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打击到黄天和,无疑是最快哉的。

    二人也知晓霍晗与方骐骏的过节,更明白霍晗未尽的话语,三人露出你我他都懂的神情后,又开始新一轮的推杯换盏。

    一旁的美人装聋作哑,适时为三人斟满酒盏,唱曲助兴。

    只不过几个时辰,黄天和廿八请人喝素酒的事便被传得人尽皆知。

    有艳羡的,有嫉妒的,更多人是取笑黄天和花钱没花到“正经事”上,但这些丝毫不影响球队队员期待着那日早些到来的心情。

    但陈父的心情就很不美妙了。

    先是要事没有办妥,随后在回来的路上,听到往日不干正事的外甥终于要去喝花酒,感慨孩子长大的同时——“夫人,我鞭子呢?”

    陈母一头雾水,询问为何刚回来便动怒,陈父把黄天和要去喝花酒的事一说,陈母当即操起鞭子亲自出马。

    万幸下人及时报给陈岁,这才在前门把两人拦住。

    陈岁:“爹爹娘亲,听我解释!”

    陈父陈母异口同声:“你解释什么?关你什么事?”

    陈岁:……

    采篱连忙往前几小步挡在陈岁身前,把黄天和登门的事情禀报给夫妇二人,着重说明了黄天和保证会把此事告知黄老太爷。

    话虽如此,陈母还是让下人走了趟黄府。

    陈岁偷摸摸把采篱扯到身后,讨好问起,“爹爹今日回来的这么晚,还未用膳吧?”

    陈母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暂存鞭子,让后厨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一家三口入座,陈父两杯酒下肚,前往黄府的下人带着消息回来了。

    “老太爷让老爷夫人不要担心,他已派人看着表少爷,一旦行事出格,他自会打断表少爷的腿。”

    两人记挂的心丝毫没有因为黄老太爷的准话而消散,而是转换成另一种担忧。

    担心黄天和真会被打断腿……

    陈岁适时为两人各斟一杯酒,“爹爹娘亲放心,我也派人看着他呢。”

    陈母皱着眉头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悠悠道:“天和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管管他了。”

    陈父嚼着花生米,默默点头,一口酒下肚,又说回陈岁身上。

    “今日我在外面可不只听到你表哥的事,你让人散播的风言风语,睿王都开口叫我好好考虑考虑与霍家的婚事。事态的发展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快,恐是有人浑水摸鱼,我怕到最后不好收场。”

    “爹爹,娘亲,这门亲事已经成身上的毒瘤,若想去除毒瘤,怎会毫发无伤?终是女儿不孝。”

    说话间,陈岁已屈膝跪了下来。

    陈母把人扶起,怜惜地抚上她的脸说道:“伤就伤了,总比你嫁错人强。”

    陈父没有吭声,把空空如也的酒杯往前一放,脸上淡然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天塌了,还有他顶着。

    陈岁勾起嘴角浅浅一笑,立刻为陈父斟满酒杯。

    “爹爹方才提起睿王,可是睿王妃的事有眉目了?”

    三杯酒下肚,陈父的嘴也没往日严了,“的确是有些眉目了,可惜相隔太久,还需要点时间。”

    陈岁想到萧百策,忍不住问起,“是什么眉目?”

    陈父喝酒的动作一愣,放下酒盏微微叹了口气,蓦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同样期待的陈母,“这事……你也许可以帮上忙。”

    “什么忙?”这次,母女俩异口同声地询问道。

    陈父:“夫人可还记得我提过当日那女子手腕脱臼?”

    母女俩又齐齐点头。

    陈父把袖口的衣料把胳膊上抻了抻,露出没有遮挡的手腕,“我为她接手腕的时候,虽然有帕子隔着,但还是摸到了不该摸到的东西。”

    陈母眉眼一冷,陈父连忙举着手腕解释,“是道疤。”说着,用手指比划着位置,“细长的,凸兀的一条肉痕,现在想来应该是道伤疤。”

    这个位置,这个方向,怕是自己留下的。

    陈父:“按照这个方向查,应该能查到点线索。”

    相隔十余年,人的容貌会有所改变,但如此显眼的疤痕总会留下痕迹。

    陈母了然点着头,“出过这种事,哪怕瞒得再紧,也会传出风声,后宅之事,我的确更容易查到线索。”

    线索越来越多,那个女人的身影也仿佛池中鱼儿跃跃欲现,可是……

    “爹爹娘亲,万一那人不在京都了呢?更甚者不在世了呢?”

    陈父显然也想过这个结果,这个结果无解,闷得他又喝了口酒。

    陈母显然不在乎,一掌拍在桌面上,信心满满地笃定道:“活过,就会有痕迹,只要当年的人没死干净,我就能把人扒出来!”

    山林中薄雾未散,庵堂的墙角处,有人在小声讨论着。

    “你说我在这一刀下去,会不会死掉?”

    “你可别胡来!钱没捞着,再把命搭进去,你家几个小的可得哭死……”

    “万一能行呢……”

    “聊什么……啊!”

    忽地一声尖叫,打破了整个山林的寂静。

    程心安早起练功,刚出门便听到鬼鬼祟祟的响声,走近一看,便见来送菜的妇人正拿着砍柴刀在手腕上比划着,当即吓得叫出声。

    “哎呦吓死我了!”

    拿刀的妇人手一哆嗦,差点真把手腕划出个血口。

    “原来是静音师傅啊。”另一位妇人连忙解释,“我们俩个老婆子在这说会儿话,歇歇腿脚等着雾散开,没吓着您吧?”

    “静音”是程心安出家名号,最听不得旁人如此称呼她,当场黑下脸,“送完东西不赶紧下山,尽在这偷懒耍滑,明日我就告诉主持把你们换了!”

    有贵人护着,程心安的话,在这庵堂中也有几分威力。

    见人动了怒,活计也保不住了,拿刀的妇人连忙赔笑,“姑娘消消气,您起这么早是去练舞吧,哎呦冒着雾气真是罪过,都怪陈家那位不知好歹,累得您每日辛苦。不过我可听说了,陈家那位不知羞地还想嫁给您心上人,可他心中只有您一人,连身边的丫鬟也要求长得像您,陈家那位此时正不知在哪哭呢!”

    这妇人明显知道说什么话能讨程心安欢心,“大家都盼望着陈家什么时候能主动退亲,什么时候能喝上二位的喜酒。”

    有人替她骂陈岁,程心安嘴角就止不住上扬,听到有人盼望着早日喝上她与霍晗的喜酒,她更觉得自己属实压了陈岁一头,倨傲地瞥了两人一眼,“今日暂且放过你们,再有下次……哼!”

    两人连连弯腰赔笑道谢。

    程心安心情好转,也乐得多说两句话,“我听你们说‘钱’‘命’什么的,是山下出了什么事吗?”

    两妇人四目相对,还是拿砍柴刀的妇人开口,神情夸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言语中带着埋怨,“还不是陈家惹出来的事么!”

    程心安一听这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陈家怎么了?”

    “陈夫人前两天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深陷迷雾之中,被一只喜鹊提醒才没有落入陷阱,但那只喜鹊却翅膀受伤死掉了。陈夫人醒来后找大师解梦,大师说那喜鹊是她前世恩人,今世必须要报恩,不然死了也不会超生。”

    “大师还说喜鹊翅膀上的伤口会在今世手腕上留下旧疤,陈夫人见到疤痕,就知道是不是前世的恩人了。”

    程心安听完后不以为然,随口说道:“这种事你们也信?万一她是想钓鱼执法呢?”

    不得不说,程心安真相了。

    若是陈母知道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轻而易举地被认人识破……

    钓鱼执法?两妇人满脸茫然,不明白程心安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们只知道陈母许诺万两黄金报恩,方才拿砍柴刀比划,不过是钱迷了心窍眼馋罢了。

    也万幸陈母有先见之明,提前讲明所找之人手腕上的疤痕是旧疤,不然,不知会有多少人冒险割一刀。

    “不知……姑娘手腕上可有伤痕?”

    程心安下意识摸上自己光滑的手腕,疑惑道:“什么意思?”

    妇人搓着双手,不想放过发财的机会,“陈家说,凡是提供疤痕线索的人,也可获得百两银子。”

    程心安当即翻了个白眼,扔下两人压腿去了。

    留下的两人嘀嘀咕咕还在商量着能不能使个法把那一百两银子弄到手。

    彼时的陈府门前聚齐了同样想法的许多百姓。

    门房已经控制不住场面,连刚从外面回来的陈母也被堵在了自家门口。

    “不是让人登记完就离开吗?怎么一个个的都堵门口了?”

    下人心道:还不都是为了早点得到那一百两银子。

    稍加思索,陈母也意识到原因,想到这,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与陈父猜测:那女子还活着,必深藏暗处,不论是死是活,都不会主动现身,更不会主动触及有关睿王妃的旧事。

    因此在几日找不到线索后,她想出“报恩”的招摇戏码,财帛动人心,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势必把那人逼出来。

    把那种人当恩人,可够恶心她的了。

    “告诉他们,只要提供的线索有用,本夫人不会贪了那点银子。”

    “是。”

    正门一时半会儿是进不去了,陈母只能走侧门,回到院子的时候,见陈岁早已等候许久,正翻看起这两日所记录的“伤疤线索”。

    “可看出有用的吗?”

    陈岁摇了摇头,放下册子捏着眉心回道:“线索还太少,还要再多一些才能确定嫌疑人。”

    陈母接过采篱手中准备的热帕子,敷在了陈岁双眼上,“先歇一歇吧,今日我走访各处,也没查到线索。”

    为了给报恩的戏码增添几分真实性,陈母这几日亲自前往各大药房查问线索,可惜收效甚微。

    她微微叹了口气,又说起陈霍两家的婚事,“今日我在外面听到的风声已经形成一边倒的局势,势要我们陈家主动退婚低头认错,怕是除我们之外,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陈母话语中掩饰不住忧愁,明明陈霍两家有婚约,明明是自己女儿受委屈,可外面的人只听别人想让他们听到的,只看别人想要他们看到的,霍家的不作为,霍晗默认的态度,更似活脱脱地将她女儿的真心放在脚下践踏。

    “当初和你硬撑下去就好了。”陈母把人搂在怀中,对当初面对陈岁岁以死相逼,松口答应定亲的事很是后悔。

    “这一切都快结束了。既然都希望他们两人在一起,那我们就成全他们,送他们一份新婚大礼。”陈岁反搂住陈母,轻声说道:“该爹爹出马了。”

    次日早朝,在大太监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之后,立刻有御史站了出来。

    把霍陈两家的亲事和民间的“心声”摆在圣上面前。

    “启禀圣上,陈文昌教女不严早有苗头,先是以死相逼,逼迫与霍家结亲,后又找人假扮山贼绑架霍家郎儿的心上人,致使两人伤残,如此行径,无视礼法罔顾律法,民间已怨声载道,还望圣上严惩,以平民愤。”

    陈父也站了出来反驳,“启禀圣上,李大人所说皆是片面之言,小女虽顽劣,但心性纯良,如今也因外面的流言蜚语饱受非议,还望圣上明察。”

    其余与陈府交好的官员也立刻帮腔,那帮御史三天两头的弹劾他们,他们早已沆瀣一气。

    霍父偷瞥了一眼身后相隔几列的程父,正与程父疑惑的眼神撞个正着。

    霍父心中一怔,暗道不好。

    旁人不知,他还不知晓吗?那位带头的御史早年受过黄老太爷的恩惠,更和陈文昌私下交好,再刚正不阿,明面上也不会拿陈家的事情做文章,除非,还有其他意图……

    霍父思考许久也未想到答案,朝上已经讨论出了结果。

    陈父跪倒在地请罪,“圣上,民间认为臣教女不严,臣甘愿罚俸三年自省其身,但臣女无辜,既然两家婚事已成孽缘,臣恳请圣上恩典两家解除婚约,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圣上揉了揉眉心,到底是自己的心腹大臣,他怎忍心怪罪,“朕允了。平身吧。”

    陈父磕头谢恩,却依旧跪伏在地,“臣还想求一恩典。”

    一听这话,霍父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就知道陈文昌有后招。

    这后招怕是对着霍家使的。

    果真,在得到圣上的准许后,陈父提了个让众人惊愕的恩典。

    圣上的眉眼都上挑了几分,“你想让朕为霍晗和程家庶女赐婚?”

    朕没听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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