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苒！颜苒！
……苏瑶！醒醒，别睡了！”
不耐烦的女声在耳边絮絮叨叨，颜苒抖了抖睫毛，猛地睁开了眼。
她慌乱地坐起身，却感觉浑身都软，身子往后一摔，被那人及时揽住了。
她抬起头看过去，美貌女子的眼里还有几分错愕，显然没想到这样便能叫醒她，随后她露出得意之色，对着旁边一人道：
“你看，我便说她可以醒了吧。”
“啊哈哈，还得是老朽的医术啊，否则身体亏成这样，天下谁也救不回来。”嚣张的笑声充满了中气，让颜苒感觉有些耳熟。
眼前女子是谁，那大笑之人又是谁，此时她已无暇顾及，她紧紧攥住那女子的手，沙哑的嗓子问了一遍又一遍：
“顾明谨，顾明谨呢？顾明谨在哪？”
“喏，在那呢，你旁边……”那女子往颜苒身边一指，颜苒立马转身看去，他紧闭着眼，便躺在自己身边，身上只穿着里衣，还和她盖在同一床被子里……
那女子挠了挠头，不自然道：“特殊时期，资源紧张，你们拜了天地的对吧？”
颜苒先是吓得要跳起来，随即又被担忧摄住了，她扶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推着，不住唤他：
“顾明谨，顾明谨……”
“没用的，他带伤以内力击鼓，为全城施加幻术整整一日，哪有这么容易醒。”那女子拍了拍颜苒的肩。
“内力？他分明说只需要药草的！”泪意模糊了颜苒的眼，她抓着他的衣襟，忍不住哽咽。
“怎么可能只要药草！”那女子提高了声音：
“连我兄长符思慕的幻术都只能将人困在自己的心境里，他这本事，却是能扭曲全城人看到的事实，比符思慕的更厉害呢。”
另一头的老者也道：“嘿嘿，老朽这徒弟着实是个天才，老朽当初第一眼见他便知道了，便把绝学惑心曲传了他，他果然学得极快，后来更是自己融会贯通，琢磨出了这么厉害的幻术，即使是老朽的心上人来了，想必也会对他服气的。”
“哈哈，不愧是闵前辈，当真是慧眼独具，思葶佩服。”女子，即符思葶，拱手恭维道。
“不敢不敢，美人你是她的传人，当然比老朽强多了。”
“不不不，还是前辈厉害。”
……
两人都是山崩于前还能嗑瓜子的主，便这么一人一句地互相恭维了起来。
在护国寺时，顾明谨从净慧处得到了许多梵文写的羊皮卷，后来寻人翻译了，正是净慧毕生学习幻术的心得。
在贤王府装疯期间，他深觉要有护住颜苒的手段，便沉下心来研究了一番，结合着从冀州学的惑心琴曲，竟然真叫他看出了些门道，后来反复推敲，便融汇贯通出了这一场足以颠倒众生的幻术。
这幻术行之限制极多，先前他在王帐施展出的只是皮毛，这次在冀州展露的，才是幻术的全部。
街上人来人往是幻术，百姓奔逃被杀亦是幻术，冀州百姓早已南移，从头至尾，都是一城草人罢了。
孙家放蛮军入城，先锋军队进入后开始“屠城”，宋勉带兵悄悄围住冀州城，待符思葶一声令下，将蛮军先锋尽数绞杀于城内。
而亲眼见到蛮军屠城的前朝人，也终于收起了多余的心思，带着他们的五万军队，共同抗敌。
孙家人被尽数控制了起来，冀州之困很快解决，顾明谨一刻不敢歇息，带着一万援兵，日夜不休地驰援燕州。
幸而也赶上了，燕州的蛮军被击溃，伊炎的十万大军仓皇后撤，他们奇迹般地赢下了这一场苦战。
只是顾明谨的内力枯竭，伤重难愈，孙神医当时看过他和颜苒，眼里只剩下了惊惧。
颜伯成立马将他们送回了冀州，又亲自去请神医闵善，才救下了他们一命。
闵善与颜伯成是旧友故交，先前颜苒嫁去长安，他还特地送来了亲制的安胎丸——同时他还是传顾明谨惑心曲的老师，是他们在街上遇见的神秘高人，曾赠过颜苒一份救命神药。
“如今战局如何了？”颜苒不敢放松，提着气问道。
符思葶答道：“暂时无事了，你先别操心那个，顾好你自己便好。”
颜苒点点头，暂时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转而看着昏迷不醒的顾明谨。
“师父，明谨他何时能醒？”她心疼地捧住他的脸，抚摸他脸上冒起的细密胡茬。
符思葶道：“这得问闵善神医了，你们身上的伤，可都是他治好的呢！”
闵善笑嘻嘻道：“这就是问我了，顾明谨是我徒弟，她是我徒弟媳妇，也理应叫老朽师父。”
他看着颜苒，摸了摸脸上的胡子：“你们二人的伤都已好得差不多，但劳损在内里，什么时候醒不好说，但应当不会有大的危险了。”
颜苒从榻上爬下来，对着闵善行了个大礼：
“颜苒替自己与明谨，拜谢师父救命之恩！”
闵善忙扶起她：“欸，这就客气了，你不仅老朽的徒弟媳妇、好朋友的义女，还是老朽心上人的二徒弟的三徒弟的女儿、四徒弟的徒弟，这么深的渊源，老朽无论如何也要救你们的。”
符思葶解释道：“闵神医的心上人，便是我与你娘的师祖，传闻中隐居于连理山的‘仙人’。”
“太师祖若能下山，诸夷之患当迎刃而解。”连理山是守卫中原北疆的神山，颜苒故有此一言。
“这是人间事，她不会出面的。”闵善叹道。
颜苒有些失望，但只是一瞬，她看向榻上的顾明谨，眼里翻涌着某种情绪：
“他曾经给了我一首曲子，让我奏给他听。
我请人奏过一遍，但那曲子太难，我以为他是拿我消遣。
可近日来，那曲子总似在耳畔，我竟然渐渐想起了很多与他相关的旧事——那些我该是忘了，竟因为一首曲子都想了起来。
虽不知他的深意，但我想履行那个承诺，将那首曲子弹给他听。”
小芸为她抱来一床琴，颜苒在琴前坐定，手指搭在琴弦上，微垂了眼。
自然而然地，那曲子在耳畔回荡，颜苒的手指在琴弦上自如翻飞，竟是不加练习，便将那极难的曲子弹了出来。
符思葶和小芸有些沉醉，颜伯成在房门口驻足，闵善面色微变，顾明谨的指尖动了动，眼角滑下一滴泪。
一曲毕，颜苒的手轻按在琴上，收了那段铮鸣的余韵。
“这首太上忘情，是老朽弹给徒弟的。”闵善犹犹豫豫道，同时细瞅颜苒的面色：
“当时他说爱上了一个男子，老朽心想这怎么行，便悄悄给他弹了此曲，让他把对那男子的妄念忘了。”
爱上了一个……男子？
颜苒怔了怔，身子僵得仿佛被雷劈过。
闵善忙道：“欸，徒弟媳妇你也别气，毕竟不是谁都像老朽这么专一，他对那男子有情又如何，世俗的偏见在那，又能有什么结果呢？最后还不是得来找你……你别哭呀，老朽看不得美人哭……”
颜苒哽咽得不能自已，颜伯成闯入房里，狠狠剜了闵善一眼：
“自作聪明，难怪一辈子没媳妇！”
“呜……”闵善深受打击，往后一跳蹲在了角落。
颜苒的泪不断落下，又想哭又想笑，前世今生层层叠叠的误会，因为闵善的这句话串在了一起，可悲又可笑，但事到如今，竟然只剩下了烟消云散后的唏嘘。
顾明谨认识闵善，当是随贤王妃北游，与她共抗蛮军的那一次。
那时的她，自称冀州参将“宋勉”，还常常与他勾肩搭背，一声一声地唤‘好兄弟’。
经世的云雾散开，她想起来与他初见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他们互相试探着婚事，轻声细语言无不尽，本就不是他对待等闲朋友的做派。
因为某种心思，她说自己喜欢泼辣的女子，与他没有半点相似，他的眼里落寞，才谎称自己喜欢贤淑得体的姑娘，是在同她唱反调，可惜她当了真，才傻傻地捂紧伪装，反而去扮演贤妻。
为了让他喜欢自己，她喋喋不休地提起那位名唤“颜苒”的姑娘，而他却愈发不爱听，总是策着马，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他动了心，又怎会愿意听对方谈论“旁人”呢？
也难怪之后，他总以为颜苒与宋勉是两情相悦的。
相识短短几日，他便愿意同她肌肤相贴，饮同一杯水，嚼同一张饼，后来更是敲晕了她，甘愿替她去死，在王帐时他总是护着她，为她挡鞭子，挡在她身前，直面明晃晃的刀刃。
可惜她自诩了解他，却从未想过这种种异常后的深意，仗一打完便溜之大吉，徒留他一人思念又彷徨，连去哪寻她都不知。
他被琴曲封了情意，认不出她就是自己曾动心的那个人，她却因此误会他，觉得他不是真正喜欢自己。
一直以为冷情的人是他，可竟然是如今才知道，无视他的情意，肆意猜疑伤害对方的，从头至尾都是她自己呀！
颜苒紧紧扣着颜伯成的手臂，声音不住打颤，如同一个镣铐加身的囚徒，愧悔地陈述自己的罪行：
“爹爹，他喜欢我的，很早……很早就喜欢了。他……他说喜欢贤淑女子是气我的，可我却，却当了真，心存侥幸，想着换个身份讨他喜欢，装作陌生人去骗他。
是我不诚在先呀！还总是误会他一腔深情，他总是认不出我，不是因为不够喜欢，而是因为他对‘宋勉’的所有情意，都被这曲子困住了呀！”
“啊？”只听到最后一句的宋勉站在门口，脚迈了一半，却硬生生收住了。
“与你无关！滚！”颜伯成与符思葶齐声道。
“哦，好的！”宋勉连忙走了，一面走一面道：“什么情意，吓死小爷了。”
看着宝贝女儿的泪眼，颜伯成烦躁地抓了抓自个的头发，最后轻手轻脚地扶住了娇娇儿的肩膀，温声道：
“害，什么乱七八糟的，若是你亏欠于他，余生还长，补给他便是了。”
颜苒擦了擦泪，声音凄然：“我对他那么坏，还要把他忘了，他该是想离我远远的，再也不见我了吧。”
颜苒说完这话，顾明谨好看的眉峰蹙了蹙，只是速度极快，恍若错觉。
但这变动却被恰好盯着他的颜伯成看到了，他瞪大了眼睛，指向顾明谨的手在发抖：
“他他他……刚刚是不是动眉毛了！”
……苏瑶！醒醒，别睡了！”
不耐烦的女声在耳边絮絮叨叨，颜苒抖了抖睫毛，猛地睁开了眼。
她慌乱地坐起身，却感觉浑身都软，身子往后一摔，被那人及时揽住了。
她抬起头看过去，美貌女子的眼里还有几分错愕，显然没想到这样便能叫醒她，随后她露出得意之色，对着旁边一人道：
“你看，我便说她可以醒了吧。”
“啊哈哈，还得是老朽的医术啊，否则身体亏成这样，天下谁也救不回来。”嚣张的笑声充满了中气，让颜苒感觉有些耳熟。
眼前女子是谁，那大笑之人又是谁，此时她已无暇顾及，她紧紧攥住那女子的手，沙哑的嗓子问了一遍又一遍：
“顾明谨，顾明谨呢？顾明谨在哪？”
“喏，在那呢，你旁边……”那女子往颜苒身边一指，颜苒立马转身看去，他紧闭着眼，便躺在自己身边，身上只穿着里衣，还和她盖在同一床被子里……
那女子挠了挠头，不自然道：“特殊时期，资源紧张，你们拜了天地的对吧？”
颜苒先是吓得要跳起来，随即又被担忧摄住了，她扶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推着，不住唤他：
“顾明谨，顾明谨……”
“没用的，他带伤以内力击鼓，为全城施加幻术整整一日，哪有这么容易醒。”那女子拍了拍颜苒的肩。
“内力？他分明说只需要药草的！”泪意模糊了颜苒的眼，她抓着他的衣襟，忍不住哽咽。
“怎么可能只要药草！”那女子提高了声音：
“连我兄长符思慕的幻术都只能将人困在自己的心境里，他这本事，却是能扭曲全城人看到的事实，比符思慕的更厉害呢。”
另一头的老者也道：“嘿嘿，老朽这徒弟着实是个天才，老朽当初第一眼见他便知道了，便把绝学惑心曲传了他，他果然学得极快，后来更是自己融会贯通，琢磨出了这么厉害的幻术，即使是老朽的心上人来了，想必也会对他服气的。”
“哈哈，不愧是闵前辈，当真是慧眼独具，思葶佩服。”女子，即符思葶，拱手恭维道。
“不敢不敢，美人你是她的传人，当然比老朽强多了。”
“不不不，还是前辈厉害。”
……
两人都是山崩于前还能嗑瓜子的主，便这么一人一句地互相恭维了起来。
在护国寺时，顾明谨从净慧处得到了许多梵文写的羊皮卷，后来寻人翻译了，正是净慧毕生学习幻术的心得。
在贤王府装疯期间，他深觉要有护住颜苒的手段，便沉下心来研究了一番，结合着从冀州学的惑心琴曲，竟然真叫他看出了些门道，后来反复推敲，便融汇贯通出了这一场足以颠倒众生的幻术。
这幻术行之限制极多，先前他在王帐施展出的只是皮毛，这次在冀州展露的，才是幻术的全部。
街上人来人往是幻术，百姓奔逃被杀亦是幻术，冀州百姓早已南移，从头至尾，都是一城草人罢了。
孙家放蛮军入城，先锋军队进入后开始“屠城”，宋勉带兵悄悄围住冀州城，待符思葶一声令下，将蛮军先锋尽数绞杀于城内。
而亲眼见到蛮军屠城的前朝人，也终于收起了多余的心思，带着他们的五万军队，共同抗敌。
孙家人被尽数控制了起来，冀州之困很快解决，顾明谨一刻不敢歇息，带着一万援兵，日夜不休地驰援燕州。
幸而也赶上了，燕州的蛮军被击溃，伊炎的十万大军仓皇后撤，他们奇迹般地赢下了这一场苦战。
只是顾明谨的内力枯竭，伤重难愈，孙神医当时看过他和颜苒，眼里只剩下了惊惧。
颜伯成立马将他们送回了冀州，又亲自去请神医闵善，才救下了他们一命。
闵善与颜伯成是旧友故交，先前颜苒嫁去长安，他还特地送来了亲制的安胎丸——同时他还是传顾明谨惑心曲的老师，是他们在街上遇见的神秘高人，曾赠过颜苒一份救命神药。
“如今战局如何了？”颜苒不敢放松，提着气问道。
符思葶答道：“暂时无事了，你先别操心那个，顾好你自己便好。”
颜苒点点头，暂时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转而看着昏迷不醒的顾明谨。
“师父，明谨他何时能醒？”她心疼地捧住他的脸，抚摸他脸上冒起的细密胡茬。
符思葶道：“这得问闵善神医了，你们身上的伤，可都是他治好的呢！”
闵善笑嘻嘻道：“这就是问我了，顾明谨是我徒弟，她是我徒弟媳妇，也理应叫老朽师父。”
他看着颜苒，摸了摸脸上的胡子：“你们二人的伤都已好得差不多，但劳损在内里，什么时候醒不好说，但应当不会有大的危险了。”
颜苒从榻上爬下来，对着闵善行了个大礼：
“颜苒替自己与明谨，拜谢师父救命之恩！”
闵善忙扶起她：“欸，这就客气了，你不仅老朽的徒弟媳妇、好朋友的义女，还是老朽心上人的二徒弟的三徒弟的女儿、四徒弟的徒弟，这么深的渊源，老朽无论如何也要救你们的。”
符思葶解释道：“闵神医的心上人，便是我与你娘的师祖，传闻中隐居于连理山的‘仙人’。”
“太师祖若能下山，诸夷之患当迎刃而解。”连理山是守卫中原北疆的神山，颜苒故有此一言。
“这是人间事，她不会出面的。”闵善叹道。
颜苒有些失望，但只是一瞬，她看向榻上的顾明谨，眼里翻涌着某种情绪：
“他曾经给了我一首曲子，让我奏给他听。
我请人奏过一遍，但那曲子太难，我以为他是拿我消遣。
可近日来，那曲子总似在耳畔，我竟然渐渐想起了很多与他相关的旧事——那些我该是忘了，竟因为一首曲子都想了起来。
虽不知他的深意，但我想履行那个承诺，将那首曲子弹给他听。”
小芸为她抱来一床琴，颜苒在琴前坐定，手指搭在琴弦上，微垂了眼。
自然而然地，那曲子在耳畔回荡，颜苒的手指在琴弦上自如翻飞，竟是不加练习，便将那极难的曲子弹了出来。
符思葶和小芸有些沉醉，颜伯成在房门口驻足，闵善面色微变，顾明谨的指尖动了动，眼角滑下一滴泪。
一曲毕，颜苒的手轻按在琴上，收了那段铮鸣的余韵。
“这首太上忘情，是老朽弹给徒弟的。”闵善犹犹豫豫道，同时细瞅颜苒的面色：
“当时他说爱上了一个男子，老朽心想这怎么行，便悄悄给他弹了此曲，让他把对那男子的妄念忘了。”
爱上了一个……男子？
颜苒怔了怔，身子僵得仿佛被雷劈过。
闵善忙道：“欸，徒弟媳妇你也别气，毕竟不是谁都像老朽这么专一，他对那男子有情又如何，世俗的偏见在那，又能有什么结果呢？最后还不是得来找你……你别哭呀，老朽看不得美人哭……”
颜苒哽咽得不能自已，颜伯成闯入房里，狠狠剜了闵善一眼：
“自作聪明，难怪一辈子没媳妇！”
“呜……”闵善深受打击，往后一跳蹲在了角落。
颜苒的泪不断落下，又想哭又想笑，前世今生层层叠叠的误会，因为闵善的这句话串在了一起，可悲又可笑，但事到如今，竟然只剩下了烟消云散后的唏嘘。
顾明谨认识闵善，当是随贤王妃北游，与她共抗蛮军的那一次。
那时的她，自称冀州参将“宋勉”，还常常与他勾肩搭背，一声一声地唤‘好兄弟’。
经世的云雾散开，她想起来与他初见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他们互相试探着婚事，轻声细语言无不尽，本就不是他对待等闲朋友的做派。
因为某种心思，她说自己喜欢泼辣的女子，与他没有半点相似，他的眼里落寞，才谎称自己喜欢贤淑得体的姑娘，是在同她唱反调，可惜她当了真，才傻傻地捂紧伪装，反而去扮演贤妻。
为了让他喜欢自己，她喋喋不休地提起那位名唤“颜苒”的姑娘，而他却愈发不爱听，总是策着马，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他动了心，又怎会愿意听对方谈论“旁人”呢？
也难怪之后，他总以为颜苒与宋勉是两情相悦的。
相识短短几日，他便愿意同她肌肤相贴，饮同一杯水，嚼同一张饼，后来更是敲晕了她，甘愿替她去死，在王帐时他总是护着她，为她挡鞭子，挡在她身前，直面明晃晃的刀刃。
可惜她自诩了解他，却从未想过这种种异常后的深意，仗一打完便溜之大吉，徒留他一人思念又彷徨，连去哪寻她都不知。
他被琴曲封了情意，认不出她就是自己曾动心的那个人，她却因此误会他，觉得他不是真正喜欢自己。
一直以为冷情的人是他，可竟然是如今才知道，无视他的情意，肆意猜疑伤害对方的，从头至尾都是她自己呀！
颜苒紧紧扣着颜伯成的手臂，声音不住打颤，如同一个镣铐加身的囚徒，愧悔地陈述自己的罪行：
“爹爹，他喜欢我的，很早……很早就喜欢了。他……他说喜欢贤淑女子是气我的，可我却，却当了真，心存侥幸，想着换个身份讨他喜欢，装作陌生人去骗他。
是我不诚在先呀！还总是误会他一腔深情，他总是认不出我，不是因为不够喜欢，而是因为他对‘宋勉’的所有情意，都被这曲子困住了呀！”
“啊？”只听到最后一句的宋勉站在门口，脚迈了一半，却硬生生收住了。
“与你无关！滚！”颜伯成与符思葶齐声道。
“哦，好的！”宋勉连忙走了，一面走一面道：“什么情意，吓死小爷了。”
看着宝贝女儿的泪眼，颜伯成烦躁地抓了抓自个的头发，最后轻手轻脚地扶住了娇娇儿的肩膀，温声道：
“害，什么乱七八糟的，若是你亏欠于他，余生还长，补给他便是了。”
颜苒擦了擦泪，声音凄然：“我对他那么坏，还要把他忘了，他该是想离我远远的，再也不见我了吧。”
颜苒说完这话，顾明谨好看的眉峰蹙了蹙，只是速度极快，恍若错觉。
但这变动却被恰好盯着他的颜伯成看到了，他瞪大了眼睛，指向顾明谨的手在发抖：
“他他他……刚刚是不是动眉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