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新年当天，曹寻霞早早的起床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因为习俗，苏风墨要先拿一部分半成品的菜到村里的庙上敬祖先，得让祖先先吃好喝好，才能保佑我们。
苏清月睡了一个寒假的懒觉，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换上新衣服，好好捯饬了一番。
她到厨房想帮曹寻霞打下手，却被赶了出来，说穿的那么干净，等下弄脏了不好。
苏清月听后不乐意了，立马回房里换了一身睡袄出来帮忙。曹寻霞就是不想让她帮忙，没想到她还是那么犟。
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对付了两口，重头戏在晚上的年夜饭。
整个村里都弥漫着喜庆，时不时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一声声鞭炮的巨响。
苏清月帮忙备好了晚上要做的菜后，就坐在家门口晒太阳，难得今年过年是烈阳高照的，以前要么是雨夜，要么是阴天。
人来人往的，小孩们穿着新衣四处追逐着，像是无忧无虑吹散的蒲公英，路过的爷爷奶奶都会问候两声。
苏清月搬了个小桌子在门口，桌上摆着果盘，还架着一本崭新的书，是史铁生的《病隙碎笔》。
这本书是爷爷托人去市里带的，他看完感受颇深，让自己也看看。
寒假苏清月就没闲过，天天被苏风墨安利看了很多好书，她在书的海洋中读懂了很多道理，整个人都变得圆滑顿感。
苏清月看了一个下午的书，偶尔和路过的小孩聊两句天。
村里的同龄人基本都被他们的父母接到镇上或者市里，这里就苏清月一个大姐姐，小孩子都爱和她聊天打闹。
沉迷于书中的世界，时间过得很快。苏清月不到一个小时就看完这本十万字不到的短篇随笔，看完的感受，只能用一段话形容。
经历所经历的，在生命美好面前，一切都只是浮云，一切都会过去，连死亡也会过去。
今天是新年，也算是重生。
田野地的天边挂这一抹红霞，气温也随之降了下来。
苏清月关上书本，随之耳边安静与世隔绝的屏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厨房里菜下油锅的声音。
苏清月刷地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进屋里，对着厨房的曹寻霞说：“奶奶你炒菜怎么不叫我啊？”
曹寻霞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叫你干嘛啊，你坐那看书就好了。”
“我看完了。”苏清月捞起袖子就走进厨房里，熟练地接过曹寻霞手中的锅铲，帮忙炒菜。
曹寻霞站到一旁的洗菜池里切菜，厨房里冒着的淡烟从窗棂飘出，越飘越淡。
“月月啊，等会把门口的凳子都拿进来，我们要关门过年了。”曹寻霞说。
苏清月把白菜铲进盘里，“知道了。”
关门吃年夜饭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听村里的老人说这叫：闭门生财，开门大吉。寓意着新的一年能多挣钱，开门就有大吉事发生。
苏清月和奶奶在厨房忙活了半小时终于把年夜饭给准备了出来。苏风墨坐在房间里听着破旧收音机放出来的新闻联播。
苏风墨有个特别令曹寻霞头疼的习惯，他每次吃饭前就一定要坐在房间里守着收音机，听着它里面播报的最新新闻，然后拨着花生，配上一碗白酒，吃得微饱喝得尽兴，才肯出来吃饭。
这是这么多年来必走的流程，也渐渐的成为了他的习惯。
曹寻霞把最后一碗菜端了出来，对着房间里的苏风墨喊道：“过年了过年了，出来吃饭。”
苏清月边关着客厅小木门，边喊道：“爷爷出来过年了。”
“来啦。”苏风墨闷完最后一口酒，杵着拐杖慢慢地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主位。
曹寻霞到厨房端了碗米酒汤出来，这个是每年过年必喝的饮品。曹寻霞是远嫁给苏风墨的，她的家乡在江南丘陵南部的一个小村里，米酒汤也是她以前在家每年过年必喝的。
现在传承到了现在的这个小家里。
三人一块坐下，吃着忙活了一天下来做的饭，是格外的香。
门外是安静的，里屋是热闹的，这应该就是过年暖烘烘的氛围。
苏清月在年夜饭上嘴就没停过，一直挑起话题，把苏风墨和曹寻霞逗的乐呵呵。
曹寻霞操心地使劲给她夹菜，“快吃快吃。”
苏清月大口吃着家养的鸡，炖的香烂入味，再来一口暖身子的米酒汤，她觉得此刻就是幸福。
吃饱饭放下碗筷的那刻，苏风墨从棉服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了崭新的红包，递给了苏清月，“月月，压岁钱。”
苏清月双手接过，甜甜地笑道：“谢谢爷爷，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一年比一年更开心。”
苏风墨哈哈大笑：“祝我们月月学业有成，也每天开开心心。”
“哟。”曹寻霞说，“今年不整一些诗词了。”
苏清月笑嘻嘻地挠头。她玩了一个寒假，好多诗词都忘了差不多，实在憋不出什么优美词句来祝福。
吃完饭，苏清月去打开客厅大门，走了出去，微亮的天，拂面而来的风，仿佛获得了一次重生。
隔壁的张奶奶家的小孙子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大红包，“清月姐姐新年快乐呀！”
张奶奶家的地基比自家的高，所以小孩子站在那与她是平视的。
苏清月上前捏了下小男孩的脸，从口袋里拿出了块糖果放到小孩软软的小手里，“姐姐没什么东西，送你颗糖果，新年快乐呀。”
小男孩拿着糖果四处奔跑，最后跑回了屋里。
苏清月也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叫什么，只知道小男孩是张奶奶捡来的孩子。
彼时，苏清月口袋轰轰响，她低下头拿出电话，显示江希希来电，她笑了下接通电话。
“新年快乐呀！小漂亮！” 江希希激动悦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苏清月边往马路上走，边笑着回道：“新年快乐呀希希！”
“新年快乐。”郑亦珩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新年快乐呀，小漂亮。”张浩紧跟前后。
苏清月微微惊讶，抬头望着隔着一个田野隔壁村炸开的烟花，听不见声音，却能看见的画面，“你们在一块啊，新年快乐呀！”
“对呀！”江希希略微失望道，“就是你不在，如果你在话，我们四个人就可以一块去放烟花了。”
苏清月抿了抿嘴：“我现在就在看烟花呢，只是我们村里还没开始放。”
“真好。”江希希说，“市里都不让放爆竹，只让玩仙女棒甩炮，可没意思了，还是乡里好，既可以看见漫天的烟花，还可以放各式各样的鞭炮，好羡慕啊。”
张浩吐槽道：“希希啊，你一天到晚羡慕了十几遍，看我和郑亦珩压岁钱比你多，你羡慕，看别人家挂着没见过的灯笼，你也羡慕，你是羡慕怪吧。”
“张浩！”江希希怒喊道，“我要打死你。”
下刻电话就传来张浩的几声惨叫。
苏清月捂嘴噗嗤笑，他们可太逗了。
“月月啊。”曹寻霞突然喊道。
苏清月把放在耳边的电话拿下，回望屋里，曹寻霞拿着电话挥手道：“你路伯母说打你电话打不通，你给他们回一个，我和你爷爷去村里看戏了。”
“好，你们慢点啊。”
苏清月重新把电话放回耳边，“喂希希。”
“怎么了？”江希希气喘吁吁地问，还能听见张浩再吐槽说“江希希就是个暴力女”。
苏清月忍不住笑道：“张浩没事吧。”
“没事。”江希希喘着气说，“本姑娘教他怎么做人呢。”
苏清月眼尾上挑，笑得不亦乐乎：“希希，我要挂电话啦，我得给我哥哥他们回个电话。”
“好勒。”江希希不正经地说，“记得给某人也打个电话哦。”
“……”苏清月咳了声，“不说了哈，我挂了。”
江希希：“拜拜拜拜。”
电话刚断，路词的电话接着打了过来，苏清月接通放了免提。
“妈！我打通了妹妹的电话了。”
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过，向韵温柔的声音传来：“新年快乐呀月月！”
苏清月幸福地扬起了嘴角：“新年快乐呀，伯父伯母，还有哥哥。”
“妹妹妹妹。”路词语气自豪道，“我给你包了个超大的红包，放在你房间里，等你回来拆大红包。”
苏清月柔声道：“谢谢哥哥。”
路词笑着说：“不客气不客气，这做哥哥应该的。”
苏清月和他们唠了会家常，在路词说要去看烟花秀而结束。
再缓过神来，夜幕沉临，夜风在树梢间剐蹭着，银月高悬天边将稻田地照的明亮，对面村头在崇山中炸出一朵朵七彩的花。
一切都很美好。
苏清月挂完电话，握着电话在外面等了很久。
她在等什么呢。等一个期盼，等一声祝福。
不知道等了多久，月亮都藏进云端，那一通电话始终没打来。
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打过了，然后发现占线了，以为自己欠费，就没再打了。
失落和孤寂围绕着她。
苏清月站在外面都站了一个小时了，累了就蹲着，她抱着双膝，听着地下小溪的水流声，哗啦啦的，焦灼的心情都得到了平复。
如果自己有他的电话，一定会打过去，可惜没有。
那一句“新年快乐”今天怕是听不到了。可转念一想，他之前就提前祝福了自己，行吧，毕竟他祝福过自己了，不能再难过了。
说服了自己，苏清月想干脆去村口看春晚去，她扶着大腿刚想起身，手中的电话震动了起来，她又蹲了回去，把电话翻转过来查看。
那是陌生来电。
苏清月瞬间按捺不住自己慌乱的心跳，是不是他，到底是不是他。
紧张的全身都发热，苏清月撑着双腿紧张地站了起来，她吐了吐气，试图把卡在胸口的拘诸给吐出来。
可她没发现，身后的路灯被一道身影遮住，那人立体有些冷冽的影子倒映在她身旁。
缓了两秒，苏清月立马接通放到耳边，她生怕那边挂了。
“喂。”她轻声开口。
少女攥紧衣服的衣角，等待着对面的回复。
“新年快乐。”
苏清月愣住了，心猛然砰砰直跳，那声音不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好像是身后。
她诧异地转过头，晚风迎面吹来，将少女的头发吹得凌乱，漂亮的小孩就算在黑暗里也是会发光的。
突然“喷”得一声，只见少年身后有一条活龙徐徐上升，然后“嘭”的一声巨响，天空爆炸出五颜六色的花朵。
村中的烟花秀就像接力赛，一人放了就会有一群人放，漫天的烟花把原本乌黑的天空炸出一副有趣的画幅。
烟花温柔的束光碎在少年的脸上，风吹起他蓬松干净的头发，他的眉眼修长安静，插着兜站在那，连身后耀眼的烟花都成为他的背景板。
天很艳，时间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碎成千万画面。
像是着迷，像是意乱神迷，更像温柔的夜色人间，怎么也移不开。
周煜礼唇角微勾，笑着她。苏清月有些发怔，这一切太荒唐了，荒唐到她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她险先有点站不稳。
周煜礼顺着她的视线，向后抬头看去，两人静静地看完这场独属他们的烟花。
每家每户的烟花接踵而至地放，大约放了十几分钟这场烟花秀才结束。
周煜礼看完的第一感受就是，漫天的烟花，眼睛都看不过来，因为不知道会从哪个角落再冒出个朵七彩花。
苏清月清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而他似察觉她的视线，偏着的头突然往后移了点，漆黑的眼睛看了过来。
两人在黑夜四目相对，苏清月的心脏猛地颤了颤，她紧忙别开眼，为了掩饰自己，笑的很假地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啊？”
周煜礼转过身，正视着她说：“我和我妈来我小姨家过年。”
苏清月眨眨眼：“哦。”
“我小姨说村口有春晚看，我以为你会去，”周煜礼气定神闲地说，“没想到你一个人在这。”
苏清月挠头，违心道：“我觉得春晚没意思就在这…看，看烟花。”
周煜礼点头，扫了眼周围，“你朋友呢？就你一个人。”
苏清月低下头，抿着唇，有些羞愧道：“我在这没有朋友。”
“有啊。”
苏清月奇怪地抬头望他。
他的眼神直白又认真，但语气很不正经道：“我不是你朋友吗。”
苏清月微愣，下秒不禁轻笑了起来。
周煜礼见她笑了，眉梢一扬，随意朝着一处指了下：“带我到村里到处逛逛呗。”
苏清月：“好！”
-
桐花村说大也不大，虽说小也不小，每条路都是通的，不论怎么走都能走出。
村里的老人基本都在村口看春晚，村里安静一片。
年轻人基本不看春晚，有时会路过闹腾的商店，能看见年轻人围在一起的打麻将机打牌的身影。
而小孩子大多都去村后面的枯田地放烟花，
今夜的月亮很亮，不需要路灯，也能看清路，因为地上铺了一地的白月光。
周煜礼之前从路词那了解过苏清月在家里的一些故事，比如她的身世，她的一些经历与遭遇。
还从何昭那补充了些细枝末节。
对于她，周煜礼不是空白的。
两人穿梭在村里的小路上，周煜礼偏头觑了她眼：“苏清月你们村里的孩子都不在这吗？都没见到两个。”
苏清月指着前方的路说：“小孩子好像都在前面那块空地放烟花。”
突然远处一声轰隆响，震得地都好像抖了抖，两人被吓得耸肩闭眼。
周煜礼缓过神来，惊叹道：“我的天，哪个小鬼在放战神啊。”
苏清月咽了下口水，“不知道。”
周煜礼：“走瞧瞧去。”
苏清月微皱眉：“啊？”
周煜礼已经小跑出一半路了，见她还愣在原地，立马回头，抓上她的手肘，“走走走瞧瞧去。”
苏清月笑了，果然不管多大的男生对于火炮这种东西就是充满好奇与兴趣。
村后的枯地，那简直是小孩儿的天堂，村里的孩子都围在这打闹嬉戏，玩烟花，而家长在一旁宠溺的看着孩子们。
枯地之所以称为枯地，只是这边没被开发出种植粮食，还保留它最原始的样子。
周煜礼被面前的画面给震撼住，牵着苏清月的手都不自觉放开，向前走了两步。
村后比村前的景色更美，这里空旷遥远，没有自建房的阻挡，有着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四周种着很多没见过的树。
月光散在地上当着路过，天清亮亮的。
周煜礼的到来，吸引住那些小孩童真的目光，小孩们第一次见又高长得又帅的大哥哥，都一个劲的围了过来，却不好意思上前。
一个扎小辫子的小孩上前拉起苏清月的手，扯了扯，指着周煜礼说：“清月姐姐，这个哥哥是谁啊？”
“嗯…”苏清月说，“他是，哥哥。”
周煜礼闻言，回眸道：“我是你们清月姐姐的朋友。”
小女娃听见周煜礼的声音，挪动着小步子躲到苏清月的身后，“姐姐，这个哥哥好好看啊。”
苏清月卡壳，她都不知道她回什么了。毕竟，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周煜礼勾唇，忽然很幼稚的问道：“小朋友，我和你清月姐姐，你更喜欢谁啊。”
苏清月疑惑地抬眸看他，周煜礼微抿着唇，轻笑，笑得很是俏皮。
小女娃抬头东看看西看看，最后笑呵呵道：“我喜欢清月姐姐。”
得到小女孩的回答，周煜礼捂着胸口，一脸难过，“哥哥好伤心啊。”他忽变了个凶狠的表情，张着手爪，慢慢地走来，声音低沉道：“哥哥要吃你了。”
苏清月：“……”
小女孩噎了下，害怕地跑掉了，朝着坐在石头上吃着苹果的女士跑去，“妈妈妈妈。”
苏清月眨了眨眼，怎么可以这么幼稚。
“你把人家吓着了。”
周煜礼不以为然地笑道：“小孩子就是好骗。”
“……”
“藏好了吗？”
热闹的四周，突然被一声温柔的女声打破了氛围，也同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一个妈妈弯着身子对着蹲在地下，将两只可爱肉嘟嘟的小手举到头顶张开，假装自己是一朵花的小女娃，笑着问。
小女娃可爱的一字一句地说：“藏好啦。”
“呀！”妈妈也很可爱地说，“看到了朵好漂亮的小花花，可以摘回家吗？”
小女娃站了起来扑进妈妈的怀里，“可以呀。”
妈妈抱起小女娃，“那带回家咯。”
小女孩抖着小腿，“回家回家。”
看到这么暖心的一幕，周煜礼想和苏清月发表些意见，转头看她，却愣住，女孩眼角莫名滑过一滴泪，在夜里格外的刺眼。
“你怎么哭了？”少年不冷静地问。
好像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苏清月连忙抬起手，用衣袖擦掉眼里打转的泪水，“可能进沙了。”
周煜礼很直白说：“是不是想家人了？”
苏清月擦泪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住，她的呼吸喷洒在不通气的棉衣上，整张脸闷闷的带着湿气。
眼泪不受控的侵蚀着她的袖子，变得湿漉漉。
此时她的脑中不断闪过曾经被人说是克死父母，是灾星，还有记不清的言论，它们如同海面的漩涡，把自己吸了进去，无法挣脱。
周煜礼神情复杂，向她走了一步，压住了嗓里的心疼，“苏清月。”
苏清月只觉得嘴中苦涩，曾经经历这种事情她只会逃避，可读了那么多书，经历了那么多事，她觉得人的情感就是无法控制的。
苏清月把双手拿了下来，纯净的眼里有细碎的泪光，她努力扬起笑，强装冷静道：“没事，我就是泪失禁体质，看到些幸福的画面就想哭，没事的，这是幸福的眼泪。”
“苏清月，你从来就不是克死父母的罪人。”
苏清月抬眼，定定地与他柔和又温暖的眼睛交汇。
“你是他们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寄托。”
“你也从来不是那些俗人口中的灾星。”周煜礼深邃锋利的眼睛盯着她，语气纯净的像张白纸，“你是希望，你是你父母的希望，更是你爷爷奶奶的希望。”
“如果当初你与你父母一块去了，你的爷爷奶奶在这世上就没了寄托，就没了活下去的信念，你的出生你的出现，从来就不是灾星，就算在那些人眼中你是灾星，但在亲人面前，你就是希望。”
夜里凌寒的冬风刮起树梢，发出轻微，令人心安的簌簌声，也吹进了她的心里。
“不要为那些不在乎你的人而苦恼，在乎你在乎的，因为在在乎你的人心中——”
周煜礼再次郑重的重复道：“你就是希望。”
苏清月睡了一个寒假的懒觉，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换上新衣服，好好捯饬了一番。
她到厨房想帮曹寻霞打下手，却被赶了出来，说穿的那么干净，等下弄脏了不好。
苏清月听后不乐意了，立马回房里换了一身睡袄出来帮忙。曹寻霞就是不想让她帮忙，没想到她还是那么犟。
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对付了两口，重头戏在晚上的年夜饭。
整个村里都弥漫着喜庆，时不时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一声声鞭炮的巨响。
苏清月帮忙备好了晚上要做的菜后，就坐在家门口晒太阳，难得今年过年是烈阳高照的，以前要么是雨夜，要么是阴天。
人来人往的，小孩们穿着新衣四处追逐着，像是无忧无虑吹散的蒲公英，路过的爷爷奶奶都会问候两声。
苏清月搬了个小桌子在门口，桌上摆着果盘，还架着一本崭新的书，是史铁生的《病隙碎笔》。
这本书是爷爷托人去市里带的，他看完感受颇深，让自己也看看。
寒假苏清月就没闲过，天天被苏风墨安利看了很多好书，她在书的海洋中读懂了很多道理，整个人都变得圆滑顿感。
苏清月看了一个下午的书，偶尔和路过的小孩聊两句天。
村里的同龄人基本都被他们的父母接到镇上或者市里，这里就苏清月一个大姐姐，小孩子都爱和她聊天打闹。
沉迷于书中的世界，时间过得很快。苏清月不到一个小时就看完这本十万字不到的短篇随笔，看完的感受，只能用一段话形容。
经历所经历的，在生命美好面前，一切都只是浮云，一切都会过去，连死亡也会过去。
今天是新年，也算是重生。
田野地的天边挂这一抹红霞，气温也随之降了下来。
苏清月关上书本，随之耳边安静与世隔绝的屏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厨房里菜下油锅的声音。
苏清月刷地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进屋里，对着厨房的曹寻霞说：“奶奶你炒菜怎么不叫我啊？”
曹寻霞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叫你干嘛啊，你坐那看书就好了。”
“我看完了。”苏清月捞起袖子就走进厨房里，熟练地接过曹寻霞手中的锅铲，帮忙炒菜。
曹寻霞站到一旁的洗菜池里切菜，厨房里冒着的淡烟从窗棂飘出，越飘越淡。
“月月啊，等会把门口的凳子都拿进来，我们要关门过年了。”曹寻霞说。
苏清月把白菜铲进盘里，“知道了。”
关门吃年夜饭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听村里的老人说这叫：闭门生财，开门大吉。寓意着新的一年能多挣钱，开门就有大吉事发生。
苏清月和奶奶在厨房忙活了半小时终于把年夜饭给准备了出来。苏风墨坐在房间里听着破旧收音机放出来的新闻联播。
苏风墨有个特别令曹寻霞头疼的习惯，他每次吃饭前就一定要坐在房间里守着收音机，听着它里面播报的最新新闻，然后拨着花生，配上一碗白酒，吃得微饱喝得尽兴，才肯出来吃饭。
这是这么多年来必走的流程，也渐渐的成为了他的习惯。
曹寻霞把最后一碗菜端了出来，对着房间里的苏风墨喊道：“过年了过年了，出来吃饭。”
苏清月边关着客厅小木门，边喊道：“爷爷出来过年了。”
“来啦。”苏风墨闷完最后一口酒，杵着拐杖慢慢地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主位。
曹寻霞到厨房端了碗米酒汤出来，这个是每年过年必喝的饮品。曹寻霞是远嫁给苏风墨的，她的家乡在江南丘陵南部的一个小村里，米酒汤也是她以前在家每年过年必喝的。
现在传承到了现在的这个小家里。
三人一块坐下，吃着忙活了一天下来做的饭，是格外的香。
门外是安静的，里屋是热闹的，这应该就是过年暖烘烘的氛围。
苏清月在年夜饭上嘴就没停过，一直挑起话题，把苏风墨和曹寻霞逗的乐呵呵。
曹寻霞操心地使劲给她夹菜，“快吃快吃。”
苏清月大口吃着家养的鸡，炖的香烂入味，再来一口暖身子的米酒汤，她觉得此刻就是幸福。
吃饱饭放下碗筷的那刻，苏风墨从棉服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了崭新的红包，递给了苏清月，“月月，压岁钱。”
苏清月双手接过，甜甜地笑道：“谢谢爷爷，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一年比一年更开心。”
苏风墨哈哈大笑：“祝我们月月学业有成，也每天开开心心。”
“哟。”曹寻霞说，“今年不整一些诗词了。”
苏清月笑嘻嘻地挠头。她玩了一个寒假，好多诗词都忘了差不多，实在憋不出什么优美词句来祝福。
吃完饭，苏清月去打开客厅大门，走了出去，微亮的天，拂面而来的风，仿佛获得了一次重生。
隔壁的张奶奶家的小孙子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大红包，“清月姐姐新年快乐呀！”
张奶奶家的地基比自家的高，所以小孩子站在那与她是平视的。
苏清月上前捏了下小男孩的脸，从口袋里拿出了块糖果放到小孩软软的小手里，“姐姐没什么东西，送你颗糖果，新年快乐呀。”
小男孩拿着糖果四处奔跑，最后跑回了屋里。
苏清月也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叫什么，只知道小男孩是张奶奶捡来的孩子。
彼时，苏清月口袋轰轰响，她低下头拿出电话，显示江希希来电，她笑了下接通电话。
“新年快乐呀！小漂亮！” 江希希激动悦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苏清月边往马路上走，边笑着回道：“新年快乐呀希希！”
“新年快乐。”郑亦珩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新年快乐呀，小漂亮。”张浩紧跟前后。
苏清月微微惊讶，抬头望着隔着一个田野隔壁村炸开的烟花，听不见声音，却能看见的画面，“你们在一块啊，新年快乐呀！”
“对呀！”江希希略微失望道，“就是你不在，如果你在话，我们四个人就可以一块去放烟花了。”
苏清月抿了抿嘴：“我现在就在看烟花呢，只是我们村里还没开始放。”
“真好。”江希希说，“市里都不让放爆竹，只让玩仙女棒甩炮，可没意思了，还是乡里好，既可以看见漫天的烟花，还可以放各式各样的鞭炮，好羡慕啊。”
张浩吐槽道：“希希啊，你一天到晚羡慕了十几遍，看我和郑亦珩压岁钱比你多，你羡慕，看别人家挂着没见过的灯笼，你也羡慕，你是羡慕怪吧。”
“张浩！”江希希怒喊道，“我要打死你。”
下刻电话就传来张浩的几声惨叫。
苏清月捂嘴噗嗤笑，他们可太逗了。
“月月啊。”曹寻霞突然喊道。
苏清月把放在耳边的电话拿下，回望屋里，曹寻霞拿着电话挥手道：“你路伯母说打你电话打不通，你给他们回一个，我和你爷爷去村里看戏了。”
“好，你们慢点啊。”
苏清月重新把电话放回耳边，“喂希希。”
“怎么了？”江希希气喘吁吁地问，还能听见张浩再吐槽说“江希希就是个暴力女”。
苏清月忍不住笑道：“张浩没事吧。”
“没事。”江希希喘着气说，“本姑娘教他怎么做人呢。”
苏清月眼尾上挑，笑得不亦乐乎：“希希，我要挂电话啦，我得给我哥哥他们回个电话。”
“好勒。”江希希不正经地说，“记得给某人也打个电话哦。”
“……”苏清月咳了声，“不说了哈，我挂了。”
江希希：“拜拜拜拜。”
电话刚断，路词的电话接着打了过来，苏清月接通放了免提。
“妈！我打通了妹妹的电话了。”
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过，向韵温柔的声音传来：“新年快乐呀月月！”
苏清月幸福地扬起了嘴角：“新年快乐呀，伯父伯母，还有哥哥。”
“妹妹妹妹。”路词语气自豪道，“我给你包了个超大的红包，放在你房间里，等你回来拆大红包。”
苏清月柔声道：“谢谢哥哥。”
路词笑着说：“不客气不客气，这做哥哥应该的。”
苏清月和他们唠了会家常，在路词说要去看烟花秀而结束。
再缓过神来，夜幕沉临，夜风在树梢间剐蹭着，银月高悬天边将稻田地照的明亮，对面村头在崇山中炸出一朵朵七彩的花。
一切都很美好。
苏清月挂完电话，握着电话在外面等了很久。
她在等什么呢。等一个期盼，等一声祝福。
不知道等了多久，月亮都藏进云端，那一通电话始终没打来。
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打过了，然后发现占线了，以为自己欠费，就没再打了。
失落和孤寂围绕着她。
苏清月站在外面都站了一个小时了，累了就蹲着，她抱着双膝，听着地下小溪的水流声，哗啦啦的，焦灼的心情都得到了平复。
如果自己有他的电话，一定会打过去，可惜没有。
那一句“新年快乐”今天怕是听不到了。可转念一想，他之前就提前祝福了自己，行吧，毕竟他祝福过自己了，不能再难过了。
说服了自己，苏清月想干脆去村口看春晚去，她扶着大腿刚想起身，手中的电话震动了起来，她又蹲了回去，把电话翻转过来查看。
那是陌生来电。
苏清月瞬间按捺不住自己慌乱的心跳，是不是他，到底是不是他。
紧张的全身都发热，苏清月撑着双腿紧张地站了起来，她吐了吐气，试图把卡在胸口的拘诸给吐出来。
可她没发现，身后的路灯被一道身影遮住，那人立体有些冷冽的影子倒映在她身旁。
缓了两秒，苏清月立马接通放到耳边，她生怕那边挂了。
“喂。”她轻声开口。
少女攥紧衣服的衣角，等待着对面的回复。
“新年快乐。”
苏清月愣住了，心猛然砰砰直跳，那声音不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好像是身后。
她诧异地转过头，晚风迎面吹来，将少女的头发吹得凌乱，漂亮的小孩就算在黑暗里也是会发光的。
突然“喷”得一声，只见少年身后有一条活龙徐徐上升，然后“嘭”的一声巨响，天空爆炸出五颜六色的花朵。
村中的烟花秀就像接力赛，一人放了就会有一群人放，漫天的烟花把原本乌黑的天空炸出一副有趣的画幅。
烟花温柔的束光碎在少年的脸上，风吹起他蓬松干净的头发，他的眉眼修长安静，插着兜站在那，连身后耀眼的烟花都成为他的背景板。
天很艳，时间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碎成千万画面。
像是着迷，像是意乱神迷，更像温柔的夜色人间，怎么也移不开。
周煜礼唇角微勾，笑着她。苏清月有些发怔，这一切太荒唐了，荒唐到她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她险先有点站不稳。
周煜礼顺着她的视线，向后抬头看去，两人静静地看完这场独属他们的烟花。
每家每户的烟花接踵而至地放，大约放了十几分钟这场烟花秀才结束。
周煜礼看完的第一感受就是，漫天的烟花，眼睛都看不过来，因为不知道会从哪个角落再冒出个朵七彩花。
苏清月清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而他似察觉她的视线，偏着的头突然往后移了点，漆黑的眼睛看了过来。
两人在黑夜四目相对，苏清月的心脏猛地颤了颤，她紧忙别开眼，为了掩饰自己，笑的很假地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啊？”
周煜礼转过身，正视着她说：“我和我妈来我小姨家过年。”
苏清月眨眨眼：“哦。”
“我小姨说村口有春晚看，我以为你会去，”周煜礼气定神闲地说，“没想到你一个人在这。”
苏清月挠头，违心道：“我觉得春晚没意思就在这…看，看烟花。”
周煜礼点头，扫了眼周围，“你朋友呢？就你一个人。”
苏清月低下头，抿着唇，有些羞愧道：“我在这没有朋友。”
“有啊。”
苏清月奇怪地抬头望他。
他的眼神直白又认真，但语气很不正经道：“我不是你朋友吗。”
苏清月微愣，下秒不禁轻笑了起来。
周煜礼见她笑了，眉梢一扬，随意朝着一处指了下：“带我到村里到处逛逛呗。”
苏清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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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村说大也不大，虽说小也不小，每条路都是通的，不论怎么走都能走出。
村里的老人基本都在村口看春晚，村里安静一片。
年轻人基本不看春晚，有时会路过闹腾的商店，能看见年轻人围在一起的打麻将机打牌的身影。
而小孩子大多都去村后面的枯田地放烟花，
今夜的月亮很亮，不需要路灯，也能看清路，因为地上铺了一地的白月光。
周煜礼之前从路词那了解过苏清月在家里的一些故事，比如她的身世，她的一些经历与遭遇。
还从何昭那补充了些细枝末节。
对于她，周煜礼不是空白的。
两人穿梭在村里的小路上，周煜礼偏头觑了她眼：“苏清月你们村里的孩子都不在这吗？都没见到两个。”
苏清月指着前方的路说：“小孩子好像都在前面那块空地放烟花。”
突然远处一声轰隆响，震得地都好像抖了抖，两人被吓得耸肩闭眼。
周煜礼缓过神来，惊叹道：“我的天，哪个小鬼在放战神啊。”
苏清月咽了下口水，“不知道。”
周煜礼：“走瞧瞧去。”
苏清月微皱眉：“啊？”
周煜礼已经小跑出一半路了，见她还愣在原地，立马回头，抓上她的手肘，“走走走瞧瞧去。”
苏清月笑了，果然不管多大的男生对于火炮这种东西就是充满好奇与兴趣。
村后的枯地，那简直是小孩儿的天堂，村里的孩子都围在这打闹嬉戏，玩烟花，而家长在一旁宠溺的看着孩子们。
枯地之所以称为枯地，只是这边没被开发出种植粮食，还保留它最原始的样子。
周煜礼被面前的画面给震撼住，牵着苏清月的手都不自觉放开，向前走了两步。
村后比村前的景色更美，这里空旷遥远，没有自建房的阻挡，有着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四周种着很多没见过的树。
月光散在地上当着路过，天清亮亮的。
周煜礼的到来，吸引住那些小孩童真的目光，小孩们第一次见又高长得又帅的大哥哥，都一个劲的围了过来，却不好意思上前。
一个扎小辫子的小孩上前拉起苏清月的手，扯了扯，指着周煜礼说：“清月姐姐，这个哥哥是谁啊？”
“嗯…”苏清月说，“他是，哥哥。”
周煜礼闻言，回眸道：“我是你们清月姐姐的朋友。”
小女娃听见周煜礼的声音，挪动着小步子躲到苏清月的身后，“姐姐，这个哥哥好好看啊。”
苏清月卡壳，她都不知道她回什么了。毕竟，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周煜礼勾唇，忽然很幼稚的问道：“小朋友，我和你清月姐姐，你更喜欢谁啊。”
苏清月疑惑地抬眸看他，周煜礼微抿着唇，轻笑，笑得很是俏皮。
小女娃抬头东看看西看看，最后笑呵呵道：“我喜欢清月姐姐。”
得到小女孩的回答，周煜礼捂着胸口，一脸难过，“哥哥好伤心啊。”他忽变了个凶狠的表情，张着手爪，慢慢地走来，声音低沉道：“哥哥要吃你了。”
苏清月：“……”
小女孩噎了下，害怕地跑掉了，朝着坐在石头上吃着苹果的女士跑去，“妈妈妈妈。”
苏清月眨了眨眼，怎么可以这么幼稚。
“你把人家吓着了。”
周煜礼不以为然地笑道：“小孩子就是好骗。”
“……”
“藏好了吗？”
热闹的四周，突然被一声温柔的女声打破了氛围，也同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一个妈妈弯着身子对着蹲在地下，将两只可爱肉嘟嘟的小手举到头顶张开，假装自己是一朵花的小女娃，笑着问。
小女娃可爱的一字一句地说：“藏好啦。”
“呀！”妈妈也很可爱地说，“看到了朵好漂亮的小花花，可以摘回家吗？”
小女娃站了起来扑进妈妈的怀里，“可以呀。”
妈妈抱起小女娃，“那带回家咯。”
小女孩抖着小腿，“回家回家。”
看到这么暖心的一幕，周煜礼想和苏清月发表些意见，转头看她，却愣住，女孩眼角莫名滑过一滴泪，在夜里格外的刺眼。
“你怎么哭了？”少年不冷静地问。
好像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苏清月连忙抬起手，用衣袖擦掉眼里打转的泪水，“可能进沙了。”
周煜礼很直白说：“是不是想家人了？”
苏清月擦泪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住，她的呼吸喷洒在不通气的棉衣上，整张脸闷闷的带着湿气。
眼泪不受控的侵蚀着她的袖子，变得湿漉漉。
此时她的脑中不断闪过曾经被人说是克死父母，是灾星，还有记不清的言论，它们如同海面的漩涡，把自己吸了进去，无法挣脱。
周煜礼神情复杂，向她走了一步，压住了嗓里的心疼，“苏清月。”
苏清月只觉得嘴中苦涩，曾经经历这种事情她只会逃避，可读了那么多书，经历了那么多事，她觉得人的情感就是无法控制的。
苏清月把双手拿了下来，纯净的眼里有细碎的泪光，她努力扬起笑，强装冷静道：“没事，我就是泪失禁体质，看到些幸福的画面就想哭，没事的，这是幸福的眼泪。”
“苏清月，你从来就不是克死父母的罪人。”
苏清月抬眼，定定地与他柔和又温暖的眼睛交汇。
“你是他们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寄托。”
“你也从来不是那些俗人口中的灾星。”周煜礼深邃锋利的眼睛盯着她，语气纯净的像张白纸，“你是希望，你是你父母的希望，更是你爷爷奶奶的希望。”
“如果当初你与你父母一块去了，你的爷爷奶奶在这世上就没了寄托，就没了活下去的信念，你的出生你的出现，从来就不是灾星，就算在那些人眼中你是灾星，但在亲人面前，你就是希望。”
夜里凌寒的冬风刮起树梢，发出轻微，令人心安的簌簌声，也吹进了她的心里。
“不要为那些不在乎你的人而苦恼，在乎你在乎的，因为在在乎你的人心中——”
周煜礼再次郑重的重复道：“你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