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晃荡过几日,风月大会便要开始了。

    明日,风月山庄的主事人会在天擎山同几位武林中位高名声大的前辈共宣风月大会的正式开始。

    这几位老前辈是天母山的觫鹴山人、盛云府的六府主江月眠、重霄宫的三长老门华天泽。

    上山途中,冬青与张汲雨讲了讲这其中的势力分布。她们也不赶时间,骑着马晃悠着上山。

    “天擎山,这名字真敢取。”张汲雨啧啧道。

    冬青不料她关注点在这儿,哈哈大笑道:“江湖中人嘛,是这样的。”

    张汲雨耸肩道: “再怎么样,他们也不敢跟官府作对。”

    “一般是如此,”冬青道,“但有些能力到了独步天下的地步的老前辈就不一样了。”

    “喔,”张汲雨调笑道,“那玄蝉的能力呢?”

    冬青也笑,“我又不需要同官府作对。”

    没戏耍到她,张汲雨无聊地耸肩,“那你刚才提到的那几个呢?”

    “觫鹴山人是,但江月眠和门华天泽不一样,她们属于背后势力强大。这些江湖上的顶级门派盘据一方,势力扎根已久,和地方官府往往是暗中勾结。”对张汲雨,冬青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汲雨吃一小惊。

    “官府为何同她们勾结一起?”

    她思维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她的世界太过单纯了,这也是为什么这次冬青把她带出来的缘故。

    “这些江湖势力又不欺压百姓,往往起到护卫一方的职责,减少了官府麻烦,地方长官还能收到各种贿赂,何乐不为呢?江湖势力从来不是孤立存在的,她们与政治利益集团普遍存在着联盟关系。

    据我所知,你娘在锦州暨就任的时候,和暨缨山庄关系甚密,暗有往来。”

    对张汲雨,冬青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竟从未听我母亲提过。”

    冬青微微一笑,“锦州暨的御贡茶叶十七堂云雾,上贡不过三十两,暨缨山庄每年给你娘送去六斤,你娘怎么会同你讲呢。”

    张汲雨目瞪口呆,“这种事你怎么都知道。”

    这都是绝对辛秘级别的事了,倘若有如此事情,张汲雨知晓她娘一定会做得滴水不漏。

    冬青说:“我同暨缨山庄少主是知交好友,你放心,她不会同别人讲的。”

    “哪儿都有你朋友。”张汲雨酸道。

    冬青是个广交好友的性子,她真的是个极极好的朋友,对每位朋友都尽心尽力,有事必帮,提到她的为人,没有不对她心悦诚服的。

    冬青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说得再真诚不过了,张汲雨忍不住勾唇得意一笑。

    张汲雨思索问道:“盛云府和重霄宫是个什么门派,为什么来得是个六府主呢?”

    冬青说:“盛云府是江氏一族的家族门派势力,同风月山庄关系甚好,府主是江家几姐妹,来谁都一样。”

    “重霄宫呢?”

    “那缘由又不同了,重霄宫是世俗门派,里面势力势力争斗不小,三长老如今在门内风头正盛,因此这次由她出面。”

    张汲雨啧啧称奇,说:“这江湖里的弯弯绕绕倒也不比朝堂少啊。”

    冬青微微一笑:“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张汲雨一蹬马儿,往前小跑几步,嘻嘻笑笑道:“冬青真厉害。”

    冬青无奈道:“你少寒碜我。”

    张汲雨摸摸下巴,问:“你说我玩儿个一两年再回去怎么样?”

    这话头不对啊,冬青惊道:“你不回去?我怎同你家交代。”她立刻又镇定下来,“你父亲定然不会这样放你的,我看不消两月,你必得被绑回去。”

    笑话,张汲雨的爹疼他这幺女疼得如珠如宝,怎么舍得她流浪外边儿。

    说到张汲雨家里,她就蔫儿了。

    “我走前,我爹说要给我说亲事了,太可怕了,那些贵族公子嫁过来了管这管那,谁要一辈子吊在一个男人身上啊。”张汲雨长叹一口气。

    冬青无奈道:“总归是要娶夫的。”

    张汲雨摇头:“你倒就罢了,你是自己乐意,但像任九洲那样被逼娶,我可不乐意,没人能逼我做事。”

    她们俩正聊着,不远处传来一声招呼:“可是羽小友?”

    冬青和张汲雨两人看过去,是骑着马风尘仆仆的一众人,均着黑衣,背负长剑,看起来秩序井然,为首一人容貌出众,生得美艳,瞧着稍年长些。

    然而最夺人目光的还是她旁边的年轻男人,面容如玉般剔透、如雪般冷峻,光色盛貌,即使是见惯了美人的张汲雨都忍不住想要盛赞,如此绝色。

    冬青小声同她道:“倒是巧了,这便是重霄宫。”

    冬青打马上前,同门华天泽寒暄,然后同她旁边的公子、身后的一女一男两位弟子都一一打招呼,又把旁边的张汲雨介绍给她们。

    “门长老竟生得如此年轻美貌?我瞧着竟同我家阿姐差不多。”张汲雨大惊小怪道。

    她惯是个嘴甜的,但这话说来也不违心,门华天泽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于礼来讲,年轻的公子的样貌,姑娘们可不能随意点评。

    虽说这事儿张汲雨做得不少,但这是冬青的朋友,她不能给冬青丢脸。而夸赞同性的长辈,则显得嘴甜乖巧,张汲雨乐意的时候,还是很会做人的。

    门华天泽难掩笑意。

    女人便没有不爱被夸年轻美貌的。这是个女子为尊的社会,呵护容貌、攀比美貌是大多数男子做的事情,但是女子也是有美的追求的。

    就像这很受欢迎的江湖美人榜,既评男人也评女人。不过呢,女子们只上榜,不排名,像冬青、卓楚弦、魏承续等人,都是榜上有名的。

    门落玉安视线落到冬青身上,脸上冷冰冰的表情不变,只微一颔首。

    冬青知晓他是这么个寡言少语的性格,故也不在意。

    门华天泽的两个弟子就要热情很多了,师姐名卓楚弦,是个热情性子,师弟唤李澄泱,和卓楚弦相比性子要安静许多,总绷着一张严肃的古板小脸,不过办事相当周全。两人同冬青都很熟。

    卓楚弦很高兴地大声道:“玄蝉,我们已几月不见了吧!上次的酒还未喝完!”

    旁边的李澄泱无奈道:“师姐,明日就是大会开幕了,我们都是要出席的,喝酒误事。”

    卓楚弦思考了一下,高兴道:“好吧,玄蝉,那等明晚我们不醉不归!好不好!”

    冬青笑着应道:“当然。”

    “师母!”李澄泱不高兴地喊。

    门华天泽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一众小辈玩笑,听了小徒儿叫自己,这才说话:“好啦好啦,那澄泱去监督她俩就是啦。玉安也去,要多同同龄人玩玩,不要自己老闷着。”

    “哼。”李澄泱哼一声。

    “嗯。”门落玉安闷闷应了一声。

    闲聊罢,一行人便一同上山,路上遇到了更多江湖中人,山道蜿蜒,华丽的轿子晃晃悠悠,高头大马则更多,女人们顾盼神飞,笑谈天下诸事。

    到了风月山庄门口,众人则带着帖子依次进门,魏承续出面在门口同每位宾客寒暄。

    风月山庄盘踞天擎山,从山腰高堂广厦,绵延向上,屋宅上千座,能广纳来宾,所以这风月大会才在一致同意下开在这风月山庄里面。

    “冬青,你来了!”魏承续先看见冬青,立刻眼睛一亮,然后才同门华天泽寒暄上。

    一旁的张汲雨暗中摇头,对魏承续的怜爱又多了三分。

    李澄泱从行囊里取出帖子交给婢女。

    魏承续的视线扫过门华天泽身后一行人,视线在门落玉安脸上一凝。

    门落玉安向来寡言平静,对什么的反应都很平淡,每天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凝神,此刻他视线空落在站他前面两步的冬青腰间的玉笛上,对于魏承续的打量不为所动。

    “承续?”冬青叫她,实则提醒,她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男儿看,可不妥当。

    魏承续回神,笑道:“诸位进,婢女会带着诸位去各自的院子,马会带到西边儿的马场去喂食清洗。”又转头对冬青道:“玄蝉,我带你去你的屋子。”

    这次风雨大会父亲放权,诸多事宜都是由魏承续独自安排,众宾客的安置事宜是由管家排好位置交由魏承续过目。冬青的屋子却是魏承续亲自把她名字挑出来写上的,选的是离魏承续最近最好的屋子。

    路上,魏承续和冬青先是聊了几句明天的安排,然后魏承续状似不经意地提到了重霄宫一行人。

    “你与她们看起来似乎熟识?”

    听见冬青说相识甚久,魏承续立刻有些酸溜溜了,又感叹门前辈家的小公子生得如此出类拔萃,“这次江湖美人榜又将刷新了吧。”

    张汲雨接了话茬,“若是能娶到门公子这般美人,叫人觉得成家也不是不行。”

    冬青哑然失笑,道:“那你可以去大胆追求。”

    张汲雨摇摇头,拖长了声音,一本正经道:“那还是算了。”

    冬青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话里有话,还未细思,听魏承续问道:“冬青也觉得门公子美吗?”

    “自然,”冬青认真地回答,“玉安自然是美的。”

    冬青不吝夸赞。

    有什么便说什么,这是冬青的想法。

    在一旁安静当木桩子的张汲雨心里叹气,冬青啊冬青,在心悦你的同性面前夸异性的美貌,真是好不心疼人!

    后面几步之外拿着一封信来找冬青的卓楚弦呆了呆,没叫冬青,又一溜烟儿跑走了。

    她回了院子,李澄泱皱着眉不高兴道:“师姐,不要这么冒冒失失的。”

    卓楚弦快速应了一声,对坐在院子里对头顶上的树叶发呆的门落玉安说:“师弟,不得了!玄蝉说你长得好看!”

    门落玉安转头,黑澄澄的眼睛看向卓楚弦,仍没什么表情。

    李澄泱不屑道:“小师弟的美长了眼睛就看得出来吧。”

    “可那是玄蝉啊,她可向来从不议论他人外貌的啊。玄蝉对小师弟也从未表现出过一点不同,我还当玄蝉脸盲呢。”

    “那是她知礼。”李澄泱无语地走开了。

    “你说说。”门落玉安冷不丁开口。

    卓楚弦摸摸头问:“什么?”

    “不是说夸我美吗,”门落玉安慢吞吞道,“怎么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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