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两步之外，李玳绫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主仆俩。
隔着一堵照壁就是邱氏的院子，郑氏偏要在这里搞事情？
她不甚理解。
“姨娘，姨娘！”郑氏的丫鬟哭着爬起来，要去扶郑氏，可使了几次劲都扶不起来，便哀求道：“二小姐，请您帮忙扶一下，姨娘身子弱受不得。”
她不说还好，一听此话，李玳绫与夏青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夏青从小跟在李玳绫身边伺候，在并州时就见过许多后宅的争斗，一见这招数就觉得甚为眼熟。
甚至想请郑姨娘回并州的后宅里摸爬滚打两年，多学点技能再来。
“二小姐？”郑氏的丫鬟不解地看着二人的举动。
后退一步是认真的吗？
“二小姐，咱们走吧，夫人知道了会管的。”夏青轻声劝道。
她怕郑姨娘突然使什么下作手段。
李玳绫点头安抚，对还倒在地上的郑氏道：“郑姨娘，我这就去让人来扶你，你看我还这么小，没力气的。”
说罢便要带着夏青走。
郑氏盯着李玳绫的背影，犹豫了一瞬，旋即又似下定了决心，哀求道：“二小姐，你好歹帮帮妾！”
李玳绫的脚步顿住，回身问道：“你当真要我帮？”
郑氏没听懂言外之意，毫不犹豫地点头。
“行。”李玳绫应道。
她已经将态度放得很明白了，郑氏还要不依不饶，那就别怪她了。
给了夏青一个眼神，夏青立马领会，将李玳绫推到一旁的梯坎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大喊大叫着冲进了邱氏的院子里。
听着夏青的呼救声，李玳绫在郑氏主仆的目瞪口呆下换了个舒适点的姿势，对郑氏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郑氏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惊讶得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只觉得满背阴冷。
不过片刻功夫，院子里柳妈妈带着一堆人就冲了出来，见李玳绫趴在梯子上，赶紧上前去扶起来。
“快点去请府医！咱二小姐才受了伤呢，这金尊玉贵的身子，磕伤了可怎么好！”柳妈妈说罢，一眼瞪向郑氏身旁的丫鬟。
郑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趴在地上哭泣：“我不过是要来看望主母，却不想惹到了二小姐，推了我一把……”
一边哭，一边抬眼去瞟已经被扶起来的李玳绫，却见李玳绫神色淡淡的，以为李玳绫是默认了这事，心中一喜。
果然嘛，她怎么说也是这小丫头的姨娘，是她的长辈，她打了长辈，怎么也是错的！
思及此，郑氏哭得更认真了。
可郑氏忽略了周围的人看向她的眼神。
犹如在看一个傻子。
其实也不怪郑氏用这样的手段，她在家里时，家里的妯娌姐妹就是这样斗的，哪怕再假，只要闹得够凶就行，谁哭得厉害谁就有理，郑氏又没进过并州的后宅，根本不知道里头的门道。
郑氏只是想，只要将李玳绫牵扯上，就能攀扯出邱氏，若是能让国公爷觉得邱氏恶毒，那她这个唯一的姨娘好歹能在院子里有点脸面。
最近的奴才们对她实在是冷漠了些，她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感。
可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国公爷来，只等到里头邱氏让人出来传话，说她当奴婢的打了嫡小姐，要罚她家法！
“等等！”郑氏顿时腿也不疼了气也不喘了，瞪眼道：“明明是二小姐先推了我……”
她知道李玳绫是夏青推的，可是她自己也不是李玳绫推的，这事牵扯不清楚，她便按着没说。
现在这个情况根本不需要李玳绫出面，柳妈妈便当即道：“看来姨娘不了解府里的规矩，哪怕是二小姐推了你，你也该赔礼道歉才是，你还手，那就是错的。”
“那我也没推……！”郑氏一句话卡在嗓子里。
她百口莫辩了。
她好像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地位两个字的意思。
高人一等，就是硬道理。
坐下来是一家人，站起来可就是主仆分明了。
“郑姨娘，你自己选吧，是跪一夜，还是十个板子？”柳妈妈问道。
“我跪……”郑氏的脸更加苍白了。
柳妈妈亲自带着郑氏去了祠堂，命人守着她跪到明早，走前，在郑氏身边道：“姨娘，你以后还是离二小姐远点吧。”
郑氏以为柳妈妈在警告她，却不想这是柳妈妈最真诚的忠告。
想两位小姐在并州出生时就一路斗法，心智近妖，她作为旁观者更是看得明白，这小门小户出身的姨娘怎么敢与二小姐斗！
给了忠告，柳妈妈便自行离去了，留下郑氏身子软软地跪在蒲团上。
李玳绫等人都散了，这才进了邱氏的院子。
邱氏只是受了点轻伤，是因为惊吓才晕过去，此时喝了药，已经精神多了，额头上绑了避风的抹额，见李玳绫进来，便道：“过来娘看看胳膊。”
她知道李玳绫胳膊摔伤了，心疼极了。
“没事的，就是一点小伤。”李玳绫走过去，将敷着药的胳膊抬起来给邱氏看。
“这刚来燕京，就惹得有人要害我们，看来是咱们挡了别人的路了。”邱氏皱着眉头。
院门口发生的事邱氏不是不知道，只是根本不放在心上，这点小事，吩咐柳妈妈去处理了就行，她只担心今早发生的祸事。
“四皇子说会查清楚的。”李玳绫安抚道。
“可咱们也不能任人揉捏。”邱氏眼神一凛：“咱们家再落魄也是国公府，不将此事查到底，不是摆着脸给别人打。”
当年，老太君本没看上邱氏的母家，觉得低了点，但见过邱氏后，便立即派媒婆送去了聘礼。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君看人的眼光没错。
邱氏这些年来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为李家生儿育女，还将家里的营生做得稳赚不赔，也是她管着风流的李国公，李国公这才渐渐收了心，将心思都放在了正事上。
所以邱氏笃定今早就是有人要害她们的性命，而李国公却以为是场意外，只担心四皇子有没有生气。
想到李国公，李玳绫便无奈地摇摇头。
不靠谱就算了，还成天的想要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左右逢迎，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还好邱氏一向拎得清，知道事情轻重，等柳妈妈回来后，便吩咐道：“去准备帖子，我这刚到燕京，正好去拜访一下其他大臣夫人们，你去将名册备好，我看完后告诉你怎么备礼。”
李玳绫知道，邱氏这是打算去探口风了。
他们家刚来燕京不久，又受到宫里贵人的青睐，算是新贵，对此其他人到底什么样的看法，邱氏还不知道呢，总不能摸着石头过河。
柳妈妈退下去，邱氏又对李玳绫道：“听说你被你父亲训斥了？”
“是训斥了几句。”李玳绫点头，心中却十分惊讶。
邱氏才来燕京两日，怎么连李国公身边的人都渗透完了！连李国公关起门来训斥她的事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效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你父亲一向如此，你面上应付应付就是了。”邱氏不以为意道。
“女儿知道了。”摸清楚邱氏的想法，李玳绫便明白该怎么做了。
刚喝了药没坐两刻钟，邱氏又风风火火地起来处理事情，但她好歹顾念着李玳绫的胳膊，放李玳绫回院子休息去了。
柳妈妈端着一盘账本走进来，刚好与李玳绫擦肩而过，往里一看，见自家夫人提着笔，出神地望着女儿的背影。
“夫人可是担心二小姐被欺负？”柳妈妈以为是为了方才郑氏的事。
正要劝，却听邱氏道：“我担心的是她以后……”
见屋里没其他人，邱氏才道：“她爹一心想把她卖了当怀齐仕途的垫脚石，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明说，怕他们兄妹生嫌隙，可我当真是不愿意，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子在这世上更不易些，我只想让我的女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那皇宫里刀尖舔血，得了荣华富贵也甚是无趣，若不是为了怀齐，我早与他们撕破脸了，巴巴地跑来燕京，就是想护着他们一些。”
一番话说尽当娘的心血，柳妈妈听得感触：“奴婢这两年跟在国公爷身边，有时也觉得国公爷做事做得过了些，两位小姐还小，国公爷不说护着，反而推着她们去……”
“这个老匹夫。”邱氏被说到痛处，将笔杆用力一捏：“等我日后在燕京立稳了脚……”
怕邱氏动怒伤身，柳妈妈赶紧劝道：“那位四皇子，老奴觉着对咱们二小姐挺好的，人也倜傥，不一定会让二小姐受苦的。”
邱氏苦笑着摇摇头：“贵妃娘娘的确是个好亲近的人，对咱绫儿也好，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嫁人生子这事情，最重要的是男子，老太君对我也很好，可你看看国公爷如何？我这些年表面风光，背过人却跟守活寡一样，这日子叫好过？”
“是……”柳妈妈无法反驳。
“且看吧。”邱氏低头看向账本：“趁他们还没长大，我多为他们筹谋些，办法总是有的。”
隔着一堵照壁就是邱氏的院子，郑氏偏要在这里搞事情？
她不甚理解。
“姨娘，姨娘！”郑氏的丫鬟哭着爬起来，要去扶郑氏，可使了几次劲都扶不起来，便哀求道：“二小姐，请您帮忙扶一下，姨娘身子弱受不得。”
她不说还好，一听此话，李玳绫与夏青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夏青从小跟在李玳绫身边伺候，在并州时就见过许多后宅的争斗，一见这招数就觉得甚为眼熟。
甚至想请郑姨娘回并州的后宅里摸爬滚打两年，多学点技能再来。
“二小姐？”郑氏的丫鬟不解地看着二人的举动。
后退一步是认真的吗？
“二小姐，咱们走吧，夫人知道了会管的。”夏青轻声劝道。
她怕郑姨娘突然使什么下作手段。
李玳绫点头安抚，对还倒在地上的郑氏道：“郑姨娘，我这就去让人来扶你，你看我还这么小，没力气的。”
说罢便要带着夏青走。
郑氏盯着李玳绫的背影，犹豫了一瞬，旋即又似下定了决心，哀求道：“二小姐，你好歹帮帮妾！”
李玳绫的脚步顿住，回身问道：“你当真要我帮？”
郑氏没听懂言外之意，毫不犹豫地点头。
“行。”李玳绫应道。
她已经将态度放得很明白了，郑氏还要不依不饶，那就别怪她了。
给了夏青一个眼神，夏青立马领会，将李玳绫推到一旁的梯坎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大喊大叫着冲进了邱氏的院子里。
听着夏青的呼救声，李玳绫在郑氏主仆的目瞪口呆下换了个舒适点的姿势，对郑氏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郑氏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惊讶得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只觉得满背阴冷。
不过片刻功夫，院子里柳妈妈带着一堆人就冲了出来，见李玳绫趴在梯子上，赶紧上前去扶起来。
“快点去请府医！咱二小姐才受了伤呢，这金尊玉贵的身子，磕伤了可怎么好！”柳妈妈说罢，一眼瞪向郑氏身旁的丫鬟。
郑氏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趴在地上哭泣：“我不过是要来看望主母，却不想惹到了二小姐，推了我一把……”
一边哭，一边抬眼去瞟已经被扶起来的李玳绫，却见李玳绫神色淡淡的，以为李玳绫是默认了这事，心中一喜。
果然嘛，她怎么说也是这小丫头的姨娘，是她的长辈，她打了长辈，怎么也是错的！
思及此，郑氏哭得更认真了。
可郑氏忽略了周围的人看向她的眼神。
犹如在看一个傻子。
其实也不怪郑氏用这样的手段，她在家里时，家里的妯娌姐妹就是这样斗的，哪怕再假，只要闹得够凶就行，谁哭得厉害谁就有理，郑氏又没进过并州的后宅，根本不知道里头的门道。
郑氏只是想，只要将李玳绫牵扯上，就能攀扯出邱氏，若是能让国公爷觉得邱氏恶毒，那她这个唯一的姨娘好歹能在院子里有点脸面。
最近的奴才们对她实在是冷漠了些，她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感。
可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国公爷来，只等到里头邱氏让人出来传话，说她当奴婢的打了嫡小姐，要罚她家法！
“等等！”郑氏顿时腿也不疼了气也不喘了，瞪眼道：“明明是二小姐先推了我……”
她知道李玳绫是夏青推的，可是她自己也不是李玳绫推的，这事牵扯不清楚，她便按着没说。
现在这个情况根本不需要李玳绫出面，柳妈妈便当即道：“看来姨娘不了解府里的规矩，哪怕是二小姐推了你，你也该赔礼道歉才是，你还手，那就是错的。”
“那我也没推……！”郑氏一句话卡在嗓子里。
她百口莫辩了。
她好像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地位两个字的意思。
高人一等，就是硬道理。
坐下来是一家人，站起来可就是主仆分明了。
“郑姨娘，你自己选吧，是跪一夜，还是十个板子？”柳妈妈问道。
“我跪……”郑氏的脸更加苍白了。
柳妈妈亲自带着郑氏去了祠堂，命人守着她跪到明早，走前，在郑氏身边道：“姨娘，你以后还是离二小姐远点吧。”
郑氏以为柳妈妈在警告她，却不想这是柳妈妈最真诚的忠告。
想两位小姐在并州出生时就一路斗法，心智近妖，她作为旁观者更是看得明白，这小门小户出身的姨娘怎么敢与二小姐斗！
给了忠告，柳妈妈便自行离去了，留下郑氏身子软软地跪在蒲团上。
李玳绫等人都散了，这才进了邱氏的院子。
邱氏只是受了点轻伤，是因为惊吓才晕过去，此时喝了药，已经精神多了，额头上绑了避风的抹额，见李玳绫进来，便道：“过来娘看看胳膊。”
她知道李玳绫胳膊摔伤了，心疼极了。
“没事的，就是一点小伤。”李玳绫走过去，将敷着药的胳膊抬起来给邱氏看。
“这刚来燕京，就惹得有人要害我们，看来是咱们挡了别人的路了。”邱氏皱着眉头。
院门口发生的事邱氏不是不知道，只是根本不放在心上，这点小事，吩咐柳妈妈去处理了就行，她只担心今早发生的祸事。
“四皇子说会查清楚的。”李玳绫安抚道。
“可咱们也不能任人揉捏。”邱氏眼神一凛：“咱们家再落魄也是国公府，不将此事查到底，不是摆着脸给别人打。”
当年，老太君本没看上邱氏的母家，觉得低了点，但见过邱氏后，便立即派媒婆送去了聘礼。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君看人的眼光没错。
邱氏这些年来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为李家生儿育女，还将家里的营生做得稳赚不赔，也是她管着风流的李国公，李国公这才渐渐收了心，将心思都放在了正事上。
所以邱氏笃定今早就是有人要害她们的性命，而李国公却以为是场意外，只担心四皇子有没有生气。
想到李国公，李玳绫便无奈地摇摇头。
不靠谱就算了，还成天的想要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左右逢迎，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还好邱氏一向拎得清，知道事情轻重，等柳妈妈回来后，便吩咐道：“去准备帖子，我这刚到燕京，正好去拜访一下其他大臣夫人们，你去将名册备好，我看完后告诉你怎么备礼。”
李玳绫知道，邱氏这是打算去探口风了。
他们家刚来燕京不久，又受到宫里贵人的青睐，算是新贵，对此其他人到底什么样的看法，邱氏还不知道呢，总不能摸着石头过河。
柳妈妈退下去，邱氏又对李玳绫道：“听说你被你父亲训斥了？”
“是训斥了几句。”李玳绫点头，心中却十分惊讶。
邱氏才来燕京两日，怎么连李国公身边的人都渗透完了！连李国公关起门来训斥她的事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效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你父亲一向如此，你面上应付应付就是了。”邱氏不以为意道。
“女儿知道了。”摸清楚邱氏的想法，李玳绫便明白该怎么做了。
刚喝了药没坐两刻钟，邱氏又风风火火地起来处理事情，但她好歹顾念着李玳绫的胳膊，放李玳绫回院子休息去了。
柳妈妈端着一盘账本走进来，刚好与李玳绫擦肩而过，往里一看，见自家夫人提着笔，出神地望着女儿的背影。
“夫人可是担心二小姐被欺负？”柳妈妈以为是为了方才郑氏的事。
正要劝，却听邱氏道：“我担心的是她以后……”
见屋里没其他人，邱氏才道：“她爹一心想把她卖了当怀齐仕途的垫脚石，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明说，怕他们兄妹生嫌隙，可我当真是不愿意，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子在这世上更不易些，我只想让我的女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那皇宫里刀尖舔血，得了荣华富贵也甚是无趣，若不是为了怀齐，我早与他们撕破脸了，巴巴地跑来燕京，就是想护着他们一些。”
一番话说尽当娘的心血，柳妈妈听得感触：“奴婢这两年跟在国公爷身边，有时也觉得国公爷做事做得过了些，两位小姐还小，国公爷不说护着，反而推着她们去……”
“这个老匹夫。”邱氏被说到痛处，将笔杆用力一捏：“等我日后在燕京立稳了脚……”
怕邱氏动怒伤身，柳妈妈赶紧劝道：“那位四皇子，老奴觉着对咱们二小姐挺好的，人也倜傥，不一定会让二小姐受苦的。”
邱氏苦笑着摇摇头：“贵妃娘娘的确是个好亲近的人，对咱绫儿也好，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嫁人生子这事情，最重要的是男子，老太君对我也很好，可你看看国公爷如何？我这些年表面风光，背过人却跟守活寡一样，这日子叫好过？”
“是……”柳妈妈无法反驳。
“且看吧。”邱氏低头看向账本：“趁他们还没长大，我多为他们筹谋些，办法总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