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都兰。

    “姐,我死心了。”

    都兰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却让董冬冬的心紧了一下。

    “怎么了?”

    “爸的朋友家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爸不让我和特木齐来往了。”

    其实她和特木齐也没什么来往,基本都是她去找的他,特木齐只闷头坐在一处的木凳上看着羊群。

    偶尔在她的喋喋不休中偷偷瞅她一眼,被她发现后就迅速移开视线。

    颊边的红更胜晚霞。

    即使他几乎不搭话,都兰也开心极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满腔热血被现实消磨得差不多了。

    爸想让她嫁给的那个人,模样周正,踏实上进,家境殷实。

    她没有任何推拒的理由,那点少女懵懂的喜欢在日复一日的拖沓中早已变得难堪极了。

    都兰一气之下跑到特木齐家,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她从不逼他,这是头次。

    她爸的脚刚踏进帐子准备把她扭送回家时,特木齐开口说了三个字。

    不愿意。

    都兰的心瞬间碎成了渣,怎么被带回的家都不知道。

    她的眼睛哗哗的往下流泪,但并没几分悲伤的情绪。

    “姐,我不该伤心的不是吗?他又没承诺给我什么。”

    董冬冬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花园,她推开了半扇低矮的木门,坐在了花坛边上。

    “那就放弃他吧。”

    手机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哭声,董冬冬鼻子酸涩,声音放轻了许多。

    “这没办法的都兰。”

    董冬冬思绪飘远,都兰发泄一通后,倒像是真的打算放手了。

    挂断电话后,旁边传来摩擦声,像是衣角拂过花叶。

    大晚上有这种声音让人难免头皮发麻,董冬冬谨慎的轻轻扭头。

    一个人坐在离她不远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董冬冬被吓得一激灵。

    那人看见她的反应,轻轻笑了一声,“你好。”

    青年有着浅色的发丝和眼瞳,肤色很白,轮廓线条清晰又柔和。

    真像是个落入花丛的精灵,董冬冬心想。

    “吓到你了吗?”他歉意的问道。

    “你怎么坐在这里?”

    “这是我家。”

    他浅浅的笑了笑,不介意她话语中小小的冒犯。

    “你......你家?”

    董冬冬四处环顾,一幢别墅藏匿在黑暗中,她所坐的的地方正好是房屋前另辟出的一块空地。

    在打电话时竟没注意闯入了人家的私宅,她脸红了一片,连忙起身,“对不起,我刚刚在打电话,实在是......”

    “没关系,我也就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还以为是有访客。”

    青年指了指花坛里的花草,“庭院里种了些郁金香,只要不伤到它们就没什么要紧的。”

    董冬冬在离光源近的地方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惊喜地开口:“这种的真不错啊!”

    一簇簇颜色不同的郁金香顶着大花汇聚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喜欢,怪不得他如此小心。

    “自己种着玩玩的。”

    “还是自己种的啊?”董冬冬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羡慕,“要是我有这么一块地方也要自己种点花花草草。”

    “你也喜欢?”

    “是啊,从小就喜欢,为这个我大学还特意选了植物科学。”

    “你是A大的吗?”

    青年说起话来有种慢条斯理的腔调,外加他声音很好听,润润的,即使问点什么,也不会让人觉得冒昧。

    董冬冬绕着花坛转了一圈,半响才答道:“曾经是。”

    “我认识你们学校的张教授,听过她的课。”

    听到“张教授”三个字,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少了一半,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很晚了,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董冬冬拦了辆出租,路上车辆很少,到公馆的时间比预计的快了许多。

    晏冬站在大门前,活像个等丈夫回家的新婚妻子。

    被自己逗笑了,她拿出手机。

    “准备接驾吧,今晚翻你牌子。”

    编辑完后,发送。

    晏冬低头看完短信,车已经稳稳停在面前,车门打开,里面的人跳了出来。

    他被撞的后退了两步才稳稳地接住她,“这么着急?”

    董冬冬看起来开心极了,她踮脚在晏冬的脖子上胡乱亲了几口。

    “今天见了好朋友,还有个艳遇。”

    “艳遇?”晏冬的重点全部放在了后半句上,“什么样的艳遇?”

    “我打电话的时候走着走着一不小心走进了人家家里。”她眼眸微动,回想今晚见到的那个人,“你猜怎么着?”

    晏冬的手指轻轻地刮着她的脸,认真地听她说话。

    “那个房子的主人是个很年轻的混血,啧啧啧啧,就和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

    董冬冬想了想,然后又懊恼地摇摇头,“不,说他是王子有点不贴切,他更温柔,更空灵,更......”

    “诶?晏冬,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董冬冬看着晏冬的背影,嘴角悄悄扬了扬,收起眼底的戏谑,准备抬脚追上去

    “小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出租车降下车窗,司机笑呵呵地打量着她,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会玩啊。

    “师傅,情侣的小把戏甜到你了吗?给抹个零呗。”

    “还甜到我,你男朋友都被酸跑啦。”司机玩笑道。

    董冬冬笑了笑,这师傅还真是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干净。

    惦记着酸走了的那位,她匆匆忙忙地地付了钱,跑进了公馆。

    吴阿姨见她回来,递过去了一杯牛奶,小声道:“小董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先生脸色不太好看,你得注意一下,要不,要不今晚你睡客房吧。”

    很少发火地人骤然沉下脸来可是很吓人的,相处久了,她和董冬冬多少有了些感情,不忍眼看着董冬冬去触霉头。

    真生气了?不至于吧?

    董冬冬舔了舔嘴唇,一时心虚,从吴阿姨手里接过牛奶,打算借花献佛给晏冬送过去。

    她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卧房和客房都静悄悄的,人不在这里。

    外面突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空寂的楼道仿佛被拉长,呼吸声向四周弥漫。

    董冬冬打了个哆嗦。

    她深吸一口气,犹豫着要不要去阁楼看一眼。

    卧房的门突然响了一声,董冬冬三两步就跑上了阁楼。

    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吧,她僵直着肩颈,头都不敢回。

    果然,晏冬曲起腿靠坐在阁楼的窗台上,手里捧了本书。

    董冬冬看到他才松了口气,走近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怕影响你回忆你的王子。”晏冬头都没抬。

    “外头下雨了,你不知道二楼就我一个人的时候有多吓人。”

    董冬冬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缩了缩肩膀。

    晏冬并未理会某人装出来的楚楚可怜,挪开自己的腿,“怎么?还想让你的王子过来陪你?”

    董冬冬的手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停在空中,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别一口一个我的王子,他怎么能算我的呢?”

    晏冬“啪”地合上书,眼睛冷冷地看着她,“那你的意思就是,他是王子?”

    “不是,我们大晚上的就非得讨论童话吗?”

    晏冬蹙着眉,脸色就像外面的天气,愈发地不好。

    董冬冬捧着他的脸,细细地啃了啃他的嘴角,像是在品尝什么甜点蛋糕。

    不过他的眼神依旧阴冷地能滴出水,董冬冬的心里有些没底。

    难不成真玩脱了?

    可是,她怕的是玩不脱啊。

    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眼里闪过精光,抚过他的眉眼。

    知道在那冷凝之下藏着的是不为人知的脆弱。

    怎样为天之骄子的光环上再添一道裂痕?

    董冬冬吻过他隽丽的眉眼,轻轻抵住他的额头,在喘息中透过他沉静的黑眸望进他的灵魂。

    那个孤独地坐在高处瑟瑟发抖的灵魂。

    从她发现的那一刻起,她便要晏冬爱她。

    永远爱她。

    “我不喜欢你说别人好看。”

    晏冬知道二十出头的女孩有多容易会被璀璨夺目的东西吸引。

    她能因为什么为他转身停留,那必然也会为别人如此。

    “我觉得你最好看。”董冬冬由衷地赞美道,“而且我现在只喜欢看你。”

    她轻轻捏住晏冬的下巴,强迫他扭头,这一动作让晏冬心底掀起波浪。

    这几乎能算作是对他的冒犯了。

    他握住董冬冬的手腕,下意识地想拽开她的手。

    但不知为什么,使不上力般,就只是虚握着,任由她近乎放肆的举动。

    他的脸被带着正对玻璃,董冬冬贴着他说道:“看,多好看。”

    晏冬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在窗户上的投影,无边黑暗中,她是他唯一可以看见的光。

    雨水斑驳了玻璃,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晏冬知道,他已经输了。

    “那你就要永远记得,”

    他点了点董冬冬的心口,“把我放在这里才行。”

    “那现在,”董冬冬弯腰,伸出右手,“您可以陪我下去了吗?”

    “走吧,今晚我不是还要侍寝呢吗。”

    晏冬在她掌心拍了一下,姿态高高在上。

    董冬冬使坏在他的腰侧捏了捏,看清贵瞬间泄了一地。

    “董冬冬!”他咬牙切齿,“你这流氓!”

    她笑着跑到前头,放下一句话。

    “这两天养生,要禁欲,互相监督。”

    这段日子那个比董冬冬大两届的学姐又联系了她,学姐叫芮婷,性格很开朗。

    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董冬冬的遭遇,宽慰了她好久,生怕她想不开,还约着她出去玩了几次。

    “冬冬,我知道你不会一蹶不振的,目前我们园里缺一个引导员,你看有没有兴趣。”

    董冬冬不是好高骛远的清高之辈,这也的的确确算是她的爱好。

    几乎没怎么考虑她就答应了。

    “你就答应了?”晏冬意外道。

    “对啊,我总得有个工作,这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我要去给你当秘书吗?”董冬冬挑眉,“还是私人的那种。”

    “少诬陷我,我可没有那种秘书。”

    晏冬倒不是觉得引导员怎样,他就是不太想让董冬冬出去工作。

    工作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不知道要少多少,想到这个他就心烦。

    “我不是为了赚钱,”她安慰道,“要是为了钱的话你可是我的第一选择,但我还是想要做一些喜欢的事情。”

    明白道理和接受是两码事,晏冬消沉了整整一周才接受了她要出去工作的事实。

    这一周董冬冬可谓是好话说尽软硬皆施才终于让他点头。

    当然,为了这个点头她确实使了点卑鄙的手段。

    咳咳,至于方法嘛,有点难登大雅之堂就不细说了。

    反正就是晏冬鬓角的碎发被沾湿、整张脸都浸透在艳色之中时,他被她逼得咬碎了牙也不得不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董冬冬全然沉浸在开启人生新篇章的喜悦中,给了晏冬他想要的奖励。

    听话的小孩,就得多吃颗糖不是吗?

    但董冬冬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点小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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