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神色更加困惑了,周煜礼觉得好玩,嗤笑了声,淡淡地挑了下眉道:“你放学不回家在外面溜达什么。”

    苏清月巴巴地看着他的脸颊,还有些酒渍巴拉在他脸上,棉服里面的卫衣衣领湿了个大片,他竟一点都没感觉到不舒服。

    和女孩说话,这人却一直盯着自己看。周煜礼很疑惑,他斜靠着椅背,摆起大人谱来。

    “问你呢,和男同学出来玩?信不信我打电话给你哥告——”

    他谱还没摆完,女孩莫名俯身凑了过来,风里似掺着香甜的橙,周煜礼微瞪着眼,下颌线绷紧,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她要干嘛?

    苏清月退了回去,伸手去拿桌上的纸,递到他面前,温馨提示道:“你脸上的酒擦一下吧,我刚才看见有一只蚂蚁在你脸上爬。”

    ?

    周煜礼气笑了,搞半天就为了让自己擦脸,况且这个天哪有蚂蚁啊。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舌尖顶了下腮帮,低声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纸,“谢谢。”

    苏清月见他擦脸了,终于可以不用那么难受了。

    周煜礼安安分分地擦脸,站着的人又唠叨说。

    “你领口好像有点湿,你拿纸压一压水分吧。”

    周煜礼照做。

    清理好的差不多,他抬手示意人坐下:“你要不嫌弃坐下吃点,桌上的东西都没动过。”

    能有机会和他独处,苏清月想都没想立马把桌底下的红凳拖了出来,一屁股坐下,很真诚地说:“我不嫌弃。”

    周煜礼忍不住笑,觉得她怪可爱的。

    “要不要进去坐啊,外面冷。”

    她往店里瞅了两眼,好多人,不好。

    苏清月摇头:“不用,我觉得外面挺好的。”

    周煜礼朝她身后伸手,苏清月不解地看他。

    “书包。”他笑了下,“你背着知识吃东西?”

    “哦。”苏清月迅速把书包脱了下来。

    周煜礼伸手去接过书包,刚拿住,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重力,下秒书包扑通落地。

    苏清月:“......”

    这场景,天空似乎有几只乌鸦飞过,嘎嘎叫。

    他尴尬地冻住几秒,又重新提起书包,放到自己旁边的凳子上,干笑道:“你这知识还挺沉重的。”

    苏清月也干笑着。

    周煜礼给她夹小锅里的热菜,苏清月识相的捧起碗去接:“谢谢。”

    “那些冷掉的串就别吃了。”周煜礼边给她夹菜边说,“吃点热的。”

    苏清月斯文地吃烤鱼,“好。”

    见周煜礼一直在给自己夹菜,而且很细心,专门挑少刺白嫩的鱼肉给自己,苏清月很不自在道:“你也吃吧,我可以自己夹的。”

    他瞬间意识到不对劲,照顾豚豚惯了,竟下意识的去帮忙挑菜。

    周煜礼放下筷子,淡淡道:“你吃吧,我没胃口。”

    苏清月乖软地眨了下眼。

    对哦。

    他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怎么会有胃口。

    路词沿着香里路一路从学校走到小巷里,和向韵通着电话,眼神四处张望,焦急道:“这一路上都没看见妹妹。”

    向韵急得都快哭了:“月月老师说她早下课了呀!”

    路词慌了,跑了起来,“妈你别急。”

    大冬天的小巷里最是空寂,路词奔跑的脚步声最为醒目。

    快到舞蹈室时,路词被烧烤店门口坐着的女孩身影吸引住,他百米冲刺都急停下来,缓缓拿下放在耳边手机,怒喊道:“苏清月!”

    突然一声怒吼,吓得苏清月筷子清脆地砸在碗上,她连忙回头,只见路词气势汹汹地走来,脸色带着愠怒,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把人吃了一样。

    苏清月僵硬地站了起来,心跳拼命跳动。

    路词走到女孩面前,一脸怒容,对她前所未有的凶。

    “你大晚上不回家,电话不接,你到底想干嘛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都担心坏了!”

    苏清月怔在原地,眉头紧皱,她赶忙掏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按了按开关键,发现没反应,她内心的愧疚翻江倒海。

    她白着脸解释:“手机关机了。”

    “关机了?”路词还是很生气,“关机了你不知道回家吗,大晚上的在这干嘛呢!”

    他歪过头看向坐在那吊儿郎当且没礼貌的男生,忽地睁大眼睛,气火一下子就消了。

    “你怎么在这?”

    周煜礼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撑着靠手站了起来,走到女孩的身旁。他生得高,苏清月总觉得他整个人散发着随性又不可冒犯的气质,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周煜礼前来缓和气氛道:“路爷,对女孩子不能太凶啊。”

    路词不想和他打嘴炮,看到他又是一股气上头。

    “还有你周煜礼,我他妈想找你也找不到,天天给我整消失,很好玩是吧?”

    “......”

    两人都被怼的,敢怒不敢言。

    路词缓了会,气稍稍消气了些。

    “走!”

    苏清月低着头,转身去背书包,乖乖地走到路词旁边。

    路词看着周煜礼说:“还有你。”

    苏清月偷偷看了眼同病相怜的他。

    周煜礼干笑道:“我就不用了。”

    “你不用个啥啊你不用,你爸在家,你回的去?”路词很不爽道,“我妈可给我们铺好床了,你他妈赶紧跟我走,别逼我让豚豚大冷天的出来把你抓去我家。”

    周煜礼吊儿郎当道:“你叫啊。”

    路词立马掏出电话,拨打给豚豚,周煜礼见状上前一把抢过电话,他心虚地按下挂断键,“叫你打还真打啊。”

    “晓得心疼啦?”路词拿回手机,“晓得心疼就他妈跟我走吧。”

    三人慢慢走回宜年南。

    起初周煜礼是磨磨蹭蹭走在后头,路词怕他跑了,就把他赶到前头。

    苏清月很好奇地问:“哥哥,周煜礼他为什么不能回家啊?”

    路词默了会说:“因为他爸爸不喜欢他,还总是贬低他,他爸回来他家就没他的位置了,所以每次他就来我们家借宿。”

    苏清月看向前方少年自在的背影,他悠然自得地插着兜顺着光走,气息淡淡的冷漠。

    他虽看着很无所谓,却总能从他微小的细节礼看出他的难过。比如,眼神,微垂的眼帘和无法再挺直的背。

    “小时候周煜礼很自闭的,任何人和他说话,他都不理,高冷得很,后面才发现他那时候小小年纪就得了重度抑郁症。”

    苏清月震惊,“重度抑郁症?”

    路词点头,淡声说:“嗯,那是豚豚发现的,当时我们大家对抑郁症这种东西根本不了解,豚豚的外公是心理学教授,她耳濡目染,懂得人情绪天天不振很有可能是抑郁了。所以她天天缠着他,还好几次撞破他自杀,然后豚豚就用最漫不经心的话开导他,骗他,一步一步的把他从想自杀的边缘拉回来。”

    “所以周煜礼很依赖豚豚,她的话他都听。”

    原来是这样。

    年少时的救赎,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

    所以,他喜欢她,情有可原且是正常正确的情感。

    “可现在,差不多从去年开始,豚豚就不再管他了。”路词啧了一声,有点无奈,“豚豚和我说,她不想让周煜礼一直以她为中心,一直依赖她,说周煜礼对她从来就不是喜欢,是太过于信任和依赖。”

    苏清月轻抿了下唇,半响道:“我一直觉得京瑜姐是个很好的学习对象,从这些事可以发现她的理智和不一样的魅力。她之前和我说,她觉得她和周煜礼之前不是爱情,也不是友谊,现在看来我觉得是亲情,是两人毫不相干的人之间生出互相信任互相依赖,难得可贵的亲情。”

    路词听后,吃醋道:“凭什么啊?明明我才是和豚豚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我和她之间才是亲情好不啦。”

    苏清月笑道:“感情多样,你们也是亲情啊。”

    “切。”路词还是吃醋,“不爽。”

    周煜礼走着走着,发现本来还可以听见身后两人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渐渐的发现自己耳边只有风声。他停下步子,转身向后望去发现身后的两人离他百米远。

    “......”

    苏清月哄道:“哥哥,京瑜姐肯定都很在意你们的。”

    路词轻嗤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前面等不及的周煜礼双手环胸地喊道:“你们属乌龟哒,走这么慢。”

    “催命啊!”

    路词本就还在醋缸子中,听到某人的声音更加不爽。

    苏清月:“......”

    宜年南的路灯昏暗不堪,夜晚的冷风吹着,褪去了人的烦躁,只有安静。

    偶尔有几声从角落里传来的狗叫。

    他们三人转角往五栋单元楼走,却发现楼下站着两个人。

    苏清月越瞅那两人的身影越熟悉,她内心自责万分,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跑向他们,“伯父伯母。”

    向韵张着手臂,向着他们走,“月月啊。”

    苏清月扑进向韵的怀里,泣不成声道:“对不起伯母,让你们担心了。”

    向韵摸着女孩的头,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月月没事的,我们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知道嘛?”

    “好一个母慈子孝啊!”路词缓缓走来,装模作样道,“妈,我也要抱抱。”

    他话一出,苏清月害羞地从向韵怀里起来,抹掉眼泪。

    向韵笑。

    路耀伟往路词背打了下,气道:“你妹妹好不容易和妈妈撒个娇,你个傻小子,讲这种话!”

    “我讲什么话了?”路词装委屈道,“我也想我妈抱不可以吗?”

    路耀伟反问:“你咋不想我抱捏?”

    路词心直口快,“我跟你这臭老头有什么好抱的,你臭臭的,我妈身上香香的。”

    路耀伟气得对着路词的头弹了个脑瓜崩,路词吃痛的捂着脑门,“爸!你下黑手啊!”

    路词转头就向向韵哭诉,“妈!你看爸,我这么聪明的脑袋等下被他打傻了怎么办啊!”

    向韵宠溺地笑着,哄道:“哎哟,疼死我宝贝儿子了。”

    默默站在不远的周煜礼看着这一切,心里感慨,这是他一生都无法拥有的爱与氛围。

    周煜礼十分的羡慕,他从认识路词那天起就羡慕他的一切。

    他异于常人过目不忘的天赋,他的家庭氛围,他所得到的爱与被爱。

    也可能是和他一起玩,自己才能有幸分到些缺失的爱。

    苏清月开心地听着大家在谈天说笑,她不在意地往旁边投了眼,神色慢慢沉下。才发现一旁的周煜礼,他就那么站在那,不敢上前。

    墨色的头发随风清扬,他的眼里是无法诉讼的清寂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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