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再搭个台子,这样好退场。”沈觉云拿着舞台布置图,指挥着搭建台子的工作人员。

    时代广场其实是个步行街,两侧是各色各样的商铺。她们这次表演的时间在晚上七点钟准时开始。

    晚上来逛街的市民十分得多,对于她们是场简单的历练,但对舞蹈室是个艰难的陷境。

    盼雨长安是个连锁舞蹈室,上级一直对金陵这边的发展不是很看好,想关闭这边的舞蹈室。其实这次表演是内部一次视察,如果视察情况达标,他们便不会关闭,要是不达标,立马关闭。

    沈觉云作为舞蹈室的负责人,她不敢和任何人提起,这次的舞台是决定生死攸关的一场重要表演。

    舞蹈室在附近店铺租了个换装的场地。

    小姑娘们早早就来到了时代广场这边试服装。

    苏清月一直在更衣室里,配合老师定妆和服装搭配,因为她要表演两个节目,所以比其她小姑娘忙。

    服装师帮她换上独舞的盛唐服装,苏清月比同龄人高,身材圆润,穿上齐胸襦裙,外衫绑着蝴蝶带,柔柔几分艳丽婉约,煞是动人。

    虽然现在苏清月还没上妆,但肤如凝脂,娇唇红润,那双水光杏眼,皎月都不过如此。

    服装师看着她,还是忍不住夸了一句:“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啊。”

    换好服装,苏清月就去舞台上简单的排练了会,就立马返回休息室。外头冰天雪地,只有里屋比较的暖和。

    沈觉云站在大约三十多名女生中间,举着话筒说:“化妆老师人手不够,我们每个表演者就挨个画,按演出的顺序来,还没轮到的同学们可以到街边四处逛逛,买点吃的,要按时回来。”

    大家一阵狂呼。

    “好啦好啦。” 沈觉云控场道,“现在听我说,第一批化妆的表演组是……”

    苏清月和其他人的合作舞蹈《美人吟》是倒数第5个节目,而自己的独舞《无双》是压轴节目,妆容来不及改换。

    沈觉云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只要有一个出色的舞者,舞蹈室就能保住。

    所以,她就让苏清月化《无双》独舞的妆容,正巧《美人吟》的舞台是所有人都要戴上面纱,美人遮面,犹如心上藏春。

    苏清月来得早,早餐还没吃,时间隐隐约约就来到了11点,她独自到街边的小饭馆点了份炒粉。

    她找了个空位坐下,被桌上放着的传单吸引了注意。

    苏清月拿起来看,是市里举行的美术比赛作品会展,每幅画的作者都在,听说还有机会能看见作者现场作画,刚好就在时代广场里面的商场里举行。

    传单上的海报宣传,每一幅画都惟妙惟肖,妙笔生花,各有各的特点。

    让她瞬间起了兴致想去看。

    十几分钟后,吃完午饭。

    苏清月按照原定计划去商场里面去看画。

    根据海报的位置提供,她很快就找到了。

    商场中心最大的空位中,摆着百幅画作,很是壮观,色彩的淡雅、描绘的手法,每一件作品都极具个性,令人深深震撼。

    苏清月跟着人群入场,警戒线旁站着的工作人员,递给了每个人一片梧桐叶贴纸,他说:“喜欢那幅画就在画左下角的纸树上贴上一片。”

    这算投票,还是单纯的喜欢哪个支持哪个。

    苏清月逛了不下几十幅,看了一圈下来,都很惊艳,就是没有一幅是真正走进自己内心的。

    她越往后走,发现后面的画作更加严谨。

    倏然,她发现一幅画作下面贴满了梧桐叶,苏清月走到那幅画面前,她感觉自己被代入到画的意境当中。

    这是一幅,美人恸哭的画作。

    美人的面孔抽象又温柔,她手中捧着一束白玫瑰,闭目留下的泪,滴落在手背,背景是个很美的山水之地,她站的地方色调暗沉,矛盾感很强,有种说不上心头的感同身受。

    看不懂这幅画却会不自主喜欢这幅画。

    苏清月把贴纸背后的胶带撕开,半俯身,往他左侧的树贴上梧桐叶。

    她站直身来,意味深长地再看了眼画,转身想走,却突然被身旁的人反问道。

    “你也觉得好看?”

    绵长困倦的声音从头顶传进耳膜,苏清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视线略顿。

    周煜礼微低着头,额发自然下垂,眼眸噙着懒散地笑意,双手插着清隽风衣的衣兜,脖间挂着蓝色挂绳,有种不可冒犯的清冷感。

    他身高腿长的,穿什么都是衣架子。

    苏清月轻咳了声,目光转移到画上,回答他的问题道:“这幅画,给人一种很平静又愤怒的感觉,就挺不一样的,挺喜欢的。”

    周煜礼瞧着她,客气道:“谢谢。”

    “嗯?”苏清月一双大眼无辜地看着他,又很快地反应回来,手指颤抖地指着画,若有所思地问,“你是作者。”

    周煜礼将风衣微微敞开,把里面的工作牌展示出来,似笑非笑道:“嗯。”

    苏清月盯着他挂在脖颈上的工牌上写着——

    作者:梅花。

    她又转回头看向画旁的作者名,与他相应。

    苏清月眨了眨眼,很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啊。”

    都知道周煜礼是个天才小画家,只是没想到他的笔名这么的接地气。

    周煜礼指了下作者牌,苏清月顺着看去,作者名下有座右铭。

    她眯着眼,努力看清下面的小字。

    ——雄鹰选择高处飞,梅花选择独处凌寒开放。

    看完这段话,苏清月霎时觉得梅花这个名字,还挺倔强有诗意的。

    “吃午饭了吗?”他问。

    苏清月:“吃了。”

    周煜礼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么早就吃了?”

    苏清月:“嗯,早餐没吃,太饿了就早点吃了。”

    周煜礼把手机放回口袋:“你哥约我在小饭馆,你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要!”

    -

    一出商场,和煦的冬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天空湛蓝,云朵稀疏,很好的天气。

    他们沿着河边走,树风抖擞,梧桐树散发出一些轻微的味道,是淡淡的清香。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迎面走来了一群人。

    苏清月认出了他们,那是上次去清吧见着的那些人,还有些不认识的男生女生。

    沈时怡停在两人面前,眼神不屑地巡视了一番苏清月,转头和周煜礼说:“路爷说他不来一起吃了,他中午要和他妈一起来。”

    周煜礼冷淡地点了个头。

    季凡州笑嘻嘻:“礼哥,你想吃点啥啊,我看那边的露天烤鱼,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周煜礼看了眼旁边的餐馆:“随便,我不挑。”

    季凡州:“行,那我们先去点菜了。”

    周煜礼靠着河道护栏,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棒棒糖,漫不经心地拆开。

    季凡州带着男生走了,苏清月总觉得很不自在,尤其是路词还不在,她想了想说:“那个,你们吃吧,我吃过了,我就先走了。”

    沈时怡伸手拦住她,高傲地抬着眼,笑起来皮笑肉不笑,不怀好意道:“别走啊,小漂亮我听说你跳舞很厉害,今天晚上还要当着很多人的面前表演,要不你给大家开个后门,给我们跳一段助助兴。”

    这是什么离谱的要求。

    她身后的女生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苏清月无措地瞥向一旁吃着棒棒糖的周煜礼,他靠在护栏上,长腿交叠,眼神平静,丝毫没有想帮她的意思。

    沈时怡瞟了眼周煜礼,视线跳回女孩身上:“小漂亮,你应该不会拒绝我们这点小要求吧,毕竟,大家都是朋友。”

    苏清月失落地移回目光,垂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时怡上前拍了拍苏清月的肩膀,高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去和他们说一下。”

    沈时怡身后的女生纷纷上前,跟看被耍的猴子般笑着,路过苏清月身边时还和她道谢,可道谢的言语中充满了戏谑。

    她们跟着沈时怡走去饭馆。

    少女心里难以言喻的难受,眼中隐有泪光流转,带着落寞。

    周煜礼咬碎糖果,扯下棍子,语气很平地说:“你是不是很想问我,刚才为什么不护着你。”

    苏清月抬眼,看向他。

    突然起风,冬日吹来的冷风中带太阳的温暖。

    少年刚才平静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周煜礼收起不正经的那一套,直挺地站了起来,身量宽阔,挺拔像高山,全身上下有王者之风,星眸剑眉,五官深峻,黑墨的眼瞳直直看来,一股正义之感。

    苏清月被他坚硬的气场怔愣住,风吹树叶,斑驳的光影打在他的眉眼轻荡。

    他淡淡开口:“苏清月,我之前和你说了很多,这次,我只送你一句话。”

    少年眼皮轻撩,嗓音冷而清越,像是在荒野上独有的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树。

    ——“君子可以内敛不可懦弱。”

    这十个字像重锤,狠狠地砸在她脊梁骨上,把困住她的胆小、懦弱、不甘、怕事、怯阵、忌惮全都敲碎。

    虽疼得彻骨,却一身轻。

    他把自己内心最不愿被人发现的胆怯,放到太阳底下晒,让自己清醒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他和自己说了太多的道理,这次他不想再说什么大道理了,他要逼自己实战演练,就算败了又如何,至少跨出了。

    人可以内敛谦虚,却不可懦弱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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