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从出府前便打算好如何试探千颜阁的实力。

    从最简单的开始,佯装成一个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采买丫鬟,然后一步一步刁难,看千叶颜阁如何应对。

    到千颜阁门前,大堂内闹哄哄的,比宋青那处有过之无不及。

    侧耳聆听后,陈岁却发现自己的戏被抢了。

    还未挤进大堂内,先听到一女子叫嚣的声音,“你们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怎么了?”陈岁隔着帷帽小声询问身旁看热闹的妇人。

    妇人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瞅,头也未回地回答道:“那姑娘丢了刚买的东西,正要人赔呢!”

    人群熙熙攘攘地把外围的陈岁挤了进去,就见撒泼的女子自己也认识,正是那位在香粉阁为自己说话的青衣姑娘。

    “只有她碰过我东西,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谁?”

    “我没有!”反驳的小丫头不过才十四五,哭得眼睛红彤彤的,让人忍不住同情。

    “不就一个木头簪子吗?又不是值钱的东西……”

    “你再找找,是不是自己放错地方了?”

    “人家小姑娘都愿意把胭脂白送你,见好就收吧。”

    看热闹的你一言我一语,让陈岁理清了这场闹剧的缘由。

    出于对青衣女子的好感,陈岁不愿意相信她是无理取闹之人,但看小丫头哭得一副被冤枉的模样,一时也无法决断。

    “赔礼就要有赔礼的态度,拿几盒破胭脂就想掀过这篇,想都别想!”青衣女子叉着腰一副讹人的姿态,随手指向陈岁,“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岁明白青衣女子指向有过一面之缘的自己,是想自己站在她那边。

    但是非黑白不是自己一个看客能说明白的。

    “说来也巧。”陈岁往前挪动了两步,站了出来,“我和这位姑娘在别处见过,从那处到千颜阁我一路并未耽搁,想来姑娘你丢的簪子是之前买的吧?”

    香粉阁到千颜阁就这么一条路,青衣女子比陈岁来得早一步,路上更没闲空买簪子。

    陈岁的推断,青衣女子默认了。

    “方才那么混乱,簪子真丢了也怕是在那处丢的。”说话间陈岁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玉簪子,递向青衣女子,“方才之事还未谢过姑娘。”

    陈岁的玉簪子可比青衣女子丢的木簪子价值百倍,故作推迟一番,女子欣欣然接了过来。

    接过陈岁的簪子,青衣女子也算认同是在香粉阁丢了自己买的木簪子,再加上陈岁还买了些胭脂水粉送给她。

    白得了这么多东西,青衣女子哪还有找茬的念头,头戴玉簪,双手拎满东西,满脸笑容地离开了。

    看热闹的也散了多半,其余看客也终于想起自己来此的原因,各自挑选起胭脂。

    “谢谢这位姑娘。”小丫头吸着鼻子向陈岁行了一礼,“不过我真没偷她的木簪子。”

    陈岁看着矮自己一头的小丫头,心生怜悯,“除非你能把丢的东西找出来,不然她认为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论你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小丫头顿时又委屈地掉起眼泪,“若不是姑娘你帮我,今日我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连累姑娘如此破费,我这把银钱还你!”

    “吃一堑长一智。”陈岁制止小丫头掏荷包的举动,“我送她是因为方才她的确帮了我。你不必放在心上。”

    刚平息一场闹剧,陈岁也暂时歇了试探千颜阁的心思,学着身旁人挑选胭脂,实地了解千颜阁的各类胭脂水粉。

    对面茶楼,闹事的青衣女子拾阶而上,来到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透过窗缝望着陈岁的身影,问向同桌老者。

    “爷爷,你看怎么样?”

    “难登大雅之堂。”老者批判地毫不留情。

    青衣女子却不以为意,摸着发髻上的玉簪,“我觉得小东家挺好的。既保全了千颜阁的名声,又让闹事之人心满意离。”

    两人正是宋管事和他孙女宋芊芊。

    今日的闹剧也是由两人策划的,为的是试探未来东家的为人处世。

    宋管事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连品茶的心情都没了,“若不是刚巧遇到你,对闹事之人一味讨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们有理也说不清啊。”宋芊芊小声嘀咕了句,清白与否,她的看法和陈岁不谋而合。

    “你且看吧,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日她摸清千颜阁的底,明日就会指手画脚。”宋管事扔下一句批言,背着手气冲冲地离开了。

    宋芊芊小口饮着茶水,望着陈岁的身影出神,喃喃自语着:“希望小东家不要让我们失望。”

    从千颜阁回来的陈岁正巧碰到在她院门前徘徊的梁巧巧,头顶冒着汗珠,手中还抱着一摞话本,看来等了许久

    “你可算回来了!”

    听这语气,很急。

    陈岁微微挑眉,“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落座后,梁巧巧先灌了口凉茶,从话本中翻出一物,是张书斋的地契,试探道:“夫人方才把这个交给了我……”

    说话间,梁巧巧小心翼翼观察着陈岁的脸色,深怕她有所不喜,还好,陈岁一脸平静地让她收好。

    抓心挠肺的事情解决了,梁巧巧又凑近陈岁开始聊起自己从小道消息听到的流言蜚语,“安阳入选秀女了。”

    “安阳县主?程心安?”陈岁有所动容,“你确定?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当然是从另一位秀女梁双双口中得知的!”

    梁巧巧也未曾想到她叔父真狠心把梁双双送入宫,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半截身子已入土,梁双双比她还小两岁,这不是糟蹋人吗?

    梁父真是为了权势不顾亲情,哪怕梁巧巧和梁双双不对付,也从心底为她惋惜。

    如此对比,陈父真是太好了。

    所以收到陈母的地契,她才那么惶恐不安。

    梁巧巧又道:“听人讲,安阳县主认回亲爹,就是为了入宫。”

    陈岁差点被凉茶呛到,“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梁巧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不是让我写话本么,时间一长我也想不出再写些什么,就出去上书斋去茶楼听他们谈天南地北。总之,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就听到了。”

    陈岁勉强消化掉这条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何止是震惊,简直震碎人三观。

    难不成程心安此时此刻还坚信自己是皇后命,当霍晗靠不住的时候,决定靠自己?

    只要能当皇后,不在乎嫁的是儿子还是父亲?

    “大姑娘?岁岁?陈岁岁?”

    “啊?”陈岁回神,“我只是太……太难以置信。”

    “谁说不是呢。”梁巧巧附和道:“我还打听圣上下旨让入选的秀女在冰球大赛开场时献舞,安阳县主正在苦练舞技,此次领舞无疑是她了。”

    梁巧巧还想继续聊下去,突然耳尖动了动,她听到了陈母的脚步声,连忙闭了嘴,翻开话本假装很忙碌的样子。

    “巧巧也在?”陈母对梁巧巧出现在陈岁的院子中有些意外,兰姨娘母子三人紧守自己的院子,旁的地仿佛有洪水猛兽。

    梁巧巧殷勤地为陈母倒了杯凉茶。

    陈母颔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你在这也省得我再去寻你。”

    圆安认陈母做干娘还是口头上的约定,陈母想请黄老爷子主持一场拜干亲。

    黄老爷子对于多了个“外孙女”欢喜得狠,自然毫无异议。

    但拜干亲的礼堂以及各种习俗,黄老爷子提议交给陈岁练手。

    陈母想着让梁巧巧从旁协助,便有了这一出。

    顾及圆安的性子,陈母要求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陈岁与梁巧巧对视一眼,信心满满地接了下来。

    考虑到陈母的心急,陈岁两人选了最近的黄道吉日,正是三天后。

    两人都是第一次入手,问清各种礼数后,事事亲力亲为。

    从陈母交给她的的地契中选出几家适宜的,一边采买一边暗查。

    可采买过程中,陈岁发现许多面熟的人。

    大部分都是在千颜阁看热闹的看客。

    回府后,陈岁翻出地契,反复确认几遍,千颜阁闹剧发生时,在场的人都是自己人。

    相通这一点,陈岁哪还不明白自己落入宋管事提前设置的陷阱中。

    不过圆安认亲在即,此事先按下不表。

    短短三日,陈岁两人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事事俱到,还是靠陈母拨来的老嬷嬷,在她们帮助下,布置好一切。

    知人善用,这是陈母教给两人的放权第一步。

    当日,本该是个吉祥的日子,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四姑奶奶。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般喜事怎么没人通知我这个老太婆呢?”

    四姑奶奶拄着拐杖,风尘仆仆笑眯眯地看着礼堂众人,最后视线停留在圆安脸上。

    “这女娃长得伶俐,仔细一看,和文昌媳妇还有些像。”

    说完干笑几声,径直在主位上落座,还和黄老爷子打了声招呼。

    黄老爷子:……

    陈母颤着身子,又想起四姑奶奶当年骂她害死亲子让外来的孩子占据陈家子孙的位置,一时气血翻涌,踉跄着身形险些昏了过去。

    “娘亲!”

    是圆安。

章节目录

作精反派不想洗白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乌江河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乌江河畔并收藏作精反派不想洗白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