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

    自定下这门亲事后,罗宛秋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这个未婚夫的消息。

    秀芸将绮春带去进前厅,用茶水招待着。

    绮春看到罗宛秋过来,将木盒和拜贴亲自送到了她手上。

    罗宛秋接过来,口中道:“多谢绮春姐姐跑这一趟。”

    说着多谢,脸上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

    绮春愣了愣,倒没想到三小姐还会说这样的客套话。

    原本依着规矩,她是夫人身边的人,府中小辈见了她,都应当给她几分尊敬;不为别的,就因她是夫人身边伺候的,代表着夫人的脸面。因此,几句客套话她还是受的住。

    只是这事放在三小姐身上,就有些违和了,毕竟三小姐之前在主母面前都不会行礼。

    “本是奴婢分内的事,三小姐客气了。”

    绮春脸上带着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三小姐一番。

    一段时间不见,三小姐和之前相比有明显的不同,不像以往那样莽撞,行为举止也有了几分闺中小姐的优雅。这应当都是那些嬷嬷们的功劳了。

    罗宛秋确实从嬷嬷们那里学到了很多。

    上次那位孙妈妈教会她一个道理:在这大宅院里头,一味横冲直撞能起到的作用不大,正是这些繁琐的规矩,才是制胜的利器。

    她瞧不上这些规矩,但是她可以利用。

    绮春不知晓三小姐还有这样的思量,只当她是定下婚事后,知晓厉害了,才作出这样的努力。

    她将自家大小姐带来的王家公子的消息,一一说给三小姐听。

    罗宛秋听着,只觉得大姐口中的王家公子和她所知道的王家公子,完全不是一个人。

    这倒有意思了。

    罗宛夏说他是个痨病鬼,罗煦风说他只是身子弱了些,到了罗宛春这里,他身子就被神医治好了?不仅身子好了,还有状元之才?

    罗宛秋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产生了一丝兴趣。

    绮春走后,罗宛秋将东西拿进了卧房。

    她将木盒放在一边,先去看拜贴。

    应当是顾及她识字不多,拜贴上的遣词造句简洁易懂,想要邀请她拜月节同游。

    拜月节就在三日后。按惯例,当天晚上会举行灯会,放天灯祈福,十分热闹。未婚男女也趁此机会相约同游,正是增进感情的好时候。

    罗宛秋将拜贴合上,打算去赴这个约。好歹是她未来夫君,应该见见面。

    “这是什么?”

    珈蓝的声音忽然响起。

    罗宛秋往旁边一看,珈蓝不知何时化为了人形,打开了木盒,正拿着一只步摇观察。

    步摇是镶粉玉蝶恋花样式,工艺精湛,应当是时下最流行的那种款式。

    罗宛秋只看了一眼,道:“是女子戴的步摇。”

    珈蓝晃了晃流苏,珠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奇问道:“这个怎么戴的?”

    不待她回答,他将步摇往头上一插,歪歪斜斜的,问她:“是这样戴的吗?”

    原本就艳丽的面容,带上这样精致的步摇,倒显得越发妖冶、不辨雌雄。

    “噗嗤……你戴歪了。”罗宛秋笑着挥手,招他过来,“来,我给你调整一下。”

    珈蓝来到她面前,低下头。

    罗宛秋将插歪了的步摇拔下来,正欲插回去,心中突然起了坏心思,打算给他梳个女子的发髻。

    “你蹲下来,我看得清楚些。”

    珈蓝听话地蹲下身子,感觉道头皮上有她的手的触感,歪头想看她在干什么。

    罗宛秋连忙捧住他的头,道:“不要乱动!”

    珈蓝“哦”了一身,不动了。

    罗宛秋手艺不佳,只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便将步摇插了上去。

    珈蓝催促道:“好了吗?”

    听到罗宛秋说好了,他才起身。

    珈蓝摸着头发,转过头看她:“你做了什么?”

    罗宛秋含笑不语,打量着他的扮相,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艳丽的面容衬上发髻,更添了一种柔美,若是忽略喉结和稍有棱角的轮廓,便是话本中那倾国倾城的狐狸精了。

    珈蓝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于是来到梳妆桌前照镜子。

    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梳着发髻,他对罗宛秋控诉道:“……你将我打扮成了女子!”

    罗宛秋道:“不好看吗?我以为你会喜欢呢。”

    珈蓝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肯定道:“好看。”

    语气里颇有些自恋。

    罗宛秋笑了。

    珈蓝又看了几眼镜子,小心将步摇拔下来,没弄乱发髻,转头问她:“我喜欢这个,你能把它送给我吗?”

    罗宛秋想都没想,应道:“你若是喜欢,拿去就是了。”

    珈蓝眼神一闪,道:“可是,这是你未婚夫送你的,我直接拿走是不是有些合适?”

    “既送了我,那便是我的东西了,我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罗宛秋很是无所谓。

    珈蓝高兴地将步摇插了回去,又看向木盒,试探道:“这里面的我都喜欢,能全送我吗?”

    “可以……”罗宛秋本来想直接应下,但是突然想到什么:“不过你得给我留一些,我三天后要用。”

    三天后的拜月节,她会去见她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为表礼数,她最好戴几样他送的东西才是。

    “三天后你要用?”珈蓝嘴角下压,不高兴地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和我那未婚夫见个面。”

    “你要去见他?”

    珈蓝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有些不敢置信,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去见他?”

    罗宛秋道:“我们以后要成婚,我总得先看看他的性格模样吧。”

    说着,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我要去见未婚夫,你似乎有些不高兴?”

    珈蓝抿起嘴巴。

    这桩婚事的始末他是清楚的,他一直以为她没将此事放在眼里。

    “我当然不高兴了,我们可是结过同心契的,你怎么能……”

    珈蓝话说到一半,便卡住了。

    他突然想起当初结同心契的缘由。

    她当时对他心有忌惮,结契不过是她保证自身安全的手段。而他想着她是个凡人,寿数有限,就算结了同心契,等她死后,契约便会自动消解。

    不过数十年的岁月而已,珈蓝自认为等得起,因此说结便结了,也没告诉她同心契的真相……

    罗宛秋疑惑看着他:“同心契?同心契怎么了?”

    “没怎么。”珈蓝语气闷闷的,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他觉得她待他一点也不好。她要与别人谈情说爱,成婚生子;然后就会忽略他,把他放在最丑的花瓶里,还不给他浇水晒太阳。

    罗宛秋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珈蓝这才发觉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既说了出来,他也不掩饰了,质问她:“你难道不会吗!都说有了新人就会忘了旧人……”

    罗宛秋对他称呼自己为“旧人”感到啼笑皆非,本想哄他几句。

    珈蓝的神色中却有几分执拗,像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于是罗宛秋想了想,然后郑重地告诉他:“不会。”

    她很喜欢珈蓝,第一眼看到便喜欢了。那样美丽的颜色,那样肆意的姿态,不把周遭的一切放在眼里,总能让她想起江丽云。

    江丽云也曾是一个肆意的美人,也曾摇着串铃走在乡野间治病救人,也曾看过浩荡原野壮丽河川。她在游记里满怀欣喜地写下了这一切,最后却消逝在了深宅大院之中,到死也没能再看一眼高墙外的天空。

    明珠蒙尘,黄钟毁弃。罗宛秋不会让珈蓝陷入这样的境地。她有意攀折了他这朵花,却无意毁坏他,等她寿数尽后,便会还他自由。

    罗宛秋对珈蓝说:“你很重要。”

    珈蓝愣怔,原来他在她眼里很重要吗?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应该的。她将他带走,又和他结了契,怎么能说不重要呢。

    珈蓝语气勉强:“好吧,那我就暂且信你。”眉宇却是半点不勉强的笑意。

    罗宛秋笑了笑,还真是个孩子。

    珈蓝心情由阴转晴,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他想到那支步摇,忽然对罗宛秋道:“你送了我东西,我也应该回礼才是!”

    说着,白光一闪,一个木质的手镯出现在他手心:“这是我本体制成的镯子,送给你了,就当做回礼吧。”

    木质的手镯打磨得光滑,上面有藤蔓一样的纹路,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罗宛秋接过手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她戴上手腕,举起来看了看,倒还算喜欢:“那我就收下了。”

    珈蓝看见她直接戴上了,心中很是满意。

    他送的手镯她直接戴在了手上,而那个男人送的东西,只能待在木盒里。

    “对了,我送你的东西,你可不能随便送给别人!”

    珈蓝想起方才她将步摇眨都不眨眼地送人了,不由得强调道:“不然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罗宛秋瞧他一副小孩子发脾气的模样,笑到:“当然不会,这手镯我很喜欢,不会随便送人。”

    她平日里不喜欢戴着首饰,但这木镯质地温润,淡淡的花香有叫人醒神的作用,倒正合她意。

    珈蓝见她保证不会送人,心中原本应该满意;只是听她说是因为喜欢手镯才不会送给别人,又有些别扭。

    至于为何别扭,他还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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