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嵘说完便消失了,一阵狂风大作,李玳绫看见四周的景物开始龟裂、坍塌。

    还未来得及陷入新的恐慌,她便被吸入了一片漆黑当中。

    再也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上剧烈的疼痛让李玳绫的神经渐渐清醒,眼皮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夏青,安阳……”李玳绫下意识地唤道。

    她与夏青滚下山去,安阳被人背着不知道有没有逃出去,。

    “大约是醒了。”身边有人声说道。

    紧接着两只手指将李玳绫的眼皮翻起来,李玳绫被迫睁开了眼。

    一张不认识的脸凑在她跟前,身后还站着墨棋与梅娘,梅娘面上的担忧沉沉,墨棋转头不知在看谁。

    翻开她眼皮的手离开,那张脸也远了一点,李玳绫才见到他身上穿着宫内医官的服饰。

    脑袋晕得不行,全身的痛觉在这时开始一起叫嚣着,张嘴想说话,却一阵恶心反胃,吐不出清楚的字节。

    完了。

    她脑震荡了。

    忙伸手摸脑袋,摸到了厚厚的一层细布。

    “主子,她醒了。”

    “知道了。”

    宫嵘的声音在另一个角落响起。

    李玳绫抬眼望去,便见宫嵘站在所有人之后,身穿暗红色金纹锦衣,玉带腰封,一半头发用金冠束着,额前的碎发搭在眉峰上。

    几日不见,他仿佛又成熟了几分。

    宫嵘走过来,一群人纷纷让开。

    便见他伸手搭在了李玳绫的额头上。

    四目相对,李玳绫顿时陷入宫嵘黑沉的眼眸中。

    那个梦……是宫嵘救的她么?

    李玳绫忍不住问,一张嘴却是巴拉巴拉。

    “……”

    宫嵘蹙眉,转头看向医官:“她这是傻了?”

    医官忙道:“二小姐只是磕到了脑袋,脑中积淤,无法正常说话,过几日便好了。”

    李玳绫悬着的心狠狠落下。

    她不想死,更不想变成傻子啊!

    许是看出李玳绫的心事,宫嵘笑了笑:“既然需要安养,便养好了再送回国公府去。”

    李玳绫:你人还怪好的咧。

    “李国公那边来问过几次了……”墨棋开口,却被宫嵘一个冷眼打断。

    智商在这一刻忽然冲上了脑子,墨棋忙道:“属下这就去国公府,让他们放心!”

    便忙不迭走了。

    梅娘见宫嵘盯了自己一眼,也了然地福了身:“我送这位医官出府。”

    于是众人鸟兽状,最终只剩下李玳绫与宫嵘还留在室内。

    李玳绫眨巴眨巴眼,指了指桌上的水。

    不知道晕了多久了,她嗓子快冒烟了。别怪她敢指使宫嵘,谁让那些人跑这么快的?

    宫嵘的眉头隐隐跳了跳,终是盛了一杯水举到李玳绫的唇边。

    李玳绫艰难地抬起头来,就着宫嵘的手小口嗟着,一面用眼神琢磨着宫嵘的脸。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很难将面前这位日日面若冰霜,举手抬足间都透露着矜贵的小少爷与那道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凄惨男人重合在一起。

    难道是原文的作者为了让男女主一路顺风顺水,故意忽略了宫嵘本身的光环,还安排了王云芷这个黑化得莫名其妙的角色去杀了他?

    否则以李玳绫的亲身感受,现在的宫嵘,可不像是会被人害得家破人亡,被赶往青州,还被枕边人毒死的人……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宫嵘忽然问道。

    李玳绫反应不及,猛地咳嗽起来。

    宫嵘放下杯子,轻轻拍着她,用温柔的语气道:“王云芷、西郡王、你姐姐……你是如何知道的?”

    一股冷气灌入头顶,又蔓延至四肢百骸,李玳绫这下是咳都咳不出来了,呆愣地盯着宫嵘,发出一个音节:“呃。”

    那个梦!

    那真的是宫嵘自己的梦!

    他居然什么都记得!

    李玳绫疯掉了。

    忙摇头道:“阿巴阿巴。”

    “不知道?”宫嵘伸出一根手指,温柔地将李玳绫耳边散落的碎发拨开,眼神空幽幽的:“你若是拿梦来忽悠我,我也反驳不得,但至少,你说过的话都应验了。你姐姐的确不简单,将我那堂弟哄得团团转,听闻你从小到大,都与你姐姐水火不容。”

    李玳绫将半张脸缩进被子里。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她装傻就行。

    室内静默了半晌,谁也没开口。

    “那困情,你不想用便不用吧。”宫嵘道。

    李玳绫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眼带防备地盯着他。

    却没能等到下文,宫嵘已经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玳绫便又回到了四皇子府里的小院子里养伤。

    从墨棋那里得知夏青与安阳都没事后,李玳绫心中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安阳已经被送回皇宫了,许多官员纷纷送去礼品,希望国师能够尽快好起来,保佑我朝昌盛。

    连续好多日,李玳绫都无法开口说话,身上的伤都渐渐愈合,也许因为年级小,伤好得快,可就是没办法说话,一开口便是含糊不清的音节。

    而那日后,也没再见到宫嵘。

    梅娘被安排来李玳绫身边照顾她,李玳绫心中明白,也是在监视她。

    宫嵘那个人,每次看似好说话的时候,往往是最不能忤逆他的时候。他允许李玳绫可以不再用困情,却派人来将她看得死死的。

    李玳绫坐在湖边,泄愤一般将手中的石子扔进湖里。

    再这样下去,她得抑郁了。

    又过了半月,医官换了几副药后,李玳绫终于能说出话来。

    喜极而泣!

    而李玳雪却忽然来了四皇子府。

    李玳雪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打量着李玳绫所在的这个院子。

    “看来四皇子果真对你不错。”李玳雪道。

    “世子对你也不错,怕是等你及笄,便会立马成为世子妃吧?”李玳绫也打量着李玳雪。

    从小李玳雪就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她太明白自己这张脸适合什么路子,白色的衣裙上用红色配金线的纹路滚了边,头上简单的双髻上配了两对金色小锁吊坠,整个人精致又简雅,像个福娃娃一般。

    所以宫峼才会才见一面便难以忘记。

    “那日分开后,听闻你遇难,父亲与哥哥急坏了,并州也一连来了几封信。”李玳雪转了话题道:“可惜……”

    “可惜我没死,是吗?”李玳绫冷笑道。

    李玳雪不置可否,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收起了平日里温柔可爱的伪装,同样冷冷道:“你不用对我冷嘲热讽的,咱们心思都差不多,不是吗?”

    “那的确。”李玳绫点头。

    “今日来找你,是想对你说,大姑母从并州来了信,父亲打算等风口过了,便让我回去,又想到你如今得四皇子青睐,留在燕京陪着父亲也不错。”李玳雪笑了笑,带了些许讽刺,转头看向李玳绫:“你如何想的?”

    “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玳绫有些惊讶,“你竟会和我说这些话。”

    “我也不知道……”李玳雪有些茫然地摇摇头:“心里堵得慌,就想到你了,毕竟我能说的也只有你,或许是因为咱们虽然是生死对头,但好歹是一个地方来的吧。”

    李玳绫缄默了。

    李玳雪的话她听懂了,大约是她们的父亲现在已经开始为自己筹谋后路,一个送去西郡王府,一个送去四皇子府,就如她们的两个姑母一般,一个做了西郡王妃,一个在皇宫里当了良妃。虽然李玳雪肯定会借着宫峼为自己铺路的,但是被人当做物件一样左右,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穿来了五六年了,终于是体会到了古代女子的身不由己。

    这种无奈,李玳雪只能对李玳绫倾述,除了李玳绫,谁也不能懂她的感受。

    “可如今又能怎么办呢?”李玳绫缓缓道,想说什么,看了眼屋外空旷的院子,又改口道:“回了并州,替我向姑母问声好。”

    李玳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顿时了然。

    “你走吧,恐怕这是我们这辈子唯一一次这样说话的时候了。”李玳绫漠然地挥挥手,“你别忘了以前的事,我可不会忘的。”

    李玳雪站起来,打算走了,道:“下一次见面,咱们就真的是对头了,你想杀了我可没那么简单了。”

    说罢,两人定定地对视了一眼,李玳雪便转身离去。

    等李玳雪走后,梅娘才端了一碗药缓缓走进来,见李玳绫呆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便轻声道:“该喝药了。”

    李玳绫回过神来。

    “你都听到了吧?”李玳绫道。

    梅娘不置可否,待李玳绫将药喝完,收回碗时,才回道:“小时候我时常羡慕你们这些大家族出生的小姐们,我是被爹娘卖了的,吃不饱穿不暖,差点死在冬天,幸好被人捡了去……今日看来,你们也是不容易的,为了家里,小小年纪就要懂得这些事。”

    她怜爱地摸了摸李玳绫的背脊,道:“所以你看,无论你选了哪条路,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一味地逃是不行的,四皇子没有逼迫你回来,可也说不准你的家里日后会不会逼着你来燕京。”

    “我知道了。”李玳绫点头。

    梅娘说的她都明白,这里不是现代,不是人人平等的世界,她若只从自身去考虑事情,早晚会输得一败涂地。

    就好像她与李玳雪从小到大水火不容,家里的长辈当真看不出来么?不见得。为何要放任她们如此,也许早就知道她们今后的立场会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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