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不知道方老太太找到那人了吗?”

    陈岁自己家都是一堆乱摊子,今日若不是遇到三枝,一时恐怕还想不起来。

    “找到了。”三枝叹了口气,“就是租方家老宅的那一家。两家原是邻居,奶奶她搬家之后,两家也常联系,关系很密切。所以,方家发生的一些琐事,那家的老太太也十分清楚。”

    “老太太?”陈岁想起律法无法制裁的四姑奶奶,该不会因为年岁的原因,方家也拿她没法了吧?

    陈岁问了出来。

    三枝道:“那家的老太太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想要算账,也只能找活着的人算账了。”

    方老太太亲自上门先礼后兵,对方的小儿子先是装傻一问三不知,等方老太太离开后,立刻从里屋中搬出一个木箱,倒上桐油点燃。

    若非方家的人一直盯着他,真让对方得逞把证据都毁了。

    木箱中是多年间往来的书信。

    经小儿子交代,当年方老太太还住在老宅的时候,跑腿来送信,方家无人,他娘热心肠替她收了信。后来方老太太经常和他娘聊起方老先生,话里话外多是埋怨,他娘怕人伤心,就想着等过些时日,再把信交给方老太太。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他娘误打误撞地又收到方老先生寄回银子的书信,那时年幼的他生了重病,家中也实在是穷困,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有钱抓药,有命活下去,他娘就借用了那笔银子。

    有了一,就有二。

    再后来,六妮病死,他娘也没了坦白的勇气,就昧着良心糊里糊涂地一天挨过又一天。

    “听大伟哥讲,她家小儿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是磕头,又是赔罪。还说无论方家奶奶如何报复他都可以,只要不要去打扰死人的清净。”

    三枝说到这,咬着嘴唇,十分气愤,“我看他就是仗着奶奶不会跟死人计较.”

    “那可是六姑姑的一条命啊!我看他是一点都不糊涂!”

    “何止不糊涂啊。”陈岁轻声道:“自方老先生失去音信,方老太太六年后才搬离老宅,六年啊,牵挂家中妻儿的方老先生不知写过多少书信,方老太太怎会次次收不到?”

    三枝眉眼微垂,语气发闷,“叔伯们也是这么说的。可人都死了,当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还不是那家人的一句话吗?”

    陈岁好奇问道:“方家愿意吃这个闷亏吗?”

    “叔叔伯伯以及哥哥们都让我不用操心这事。”

    见三枝蓦然红了脸,陈岁猜想方家人也不是故意排斥三枝,而是想让她专注自己的大喜事。

    “他们说的也对,有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在,自然不会让自家人受了欺负。”陈岁向青鸾使了个颜色,把三枝挑选好的两盒胭脂包好,“这两款颜色虽不出挑,但也很显气色。平日里用用倒也不会出错,不过婚嫁的时候,光用它可撑不起女儿家的脸面。”

    陈岁接过青鸾手中的礼盒,放在三枝怀中,“这一份胭脂套盒,就当我提前送你的贺礼吧。还望三枝姑娘不要嫌弃。”

    “不、不!”三枝推拒道,那焦急的模样好似怀中的礼盒很是烫手,“这值太多银子了……”

    “陈大姑娘的一片心意,三枝姑娘就收下吧。”青鸾上前劝说,“这都算贵重的话,那我们东家送您的新婚贺礼岂不是更烫手了?”

    “你们东家?”三枝不解,“你们东家是谁?为什么要给我送礼?”

    陈岁笑了笑,未说破自己的身份。

    三枝刚从来京都,没有熟识的姑娘家,那日大着胆子问过陈岁,出嫁那日能不能送她一程,图个吉利。

    陈岁点头应下了。

    既然答应了,可不能空着手送人出嫁。

    除了方家老太太为其准备的嫁妆,陈岁也添了一份。

    青鸾也随口换了个话题,盖过此事。

    陈岁转念一想,黄天石娶亲,黄老爷子按照其他兄弟结亲时的礼单,也给他备上了一份。

    陈母归家,身为黄家人的她,也为黄天石添了份彩头。

    再加上三枝的嫁妆,两人成个亲,颇有一夜暴富的感觉。

    女为悦己者容,青鸾手把手教三枝如何让胭脂更好地在自己脸上呈现出来。

    每一个步骤,三枝都意犹未尽,直到黄天石来接她的时候,才不舍地离开。

    “哇,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人眼睛都看直了!”

    “看到啊,我看谁再说他是个呆小子,人家明明精得很,早早把人定下了。”

    “要我说还是小青姐姐的手巧,能把平常秀气的一张脸化成天仙!”

    一群小姊妹挤在门口,目光相送走远的一双璧人,尤其是看到同手同脚走路的黄天石,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

    “咳咳!”

    青鸾在她们身后清了清嗓子,提醒她们东家还在这里。

    几人忙站稳身形,垂着脑袋反省。

    青鸾站在几人身前,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几日宋管事回了老家,大家也就松散了许多,但绝对没有耽误店里的生意。”

    “松弛有度,做事才能更加专注。”陈岁未较真,简单揭过此事,示意青鸾和她上二楼谈些正事。

    和青鸾关系好的小姊妹担心陈岁会训斥她,青鸾忙摆手摇头,“东家才不是那样的人。你们看好下面,有什么事可以先去找舒晴姐。”

    把下面的琐事安排妥当,青鸾端着茶水来到二楼雅间。

    陈岁喝了口茶,道:“这段时日可有收获?”

    陈岁把青鸾安排在千颜阁中,不仅是为了让青鸾有个安身立命的法子,也是有任务交给她去做。

    闻言,青鸾从抽屉中拿出一本册子,翻到做好标记的那一页。

    “这段时日,多亏宋管事的倾囊相助,我已经在他的带领下和千颜阁的老主顾们,混了个脸熟。”

    陈岁满意地点点头,“可有人为难你?”

    青鸾长得出色,为人处世七窍玲珑,难免被招人嫉妒。陈岁也担心她被不还好意的人盯上。

    “千颜阁的老主顾都是明事理的。知道宋管事有意提拔我,也对我好言相待,尤其是这位。”青鸾指着册子上的一个姓氏,“周家的大姑娘知道我的来处,非但未轻视我,还为我的遭遇落泪,还说我若在千颜阁受了欺负,可去她的身边做事。”

    陈岁挑眉,居然有人挖她墙角了?是谁这么有眼光?

    “周大姑娘?”陈岁单手托着下巴,仔细回忆着。

    半响,从脑海中深处想起一人,“太子太傅的长女,未来的太子妃,周可卿周大姑娘?”

    青鸾点头,“的确是她。”

    陈岁想起周可卿原书中的下场,不由惋惜。

    家世好,样貌好,更难得的是品行也好,唉,就是命不好。

    太子妃的无二人选,却被传出她与外男有染的流言蜚语,群臣认定她有辱皇室,哪怕太子连跪三日求情,依旧挡不住周可卿迈向死亡。

    好像一切的始源,是在周可卿主办的赏花宴会。

    听青鸾的语气,这一切都未发生。

    “周大姑娘可有要举办赏花会?”陈岁饮了口茶,想着这么有眼光的姑娘,能帮一把是一把。

    谁料,青鸾却一脸纠结地看着她。

    “怎么了?”陈岁嘀咕一声,仿佛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青鸾抿着嘴,半响才道:“周大姑娘的确要举办赏花会,东家要去吗?”

    明明是个问句,陈岁听在耳中,却感觉每个字音中都夹杂着“不要去”的恳求。

    陈岁好笑问道:“怎么?我不能去吗?”

    “东家贵人多忘事。”青鸾见陈岁是真不记得其缘由,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东家之前也去过周大姑娘举办的宴会,但……”

    经过青鸾的提醒,陈岁好似也“想”起来一些片段。

    陈岁岁的确参加过几次周可卿主办的宴会,可惜宴会还未过半,陈岁岁便和爱慕霍晗的姑娘吵了起来。

    陈岁岁把霍晗看作自己的所有物,自然不会允许旁人惦记,嘴头上的便宜也不行。

    有一次还动手把对方推下了锦鲤池,对周可卿也放了狠话,说以后再也不来她主办的宴会。

    陈岁岁说到做到,往后的见此宴会,都不见她的身影。

    这些旧事,青鸾还是从周家的嬷嬷丫鬟口中打听到的。

    回想起一幕幕往事,陈岁扶额,“你嫌弃我给你丢人了?”

    “不敢。”青鸾心道:她只不是想东家耽误她赚银子。

    陈岁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此事是我的不对,她什么时候举办宴会,我去和周大姑娘当众道个歉。”

    青鸾认真打量了眼面前的陈岁,确定不是去周府找茬的,便回道:“就在今日。”

    她打开窗又看了眼日头,“这个时辰……宴会都快过半了,不若下次再去吧。”

    人家都快散场了,你姗姗来迟,不是找事的,也成找事的了。

    她的大金主,可不能因为任性的东家没了。

    “还下次?”陈岁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嘟囔道:“我怕下次人都没了!”

    虽然原书内容忘得差不多了,她隐约还记得冰嬉国宴前,太子被废。

    太子被废前,周可卿早自缢而亡了。

    前后对一下时间,她出事的时间地点可,不就眼下这一场赏花会么!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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