作业，或完成其他事情。
尽管什么话都不说，只偶然抬头看一眼对方。
似乎这样就足够安心。
除了恋爱和学习，鹿乔寒暑假回国会随机去几所养老院当志愿者，按个人意愿，给里面的老人拍下身后事用的黑白照。
因为无数个深夜，她总想起那个没跟自己告别的小老头。
她都还没来得及给他拍一张像样的照片。
时间过得飞快。
一转眼，苏驭就要毕业了。
鹿乔特地提前买了机票，回国参加苏驭的毕业典礼。
两年多的时间，少年瘦削的肩膀变得更加挺立宽厚，处事风格也更为稳重。只是在面对亲近的人时，还是会幼稚得要命。
趁着这个机会，苏驭也正式将鹿乔介绍给爸妈。
沈蓉珊和苏天明白手起家，在儿女的婚事上并不在意对方的家境是否匹配，只要人品过关，儿女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倒是一旁的苏职笑得意味深长。
像是早就猜到了。
……
一年后，鹿乔也跟着迎来了毕业。
留学期间，鹿乔找了不少实习机会。
因为拍摄风格小众独特，积累了一些出圈作品，颇受杂志公司的青睐。
在这个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
毕业晚会上，鹿乔应付完几个前来客套的人，垂眸盯着红酒杯壁上自己的倒影，忍不住神游起来——
待会儿要不找个机会溜了吧？
这个时候，她更想听听苏驭的声音。
正这么想着，一旁忽然凑上来一个法国男人。
对方西装革履，举着酒杯，向她打了个招呼：“你好！”
出于礼貌，鹿乔回了个淡淡的微笑：“你好。”
见她回应，男人轻抬酒杯，用不太纯正的英式腔调试探地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可不可以交个朋友？”
鹿乔从对方扬眉的动作判断出，这个“朋友”并不是指普通朋友。
饶是在国外待了三年，但她还是不太习惯外国人这么过于直接的求爱方式，总给人一种走肾不走心的感觉。
苏驭就不会这样。
“抱歉——”鹿乔维持着嘴角的浅笑，用诙谐幽默的英文回了句：“我已经有白马王子了。”
对面的法国男人闻言笑了起来，张手做了个“好吧”的惋惜动作。
和她碰了一下杯，转身走开。
鹿乔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动了动因穿高跟鞋酸痛的脚腕。
她捏着高脚杯，正准备趁着人少抽身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这声音昨晚还温柔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现在却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调侃似地说道：“有男朋友了也可以有其他恋爱啊。”
闻言，鹿乔顿住脚步。
回身迎上那对思念已久的明眸。
苏驭慵懒地端着红酒杯，一身黑色修身西装，短发明显有被精心打理过。细看之下，胸口还带着她毕业典礼上送的那只银色胸针。
在时间的历练下，从阳光清澈的少年，蜕变成了真正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这狗男人，明明昨天还说今天公司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赶不上她的毕业晚会。
现在却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算什么嘛……
鹿乔内心暗暗腹诽。
她唇角上扬，顺着他刚刚的话，煞有其事地配合起来：“那可能不太行呢。”
苏驭勾唇，轻轻挑了下眉：“嗯？”
鹿乔抬脚走到苏驭面前，红酒杯灵巧地穿过男人的臂弯，不紧不慢地凑到嘴边抿了一口，而后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挑了下眉。
眼角溢着星光点点的笑意。
“我们计划明年结婚。”
—鹿乔x苏驭番外完—
一串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传入耳中。
苏驭放缓脚步，低眸顺着楼道往下看，便看到刚刚苦寻已久的人此刻正蜷坐在台阶上，一点一点地掉着眼泪。
尽管她的哭声已经很压抑。
但在这空旷的楼梯间，仍像是被放大了数倍。
这陌生的腔调一下下敲击着苏驭的耳膜，不觉眸色渐深。
她……哭了？
这还是他认识鹿乔以来，第一次见她哭。
或者说，她太要强了。
以至于他很难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苏驭轻轻合上楼梯间的门，不留一丝缝隙。
随后迈下台阶，朝鹿乔走去。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动静，鹿乔下意识收住了哭声，别过头胡乱地擦了擦眼泪。
却在瞧清来人时，不可遏制地再度湿了眼眶。
她挫败地垂下脑袋。
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颗接着一颗往下砸。
仿佛没有尽头。
苏驭眉心微动，什么也没说。
只是走近在她身旁坐下，无声陪伴着。
少年喉结微滚，犹豫片刻，伸手轻轻捞过女孩的脑袋，让其靠在自己的肩膀处。
感受到鹿乔依赖般地挪了下头，苏驭突然有些懊恼。
今天出来得急，随便穿了件黑色挡风外套，刚才又在外面沾了一身冷气，枕着肯定不舒服。
要是穿的是柔软的毛衣就好了……
实习这半年里，鹿乔第一次如此直观感受到生死的残酷。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所以她没有拒绝苏驭的邀请。
因为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个肩膀。
她不明白……
为什么前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不在了。
明明前天值夜班的时候，那个小老头的精气神还那么好，还能跟她开玩笑。
……
记忆如潮水般朝她袭来。
鹿乔最不喜欢的就是值夜班，因为那需要她睡很久才能恢复精神。
而且肚子容易饿。
那天凌晨，她正坐在护士台后边值班，低头写着日复一日的护理记录。
然后，那个调皮的小老头突然出现在护士台，敲了敲桌面，小心翼翼又视若珍宝地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鹿乔一看外包装就知道里面是奶茶。
但医护人员不能随便接受患者的东西，她正想找个由头拒绝，就听小老头一脸认真地说：“小鹿啊，我看她们那些小姑娘都喜欢喝这个，你怎么不喝呀？”
鹿乔闻言愣了一下。
科室里的同事休息时总爱点些奶茶蛋糕什么的，但她因为家里的缘故，总想省点钱还债。所以在吃喝上一向没太大要求，能吃饱就行。
对这些闲暇时打发牙祭的东西更是不碰。
“我用手机买了一杯，你尝尝甜不甜！”
没等她开口说话，小老头献宝似的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末了语重心长道：“小姑娘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的，知道吧？”
“……”
说完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蹑手蹑脚地转身回了病房。
鹿乔看着小老头做贼似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奶茶，忽地笑了。
想着一杯奶茶而已，老人家的心意，她便收下了。
其实那杯奶茶到她手里的时候，已经凉了。
里面加了不少小料，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膨胀，整体口感就像在喝一碗甜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点的……
但鹿乔依旧觉得很美味。
如果那个时候，她知道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的话，她一定会拉着那个小老头多说两句话，再看看他。
还有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谢谢”。
她想告诉他：“甜！”
那杯奶茶，是她喝过最甜的东西！
现在想来，那个平时连个手机屏保都不会设置的古板倔强的小老头，居然会为了给她点一杯奶茶，就自个儿抱着手机捣鼓半天。
明明他那么没耐心。
……明明他眼睛还不好。
-
这件事让鹿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无法长久与死亡共存的。
她知道共情患者是医护人员的大忌。可她在爱里长大，天生对情感更加敏锐，没办法做到付出了的感情随随便便收回。
况且“死亡”本身就是一个很难毕业的课题。
有了这个认知，鹿乔恍然意识到，也许她并不适合护士这一行业。
实习轮转结束之后，她婉拒了护士长的定科安排，结束了这为期三年的护士生涯。
很快，她准备好材料，申请了英国的一所艺术院校。
她想系统地学习摄影。
鹿妈鹿爸这些年一直为破产耽误了女儿感到内疚，听完鹿乔的打算，自然是十分支持。
另一边。
苏驭早在她请教苏职相关事宜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鹿乔准备出国留学这件事。
因为手续繁琐，他中间还默默帮衬了一把。
他希望她能够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他希望她开心。
尽管他知道他们可能就此分道扬镳。
尽管他知道她会进入新的人际关系，认识新的朋友。
甚至是……恋人。
出国前夕，苏驭收到了鹿乔的约饭邀请。
本来不想赴约，但想到这可能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顿饭，苏驭还是答应了下来。
还是两人常去的那家火锅店。
苏驭心情低落，话也变得少了。正要进店，却被鹿乔扯住衣角带到了一旁金色的树下。
他眸色微深，不解道：“怎么了？”
话落，对面一向直来直去的女孩子却难得拘谨起来。
鹿乔双手背在身后，小白鞋尖轻轻踢了剔脚边枯黄的树叶，顾左右而言他地找起话题：“天气越来越冷了。”
苏驭下意识应：“嗯。”
“再过一个多月，梧川应该就会下雪了吧？”
“嗯。”
她说一句。
苏驭就耐心地应一句。
有了前面那些不轻不重的话铺垫。
片刻，鹿乔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她抬头迎上少年等待的目光，咬了咬唇问：“苏驭，你那天和我表白的话，还算数吗？”
听到这话，苏驭稍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轻轻颔首，眼神多了些坚定：“嗯，算。”
永远都算数。
苏驭默默在心里补充。
听到这个答案，鹿乔非但没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她望住苏驭赤诚的目光，咽了咽口水。两秒后，缓缓吐字——
“那你愿意接受异国恋吗？”
-
于是——
在那个深秋的傍晚，在那棵叶子还没落完的法国梧桐下，在少年明亮又澄澈的眼眸里，两个毫无恋爱经验的人，就这样开启了一段长达三年的异国恋。
好在网络发达，哪怕隔着八个时区，两人也能通过手机和电脑联系彼此。
因为时差，两人通话的时间通常是，苏驭这边刚回家洗完澡，另一边的鹿乔才刚起床洗漱。
鹿乔会分享自己学习之余打工的趣事，以及最近采风拍到的好看的照片，甚至还有在课堂上抢救某个癫痫倒地的同学的冒险经历；
苏驭则会分享今天以大比分赢下的篮球赛，还有自己接手负责的公益项目。
有时话题也会聊到苏职身上。
“苏苏姐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苏驭笑：“揍人贼疼！”
“……”
两人有时也会开着视频，互相陪伴着彼此写作业，或完成其他事情。
尽管什么话都不说，只偶然抬头看一眼对方。
似乎这样就足够安心。
除了恋爱和学习，鹿乔寒暑假回国会随机去几所养老院当志愿者，按个人意愿，给里面的老人拍下身后事用的黑白照。
因为无数个深夜，她总想起那个没跟自己告别的小老头。
她都还没来得及给他拍一张像样的照片。
时间过得飞快。
一转眼，苏驭就要毕业了。
鹿乔特地提前买了机票，回国参加苏驭的毕业典礼。
两年多的时间，少年瘦削的肩膀变得更加挺立宽厚，处事风格也更为稳重。只是在面对亲近的人时，还是会幼稚得要命。
趁着这个机会，苏驭也正式将鹿乔介绍给爸妈。
沈蓉珊和苏天明白手起家，在儿女的婚事上并不在意对方的家境是否匹配，只要人品过关，儿女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倒是一旁的苏职笑得意味深长。
像是早就猜到了。
……
一年后，鹿乔也跟着迎来了毕业。
留学期间，鹿乔找了不少实习机会。
因为拍摄风格小众独特，积累了一些出圈作品，颇受杂志公司的青睐。
在这个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
毕业晚会上，鹿乔应付完几个前来客套的人，垂眸盯着红酒杯壁上自己的倒影，忍不住神游起来——
待会儿要不找个机会溜了吧？
这个时候，她更想听听苏驭的声音。
正这么想着，一旁忽然凑上来一个法国男人。
对方西装革履，举着酒杯，向她打了个招呼：“你好！”
出于礼貌，鹿乔回了个淡淡的微笑：“你好。”
见她回应，男人轻抬酒杯，用不太纯正的英式腔调试探地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可不可以交个朋友？”
鹿乔从对方扬眉的动作判断出，这个“朋友”并不是指普通朋友。
饶是在国外待了三年，但她还是不太习惯外国人这么过于直接的求爱方式，总给人一种走肾不走心的感觉。
苏驭就不会这样。
“抱歉——”鹿乔维持着嘴角的浅笑，用诙谐幽默的英文回了句：“我已经有白马王子了。”
对面的法国男人闻言笑了起来，张手做了个“好吧”的惋惜动作。
和她碰了一下杯，转身走开。
鹿乔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动了动因穿高跟鞋酸痛的脚腕。
她捏着高脚杯，正准备趁着人少抽身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这声音昨晚还温柔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现在却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调侃似地说道：“有男朋友了也可以有其他恋爱啊。”
闻言，鹿乔顿住脚步。
回身迎上那对思念已久的明眸。
苏驭慵懒地端着红酒杯，一身黑色修身西装，短发明显有被精心打理过。细看之下，胸口还带着她毕业典礼上送的那只银色胸针。
在时间的历练下，从阳光清澈的少年，蜕变成了真正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这狗男人，明明昨天还说今天公司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赶不上她的毕业晚会。
现在却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算什么嘛……
鹿乔内心暗暗腹诽。
她唇角上扬，顺着他刚刚的话，煞有其事地配合起来：“那可能不太行呢。”
苏驭勾唇，轻轻挑了下眉：“嗯？”
鹿乔抬脚走到苏驭面前，红酒杯灵巧地穿过男人的臂弯，不紧不慢地凑到嘴边抿了一口，而后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挑了下眉。
眼角溢着星光点点的笑意。
“我们计划明年结婚。”
—鹿乔x苏驭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