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岁岁眼圈起了烫意,依赖地晃晃他手臂,妹妹跟兄长撒娇的模样。

    “哥,”她声音轻轻的,“高考结束那天,老师请我们去酒店吃散伙饭。”

    江林郁认真听着。

    散伙饭结束后,几个同学意犹未尽,便各自结了小圈子,奔赴下一场。

    江岁岁想回家,却被袁圆拉着,说袁阆和几个朋友在隔壁KTV,一起去玩一会。

    这一别下次再见面不知是哪天,江岁岁思忖一秒就同意了。

    走到KTV包厢门口时,袁圆拉住她,表情复杂:“岁岁,我还是想...再给你哥打个电话。”

    她始终不大甘心。

    想趁着毕业的劲头,最后再试一次。

    袁圆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江岁岁无法置喙她的做法,只能先推门进去,留给她独立的空间。

    然而一进到包厢,江岁岁便看见几个眼熟的人。

    是之前跟她有过过节的同班同学汪思渺,另两个都是汪思渺的好友。

    几人一打照面,彼此都愣了。

    汪思渺起身,上下打量她:“你怎么在这?”

    这话一落,方从洗手间出来的袁阆不由得撩了她一眼,淡淡回:“她怎么不能在这儿?”

    看见汪思渺在,江岁岁想走了,一秒钟都不想留。

    许是瞧出她的排斥,袁阆手掌拢住她肩,低声问:“同学啊?”

    江岁岁点头:“打架的那个,骂我爸妈。”

    袁阆瞬间懂了。

    他长眸虚虚眯了眯,冷戾的眸色掠到在场男生身上:“谁带来的?”

    其中一个男生战战兢兢举手,解释说他跟汪思渺是亲戚,又都在附近,便一起玩玩。

    当时李毓明也在,他起身打圆场:“玩玩呗,阿良,快带着姐姐坐下。”

    “那不成,”袁阆浑身透着矜傲,一点情都没留,“我小姐姐不高兴,这局散了吧。”

    汪思渺被当众打脸,愤愤然:“你们都不知道前因后果,那次竞赛分明是老师偏心...”

    “你哪位?”袁阆眼神越发凉了,“在这鬼叫什么?”

    包厢内静悄悄的。

    袁阆唇角勾了勾,冷血而凉薄:“这我小姐姐,她就算杀人放火了,也必然是对方该死,懂?”

    这话语里喧嚣着狂妄与不羁,斩钉截铁的摆明他的立场。

    一件对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像一阵春风拂过,把江岁岁心底那颗埋下的种子引诱的发了芽。

    “哥,”聊聊两句说完,江岁岁讷讷道,“那是头次有人无条件的选择了我。”

    江林郁揉她脑袋:“还在怪叔叔婶婶连同宋家改你志愿的事?”

    江岁岁摇头,又点头:“不怪了,只是算了,都已经这样了。”

    但有了这些事的对比,江岁岁格外迷恋袁阆那种不问原因的偏袒,不分青红皂白的选择。

    江林郁审视她,意味深长:“不怕了?”

    “......”江岁岁明白他的意思,斟酌片刻,认真道,“我按步就班26年,得到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

    她唇角弯了弯:“他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所拥有的,原本就不多,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江林郁静静看着她,这个打小就乖巧听话的妹妹,此刻身上另有一股耀眼的韧劲与生命力。

    “祝你们幸福。”江林郁笑。

    -

    到桂花苑时,小区后面一排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应该是哪户邻居刚开饭。

    车子将将停稳,门就被袁阆从外拉开。

    男人换了件红色毛衣,深棕暗色格纹呢面料长裤,喜庆的色调下压不住的矜贵。

    “我接你怎么了,”袁阆表情不悦,“我很丢人?”

    江岁岁觑他:“我还没跟我爸妈说...”

    今天江家人太多了,她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再吓着他们。

    冰天雪地的,他没穿外套,江岁岁捏捏他毛衣:“你怎么穿这么少,病好了?”

    “......”袁阆清清嗓子,两分不易察觉的别扭,“好看吗?新衣服。”

    想穿来给她看,让她第一眼就看到。

    江岁岁还从未见过他穿颜色艳丽的衣服,但再浮夸的颜色与款式放在他身上都浑然天成,仿佛他本身就该这样穿,一点都不违合。

    江岁岁很认真的夸:“好看,但你最好把外套穿上,不然我带你去打针。”

    “......”

    趁她转身去后排拎东西的功夫,袁阆亦步亦趋握住她肩,把她身体掰向自己:“给你也买了一件。”

    江岁岁唇翕动,含含糊糊的:“你想干嘛?”

    “换上,”袁阆说,“拍个照...”

    他舔舔唇,吐了几个字:“发朋友圈。”

    “......”

    短暂的静寂须臾。

    “不行啊?”观她神色,袁阆眉眼清凌凌的,压迫感不经意间流了出来,“不想让别人知道?”

    零下的天,江岁岁耳后根一点点灼烧,声音弱了几分,嗫嚅:“你急什么。”

    女孩子明显是羞了,袁阆锋利的眉宇渐渐舒展,却自怨自艾:“他们都觉得我找不着对象,得寡一辈子。”

    “......”想着现在他确实是自己对象,男人在外的面子不能不给,江岁岁拿眼觑他两下,嗓子眼里模糊不清的,“嗯。”

    袁阆稍顿两秒,反应过来后,倏然间笑开。

    “同意了?”

    江岁岁转过身,继续拿保温盒,脑袋随之轻点。

    从昨天她出现在1606门口时,袁阆就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那股子不真不实的虚浮感让他连觉都不敢睡,生怕一梦醒来,发现全是他烧糊涂之下的想象。

    奢望太久,真正得到的那一刻,竟然患得患失。

    男人眼睛漾出笑,素日的精明与硬朗全不见了,跟个呆子似的,只知道憨傻地站在门边。

    江岁岁压平唇角弧度,将保温盒递给他:“帮你和你室友带了点饺子。”

    “咱们先去把衣服换了,”袁阆拎过保温盒,顺势握住她手,极为自然熟练,“那狗在补觉呢。”

    现在天色尚早,他们可以过会再吃晚饭。

    男人手掌宽大修长,指腹略带粗粝,密密实实包住她的,江岁岁手背皮肤腾起阵阵麻意,有无数电流顺着两人交握的地方扩散到全身。

    “你这手...”袁阆眉头轻皱,“凉的跟冰块似的。”

    江岁岁没感觉,只觉得脸蛋快烧起来了。

    “诶,”男人高大如山,居高临下瞥她,“听说,补一补就行了?”

    江岁岁懵然抬头:“怎么补?”

    “......”袁阆忽地想笑,他一本正经,科普般严肃,“采阳补阴。”

    江岁岁表情滑稽的僵住。

    某个男人跟察觉不到一样,继续补充:“呐,现成的阳...”

    不等他讲出更过分的话,江岁岁猝然抽回手,踩着步子就往电梯走。

    袁阆唇角笑痕渐深,打量她恼羞成怒的背影,慢条斯理把车门关掉。

    乘电梯上楼时,两人都没说话,袁阆一根手指头左勾勾她衣领,右戳戳她脸蛋笑涡的位置,有种自己姑娘怎么看都看不够的迷恋。

    江岁岁扭脸瞧他:“你药吃了没?”

    “吃了,”袁阆捏住她一缕头发,玩不够一般,“吃了三顿呢。”

    “......”江岁岁有些傻眼,“你第三顿饭都没吃呢,第三顿药就吃了?”

    “昂,”袁阆理直气壮,“它再不好,我就吃四顿。”

    江岁岁恼了:“一天最多三顿。”

    “我悄悄的吃,”袁阆低低笑出声,胸膛随之起伏,“赶在上一顿没注意时,把下一顿吃了。”

    不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江岁岁大脑打结了,她眼睫无意识扑扇几下,电梯门开后,理智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回,她手握拳,猝然往他小腹捶了下。

    “捶死你!”她愤愤吐了句。

    “你就是捶死饿,”袁阆极为迅速的捧哏,“饿也得让病快点好...”

    江岁岁一个刀他的眼神刮了过去,袁阆未讲完的话弱弱卡在齿缝。

    男人碎发凌乱,露出饱满的额头,那双浓眉下的双眼碎着光点,漾出愉悦的笑意,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话锋一转,谄媚道:“饿听小捶王的,行了不?”

    江岁岁无言以对。

    走到门边时,她肩膀控制不住的颤了颤,轻轻笑了出声,嗔怨他:“你学的一点都不像,跟洋鬼子说普通话一样。”

    她一笑袁阆就不由自主跟着笑,情绪起伏完全靠她。

    高明博在客卧休息,江岁岁放小声音,怕打扰到他,倒是袁阆不大在意:“天塌了他都听不见。”

    大老爷们睡觉沉,上学那会整个宿舍就袁阆最挑剔,但也这么过来了。

    客厅里多了不少箱子,东一堆西一堆的,略显散乱。

    “衣服在房间,”袁阆把保温盒和纸袋放到桌面,“去换。”

    说罢,他趿着拖鞋跟上。

    走到卧室门口,江岁岁忽地驻足,扭脸,询问的目光扫他:“你干嘛?”

    “......”袁阆弯曲食指,蹭蹭鼻尖,“陪你换衣服。”

    江岁岁:“鸽乌恩~”

    袁阆:“?”

    江岁岁:“滚。”

    “......”

    片刻的定格,袁阆胸膛轻轻震颤,压着乐不可支的低笑,两只宽大修长的手掌轻轻松松揉住她肩,推住往内走。

    “饿不看,饿要偷看,你就把饿捶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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