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奶奶心慌地没有力气睁眼,其余感官在这一刻特别敏锐。

    她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很轻,像是孩子。

    “嘻嘻”的取笑声听着特别耳熟,是陈赢。

    四姑奶奶奋力地抬起胳膊想让陈赢去喊人,突然鼻尖闻到一股尿骚味。

    味道很刺鼻,就好似有人当着她面解手。

    “你在干什么!”

    四姑奶奶清楚地感觉到儿媳孙氏的大嗓门,吓到了她旁边的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人跑远了。

    “婆母,你怎么样了?”

    四姑奶奶缓了一阵睁开眼,余光瞥见身旁三步远的地方有个用土堆出来的小坑。

    坑里有水……又或者是尿。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娃子,居然敢随地撒野。见人倒了也不扶一下。”孙氏没走远便遇到管家,和管家说了一声找郎中的事,自己不停歇地马上折返。

    婆母若是出了什么事,她男人不休了她也得打残了她。

    “儿媳再晚回来一会儿,那个女娃非得和了泥巴往你身上扔着玩不可。”孙氏碎碎念着,她娘家侄孙子经常这么干。

    说话间,孙氏把她婆母的一条胳膊横在自己肩背上,连托带拽把人架到横栏上倚着。

    “也不知道哪来的女娃子,身上的缎子也不错,比咱身上的都强。”孙氏拍打着两人身上的泥土,猜测道:“婆母,咱来的那一天,黄氏不是刚收了个女娃养吗?黄氏也回来了,那孩子该不会是她的吧?”

    四姑奶奶终于回过神来,拍着前胸顺气,“女娃子?你为什么说是女娃子?”

    “她露着白花.花的屁.股.蛋.子,蹲着解手当然是个女娃子啊。”

    四姑奶奶猛然抓紧衣襟,面色阴沉得可怕,一旁的孙氏看得胆战心惊。

    “看清长什么模样了吗?”

    “她、她背对着我,没看到长什么样。”

    “只有一个人?”

    “是只有一个人。”

    四姑奶奶阖上了眼,脑海中仔细回忆方才的动静,心底升起一丝怀疑。

    郎中把了脉,查不出四姑奶奶心慌意乱的缘由,孙氏怕出事,趁人不注意偷偷给郎中看了药渣。

    郎中暗骂了几句,对症下药。

    临走前,孙氏一脸肉痛地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做封口费,郎中收下后转头把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父。

    陈父知晓后自是气急,多给了郎中赏钱送走后,背着手烦躁地在厅中转来转去,转得管家眼花。

    “老爷,她老人家没事不就是好事吗?您还在烦什么呢?”

    陈父:“我想起她当年逼我纳妾时患的疯病,是不是也是装的?”

    管家垂首不语。

    陈父深深叹了口气,再思究当年的事也没什么意义了。

    管家适时问起,“老爷还去看一眼吗?”

    陈父摆摆手,让管家去库房挑点礼品代他去一趟。

    “夫人呢?夫人现在在哪里?”

    管家:“夫人先去了趟李神医的院子,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离开,然后去找四姑娘了。”

    “四姑娘?”陈父脑筋转了转才想起这四姑娘指的是谁,又后知后觉地想到,“圆安小师傅好像和赢哥儿在一起……”

    而陈赢一般都在兰姨娘院子里玩耍。

    所以,陈母去找兰姨娘了?

    陈父想起自己还未落幕的戏,连忙动身前往。

    到了兰姨娘的院子里全扑了个空。

    “夫人可有来你这里?”

    兰姨娘摇头,说陈岁来过一趟。

    陈父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却被兰姨娘拦下。

    “老爷……”兰姨娘神色慌张,陈赢躲藏在;嬷嬷身后,哭红着眼,一副闯了大祸的模样。

    陈父只能暂停脚步,询问兰姨娘出来什么事。

    四下无他人,嬷嬷拉着陈赢跪下,兰姨娘也一并跪了下来。

    “方才赢哥儿在外解手被孙氏看到了。”

    “解个手而已,跪什么……”陈父原先真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半大的孩子又没贪玩撒尿和泥巴,被看到又有什么可能了不起的。

    后来仔细想想,陈父脸色一沉,暗道要出大事了。

    “你们……!!!”陈父来不及指责,只盼孙氏没看清人影,让他还有余力挽回。

    陈父让兰姨娘再三看好陈赢,不要再让他乱跑,自己则是加快脚步,前往四姑奶奶的院落。

    正巧,在院门口遇到拎着补品而来的管家。

    二话不说伸出手把礼品拎到了自己手上,仿佛拿了一路。

    孙氏出来泼水,恰好看到一行人过来。

    隔着老远招呼道:“大官人,您来了?婆母,大官人来看您了!”

    陈父听着孙氏的大嗓门,微微松了一口气。

    走到跟前,陈父把手中的补品递了出去。孙氏紧张又激动地在侧摆衣裙套几句话才把东西接过手。

    “大官人,您来得正好。”孙氏边把人往内屋领,边编排有人见死不救。“今儿也不知道哪来的女娃子,见到婆母倒在地上来扶都不扶一下。”

    “女娃子?”陈父小心问道:“你看清她的脸了吗?”

    孙氏刚要开口回答,便听到四姑奶奶在唤她。

    “姑母怎么样了?”陈父坐了下来,打量他姑母的脸色。

    他觉得方才他姑母是故意打断两人的谈话。

    四姑奶奶本就年老眼花,刚刚服了药后,眼花更甚。她躺在床上静养,陈父就坐在床脚边,如此近的距离,却再也看不清一手养大的孩子。

    两人之间像是有厚厚的雾霾隔开。

    “姑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您直说,不必再伤害自己的身体。”

    “我也是一时想岔了。”四姑奶奶悠悠说道。

    平缓和气的语气呢,陈父顿觉心惊,面上不显,依旧和四姑奶奶聊起家常。

    你一言我一语,倒是一副祥和景象。

    陈父走后,四姑奶奶冷了脸,吩咐孙氏把外面伺候的下人带过来。

    “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四姑奶奶的拐杖锤了锤地面,带给对方十足的震慑。

    “你来陈家没有几年了?”

    下人∶“三年了。”

    四姑奶奶又问,“我院中可还有七八年以上的老人?”

    下人摇头,“府中七八年以上的老人,都在夫人老爷兰姨娘的身边。”

    “是吗?”

    孙氏察觉到不对劲,“婆母,出什么事啊?”

    四姑奶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把心中的猜疑告诉给孙氏。

    此事还需要才从长计议。

    青鸾靠着陈岁加班加点的特训,成功收服了千颜阁的众人,包括宋管事。

    “姑娘,您是没看到那些人的嘴料。”青鸾喝着凉茶,回忆到道:“尤其是那位宋管事,握着我的手,问我师从何人!问我师傅老人家有没有重出江湖的打算!”

    青鸾用胳膊碰了碰陈岁,调侃着:“我那位传说中的老人家师傅,有没有兴趣重出江湖?”

    陈岁莞尔一笑,并未回答。

    “你有什么打算?”

    青鸾那张与陈岁前世相似的面容上,难得漏出一丝迷茫。

    “以前未赎身前,想到自己在年华老去时,给自己赎身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自从被你赎身后整日在陈家吃喝玩乐。

    现在吗?我想留在千颜阁,过和她们一样的的生活”

    最后一句话,青鸾抬眸盯着陈岁的眼睛,对她认真说道。

    陈岁颔首点头,掏出准备已久的地契和卖身契,一一展开,推向青鸾。

    “这个地方距离千颜阁不远,离府衙很近,很适合女子独住。”

    “这是你的卖身契也一并送你了。”

    陈岁说得轻巧,对旁人来讲,这两张轻飘飘的,情谊却又万分重。

    青鸾轻轻抹去眼泪,努力别开目光,不去看那两张契约,“姑娘,我受之有愧。”

    “拿着吧。我真心给你的,不必和我说客套话。”陈岁小饮一口茶,无所谓道,“你若跟我客套,我会当真以为你不想要的。”

    闻言,梁巧巧不在迟疑,拿了地契把卖身契不舍地推了回去,目光错开。

    “这一个就够了。”青鸾做出保证,“我以后会挺直腰板和您讨要我的卖身契的。”

    “姑娘,你且等着看吧。”

    陈岁挑起眉头十分意外。

    看样子,她无意中给自己挑了个得力帮手,也希望青鸾能给宋管事添点乐趣。

    “今日你若无事,便先收拾去看看宅子吧。走之前,记能和赢哥儿他们告个别。”

    “赢哥儿……”青鸾欲言又止。

    陈岁:“怎么了?舍不得?”

    青鸾很踌躇,“有件事情不知该不该讲,也许是我误会了。”

    晚膳,在四姑奶奶的提强烈要求下,让陈父给她办一场接风洗尘的宴席,并让陈府各院都聚在一起用膳。

    既然还未和离,陈母也必须出席。

    一桌宴席,各有各的心思。

    陈父目光担忧,眼神时不时看向陈母,陈母似乎丝毫未察觉,不知为何总是出神,陈岁和她说三句话也就能得到一句回复。

    陈父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一口气喝了半壶闷酒。

    兰姨娘和梁巧巧两人则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为陈赢和圆安挑去鱼刺。

    四姑奶奶看着这一景象,拐杖轻轻磕地几下,吸引众人目光。

    “这个是谁的?”她拿出一个眼熟的沙包,问向众人,眼神却停留在陈赢身上。

    “咳咳咳咳!”

    一时不察,陈赢嗓子卡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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