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出了宫,换了马车,李玳绫才想起来问道:“怎么皇上与娘娘这就过来了呢?”

    她这才后知后觉,皇帝与贵妃这救世主一般的登场方式。

    “本就快到了,有宫人禀报你被人欺负。”宫嵘道:“我母妃便直接改道过来了。”

    “哇。”李玳绫心中感动。

    贵妃她人美心善!

    便听见宫嵘道:“可惜,你若哭一哭,说不定她连美人都做不了。”

    李玳绫也可惜道:“被踢懵了,忘记演了。”

    说罢揉揉自己跪疼的膝盖:“我都不认识她,她干嘛要针对我呢?”

    “她与你姑母有龃龉,你姑母与她一同入宫,可你姑母先一步受宠,又生下公主,她只能靠资历升迁,心中便不平衡。”

    李玳绫了然点头。

    明白了,这是心理扭曲了。

    总结道:“现在她因为我被贬为美人,日后我更是要躲着她走。”

    宫嵘却陷入了沉思。

    李玳绫原以为此事就这样揭过了。

    直到之后每次进宫,宫嵘都是亲自将她送去贵妃宫里,出宫也是亲自来接。

    哪怕她就是去贵妃宫的后院里玩玩,身旁也是颜禧这样的大宫女跟着时。

    李玳绫惶恐了。

    这……不至于吧?

    她又不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转眼到了中秋,阖宫欢庆,李玳绫本该呆在家里不进宫去,却被贵妃请进了宫,让她陪着去吃家宴。

    说是家宴,却十分隆重。

    妃嫔们个个穿着制式的宫装,带着自己的宫女陆陆续续入座,面上都带着喜庆。

    李玳绫穿了一身鹅黄色圆领襦裙,月白色的银纹绸缎滚了边,两个发髻上绑了同鹅黄色的缎带,胸前一个金镶玉的项圈,站在贵妃身边好像一个福娃娃。

    勾得妃嫔们凑过来又摸又捏,李玳绫挨个唤娘娘,接福包,笑得脸都快僵了。

    良妃最欢喜,本来平日里与贵妃不甚来往,此时借着李玳绫也过来请了安,贵妃便让她坐下说几句话。

    毕竟如今宫中无主,皇帝碍着西戎不敢立贵妃为后,但若是日后四皇子登上了位置,贵妃直接当太后岂不是更便宜。

    她们说不定就得仰仗着贵妃的鼻息过日子。

    李玳绫在身边吃着糕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身边娘娘们拉家长。

    左不过就是哪个官家里的夫人是母老虎,哪个低位的妃嫔打了自己宫里的宫女,被罚了月例。

    贵妃虽因为身体弱深居简出,但也能接得上话,她也不想自己被人认为是冰冷不近人情的那类人,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郑美人过来时,大家都缄默了。

    李玳绫忽然想起宫嵘的话,忙将嘴上的残渣拍干净,躲在了贵妃与良妃身后。

    这让众妃嫔看向郑美人的眼神更加异样。

    良妃以往都让着昔日姐妹,主要是懒得理会,这次也借着由头彻底与郑美人撕破了脸皮,冷冷地将李玳绫护住,面带不屑地偏过头去。

    郑美人暗暗咬碎了一口牙。

    宫里传她的笑话还没冷下来,这家宴她当真是不想来,平白被人看笑话。

    却不想贵妃这么执着,偏要她来,哪怕她告病,贵妃都要遣医官来诊治!

    而最要命的是她来了,就必须来贵妃跟前过个脸!

    现在大家都围在贵妃跟前,当看猴一样看她。

    郑美人几番想要拂袖而去,却没那个胆子。

    只得忍着气道声平安。

    可她自己不知道,她的面容已经扭曲得很可怕了。

    李玳绫被贵妃与良妃稳稳护在身后,见到郑美人这样被排挤,也丝毫同情不起来。

    如果李玳绫真的是个才五六岁的小孩,那日岂不是会被郑美人欺负得体无完肤?

    自作自受罢了。

    “来了。”听见郑美人请安,贵妃也淡淡的,不叫起,也不去看她。

    郑美人半蹲的身子渐渐颤抖。

    “娘娘,妾……”郑美人快要撑不住,泪眼婆娑地开口。

    “晦气,大好日子,谁允许你哭的?”贵妃好看的凤眼霎时变得凌厉。

    郑美人的身子狠狠地抖了一抖。

    众人面面相觑。

    贵妃一向平和,从不骂人罚人,她们还头一次见到贵妃开口训斥。

    但到底也只是训斥罢了。

    贵妃不爱体罚,总觉得这样太羞辱人。今日是为了护着李玳绫,也是因为皇帝之前有这方面的想法。

    若是轻拿轻放,以后不成体统。

    需要拿郑美人来告诫一下后宫了。

    刚想让郑美人自己回宫去思过,却不想郑美人自己先熬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有些妃嫔甚至没忍住笑了出来。

    贵妃没想到郑美人如此色厉内荏,心中也发笑,便摆手让她的宫女扶她回去。

    一场笑话不痛不痒地结束,众人谈笑风生地散去位置等着开宴,良妃却单独留下,对贵妃道:“多谢娘娘。”

    “谢什么呢?”贵妃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绫儿乖巧,时常来宫中陪我,我还怕你多想。”

    良妃惶恐道:“妾怎会?娘娘爱护她,妾感激还来不及。”

    两人闲聊几句,良妃便自去落了座。

    李玳绫陪着贵妃坐在高位上,此时众人坐下,她垂眸望过去,有一种权力带来的不真实感。

    而贵妃早已习惯,举杯开了场,说了几句吉利话,便开宴了。

    宫中家宴男女不同席,皇帝那边早就带着皇子与看重的臣子们一起吃喝了。

    妃嫔这边喝的果子酒,香甜不醉人,李玳绫忍不住尝了一口,被贵妃打趣了一番。

    虽不醉人,但喝多了还是有点上头的。

    譬如吃到后半段时,已经有喝醉的妃嫔了,哭哭笑笑的,贵妃便让人将她送回了宫中。

    一般这种场合,谁不在谁尴尬,前半段还在聊郑美人,后半段那位喝醉的妃嫔就成了大家的饭后谈资。

    一位妃嫔讥讽道:“这张婕妤平日里没酒喝么,偏要来这里显眼。”

    “可不是,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头没脑的。”

    “上回她发癫砸了陆才人的御赐海珠,刚被罚了月例呢!”

    “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过?”一妃嫔当即凑过去。

    “你坐月子呢,当然错过了。”之前那位妃嫔掰起手指头,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不是给各宫里赐了海珠吗,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陆才人的比她的好,就跑去发疯撒滚,陆才人才多大年纪啊?吓得直哭。”

    “啧啧。”坐过月子错失热闹的妃嫔很不屑地摇摇头,做下总结:“她也一把年纪了,靠资历一阶阶地爬,何苦来的?”

    李玳绫一边啃鸡腿,一边瞪着眼睛听八卦,生怕错过了哪一句。

    夭寿啊!

    她一直以为各宫娘娘们都很矜持,很高贵。没想到一说起闲话来,一点不比外面的妇人差。

    贵妃早见怪不怪了,拿帕子给李玳绫擦嘴,轻声道:“慢点吃。”

    午后用完家宴,贵妃已是困乏,却还得等下午官位较高的大臣夫人们带着家眷进宫来请安,走完这个过场,中秋才算圆满结束了。

    宫女们忙伺候着贵妃午憩一会,李玳绫便坐在那里自己玩自己的。

    反正她常常来这里,大家都习惯了,也都很喜欢她该活泼的时候活泼,该安静的时候便能安静这个性子。

    今日颜禧值班,田嬷嬷伺候完主子便回屋里去了,李玳绫便将上回答应好给颜禧买的胭脂掏出来给她,“颜禧姐姐,这是外面最时兴的颜色了。”

    颜禧惊喜地接过,她还以为那只是李玳绫开玩笑说的呢。

    “奴婢很喜欢,谢谢二小姐了。”颜禧笑嘻嘻地收下了李玳绫的胭脂,手上继续拿起绷子绣着自己的帕子。

    宫里都有分发衣服帕子,拿到手上后,宫女们大多会自己绣自己的图案名字,免得丢了找不着。

    颜禧就正在帕子角上绣了一只喜鹊。

    李玳绫端出一根小凳子,坐在颜禧旁边陪着她,两人就在屋檐下安静坐了半晌。

    颜禧快二十了,如今是贵妃宫里的大宫女,田嬷嬷将她提携上来,不仅是看重她眼尖嘴甜,更看重她性子烈,做事稳当,贵妃宫里的人多数随了贵妃温和的性子,很需要颜禧这样脾性火烈的人来管。

    上回被郑美人为难后,李玳绫就听说颜禧狠狠罚了那个小宫女,也提醒其他宫女们,只顾自己安危不懂得护主的人,她立时就禀了上头撵出去。

    李玳绫捧着脸,看颜禧终于绣完,拆了绷子,将喜鹊捧在手上看。

    “好漂亮。”李玳绫忍不住夸道。

    “奴婢这就是凑合凑合,宫里绣娘们绣出来的才叫漂亮呢!”颜禧笑盈盈道:“那王家小姐也……”

    说着便住了嘴。

    田嬷嬷嘱咐过,别在主子跟前提王云芷了。

    可她老是顺口就说出来。

    只怪王云芷在贵妃宫里这么多年了,她们都习惯了。

    李玳绫知道颜禧为难,便不再接话。

    其实她也并不惊讶。

    王云芷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打实的六边形战士,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颜禧本缄了口,思来想去却还是道:“奴婢听闻下午王家夫人会来,届时……王家小姐也多半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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