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的尖叫嘶吼在空荡的房间里有种格外摧残耳膜的魔力,似乎连带着墙壁也开始抖动,而另外的两人还沉默着——只有常乐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

    林碎用手抵住下巴,深思熟虑半响终于发出了智慧的声音:“你会打针吗?护士小姐。”

    很少有人能够跟上林碎的脑回路,常乐也不例外,“不会,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有,别叫我护士小姐。”

    他只是受了林碎的迫害才会出现在这里和眼前这个发狂的病人对峙,说到底他又不是真的护士。

    “给她打针镇静剂啊,就算没当过护士也应该知道所谓的流程吧?”林碎顿了一下,语气中透着些难以置信的夸张,“你不会没玩过扮家家酒吧?护士小姐。”

    “我打不过你但是我警告你,你——”常乐忍无可忍,转头就看见林碎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卷未开封的50ml针管,闪烁着寒芒的针尖仿佛将冰凉的惨叫一并传达至常乐的大脑,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一针下去时皮肉被挤压裂开的痛楚。

    痛,实在是太痛了,光是看着就觉得会萎掉。

    常乐那高涨的气势在看见它们的瞬间也只有识时务地偃旗息鼓,“你挑错软柿子了。”

    林碎回应他的是他的招牌白眼,“真无趣,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游戏呢。”

    人们都说干一行爱一行,就算是林碎这样的牛马打工人偶尔也会有想要放飞自我玩心大发的时候,枉费她一番苦心将具有重要戏份的主角拿给常乐扮演,像眼下这么好的气氛在异化区里可不多见。

    真的是很少有能够明目张胆伤害——哦不是,这应该叫做反击——很少有能够明目张胆地反击怪异物的时刻,这要搁平常她还得掂量掂量会不会被那小心眼的尸神给记恨上呢。

    “我看起来像是对扮家家酒这种幼稚游戏感兴趣的人吗?又不是常安。”常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说错话,赶忙熟练地用手臂挡住脑袋,将脸埋在衣领中,活像个缩起头的王八,“诶!我可没骂你。”

    林碎将针管的包装拆开,回想着她以前在公司医务室时,慧觉昏是如何做的。

    分离式的针头与针管需要在完全接触空气前就拼好,装在密封瓶里的药液历经长久的时间凝结出悬浮的白色晶体,另外几瓶压缩的药粉倒是保存得更好。

    林碎顺着记忆模仿着打开药品瓶盖,用针管将药液与药粉混合。

    再往后的,林碎就有些犯难,她记性时好时坏,往日都不怎么在意的事如今就算刻意回想也不怎么清晰。

    但她向来不是会为难自己的人,既然记不起来,那她也懒得顾忌这是不是什么标准的无菌操作,反正针头刺入的对象又不是她。

    预判林碎会揍他的常乐没想到会预判失误,缩着个脑袋瓜子差点以为自己毫无痛苦地就来到了异世界,再抬头看林碎那专心致志研究针药丝毫没把注意力分出一丁点给他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又好运地躲过了一劫。

    想来应该是之前禾七威逼利诱让林碎训练他们时那沙包大的拳头给他揍出了心理阴影——不止他,阎魔罗全队在她这个大魔头的摧残之下可过了一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日子。

    常乐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然后很自然地就凑到林碎跟前,问道:“你哪找的?”

    “护士站啊,里面的瓶瓶罐罐可多了,我就随手拿了点——诶你帮忙摁着点啊。”林碎将混合好药液的针管拿在病床上被绑住的女人面前比划了两下,“就是上面的标签全部都糊掉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不过没关系,怪异物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

    林碎说得轻松,从来都只有异化区怪异物折磨人的份,只有到了林碎这里,成了她折磨它们。

    总之只要她不是受害者,其他人怎样都无所谓。

    病床上的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酷刑,于是挣扎地愈发激烈,胡话也越说越离谱,用来禁锢她的藤蔓甚至隐隐有了些快要断裂的预兆。

    常乐站在一旁看着林碎的动作,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在他心底也打成了结,他犹豫着问道:“那如果...她不是呢?”

    “嗯?”

    林碎突然停下了动作,她转头看向常乐,像是灵活的机械出现了故障卡顿,就连声音也仿佛是从没有温度的磁带中播放出来。

    “你说,什么?”

    ……

    姜厌这边与林碎的小组分开后便专注着检查从护士站找出的关于113病床患者的病历,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另一个小队的队长青竹却悄悄地望着林碎的背影,直到林碎进入103病房后才慢慢收回视线。

    青竹转过头才发现阎魔罗小队的周一倚着墙盯着她看了不知道多久,他大概是注意到了她方才一直看着林碎。不过青竹完全没将他放在心上,毕竟她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呢。

    “病历上显示这个病房的病人似乎是较为危险的躁郁症患者,似乎下面还有一些注意事项。”姜厌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拿着病历本的手摊开耸了耸肩,“但是很可惜,这些字完全看不清。”

    苍耳站在门旁,得到指示后拧动门把手...

    几秒过去,苍耳还在拧门把手,当他确定这门真的打不开后便只好忍着将这已经被他捂得温热的铁把手硬生生掰下来的冲动,压低声音报告道:“青竹队长,这个门被锁死了。”

    青竹上前两步,微微俯下身凑近门锁,“开门倒是不难,就是怕万一惊扰了里面的东西,这就麻烦了。”

    姜厌从鼻腔中轻轻哼出两声笑,阴恻恻地问道:“那你们谁有回形针?”

    青竹感到一身恶寒,朝着姜厌的反方向挪动了两步,“干...干什么?”

    姜厌似乎早就在等着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双手插着腰昂起头十分骄傲的模样让周一莫名幻视某人,“我闲着没事从千度上学了如何用两个回形针开锁。”

    “谁他妈钥匙都没有却随身携带两个回形针啊?!”周一立刻大声反驳。

    他一直都觉得这货是神经病,平常看着还算有个人样,但谁能想到其实这人很热衷于讲各种冷笑话,而且都是些不合时宜的冷笑话。

    最好笑的是,这傻呗根本没有自己在讲笑话的自觉。

    周一随即又想到林碎离开之前的眼神,只好先歇下对姜厌的吐槽,认真想想到底怎么将门打开。

    他抬手揉了揉鼻根,“算了。按照常识来说,护士站应该有钥匙。”

    “来不及。”青竹摇摇头,“你忘了吗?我们在护士站翻找过的,没看见有钥匙。如果要继续找的话还会浪费不少时间。”

    “我来吧。”苍耳说着便扯下手套,青竹则默契地挥挥手将围在门边的姜厌和周一赶走。

    三人站在苍耳身旁,看着他那褪下手套的手在一瞬间变成黑色后压扁拉长化作薄型刀刃的形状,泛着金属光泽刀刃从门缝的位置插入,向下切割禁锢住的门锁。

    看着他的动作,青竹一边跟姜厌他们解释着:“苍耳的异能是【辛酉】,属于变形类异能,能让身体某部位变成铁具。”

    变形类异能大致分为两大类,一种是神选者自身能够变化,另一种是神选者将非自身物体变形,然而这种类型的异能还能从这两大类向下延伸细分类出更多类型,是比起感应类和强化类,更加庞大的异能类别。

    “啊,打开了。”随着铁与铁的摩擦声停止,苍耳收回已经恢复的手。

    在青竹的授意下,苍耳侧开身子将门轻轻打开,虽已经足够小心,不至于像门口的铁门那样腐朽的活扣发出令人极度不悦的声音,但还是避免不了一些生锈的铁件摩擦出声。

    将病房门打开后,四人贴在门旁的墙边提前躲避可能会出现的攻击,探查到没什么危机后几人才放下心来聚集在门口准备进入。

    “好黑,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样子。”姜厌站在最前面,从门口向房间内看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苍耳的手已经摸到了开关边缘,正准备按下时,姜厌的声音响起。

    “最好不要开灯。”

    这种情况下先不说房间内部灯还是否完好,若是完好,万一打开后又得考虑是否会惊扰里面可能存在的怪异物。

    保险起见,还是得优先考虑避免惊扰内部存在的方法。

    苍耳开灯的动作一顿,视线转向青竹。

    青竹抬手拍拍他的肩,对姜厌说道:“没关系,考虑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我们小队全员都带着红外眼镜。”

    苍耳明白青竹的意思,低头从侧包中拿出一副荧光绿镜片的眼镜。

    “那么,另一副红外眼镜给我吧,我进去。”姜厌向青竹摊开手,示意她将眼镜交给他。

    他并没有像林碎那样将其他人推出去充当探路的前锋,他做不到理所应当地让别人先去涉险。

    所以常乐偶尔还会嘲讽他是世上少有的道德标杆,穿着个金衣裳还拿着鸡毛令牌却学不会三分领导模样,活该是个给人卖命的贱命。

    青竹摊开手回道:“没有另一副。”

    “嗯?”姜厌疑惑。

    “我有一只眼睛是机械义眼。”

    说罢,青竹像是展示般曲起食指用指关节敲了敲右眼眼球,原本该是柔软的眼球却发出铛铛的声响。

    姜厌早就发觉青竹的那只义眼确实与她另一只正常的眼睛不太一样,他原先还以为人家人设就这样。现在看来,他之前发现她那眼睛里偶尔闪着微弱的奇怪蓝色光点这事也就说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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