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救救祂,祂还小,求求你救救祂。”

    一声嘶吼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林碎收回落在常乐身上的眼神,继而看向发出这道声音的女人。

    她双目赤红,紧盯着林碎的方向,口中胡乱叫喊着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话。

    林碎将针尖对准女人的瘦到有些萎缩的肩膀,但女人不停地挣扎让她无法准确定位到她想要扎的位置。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指挥着她身旁的另一个人,“帮我摁着点啊。”

    常乐反应了好半天,在林碎忍不住催促他第二次的时候总算回过神来。

    他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林碎移开那要吃人的视线后,他竟有种劫后余生的解脱感。

    “你就这样扎?”常乐操控藤蔓将女人捆得更紧。

    女人浑身上下都被粗壮的藤蔓紧紧束缚着,挣扎的动作被约束,此时她已然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林碎看着床上那个几乎动弹不得的女人,心情愉悦地哼起歌来,“嗯哼,那不然?”

    林碎用及其不正确的持针方式握着针筒在女人肩膀处来回徘徊寻找合适的位置,她倒是知道一些简单的医理知识,大概知道肌肉注射该在哪个位置下针。

    不过在这方面,她始终是半罐水,所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下针的方式跟她拿刀捅人的方式一模一样。

    针尖竖直插入女人的皮肤,在她的拼命挣扎下肩膀被锋利的针尖划拉出一条口子,灰白的皮肉翻出,半点血液都流不出。

    落针的位置最终还是偏移了注射位置,针尖几乎是擦过骨头的缝隙,穿刺入更深的筋膜。

    林碎没什么医德也没什么道德,眼见着自己将针扎进肉里了,她就觉得这事已经成功。

    接下来她用拇指按住针筒的活塞头,用力将里面的不知是什么药的药液注射入女人的身体里。

    女人不知何时停止了胡言乱语,在林碎给她注射药液时扯开嗓子大叫起来。

    高分贝的尖叫吵得林碎连连皱眉——她听力很好,所以这靠近她耳朵的尖叫几乎是让她受到了百分百的创伤。

    “下手可真狠。”常乐似乎有些不忍心,他侧过头闭眼不去看那堪比极刑般的场景。

    林碎被吵得烦躁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股脑地将全部药液注射入女人的身体里。林碎抽针时还带着一丝想要尽快远离的情绪,一个不注意针尖再次划破女人的皮肉。

    纸糊般脆弱的皮肤翻卷外露,灰白的颜色简直要比剥落的墙皮还要难看。针扎入的位置留下一个黑芝麻大小的小孔,失去生机的肌肉无法自动收缩将缝隙填满,裸露的针孔像是气球上的出气口,不断向外流淌着方才注射进去的药液。

    林碎抽搐着嘴角,嫌弃地后退了几步又开始疯狂吐槽常乐,“不是吧护士小姐,怎么那么有职业道德?你不会真入戏给自己演上瘾了吧?你看清楚,这里是墙外的异化区诶,是青姑诶,可不是像墙内那种被新纪法则压制的缺心眼货色,你以为普通人进入这里面还能活吗?”

    “就算不是普通人,你看她现在被扭曲的程度,就算我这两针下去了她真会死,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解脱吗?”

    林碎拿着针筒的手朝常乐比划了几下。

    “给怪异物打镇静剂也没用的,它们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等等,你别误伤到我了!”常乐的视线止不住地追随着林碎手中的50ml针筒上堪比纳鞋底针粗细的武器,身体随着她指向他的动作向后躲避,生怕林碎一个不注意就扎到他身上。

    “我知道啊。”林碎瞧着常乐避之不及那滑稽样,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她心下一动,又起了坏心思,直接用那针筒当做匕首,直刺常乐眼睛。

    常乐侧身躲避开,抬手攥住林碎手腕,“知道你还做...”

    “我看你演的那么爽,我也来玩玩。”林碎手指翻转针筒方向,反握针筒用力压向常乐身前。

    林碎力气不似常人,逼得常乐抬起双手抵抗,从侧上方传来的力量压得他双膝弯曲,悬在眼前的针尖细孔滴出一滴浑浊的药液砸在他面具上。

    常乐似也恼了,脚下藤蔓撬起破烂地砖猛地窜起,像是一只猛烈进攻的蟒蛇。

    林碎见状立马甩开常乐的手,后退两步躲开猛长的藤蔓。

    注射用针头始终不如刀刃般利,即使林碎用了足够的技巧与力气,也无法像用刀一样将藤蔓切断。

    但俗话说得好:你只管大力,剩下的都交给奇迹。

    半断不断的针管在林碎手里获得了此生唯一的高光,与针筒一般粗的藤蔓被她用针从中间切开,圆柱形的藤蔓分成两半,耷拉在地上实在像是加粗版的蟑螂须。

    可针就只是针而已,即使林碎再厉害,它也不过是一根中空的针头,银色的部分弯曲得不成样子,边缘的刃扁平翘起,最尖锐的部分几乎都被磨平。

    虽说针已经钝了,但毕竟是金属材质,只要用力的话戳穿皮肉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暂停!”常乐的手抵在林碎的腕下,感受到令人足以令人绝望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向自己靠近,而他只能被迫眼睁睁地接受它的到来。

    “暂停!我认输!”

    常乐向来都是慢慢悠悠的,说话拖着长长的尾音,就像狐狸撒娇时一条蓬松的尾巴还勾着人手心挠痒痒,但现下这只小狐狸却慌张地收起爪牙与尾巴,用上平生最快的语速向林碎低头认输,生怕迟了一秒林碎就会按着那断针刺入他的喉管。

    林碎的长发在方才运动时散落,几缕青丝垂至常乐脸上,恰到好处的黑色细丝弯弯绕绕,分割了他妖娆美丽的脸庞,使他看起来更有破碎感。

    但可惜的是,林碎的字典里似乎并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她居高临下地俯视视着常乐,口中吐出两个不带丝毫暧昧意味的字:“求我?”

    “求求你,别杀我?”常乐也是非常上道,林碎话音未落他就开始期期艾艾地装着柔弱,“别杀我,女侠,英雄,姐姐,行行好?嗯?”

    绵软上翘的尾音刻意延长,勾人心魄的同时也是勾人性命的毒药,很少有人能够一眼看清他的真面目并戳穿他的,只有林碎这个缺心眼的怎么都不上勾。

    “yue!你恶心人真有一套。”常乐一波没有感情全是技巧的求饶喊得林碎直翻白眼。

    其实常乐长得很好看,双眸含水水波流转,一双眼尾泛红的桃花眼除了看林碎,看狗都深情——是的,除了看林碎。

    就连林碎本人都觉得疑惑,这狐狸为何偏偏就对着她时就恨不得将那桃花眼瞪出关羽那凶神恶煞模样。要不是他那长相跟那传说中的武神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林碎都要怀疑他是关羽在世了。

    或许是常乐的求饶满足了林碎的恶趣味,她手上的力气如他所愿般松了松。正当常乐欣喜地以为林碎终于要放过他时,他才发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异想天开。

    林碎的坏心思何其多?她只让对方没有过多的压力却无法彻底摆脱,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一时不注意松了手,再回神时连狐狸毛都捉不到。

    “别急,我只是想确认你待会会不会找时间报复回来。”林碎凑近常乐,明目张胆地耍着赖。

    常乐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居然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啪嗒!

    随着头上一处位置的疼痛,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常乐吃痛捂住额头,眼中闪着亮晶晶的泪花,一脸怨怼地盯着林碎。

    林碎对此只事不关己地耸耸肩,顺便还乘机嘲讽一番:“谁让你放松警惕的,你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充满了谎言与背叛的吗?”

    “托你的福,现在知道了。”常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像是被气得恍惚,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对待林碎。

    “不谢哦。”林碎背着手在病房中走来走去,悠然自得的样子甚至给人一种她在逛自家后花园的错觉。

    常乐对林碎这良好的心态表示非常服气  ,他可从来没见过谁能把异化区任务当成过家家来玩的,“你心真大,林碎,你知道我们还被困在异化区里的吧?”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林碎伸手扯开紧闭的窗帘,黯淡的光从窗外穿过,落在她的身上,“哦对了,要叫我林医生哦,护士小姐。”

    “林医生...”常乐似乎想起什么,看着林碎眼神莫名夹杂着探究,“你——”

    林碎嬉笑着点着头解释道:“她不是一直在叫什么‘李医生’‘林医生’的吗,万一这是个关键人物呢?”

    “确实...应该挺关键的。”常乐冷静下来,瞅了瞅病床上的女人。

    林碎拍拍手提醒道:“待会出去了跟你们队长沟通一下,让大家注意寻找关于这家疗养院内工作人员的资料,说不定能找到点关键的信息。”

    “知道了。”

    病床上的女人被针刺入并注射入药液后仍旧胡言乱语着,甚至好像比起之前更加疯癫,“祂死了!那孩子的弟弟死了!我们都会死!”

    “不对!死的是哥哥!”

    “林医生!那个畜生要来了!快跑!”

    “快跑!”女人的指甲抠挖着藤蔓,掀翻翘起的指甲在手指上脱落,她不知疼痛地继续抓着。

    “救救那孩子!救救他!”

    “祂来了!”

    “祂来了!”

    林碎见此失望地摇摇头,“果然不管用。”

    “现在怎么办?”常乐有些担忧地问道。

    “绑着呗...你在干什么!?”林碎一脸惊恐地看着常乐,仿佛看见了比怪异物还要更加令她震撼的场景,“噗——你怎么找了个粉色蝴蝶结发夹?你别...你别说还挺适合你的。”

    常乐沉默一瞬,不情不愿地回答道:“...代价。”

    林碎再没什么脑子也知道代价可不是什么能够随意嘲笑的事,她收敛了笑容,想要挽回道:“咳咳,那什么...你戴歪了,我帮你重新调整一下。”

    林碎伸手将常乐头上那个十分违和的可爱粉色蝴蝶结扶正。

    “...谢谢。”常乐抿了抿唇。

    他为何有一种羞涩的情绪?

    这不应该啊!

    常乐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诶你别动啊,蝴蝶结又歪了。”林碎双手捧住常乐的脸,控制住他无法动弹,“你什么时候觉醒的异能?”

    “七岁。”被钳制住的常乐乖乖回答道。

    “七岁!?”林碎却对这个答案感到疑惑,反复确认道:“你没记错吧?怎么会是七岁?”

    “没有记错。”常乐动也动不了,只能对着林碎坚定地眨眨眼。

    林碎得到答案后直接松开手转身在常乐面前来回走了两圈,嘴里时不时念叨着“我勒个乖乖,这麻烦可就大了”。

    常安眼睛一直追随着林碎,在他险些被绕晕之前,林碎停下来接着问道:“你现在多大了?”

    “十九。”常乐扶额感叹:“天!你完全不看资料的吗?”

    林碎没理会他的吐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虽然还不到二十四,但你已经快要超过觉醒异能后神选者的最高存活年限了——你身体没问题吗?”

    常乐无所谓地拍拍胸脯,表示自己不止健康,“还行,医务部那边没跟我说有什么问题。”

    林碎跟常乐两人一问一答,平常不是阴阳怪气就是互骂的两人之间难得和谐。

    可喜可乐,可喜可乐。

    突然,林碎想起关于常乐这件事所连带出的另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异管局的知道你这事吗?”

    拥有双系异能的常乐本身就很特殊,若是异管局知道他觉醒的时间早于目前所统计的神选者觉醒时间,并且他还在觉醒异能后存活了超过神选者的最长寿命的这件事的话——林碎预见到了他那悲催的结局——他一定会被抓起来当成试验品,然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常乐知道她此话的顾虑,向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后说道:“我不是他们找到的,我跟他们说我十二岁觉醒,他们好像也没有怀疑过我。”

    听到这个消息的林碎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他这是运气好还是那群人蠢得要死。

    居然这么简单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这么说,你还跟我说了句实话?”林碎开玩笑似地问道。

    常乐却十分认真点头:“嗯,实话。”

    “不定期昏睡也是代价?”

    常乐眼睛转了转,斟酌了一下才回答:“算是。”

    “什么叫算是?”起码林碎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常乐立马改口道:“说错了,那就是。”

    “是吗?我怎么瞧着不太像呢。”林碎眯了眯眼,在触及对方底线的边缘来回试探,“听起来倒像是能力使用过度而导致的休眠。”

    虽然大部分昏睡的时间是不定且随机的,但只要将常乐之前昏睡时的所有数据整合再从中抽丝剥茧,一定能发现其中规律。

    比如,她好像已经发现他昏睡的前提了。

    刚刚还收起锋芒常乐恢复了平常的刻薄样,他冷笑一声:“你的猜测不过只是将代价换了个说法而已。”

    “是这样吗?”

    林碎笑得眼睛眯起,上前一步走到常乐跟前,只有十厘米左右的身高差在双方靠近时才能察觉到差距的明显。

    她微微仰起头,伸手抚过常乐头发上的粉色蝴蝶结,喃喃自语道:“原来你不知道所谓的代价到底意味着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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