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山「01」
灵隐山「01」
拔得论武大比头筹的前一夜，聂云嵬梦见了一场大雪。
那大约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一场雪，凛冽的朔风裹挟着冰粒雪籽几乎连成一片，比暴雨还要密集的鹅毛大雪好像能糊上人的眼皮。他在风雪中踟蹰独行，直到登上了山顶，才发现他原来一直在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阶上。
大雪仿佛要把整座山掩埋似的，犹如冰雪堆砌的峰顶上，他看见一个女子。
她撑着剑半跪在雪地里，垂落地面的衣摆被鲜血浸染，在极寒中已经结上了一层霜雪，远远望去，竟似冰雕红梅般艳绝。聂云嵬看不清她的脸，只能见到一头与大雪同色的长发。
地面上的血迹被雪花盖过，而新雪又被她身上的血染红，她像是这场大雪铸化的妖，破碎又迤逦。
随后，她扔掉了手里的剑，却召出一把通体雪白的琵琶，在山头坐了下来。
聂云嵬看见那把琵琶的琴弦已经全部断裂，而她的五指上尽是鲜血，就连指甲也寸寸断裂。她用残破的手指摁着那并不存在的琴弦，指法动作熟稔又流畅，似乎在她的耳中，已经能听见指下拨出的弦音。
明明那断弦的琵琶不该发出任何声音，山头上却好像恍惚响起了琵琶怆然的铮鸣，和着北风幽幽的悲歌，仿佛神女空灵圣洁的吟唱，乘着风一吹，便化作漫天鹅毛大雪，落了一地。
聂云嵬走上前去。不知为何，他直觉那女子应该看不见他，但那一刻，她却忽然回过了头，仿佛有所感应似的，朝他的方向看来。
聂云嵬在这时候醒了。
这个梦，在五年前他刚踏进灵隐山成为内门弟子时也曾梦见过。
那天他刚被负责接待的仙门弟子领上灵隐山的时候，思绪还停留在那个令人怅惘的梦里，周遭弟子们的低声议论和指点，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问那个领他进灵隐山的接待弟子：“收我为徒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弟子说：“大师姐啊，她……”
他深思熟虑兼咬文嚼字了一阵，最终给了一个结论：“她是个沙雕。”
聂云嵬起初不明白，直到与这位师父朝夕相处了五年，他对此深以为然。
他的师父没什么特长，唯独脑子特别不正常。
比如说，五年一届的论武大比，她非但没有来看他比赛，还到赛场外物的赌摊上押钱，把身上的灵石输得分文不剩。
而因着昨夜做的那个梦，聂云嵬打得心不在焉，最后虽然赢了，却还是挂了点彩。
主持人见胜负已分，立马报幕：“聂云嵬胜！所有比试已经结束，本届灵隐山论武大比圆满落幕，胜者是——”
十七八岁的少年冷冷清清地站在擂台上，执剑的右手鲜血直流，他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只往台下观众席扫了一眼，深黑的瞳孔像是霜雪淬过的一丛利刃，透着冰冷寒意。
意料之中的，聂云嵬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他恹恹地耷拉了一下眼皮，不等那颁奖弟子前来祝贺，就收剑入鞘，独自跳下了擂台。
台上台下皆是一片惊呼，夸他果然为少年奇才，连目中无人都显得格外潇洒。聂云嵬拎着剑，随手找了个弟子，问他的师父去哪儿了。
弟子说：“大师姐啊，她刚刚用全部身家押了你输，现在已经破产了，大概是伤心过度不愿见人了吧。”
聂云嵬：“？”
昨夜那个缥缈梦境带来的一点惆怅思绪，在这一刻瞬间湮灭了个干净。
·
弟子口中称的“大师姐”，正是五年前收聂云嵬为徒弟的师父。此人姓慕名蓁，乃是灵隐山折梅剑尊宋垣清座下的弟子。
宋垣清是修真界最出名的大人物，传闻中修为和战力是整个修真界的天花板，以剑名为号，世人称之折梅剑尊。按辈分来说，因为剑尊算得上是灵隐山资历最老的一辈，他收的徒弟，灵隐山各派弟子都得尊称一声师兄师姐。
而慕蓁虽被灵隐山弟子称作大师姐，实际上却是剑尊的第二位徒弟。只是自从进入元婴后期之后，剑尊的大徒弟夙秋一直在凡界游历，极少现身人前，以至于许多新弟子甚至都不知道本门本派还有位“大师兄”，所以她成功上位，这才成了灵隐山的第一大师姐。
说起这位大师姐，也算得上是灵隐山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号奇人。抛去她是人尽皆知的沙雕一事不谈，她“奇”在两点。
第一点，她在灵隐山修炼二十年仍是炼气修为，乃是全宗门最垫底的一号废物。
灵隐山派别众多，剑、法、音、医一应俱全，但能进入内门的，无一例外，都是灵力深厚、灵根纯净的天才。能进内门的都是济济人才，剑尊门下更是不养废人，大徒弟百岁结婴，乃修真界人尽皆知的出世天才，三徒弟、四徒弟都是满灵力的先天灵体。
但慕蓁是个例外。
若将先天灵力进行分级，凡人是零级，那她就是零点五。
倘若说旁人的丹田灵池是一塘清水、一片汪洋，那么她的丹田就是下雨天在地面上凹积的一滩水，甚至还没有一个碟子深。在灵隐山修了十年，她竟然还是炼气初期，在柴房里劈柴的外门弟子修为都比她高些。
不光如此，慕蓁也是灵隐山唯一一个没有自己灵剑的弟子。灵隐山虽然派别众多，但总归是以剑入道，因而内门弟子修行五年后，就需要在万仞峰的横云谷底中挑选一柄宝剑认主，这仪式名作“寻剑”。纵使日后不是剑修，这灵剑也能充作御器载人飞行。
灵隐山的剑有灵，会自动认主，山中弟子资历再差，总也能有一柄剑看得上的。但据闻慕蓁寻剑的那年，横云谷内竟没有一把灵剑肯认她为主。
从那天起，慕蓁的废物名声就人尽皆知了。
于是很自然的，没有剑又没有灵力和修为的慕蓁，只能选择灵隐山唯一的后勤专业——药王谷医修。
医修这个专业，最适合修为不行的咸鱼，乃是收入高还有编制的铁饭碗。慕蓁修炼虽然不行，但在医学上还有几分天赋，硬是喊着“学剑救不了修真人”的口号，弃武从医，刚完成内门的十年修行，就进了药王谷。
第二点，是她凭着这点垃圾修为，收了位仅仅五年就修至金丹期、破格从内门毕业参加论武大比还拿了冠军的天才徒弟。
修真界等级制度森严，尤其是灵隐山，收弟子的条件极为苛刻。聂云嵬是凡人出身，通常情况下，进灵隐山需要先测根骨成为外门弟子，然后在每年召开一次的内门弟子选拔当中被挑中，进入内门进行教导。
内门弟子选拔不看出身，专挑天赋出众、能力卓越的人。每届选拔只招三十人，在内门学习十年后，弟子们才能从音、法、剑、医四门当中自行选择自己的修炼方向，成为灵隐山的一名正式弟子，有个别优秀者则被灵隐山的长老挑中成为亲传。
但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有特权。剑尊名下的弟子，不归灵隐山的任一位长老管辖，并且在成为剑尊徒弟的那一刻，他们便能省去在外门修行的步骤，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换而言之，即走后门。
而慕蓁则把自己师尊收徒走后门的传统，光荣地延续到了下一代身上。
于是，当初被修真弟子从魔物口中救出、普普通通凡人出身的聂云嵬，第一天踏进灵隐山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慕蓁的徒弟，并且直接进了内门。
传闻当年慕蓁收他为徒的时候，她才刚从内门毕业不超过一个月。
大师姐扬言要收徒那天，执事堂的长老们极力反对，甚至为此开了个会。而慕蓁则带着自己的两位师弟师妹，嚣张至极地往长老的座位上一坐，翘着二郎腿问：“我的事情应该归哪位长老管？”
长老们：“剑尊乃灵隐山之首，你的事，自然应当由剑尊管辖。”
慕蓁说：“哦，那我师尊有说不同意吗？”
长老们：“……”
当时宋垣清闭关已有近十年，这句不同意他当然说不了一点。但既然他没说不同意，灵隐山其他人也没那么大的权力，越过剑尊去管剑尊的弟子，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长老们多次痛斥，但无济于事，那点唾沫星子，这位大师姐挖挖耳朵就忘干净了。
离经叛道、嚣张跋扈，可见一斑。
自然，凭慕蓁这个修为，也很难指点聂云嵬什么东西，用实力诠释了何为“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幸而聂云嵬自己争气，没辜负剑尊师门的威望。他是先天灵体，天赋卓绝，仅仅花了五年时间就步入金丹期，大有赶上自己几位师叔的趋势。
这五年里，慕蓁对他始终是一个放养政策，虽说时常见面，但几乎不过问他修炼上的事情。
聂云嵬独来独往惯了，对此并不排斥，但放养到在自己徒弟比赛的时候下注他输，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他觉得自己是有理由生气的。但是他提着剑杀气腾腾地冲去清静峰，却没找到他师父的人影。
过了一阵子，聂云嵬才想起来，今天是剑尊宋垣清出关的日子。
慕蓁不在，想必是去迎剑尊出关了。
右手臂传来一阵刺痛，聂云嵬又想起自己没等完报幕就走了，自然也没等台下的医修弟子替他治疗。此刻右手臂上的伤口鲜血淋漓，将他皂色的衣袖染得更深。
他抬手捂了一下那道伤，抱着自己的剑，靠在清静峰那棵慕蓁最常躺的树边，耷拉着眼帘，忽然觉得有点郁闷。
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位师父了呢？
拔得论武大比头筹的前一夜，聂云嵬梦见了一场大雪。
那大约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一场雪，凛冽的朔风裹挟着冰粒雪籽几乎连成一片，比暴雨还要密集的鹅毛大雪好像能糊上人的眼皮。他在风雪中踟蹰独行，直到登上了山顶，才发现他原来一直在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阶上。
大雪仿佛要把整座山掩埋似的，犹如冰雪堆砌的峰顶上，他看见一个女子。
她撑着剑半跪在雪地里，垂落地面的衣摆被鲜血浸染，在极寒中已经结上了一层霜雪，远远望去，竟似冰雕红梅般艳绝。聂云嵬看不清她的脸，只能见到一头与大雪同色的长发。
地面上的血迹被雪花盖过，而新雪又被她身上的血染红，她像是这场大雪铸化的妖，破碎又迤逦。
随后，她扔掉了手里的剑，却召出一把通体雪白的琵琶，在山头坐了下来。
聂云嵬看见那把琵琶的琴弦已经全部断裂，而她的五指上尽是鲜血，就连指甲也寸寸断裂。她用残破的手指摁着那并不存在的琴弦，指法动作熟稔又流畅，似乎在她的耳中，已经能听见指下拨出的弦音。
明明那断弦的琵琶不该发出任何声音，山头上却好像恍惚响起了琵琶怆然的铮鸣，和着北风幽幽的悲歌，仿佛神女空灵圣洁的吟唱，乘着风一吹，便化作漫天鹅毛大雪，落了一地。
聂云嵬走上前去。不知为何，他直觉那女子应该看不见他，但那一刻，她却忽然回过了头，仿佛有所感应似的，朝他的方向看来。
聂云嵬在这时候醒了。
这个梦，在五年前他刚踏进灵隐山成为内门弟子时也曾梦见过。
那天他刚被负责接待的仙门弟子领上灵隐山的时候，思绪还停留在那个令人怅惘的梦里，周遭弟子们的低声议论和指点，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问那个领他进灵隐山的接待弟子：“收我为徒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弟子说：“大师姐啊，她……”
他深思熟虑兼咬文嚼字了一阵，最终给了一个结论：“她是个沙雕。”
聂云嵬起初不明白，直到与这位师父朝夕相处了五年，他对此深以为然。
他的师父没什么特长，唯独脑子特别不正常。
比如说，五年一届的论武大比，她非但没有来看他比赛，还到赛场外物的赌摊上押钱，把身上的灵石输得分文不剩。
而因着昨夜做的那个梦，聂云嵬打得心不在焉，最后虽然赢了，却还是挂了点彩。
主持人见胜负已分，立马报幕：“聂云嵬胜！所有比试已经结束，本届灵隐山论武大比圆满落幕，胜者是——”
十七八岁的少年冷冷清清地站在擂台上，执剑的右手鲜血直流，他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只往台下观众席扫了一眼，深黑的瞳孔像是霜雪淬过的一丛利刃，透着冰冷寒意。
意料之中的，聂云嵬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他恹恹地耷拉了一下眼皮，不等那颁奖弟子前来祝贺，就收剑入鞘，独自跳下了擂台。
台上台下皆是一片惊呼，夸他果然为少年奇才，连目中无人都显得格外潇洒。聂云嵬拎着剑，随手找了个弟子，问他的师父去哪儿了。
弟子说：“大师姐啊，她刚刚用全部身家押了你输，现在已经破产了，大概是伤心过度不愿见人了吧。”
聂云嵬：“？”
昨夜那个缥缈梦境带来的一点惆怅思绪，在这一刻瞬间湮灭了个干净。
·
弟子口中称的“大师姐”，正是五年前收聂云嵬为徒弟的师父。此人姓慕名蓁，乃是灵隐山折梅剑尊宋垣清座下的弟子。
宋垣清是修真界最出名的大人物，传闻中修为和战力是整个修真界的天花板，以剑名为号，世人称之折梅剑尊。按辈分来说，因为剑尊算得上是灵隐山资历最老的一辈，他收的徒弟，灵隐山各派弟子都得尊称一声师兄师姐。
而慕蓁虽被灵隐山弟子称作大师姐，实际上却是剑尊的第二位徒弟。只是自从进入元婴后期之后，剑尊的大徒弟夙秋一直在凡界游历，极少现身人前，以至于许多新弟子甚至都不知道本门本派还有位“大师兄”，所以她成功上位，这才成了灵隐山的第一大师姐。
说起这位大师姐，也算得上是灵隐山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号奇人。抛去她是人尽皆知的沙雕一事不谈，她“奇”在两点。
第一点，她在灵隐山修炼二十年仍是炼气修为，乃是全宗门最垫底的一号废物。
灵隐山派别众多，剑、法、音、医一应俱全，但能进入内门的，无一例外，都是灵力深厚、灵根纯净的天才。能进内门的都是济济人才，剑尊门下更是不养废人，大徒弟百岁结婴，乃修真界人尽皆知的出世天才，三徒弟、四徒弟都是满灵力的先天灵体。
但慕蓁是个例外。
若将先天灵力进行分级，凡人是零级，那她就是零点五。
倘若说旁人的丹田灵池是一塘清水、一片汪洋，那么她的丹田就是下雨天在地面上凹积的一滩水，甚至还没有一个碟子深。在灵隐山修了十年，她竟然还是炼气初期，在柴房里劈柴的外门弟子修为都比她高些。
不光如此，慕蓁也是灵隐山唯一一个没有自己灵剑的弟子。灵隐山虽然派别众多，但总归是以剑入道，因而内门弟子修行五年后，就需要在万仞峰的横云谷底中挑选一柄宝剑认主，这仪式名作“寻剑”。纵使日后不是剑修，这灵剑也能充作御器载人飞行。
灵隐山的剑有灵，会自动认主，山中弟子资历再差，总也能有一柄剑看得上的。但据闻慕蓁寻剑的那年，横云谷内竟没有一把灵剑肯认她为主。
从那天起，慕蓁的废物名声就人尽皆知了。
于是很自然的，没有剑又没有灵力和修为的慕蓁，只能选择灵隐山唯一的后勤专业——药王谷医修。
医修这个专业，最适合修为不行的咸鱼，乃是收入高还有编制的铁饭碗。慕蓁修炼虽然不行，但在医学上还有几分天赋，硬是喊着“学剑救不了修真人”的口号，弃武从医，刚完成内门的十年修行，就进了药王谷。
第二点，是她凭着这点垃圾修为，收了位仅仅五年就修至金丹期、破格从内门毕业参加论武大比还拿了冠军的天才徒弟。
修真界等级制度森严，尤其是灵隐山，收弟子的条件极为苛刻。聂云嵬是凡人出身，通常情况下，进灵隐山需要先测根骨成为外门弟子，然后在每年召开一次的内门弟子选拔当中被挑中，进入内门进行教导。
内门弟子选拔不看出身，专挑天赋出众、能力卓越的人。每届选拔只招三十人，在内门学习十年后，弟子们才能从音、法、剑、医四门当中自行选择自己的修炼方向，成为灵隐山的一名正式弟子，有个别优秀者则被灵隐山的长老挑中成为亲传。
但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有特权。剑尊名下的弟子，不归灵隐山的任一位长老管辖，并且在成为剑尊徒弟的那一刻，他们便能省去在外门修行的步骤，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换而言之，即走后门。
而慕蓁则把自己师尊收徒走后门的传统，光荣地延续到了下一代身上。
于是，当初被修真弟子从魔物口中救出、普普通通凡人出身的聂云嵬，第一天踏进灵隐山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慕蓁的徒弟，并且直接进了内门。
传闻当年慕蓁收他为徒的时候，她才刚从内门毕业不超过一个月。
大师姐扬言要收徒那天，执事堂的长老们极力反对，甚至为此开了个会。而慕蓁则带着自己的两位师弟师妹，嚣张至极地往长老的座位上一坐，翘着二郎腿问：“我的事情应该归哪位长老管？”
长老们：“剑尊乃灵隐山之首，你的事，自然应当由剑尊管辖。”
慕蓁说：“哦，那我师尊有说不同意吗？”
长老们：“……”
当时宋垣清闭关已有近十年，这句不同意他当然说不了一点。但既然他没说不同意，灵隐山其他人也没那么大的权力，越过剑尊去管剑尊的弟子，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长老们多次痛斥，但无济于事，那点唾沫星子，这位大师姐挖挖耳朵就忘干净了。
离经叛道、嚣张跋扈，可见一斑。
自然，凭慕蓁这个修为，也很难指点聂云嵬什么东西，用实力诠释了何为“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幸而聂云嵬自己争气，没辜负剑尊师门的威望。他是先天灵体，天赋卓绝，仅仅花了五年时间就步入金丹期，大有赶上自己几位师叔的趋势。
这五年里，慕蓁对他始终是一个放养政策，虽说时常见面，但几乎不过问他修炼上的事情。
聂云嵬独来独往惯了，对此并不排斥，但放养到在自己徒弟比赛的时候下注他输，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他觉得自己是有理由生气的。但是他提着剑杀气腾腾地冲去清静峰，却没找到他师父的人影。
过了一阵子，聂云嵬才想起来，今天是剑尊宋垣清出关的日子。
慕蓁不在，想必是去迎剑尊出关了。
右手臂传来一阵刺痛，聂云嵬又想起自己没等完报幕就走了，自然也没等台下的医修弟子替他治疗。此刻右手臂上的伤口鲜血淋漓，将他皂色的衣袖染得更深。
他抬手捂了一下那道伤，抱着自己的剑，靠在清静峰那棵慕蓁最常躺的树边，耷拉着眼帘，忽然觉得有点郁闷。
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位师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