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后,晏冬就念叨着要回去。

    “再住一天吧,今天的房费都已经扣完了。”董冬冬劝道。

    这败家男人总是花钱如流水,前几天不经意看到他的账单,吓得她的心都直突突。

    这谁养得起啊,董冬冬心叹。

    晏冬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在这里休息不好,”顿了顿,他又道,“而且不吃药,我也睡不踏实。”

    董冬冬本想再拖一拖,结果被拉着手腕拽了过去。

    “冬冬,我不想,我不愿意......”

    他可怜兮兮地抬起头,讨好地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这谁受的了,董冬冬咬着牙克制着想要摸摸他的头的冲动。

    “晏冬......”

    原则啊原则,董冬冬你要坚持住。

    “这样是不行的,你不能老乱花钱啊......”

    底线!底线就在这里,坚持就是胜利!

    晏冬搂住她的腰,眼角沉了下来,有些委屈。

    “但这次就回去吧,毕竟不能睡不好不是。”

    他好好看,她好心疼,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到底是谁设定的!

    两个人出了酒店,司机和车都已经等在楼下了,一看就是什么都准备好了的。

    “你都打定主意要回去了还来问我?”董冬冬拉开车门,“要是我不回你怎么办?”

    “那肯定是陪着你啊,”他见缝插针地亲了她一口,“别生气。”

    他眼睛亮亮的,专注又小心的看着她的表情。

    董冬冬靠在他的肩上,摆弄着他衬衣上的钻石纽扣,这种小事倒是没必要上纲上线的和他计较。

    晏冬伸手,她一转脸,躲开了他的触碰,“别动。”

    “真生气了?”

    “一会儿把我放在A大门口,你先回去吧。”

    “为什么?”晏冬心头一跳,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

    “瞧你吓的,又不是过去找人拼命,”董冬冬回握他的手,“我去和一个同学说点事而已。”

    “这么晚了,什么同学啊?”晏冬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随口一问,扭头望向外面。

    晚间的风吹的枝叶乱晃,声音仿佛落能落心头,惹得人无端的烦躁。

    白日的绿影摇曳变为鬼影幢幢,扇动的树叶倒也能驱散些无端凄凉。

    董冬冬没有应声。

    车子驶到一岔路,晏冬堪堪回神,“去A大。”

    司机扭转了方向盘,A大在较为繁华的地段,不少年轻人在灯光闪烁间进进出出,周身散发的青春洋溢比灯光还要耀眼。

    外面的喧哗和车内的寂静形成对比,晏冬想起曾从董冬冬手里接过的烤红薯。

    其实很小的时候他吃过一次,背着所有人,在路边买了他本一眼都不必瞧的东西。

    带着好奇咬下去,津甜中参杂着些许炭渣的苦涩。

    他咂咂嘴,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从那以后,他便再也不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

    晏冬捻了捻指尖,那缕热气好像还在,不过是个烤红薯,不过是她给的。

    怎能给他种附骨之感?

    “早点回来。”

    他扯了扯领口,垂下眼眸,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司机稳稳地将车停在了惯来接她的老地方,董冬冬从车里下来,不自觉向内看了一眼。

    晏冬的手搭在膝上,随意的靠在一处,昳丽瑰艳的面容不见一丝情绪。

    他还在发呆,不是在想些什么,而是什么都没想。

    苍白缠绕浓郁。

    董冬冬伸手,苍郁便被驱散,晏冬向后仰头,洁白的脖颈像是洒下的一捧细雪。

    凉意映入眼底,在心头却能化成温热。

    她又向前逼近,不给他逃离的空间,如愿抚上细雪,还得寸进尺的用了些力道。

    晏冬“嘶”了一声,用眼神控诉,毛手毛脚的总是弄痛他。

    他心口有气,本不愿说话,但董冬冬灼热的目光一直在收拢。

    晏冬败下阵来,他错开目光,“干什么?”

    “我不喜欢你没安全感,你得相信我啊。”

    她答非所问,吻落在了自己指间的缝隙中,呼吸便随之打在了他的脖子上。

    细细密密的吻被她的手指拦住一大半,欲拒还迎的,撩拨的晏冬眼神愈发幽深。

    “就知道欺负我。”

    他声音很低,似是无可奈何。

    又磨蹭了许久,董冬冬才整理衣袖,将旖旎与绝色尽数关在车内。

    车子启动离开时,后面坐着的人动了动,姿态轻散。

    总不能真让他不开心啊,董冬冬扬了扬嘴角。

    她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学校,百感交汇,终是叹了口气,背道而驰。

    拐过一个街道就是学生与白领常来的咖啡厅,熟悉的位置上人已经到了。

    那人略微塌着肩缓慢的搅动面前的牛奶,头发罕见的扎了起来。

    “冯怡宁。”

    董冬冬拉开藤椅,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

    “来了。”冯怡宁没什么表情,抬头打量来人。

    本以为物是人非,董冬冬倒是没什么变化,冯怡宁有些想笑,她突然明白了王小琪的刻薄。

    这样的董冬冬像是一面镜子,轻易就能照出旁人深藏心底的丑态。

    冯怡宁嘴角扯出讽刺的弧度,“我也不知道是该同情你还是恭喜你。”

    “我不懂你的意思。”

    董冬冬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冯怡宁多半是不知情的,她本不该迁怒,可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在来之前,她已经将此事翻篇,打算为自己的懦弱和逃避向冯怡宁道歉,但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冯怡宁定定的看着她。

    “我不信没人告诉过你,”董冬冬笑了一下,“就算了吧。”

    算了?瞒着她和她二哥一直暧昧,现在瞒不住了,就用一句算了打发她?

    冯怡宁心头恼怒,冷哼道:“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她将吸管向前一甩,杯子里牛奶四溅,甚至有几滴砸到了董冬冬身上。

    董冬冬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那几滴白色的液体很快就消失在董冬冬的衣服里,但留下了无法忽视的痕迹,冯怡宁盯着那些痕迹,胃里突然翻涌,恶心的她直想吐。

    “宋名蕾,你,你们一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激烈的喘着气,眼圈都红了。

    董冬冬莫名其妙到了极点,冯怡宁今晚的火气竟是冲她来的。

    不是,该生气的是她才对吧?冯怡宁抽的哪门子的疯?

    但是两个人一起发疯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董冬冬深吸一口气,勒令自己冷静下来,“冯怡宁,我们怎么说也相处这么久了,对彼此不算不了解,如果有什么事,那就敞开说说。”

    “敞开?你敞得开吗?”

    “你别阴阳怪气的!”

    董冬冬猛地拍了下桌子,不小的动静引来些许的侧目,她咬牙克制道:“你就直说吧。”

    “你和晏冬什么关系?”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董冬冬云里雾里,完全握不住冯怡宁生气的点。

    “他是我......他是我表哥。”

    听到这话,董冬冬满腔怒火泄了个干净,她茫然的重复道:“你表哥?”

    “对!”冯怡宁握拳,“你一直瞒着我和我表哥不清不楚,董冬冬,我拿你当朋友.......”

    “等等等等!”董冬冬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知道他和你有这种关系啊。”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故意瞒着你的?”董冬冬问道,“他接过你上下学?”

    冯怡宁的愤怒僵在了脸上。

    “他来学校找过你?”

    冯怡宁嘴角开始抽搐。

    “他带你一起出去玩过?”

    冯怡宁颤抖着捂住了脸。

    董冬冬不可置信道:“我记得这些都没有吧,那你怎么确定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或者我该从哪里知道你们的关系?”

    “晏冬也没有和我提过你们的关系。”董冬冬绞尽脑汁,最后补刀道。

    冯怡宁恨不得把头埋进胸里,这些二哥当然都不会。

    那天在宿舍楼下遇见二哥,后来又从宋名蕾嘴里知道了他和董冬冬的关系,她就默认了董冬冬会知道这一切。

    原来二哥压根没说过,董冬冬真的不知道,那确实不能怪她。

    不怪董冬冬应该怪谁?

    怪二哥。

    但是冯怡宁敢吗?那必然不敢。

    所以她顶多一怒之下再怒一下。

    冯怡宁快要尴尬死了,她清了清嗓子,“那你也不该攀附权贵啊,这多肮脏多龌龊多卑鄙啊。”

    “谁是权贵?你说的晏冬还是你?”

    “当然是......”冯怡宁顿了一下,“当然是我哥。”

    “我和你做朋友,你觉得我肮脏龌龊卑鄙了吗?”

    “你别打岔。”冯怡宁在董冬冬的目光中,又弱弱的补充,“那肯定没有。”

    认识了这么久,董冬冬是个多么有分寸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其实你所有的问题自己心里都已经知道答案了。”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坐在这里可以模模糊糊看到学校的一角,董冬冬缓缓道:“你就是想冲我发火啊宁宁。”

    冯怡宁被她唤的差点掉下眼泪,她何尝不知道董冬冬与王小琪那种人的区别。

    她只是......她只是......

    “冬冬,我二哥的背景你清楚吗?”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董冬冬觉得挺无奈的,“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觉得我配不上晏冬,那为什么不直接劝他呢?”

    冯怡宁呼吸乱了几拍,神色有些慌乱。

    董冬冬笑着拍了拍冯怡宁越握越紧的手,“既然不敢说他,为什么敢干涉他的选择?你了解我,也了解他,我不图你们在意的那些东西,你们为什么就非得阻止我坚持我在意的呢?”

    “你想要的,他给不了你,他的家族也绝不会允许他给你。”

    董冬冬摇摇头,“那为什么不把压力给到晏冬身上?最后的选择从来都不在我手里。”

    “你说什么?”冯怡宁瞳孔一震,有些脊背发凉,“你......你这不是在害他吗?你为什么非要他难受?”

    “因为在他难受之前,我早已比他难受了百倍。”

    董冬冬站起来,经过冯怡宁时说道:“我不喜欢今天的话题,既然你们都那么会分析利弊,下次不妨直接去和晏冬说,万一他就听劝了呢?”

    冯怡宁揉了揉眼睛,第一次觉得活着好累,她甚至反思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好朋友和表哥在一起,她明明是最应该支持他们的呀。

    这世界上有太多无趣的人,她也不能免俗吗?

    董冬冬倒是心情不错,见完冯怡宁后感觉有什么压在心口上的东西彻底没了。

    她吹着晚风,犹豫着要不要给晏冬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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