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了市中心的华港饭店。
泊车服务生戴着白色手套，恭敬的迎上前。
然而袁阆并未立刻把车钥匙给他，而是面无表情盯着旁边快笑傻的女孩子瞧。
江岁岁不大收得住，边忍笑边把脸埋进他手臂，借此遮挡一二。
袁阆闭了闭眼，狠狠揉了把她脑袋，泄气似的：“笑一路了，肚子不痛？”
“你别说话，”江岁岁抬起水润的眼，脸颊笑涡明显，“今天就做一个乖乖的哑巴美人，好吗？”
“......”
华港饭店地理位置特殊，闹中取静的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地方。
长廊空荡，墙壁雕满玫瑰浮纹，盆中西府海棠被人为控制过温度，早早便开到锦簇。
一路走来，奢华的乌金木柜台，根雕茶桌，天然水晶串成的巨型吊灯，厚厚的勃艮第红波斯地毯，每个细节都彰显了这家饭店不是普通人可以消费的。
服务生引着他们到了所在包厢，恭敬的推开门，里面男人笑闹声外泄。
见他们来了，袁嘉伟热络地迎上来，显摆自己的贴心：“几个兄弟一点烟都没敢抽，烟瘾犯了我让他们去死。”
江岁岁：“......”
这夸张是祖传的吗？
沙发和座椅上坐了几个男人，个个穿戴都很随意，但周身气质不同常人，想必都是非富即贵的出身。
几人笑容满面起身，亲和地打招呼。
稍稍认识一遍，袁嘉伟咳了咳，附在袁阆耳畔：“哥，我刚才瞧见老首长了。”
袁阆眉眼沉下，喉咙里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不等他开口，包厢门被从外敲了两下，袁嘉伟立刻扯出笑脸，恭维道：“表哥，是外公有什么吩咐？”
他口中的外公，是袁阆的亲外公苏雷霆。
来人是袁阆表兄苏润泽，客气道：“听说阿良来了，爷爷想见见他。”
江岁岁怔了怔，不由得抬头。
苏润泽视线移到她身上，补充：“还有孙媳妇。”
袁阆情绪不明，挺拔如松柏，站在原地未动。
苏润泽伸手：“走吧。”
袁阆唇角淡淡勾了下，手掌顺势搭在江岁岁肩，搂着她往外走。
思忖一秒，袁嘉伟冲几个兄弟摆手，示意他们先玩，也跟了过去。
穿过几条弯曲的走廊，来到最隐秘的一间包厢前。
“阿良留步，”苏润泽说，“爷爷请江小姐先进去。”
袁阆细了细眼，嗤地笑了：“表哥，这我媳妇儿，您先把称呼捋顺了再跟我谈。”
袁嘉伟清清嗓子：“表哥，我嫂子怕生呢...”
苏润泽无奈：“你还怕爷爷吃了弟妹啊？”
“对呢，”袁阆不大正经，“凶起来能打断我腿，再给我家宝吓着。”
江岁岁抿唇，手扯扯他衣角。
“没关系。”她平静道。
“什么没关系，”袁阆低眼看她，不悦道，“你能保证待会把谈话内容完整复述给我听？”
他表情明显不相信，一字一顿提醒：“昨儿二婶和我妈那事，还没过呢。”
要不是被他无意间发现，她能瞒他到死。
袁嘉伟汗颜：“......”
江岁岁眼睛半弯，澄澈的瞳孔映出几许海棠的颜色，明媚温润。
“我保证一字不差，”她软腔软调的，“什么都告诉我老公，行吗？”
“......”袁阆唇角有些失控，他用力忍住，傲慢的神色，“里边儿那老头要敢打你，你就拿开水泼他，懂？”
苏润泽摇头笑。
三个男人均留在外面站岗，只江岁岁一个人进了包厢。
绛红色茶桌前，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慢悠悠地拎着水壶泡茶，听见动静如老僧入定，沉厚的嗓音缓缓道：“那臭小子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进来的？”
江岁岁轻手轻脚上前，老实道：“他让我拿开水泼您。”
“......”苏雷霆手里的水壶顿住，他莫名其妙把水杯移远了些，“你喝凉水吧。”
江岁岁舔舔唇，矮腰坐在对面椅中：“外公，我不渴。”
苏雷霆腰板笔直，年轻时的风姿仍在：“谁许你喊外公了。”
“......”江岁岁默了默，改口，“苏老先生。”
苏雷霆吹胡子瞪眼：“我很老？”
江岁岁：“苏先生？”
“难听，”苏雷霆冷哼，“还是外公吧。”
江岁岁极为听话：“外公。”
苏雷霆慢条斯理呷了口水：“知道我喊你来干嘛的？”
“让我离开阿良，”江岁岁老实道，“或者，警告我别辜负他。”
“......”
真的。
都被她给说了，他还说什么！
许是瞧出他的神色，江岁岁立刻改口：“外公，我不知道，您请直言。”
“......”苏雷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姓江，不姓狐。”
这小姑娘怎么跟狐狸一样狡猾。
江岁岁没敢顶嘴，安静听着。
苏雷霆也不绕弯子，怕把人留久了，外边某个兔崽子跟他拼命，一杯茶水下肚后，直奔主题：“感觉怎么样？”
江岁岁下巴略抬，疑问的望了过去。
“跟阿良，”苏雷霆说，“还有袁家，你就没什么感觉？”
江岁岁斟酌片刻：“还挺顺利的，我以为会有很多阻碍。”
“当然会有，”苏雷霆说，“他爷爷奶奶、父母那关，还有我跟他外婆这一关，全是阻力。”
这话直接，等于坦诚他们都曾反对过二人的关系。
苏雷霆：“但在你来之前，阿良已经把这些都解决了，否则，他怎么敢带你回家。”
青花瓷茶盏氤氲着热气，茶香溢满房间。
江岁岁怔忡许久：“是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苏雷霆说，“他回来了两天，又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年前？
江岁岁不由得想起她跟袁阆摊牌那天，就是袁嘉伟把刘越婷带去闸北那天。
她当时跟袁阆说，他们不合适，说他们世界不同，说她的生活是一块钱的奶茶，她不能把他拖进来。
她担忧前路艰难。
而袁阆并未针对她的话给出回应。
后来两人断联了好长一段时间。
所以，在那段时间，袁阆回了家，抹平了未来可能出现的阻碍。
即使他们没在一起。
即使她拒绝了他。
“这孩子性格桀骜，一向只喜欢用行动解决事情，”苏雷霆说，“又嫌矫情，不肯往外说，若遇到个不能理解他的，小夫妻再总是吵架。”
江岁岁双手交叠，几根手指紧到发白。
他就是这样，打从高中那会就这样，想尽一切办法，默默对她好，嘴巴又闭的严实，一个字都不提。
“阿良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他期望甚高，”苏雷霆叹气，“闸北重高是我帮他择的校，我对他的规划，自然是按步就班，可这兔崽子在高考那年，背着我选了旁的大学。”
苏雷霆：“他多硬气啊，膝盖挺的比谁都直，但填完志愿后，他跑来我院中，给我跪下了。”
“......”江岁岁眼圈发烫，细细的声音中挟着不稳，“为什么？”
“忤逆长辈的安排，自己请罚，”苏雷霆惋惜，“前段时间，为了跟你的事能顺利，臭小子旧招重演，在我门前跪了一夜，叫我不许为难你。”
“......”
借着窗外明亮的光，苏雷霆精明的目光打量她：“我这心高气傲的外孙，两次下跪都是为了靠近你，我倒没瞧出来你有什么特别。”
江岁岁垂下脑袋，轻轻吸了吸鼻子，闷声问：“我能喝口热水吗？”
“......”苏雷霆目光浮现防备，“泼长辈可不道德。”
江岁岁梗住。
她就是想喝口水。
谁想泼他了。
苏雷霆：“他行为放浪，很喜欢打破常规，最讨厌被约束，你们俩...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
这小姑娘看起来乖巧斯文，跟袁阆性格天壤之别。
完全不是一路人。
“外公，”江岁岁窘道，“其实，他很听话的。”
“......”苏雷霆差点被水呛到，“听话？阿良，听话？”
江岁岁一双小鹿眼水润润的，认真点点头。
她沉思一会，举了个例：“高中那会，有次我们一起吃宵夜...”
她和袁圆，袁阆和李毓明，一共四个人，在闸北一家很有名的烧烤店。
当时天热，他们四人坐的露天位子，白色圆桌，廉价的塑料椅子。
袁阆不爱吃这些，就坐椅子上懒懒地喝水，偶尔递串肉给她。
隔壁一桌客人喝多了，不仅大声喧哗，还总是拿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们这桌。
袁圆长得漂亮，明艳那一卦的，不管坐在哪里都是招人眼球的存在。
很快，就有醉鬼拖着调上前打招呼。
结果可想而知，袁阆不驯的性子就不可能忍这些。
他一酒瓶险些砸上去时，江岁岁眼疾手快抱住他小臂，她看得真切，袁阆眼睛都红了。
这一瓶下去，那酒鬼有没有命在都不好说，袁圆已经被李毓明挡在身后，酒鬼的朋友也在道歉调和。
当时少年攥紧酒瓶，胸膛起伏，摁着火，低眼沉声：“放开。”
江岁岁摇头，理智跟他分析：“打死坐牢，打伤住院，你别冲动。”
李毓明和袁圆紧张兮兮地望着他们，生怕她劝不住暴怒的少年，再惹起更大祸端。
然而袁阆定定看了她几秒，居然把酒瓶放下了。
酒鬼被朋友拽走，老板上前赔礼道歉。
这事的平息，出乎意料的顺利。
后来袁圆心有余悸，不住嘴地谢她：“我跟你说，我弟真就野狗性子，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江岁岁稀里糊涂：“这不是，挺听话的？”
“......”袁圆沉默须臾，同意了，“可能年纪大了，成熟了。”
-
听完这一段，苏雷霆若有所思。
这哪里是年纪大了，成熟了，这分明是打上人家主意了。
能让一个男人听话的，除了他喜欢的姑娘，还能有谁。
尤其是袁阆这种，看谁不顺眼，就能干谁的野马性子。
苏雷霆长长吁出口气：“管紧点，别让他闯祸。”
这叮嘱暗含长辈的操心，江岁岁点头应了。
从包厢里出去后，门外的三个男人顷刻围了上来，袁阆上下左右检查她：“说什么了？”
“......”江岁岁瞧住他，“阿良...”
袁阆眉骨一压，戾气丛生：“受气了？”
江岁岁摇头：“我好渴，想喝水。”
袁阆皱眉：“老爷子连口水都没给喝？”
“外公叫我喝凉水，”江岁岁咕哝，“我没敢。”
“......”
庭院中安静，花朵轻簌，翻滚着温柔的初春气息。
袁阆脸色肃正：“我去找他算账！”
连口热水都不给我们喝，谁家的规矩！
袁嘉伟忍住笑：“嫂子，咱们先回包间，那边有热水。”
泊车服务生戴着白色手套，恭敬的迎上前。
然而袁阆并未立刻把车钥匙给他，而是面无表情盯着旁边快笑傻的女孩子瞧。
江岁岁不大收得住，边忍笑边把脸埋进他手臂，借此遮挡一二。
袁阆闭了闭眼，狠狠揉了把她脑袋，泄气似的：“笑一路了，肚子不痛？”
“你别说话，”江岁岁抬起水润的眼，脸颊笑涡明显，“今天就做一个乖乖的哑巴美人，好吗？”
“......”
华港饭店地理位置特殊，闹中取静的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地方。
长廊空荡，墙壁雕满玫瑰浮纹，盆中西府海棠被人为控制过温度，早早便开到锦簇。
一路走来，奢华的乌金木柜台，根雕茶桌，天然水晶串成的巨型吊灯，厚厚的勃艮第红波斯地毯，每个细节都彰显了这家饭店不是普通人可以消费的。
服务生引着他们到了所在包厢，恭敬的推开门，里面男人笑闹声外泄。
见他们来了，袁嘉伟热络地迎上来，显摆自己的贴心：“几个兄弟一点烟都没敢抽，烟瘾犯了我让他们去死。”
江岁岁：“......”
这夸张是祖传的吗？
沙发和座椅上坐了几个男人，个个穿戴都很随意，但周身气质不同常人，想必都是非富即贵的出身。
几人笑容满面起身，亲和地打招呼。
稍稍认识一遍，袁嘉伟咳了咳，附在袁阆耳畔：“哥，我刚才瞧见老首长了。”
袁阆眉眼沉下，喉咙里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不等他开口，包厢门被从外敲了两下，袁嘉伟立刻扯出笑脸，恭维道：“表哥，是外公有什么吩咐？”
他口中的外公，是袁阆的亲外公苏雷霆。
来人是袁阆表兄苏润泽，客气道：“听说阿良来了，爷爷想见见他。”
江岁岁怔了怔，不由得抬头。
苏润泽视线移到她身上，补充：“还有孙媳妇。”
袁阆情绪不明，挺拔如松柏，站在原地未动。
苏润泽伸手：“走吧。”
袁阆唇角淡淡勾了下，手掌顺势搭在江岁岁肩，搂着她往外走。
思忖一秒，袁嘉伟冲几个兄弟摆手，示意他们先玩，也跟了过去。
穿过几条弯曲的走廊，来到最隐秘的一间包厢前。
“阿良留步，”苏润泽说，“爷爷请江小姐先进去。”
袁阆细了细眼，嗤地笑了：“表哥，这我媳妇儿，您先把称呼捋顺了再跟我谈。”
袁嘉伟清清嗓子：“表哥，我嫂子怕生呢...”
苏润泽无奈：“你还怕爷爷吃了弟妹啊？”
“对呢，”袁阆不大正经，“凶起来能打断我腿，再给我家宝吓着。”
江岁岁抿唇，手扯扯他衣角。
“没关系。”她平静道。
“什么没关系，”袁阆低眼看她，不悦道，“你能保证待会把谈话内容完整复述给我听？”
他表情明显不相信，一字一顿提醒：“昨儿二婶和我妈那事，还没过呢。”
要不是被他无意间发现，她能瞒他到死。
袁嘉伟汗颜：“......”
江岁岁眼睛半弯，澄澈的瞳孔映出几许海棠的颜色，明媚温润。
“我保证一字不差，”她软腔软调的，“什么都告诉我老公，行吗？”
“......”袁阆唇角有些失控，他用力忍住，傲慢的神色，“里边儿那老头要敢打你，你就拿开水泼他，懂？”
苏润泽摇头笑。
三个男人均留在外面站岗，只江岁岁一个人进了包厢。
绛红色茶桌前，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慢悠悠地拎着水壶泡茶，听见动静如老僧入定，沉厚的嗓音缓缓道：“那臭小子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进来的？”
江岁岁轻手轻脚上前，老实道：“他让我拿开水泼您。”
“......”苏雷霆手里的水壶顿住，他莫名其妙把水杯移远了些，“你喝凉水吧。”
江岁岁舔舔唇，矮腰坐在对面椅中：“外公，我不渴。”
苏雷霆腰板笔直，年轻时的风姿仍在：“谁许你喊外公了。”
“......”江岁岁默了默，改口，“苏老先生。”
苏雷霆吹胡子瞪眼：“我很老？”
江岁岁：“苏先生？”
“难听，”苏雷霆冷哼，“还是外公吧。”
江岁岁极为听话：“外公。”
苏雷霆慢条斯理呷了口水：“知道我喊你来干嘛的？”
“让我离开阿良，”江岁岁老实道，“或者，警告我别辜负他。”
“......”
真的。
都被她给说了，他还说什么！
许是瞧出他的神色，江岁岁立刻改口：“外公，我不知道，您请直言。”
“......”苏雷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姓江，不姓狐。”
这小姑娘怎么跟狐狸一样狡猾。
江岁岁没敢顶嘴，安静听着。
苏雷霆也不绕弯子，怕把人留久了，外边某个兔崽子跟他拼命，一杯茶水下肚后，直奔主题：“感觉怎么样？”
江岁岁下巴略抬，疑问的望了过去。
“跟阿良，”苏雷霆说，“还有袁家，你就没什么感觉？”
江岁岁斟酌片刻：“还挺顺利的，我以为会有很多阻碍。”
“当然会有，”苏雷霆说，“他爷爷奶奶、父母那关，还有我跟他外婆这一关，全是阻力。”
这话直接，等于坦诚他们都曾反对过二人的关系。
苏雷霆：“但在你来之前，阿良已经把这些都解决了，否则，他怎么敢带你回家。”
青花瓷茶盏氤氲着热气，茶香溢满房间。
江岁岁怔忡许久：“是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苏雷霆说，“他回来了两天，又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年前？
江岁岁不由得想起她跟袁阆摊牌那天，就是袁嘉伟把刘越婷带去闸北那天。
她当时跟袁阆说，他们不合适，说他们世界不同，说她的生活是一块钱的奶茶，她不能把他拖进来。
她担忧前路艰难。
而袁阆并未针对她的话给出回应。
后来两人断联了好长一段时间。
所以，在那段时间，袁阆回了家，抹平了未来可能出现的阻碍。
即使他们没在一起。
即使她拒绝了他。
“这孩子性格桀骜，一向只喜欢用行动解决事情，”苏雷霆说，“又嫌矫情，不肯往外说，若遇到个不能理解他的，小夫妻再总是吵架。”
江岁岁双手交叠，几根手指紧到发白。
他就是这样，打从高中那会就这样，想尽一切办法，默默对她好，嘴巴又闭的严实，一个字都不提。
“阿良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他期望甚高，”苏雷霆叹气，“闸北重高是我帮他择的校，我对他的规划，自然是按步就班，可这兔崽子在高考那年，背着我选了旁的大学。”
苏雷霆：“他多硬气啊，膝盖挺的比谁都直，但填完志愿后，他跑来我院中，给我跪下了。”
“......”江岁岁眼圈发烫，细细的声音中挟着不稳，“为什么？”
“忤逆长辈的安排，自己请罚，”苏雷霆惋惜，“前段时间，为了跟你的事能顺利，臭小子旧招重演，在我门前跪了一夜，叫我不许为难你。”
“......”
借着窗外明亮的光，苏雷霆精明的目光打量她：“我这心高气傲的外孙，两次下跪都是为了靠近你，我倒没瞧出来你有什么特别。”
江岁岁垂下脑袋，轻轻吸了吸鼻子，闷声问：“我能喝口热水吗？”
“......”苏雷霆目光浮现防备，“泼长辈可不道德。”
江岁岁梗住。
她就是想喝口水。
谁想泼他了。
苏雷霆：“他行为放浪，很喜欢打破常规，最讨厌被约束，你们俩...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
这小姑娘看起来乖巧斯文，跟袁阆性格天壤之别。
完全不是一路人。
“外公，”江岁岁窘道，“其实，他很听话的。”
“......”苏雷霆差点被水呛到，“听话？阿良，听话？”
江岁岁一双小鹿眼水润润的，认真点点头。
她沉思一会，举了个例：“高中那会，有次我们一起吃宵夜...”
她和袁圆，袁阆和李毓明，一共四个人，在闸北一家很有名的烧烤店。
当时天热，他们四人坐的露天位子，白色圆桌，廉价的塑料椅子。
袁阆不爱吃这些，就坐椅子上懒懒地喝水，偶尔递串肉给她。
隔壁一桌客人喝多了，不仅大声喧哗，还总是拿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们这桌。
袁圆长得漂亮，明艳那一卦的，不管坐在哪里都是招人眼球的存在。
很快，就有醉鬼拖着调上前打招呼。
结果可想而知，袁阆不驯的性子就不可能忍这些。
他一酒瓶险些砸上去时，江岁岁眼疾手快抱住他小臂，她看得真切，袁阆眼睛都红了。
这一瓶下去，那酒鬼有没有命在都不好说，袁圆已经被李毓明挡在身后，酒鬼的朋友也在道歉调和。
当时少年攥紧酒瓶，胸膛起伏，摁着火，低眼沉声：“放开。”
江岁岁摇头，理智跟他分析：“打死坐牢，打伤住院，你别冲动。”
李毓明和袁圆紧张兮兮地望着他们，生怕她劝不住暴怒的少年，再惹起更大祸端。
然而袁阆定定看了她几秒，居然把酒瓶放下了。
酒鬼被朋友拽走，老板上前赔礼道歉。
这事的平息，出乎意料的顺利。
后来袁圆心有余悸，不住嘴地谢她：“我跟你说，我弟真就野狗性子，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江岁岁稀里糊涂：“这不是，挺听话的？”
“......”袁圆沉默须臾，同意了，“可能年纪大了，成熟了。”
-
听完这一段，苏雷霆若有所思。
这哪里是年纪大了，成熟了，这分明是打上人家主意了。
能让一个男人听话的，除了他喜欢的姑娘，还能有谁。
尤其是袁阆这种，看谁不顺眼，就能干谁的野马性子。
苏雷霆长长吁出口气：“管紧点，别让他闯祸。”
这叮嘱暗含长辈的操心，江岁岁点头应了。
从包厢里出去后，门外的三个男人顷刻围了上来，袁阆上下左右检查她：“说什么了？”
“......”江岁岁瞧住他，“阿良...”
袁阆眉骨一压，戾气丛生：“受气了？”
江岁岁摇头：“我好渴，想喝水。”
袁阆皱眉：“老爷子连口水都没给喝？”
“外公叫我喝凉水，”江岁岁咕哝，“我没敢。”
“......”
庭院中安静，花朵轻簌，翻滚着温柔的初春气息。
袁阆脸色肃正：“我去找他算账！”
连口热水都不给我们喝，谁家的规矩！
袁嘉伟忍住笑：“嫂子，咱们先回包间，那边有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