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酒液,透过玻璃杯,她看见伽蓝绅士俯身,伸出右手,深色的眸子专著地注视她:

    “美丽的女士,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跳跃的火光映在脸上,宋拾泛红的面颊上有了些许醉意,她搭上手,“当然可以,我答应过你。”

    但愿你不会后悔,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夜色渐深,篝火的热气驱散了空气中的凉意,年轻的人们踩着鼓点,跟着节奏,相拥漫舞。

    短发女人垂下头,视线里,她的黑靴结结实实踩在另一只鞋上,第十次了。

    青年面色未变,嘴角噙着温柔弧度,“主人跳得越来越好了。”

    宋拾:……??

    “你认真的?”

    “伽蓝不会欺骗主人。”

    如果不是胸膛传来沉闷的震动,她差点就信了。

    伽蓝闷声笑出声,促狭地弯起眸子:“踩到鞋的时间间隔越来越久了,怎么不算进步呢?”

    说得好,下次不要说了。

    她恶狠狠瞪过去,重重碾过他的脚,听见一声闷哼,才心满意足坐回草地上。

    “主人……”伽蓝委屈地凑过来,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我再也不开玩笑了。”

    宋拾没理会他,将裹满布的罐子掏出放旁边,顺手把背包丢到他怀里,“不是说帮我修包吗?修吧。”

    听到她的话,伽蓝搂紧包,真跑去找阿博特学习针线活。

    终于走了,可算清静了。她刚想再续一杯酒,就对上一双干净的眸子。

    漂亮的男孩跑到她身旁,盘腿坐下,递出已经蔫吧的花环,“还给你。”

    接过花环,宋拾捏了捏皱皱巴巴的花瓣,问道:“怎么样?”

    问的是精神术法。

    “成功了!”林默欣喜点头,“虽然练得还不算好,但只要再练练,肯定能更好……所以我现在也是精神师了吗?”

    “当然是啊,等会你告诉镇长,他会帮你安排好的。”

    “不!”

    孩童略显尖锐的声音,随着篝火的火焰噼里啪啦炸开。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回答的又太过果断,引得宋拾不得不扭头看他。

    男孩生得唇红齿白,此刻那双葡萄黑的眸子愤怒亮起,单薄的身体颤抖:

    “他、他没你们想的那么好……他不会帮我的。”

    她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么说,你不会信,任何人都不会信,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好镇长,大好人,可根本不是!他就是个——”

    说到最后,林默止住了,他看起来苍白极了,手指蜷缩又松弛。

    “这样啊……”宋拾仰望满天星河,夜色舞台上繁星簇拥着银月,热闹又寂寥。

    她伸出手,似要抓住星河,“既然他不行,那就换个人。”

    “换个人?”男孩垂下头,“也许我可以找贝蒂婶婶。”

    扑通仰倒在草地上,鼻间是青草泥土的清香,她头枕胳膊:“想要什么奖励吗?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都可以。”

    “奖励?”

    林默诧异地睁大眼。

    “成为精神师,难道不值得一个奖励吗?”宋拾醉醺醺笑起,“想要什么?”

    男孩沉思良久,目光落在她的腰间,伸手一指,“我可以要这个吗?”

    宋拾顺着他的目光一摸,是那把消音枪,已经没子弹了。

    她爽快地掏出来,抛到男孩怀里。

    林默摩挲着冰凉的枪,嘴唇嗫嚅:“为什么?这可是枪,你就那么给我了?”

    “想要就给你咯,这有什么。”宋拾翻了个身,“里面没有子弹了,想要子弹靠自己哈,没有售后。”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就在宋拾以为他已经走了时,眼前悬下来一串玻璃串成的手链。

    是早上陈才俊给的珠子,当时看他拿着弹弓,她还以为是当弹珠用的。

    男孩害羞的声音:“本来是要送给安妮的,现在送给你了。”

    宋拾坐起身,弹了下他的脑门,“行了,我手腕可没那么细,你留给安妮吧,她肯定喜欢。”

    林默缩回手,他漂亮的眉头蹙起,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认真看着她。

    “其实……今天还发生了一件事,本来要保密的。就是在你们走后,安妮拉着一个人来到了大院。”

    “嗯。”宋拾颔首,顺手将酒杯蓄满。

    “那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噗——”酒液从口中喷出。

    ……

    联邦会堂。

    “就这么决定,在挪亚准备吧。”

    谅雀耳朵嗡鸣,她握紧掌心,只觉得胸口郁郁发闷。

    眼前的场景像是一场荒谬的梦境,不真实。

    像安妮默默这样的孩子,挤在挪亚这个偏僻落后的地方努力地活着,但在掌权者眼里,他们比联邦,不,比查普曼家里的野草还卑微的苟活。

    可老爷们挥一挥手,上嘴皮磕下嘴皮,轻易地抛弃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因为在老爷眼里他们连“人”都不算,是吗?

    “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我亲爱的指挥官,你看起来有些冷。”

    查普曼和蔼微笑,泛冷光的镜片带着若有若无的嘲弄。

    她无法克制身体地颤抖,愤怒让她苍白的脸近乎惨白。

    “先生,”她站起身,左手握拳放在胸口,平淡如死水的眸子染上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我认为不应该这么轻易地下决定。”

    “你有什么见解呢?大指挥官。”查普曼有些惊诧,但嘴角仍挂着和蔼的笑容,像是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她尽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挪亚的人民,他们该怎么在炮火中活下来?”

    上位者轻轻嗤笑,眼尾的细纹扭打在一起,“孩子,要想达成目的怎么可能没有牺牲?为联邦牺牲是他们的荣幸,这一条,我想联邦老师应该很详细地讲过。”

    “联邦利益至上。”条件反射般,谅雀脱口而出。

    “是的,我的孩子。”上位者半个身子躲在阴影之中,嘴角的弧度温和又残酷。

    “可我认为……”

    “够了!”

    温妮莎拍桌站起,四方的视线从谅雀的身上移到她的身上,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咬了咬下唇,“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她看向谅雀,神情严肃:“谅雀小姐,这是联邦会堂,我们只需要执行,而不是质疑。”

    温妮莎手心沁出的冷汗不断告诉她这么做是有多冒失。

    谅雀深深凝视她,最终微敛眼皮,放在胸口的手垂下。

    “我不该质疑联邦的决定。”

    会议除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外,进行地非常顺利。

    结束后,谅雀利落起身离开,一秒视线都未在温妮沙身上停留。

    “谅雀小姐!”

    温妮沙跟在她身后,追上她并不难,可她始终自觉保持一段距离。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这是联邦会议厅。”她说到最后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

    谅雀转身,眼底是深深的失望:“挪亚的人民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因为联邦的利益失去生命。”

    “那小姐为什么会觉得您那几句话能让他们放弃决定?”温妮沙用近乎冷酷的语调开口。

    “选在挪亚,对联邦百利无一害,挪亚不过是个落后偏僻的穷地方,里面的人也不过是一群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鬼,回溯就藏在这里,失去了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剿灭回溯,对联邦而言,就是铲去了一部分威胁。你觉得他们的性命在他们眼里,值多少星币?哈,不值一提。”

    “……”

    良久的沉默。

    温妮沙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的内心开始忐忑,她不确定谅雀会不会听进去,会不会因此厌恶她。

    可谅雀只是轻轻摇头:

    “如果是这样,那我的存在就是他们欲望发酵的温床,我不希望这样。”

    “联邦,不该如此。”

    那双眸子干净又澄澈。

    温妮莎心脏抽搐了下,有种失去掌控的恐惧感。

    ……

    夜色湖泊,映着银月,波光粼粼像是洒满碎金,舒服的凉风不时吹来,惬意极了。

    篝火周围,年轻的男女们精力旺盛依旧,奏乐打鼓,唱歌跳舞,又有情侣避开人群,在湖边散步。

    孩子们尽情追逐打闹,嘻嘻哈哈,好不欢乐。

    除了宋拾。

    她瞪大眼,放下酒杯,“和我,一模一样?”

    一瞬间,一切最坏的念头涌上心头。

    该不会是本尊吧……来这里干什么,抓她吗?

    “那她知道我吗?”宋拾抓住他的肩膀,严肃地看着他。

    林默见她反应那么大,有些发蒙,“她、她知道,当时安妮把她错认成你了。但是她看起来没有任何恶意。”

    “哪有坏人会把坏写在脸上?她是不是想找我?”

    好熟悉的话,他今天刚说过,林默沉默了。

    “一开始她好像并不知道你,后面又说你们是姐妹,她演技真的好拙劣。”男孩说道,“她对你很感兴趣,问的全都是你的事。”

    “都问了什么?”

    “问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爱好,喜欢吃什么……”男孩记性不错,背菜名般念得她头疼。

    “她没问我在哪?”

    “没问。”

    “……”

    本尊……好像真的只是好奇?不过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挪亚?

    不管是什么,安全更重要,今晚她必须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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