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明余晖正文卷第二一五章从重治罪;转机霍布斯在其著作《利维坦》中有言:

    总而言之就是阐述了“一个最坏的政府也胜过没有政府”的观点,而用现在灾区的糟糕情况来佐证这个观点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都退后!散了!别聚在这!”

    日上三竿,在九州银行曹州分行的残垣断壁之前,几名衣装破烂、沾满污迹的巡警正如临大敌地持着手枪。

    而他们面对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少说也有二百人之多。

    作为巡检司刘儿庙派出所的一名协警士,于漳庆幸自己昨天轮班到了凌晨时分的巡街任务,否则此刻恐怕也已经被埋在了废墟瓦砾之下。

    怀胎三月的妻子回了娘家,父母等人也都在乡下,现在也联系不上,所以没有牵挂的于漳便选择了继续履行职责。

    虽然没有任何规定在遇到这种情况时的应对程序,但是他根据自己的本能,径直赶到了附近的银行。

    在之后的几个时辰里,陆续有几名幸存的巡警也过来了,然而算上他统共也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人还是女文员,连枪都没摸过。

    在他们的身后,是贮藏着真金白银以及大量钞票的银行。

    实际上从昨天早上到晚上,时不时就有鬼鬼祟祟的家伙凑过来偷看几眼,还有人三五成群的绕着银行转悠,小声嘀咕着什么,但最后都被巡警们给呵止了。

    但情况在今天早晨急转直下,这些家伙似乎经过了一晚上的商讨而达成了一致,图谋不轨的意愿也变得越发强烈了。

    而且促使他们底气大增的是几支猎枪和手枪,也不知是从哪儿捡来或抢来的。

    “止步!”

    “再过来就开枪了!”

    面对已经有些沙哑的警告声,拿着菜刀、木棍、铁锹、钢筋的数十人仍在一步步的靠近,其中还混杂着几个拿着枪的家伙。

    “砰!”一名紧张的巡警再度朝天开了一枪。

    神色冷峻的于漳制止道:“他们财迷心窍,警告无用了,别浪费子弹!”

    当一声枪响从步步紧逼的人群中传出后,双方旋即展开了对射,一场枪战就此爆发!

    中弹倒地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但现场噼里啪啦的枪声和呼喊声完全盖过了他们的哀嚎。

    没有枪、也不会用枪的女文员竭力保持着冷静,大声喊道:“这是在盗匪行径!趁火打劫是要杀头的!快住手!”

    这数十人依托着街边的残垣断壁和汽车,有枪的继续开枪,没枪的也胡乱捡起砖石碎片扔过去。

    有个嚣张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弄死你们过后,抢完就跑,衣服一换,十天半个月以后谁还晓得?哈哈哈哈——”

    他的话让在场的数十人越发兴奋了,能遇上这样趁火打劫的好机会,平日的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们简直是高兴坏了,这不就是老天爷在赏钱吗?

    “冲啊,磨蹭啥啊。”

    “别畏畏缩缩了,他们就几个人罢了!”

    “一鼓作气上啊!”

    就在他们打算一拥而上之时,一阵引擎轰鸣声从后边传了过来。

    动静愈来愈大,他们不约而同地回首看去,只见一辆灰绿色的越野车飞速驶来。

    军车意味着什么?

    对于企图以暴力趁火打劫的泼皮无赖们而言,军车意味着秩序和绝对的暴力,是大明朝廷专政的核心体现。

    在外围徘徊的一百多人直接作鸟兽散,这些人本来就胆子小,过来主要是想看热闹,但也抱着能不能在别人得手以后再稍微分一杯羹的小心思。

    “嘀嘀嘀——”

    周长风一边打方向盘一边猛按喇叭,刺耳的喇叭声一下子就盖过了对射的枪声。

    这辆迅雷十八型越野车横在了残破的街道中央,还没完全停稳,他与罗符二人就迅速跳下车,依托着车身找好了掩护。

    后者扯着嗓子厉声吼道:“抱头跪地!反抗者杀无赦!”

    而周长风则已经将一支二十式自动枪架在了引擎盖上,瞄对了乱哄哄的人群。

    兴许是因为仅仅出现了一辆军车的缘故,刚被吓了一跳的泼皮无赖们觉得自己又行了。

    “砰!”

    “哒哒!”

    有人用猎枪向他俩开火,周长风立刻开枪还击。

    两发.英寸温彻斯特圆头弹携带着一千八百焦耳的动能飞出枪口,当即撂倒了那名手持宝成牌猎枪的家伙。

    此刻着实顾不上太多,必须在第一时间震慑到这些家伙,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他就以精准的双发短点射将其余几名持枪的盗匪射杀,这让一旁以黑叔叔射击姿势拿着手枪胡乱还击的罗符嗟叹不已。

    “不准跑!跪下!”周长风一边大喊着一边换了个弹匣。

    不过这数十人已经被电光火石间的犀利打击给吓到了,一帮子欺软怕硬的家伙见状不妙便立马四散奔逃。

    在短促且有节奏的“哒哒”声中,夺路而逃的地痞无赖们先后被撂倒了四、五人,其中一部分失魂落魄的家伙选择了跪地求饶,但也有些人侥幸逃走了。

    “你拿个小手枪根本就缺少威慑力啊。”周长风顺手从车子的后备箱中拿出了一支三四式冲锋枪,然后将之递给了罗符,“拿好!早跟你说了,威慑第一、开枪第二。”

    二十几名战战兢兢的盗匪被端着枪的他俩给驱赶到了银行的废墟旁边,然后从中挑了仨人,让他们三个把其他人的手脚跟捆起来。

    让周长风无奈的是,都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有人敢耍小聪明,故意绑得似紧实松。

    他也没多说,直接就是一枪,倒地的尸体下很快就涌现了一摊血。

    “实在是冥顽不化。”于漳啐了一句。

    语毕,他向周长风拱手行礼道:“长官您是从何而来?朝廷已经派兵前来救助了么?”

    后者微微颔首,但接着又摇头道:“派倒是派了,但是地震导致道路损毁严重,大部队一时半会进不来。”() ()

    “唉,本府的境况着实凄惨啊……”

    这时候,那名女文员忽然惊呼了一声,大家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巡警的腰间红了一大片,依稀可见有血滴落。

    显然,刚刚激烈的对射让大家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情况下很难察觉到疼痛。

    好在这位巡警伤势不重,只是被子弹在腰间划开了一条口子,皮开肉绽,虽然骇人但是不致命。

    罗符小跑着去车上拿了个急救包过来,用硼酸消毒液冲洗以后再洒上白药,包扎以后就暂时无碍了。

    “现在首先要和州衙取得联系,还有警务局。”周长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问道:“伱对这里熟悉吗?我指的是全城。”

    “长官您尽管放心,我从小就进城念书,到处跑,曹州城区我凭感觉都知道咋个走!”于漳不假思索地答复道。

    稍后,周长风与罗符先驾车在周围转悠了一圈,大声招呼有没有落单的巡警和民兵,亦或是曾经接受过训练的预备役人员。

    团练、乡勇之类的古代民兵制度如今也被大加调改,由州县的兵房、府的兵厅管理。

    在带回了两个民兵和一个预备役士兵以后,周长风留下了一支冲锋枪,再算上先前盗匪们遗留的几支手枪和猎枪,至少能让大家人人有枪。

    然后他们便带上了于漳,由他领路,直奔州衙而去。

    颠簸的半途中,道路两侧尽是满身污迹的市民,不乏有白鬓老者和抱着婴儿的女子。

    一道道目光都紧锁在这辆带给他们希望的车子上,人们都想起了昨天天女散花般落下的告示中所说的——留心余震,互帮互助,朝廷已然调派人手前来赈灾,趁火打劫之辈从重治罪。

    有人问询官府的其他人什么时候能到,有人直接凑过来求助。

    但周长风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宽慰道:“坚持住,救援一定会来。”

    途经一个街区的时候,纵使已成残垣断壁,但还是能辨别出这儿本来是繁华的商业地。

    然而现在现在却是狼藉一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尸体,零零散散还能看见一些弹壳。

    望着其中两具巡警的尸体,于漳沉声说道:“这里原先是几家首饰店和金银店,定然是被洗劫了。”

    满眼忧虑的罗符说道:“这般混乱,衙门不知道有没有崩溃……如果无人组织护卫的话,粮仓肯定也要被抢光了。”

    由于道路毁坏,以及沿途尽是流落街头的受灾市民,车子根本快不起来,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曹州的州衙。

    那写着“曹州署”三字的牌匾掉在了地上,大门、仪门、大堂、屋舍全部未能幸免,全都化作一片瓦砾废墟。

    好在在这废墟之上还有不少身影,粗略一看大概有二、三十人之多。

    “知州在不在?这里谁最大?”周长风边下车边喊道。

    一名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拱手道:“知州伤重不治……在下吕维中,曹州同知,朝廷的救援竟这般快?”

    周长风摇摇头,说道:“不,大部队还早着呢,我们只是率先进来查明情况的。”

    闻声,在场的众人原本殷切的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不少。

    这时候,三名身着陆军野战服的人也小跑着靠了过来,其中那名少尉见面就欣然抱拳道:“长官,海军也来了?!”

    罗符扫视了一下三人的军衔牌,“你们是怎么来的?”

    为首的少尉答道:“我们是三十五师的,之前因为此地音讯全无,我们奉命带电台降落报告实况。”

    “飞行员呢?”

    “骨折了。着陆时…飞机断了起落架。”

    现在的情况就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军队在短时间内是进不来的,少则三天五天、多则八天十天。

    而且由于越靠近震中区域道路损毁越严重,所以外围的州县会先得到救援,一圈一圈向内,处在核心的曹州几乎不可避免最后才能等来救援。

    自那之前,基本上得靠幸存者们自己了。

    周长风召集了在场的官吏们,向他们明确接下来的部署。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恢复秩序,现在城中有很多流窜的强盗,银行、珠宝店铺都遇袭了,我们首先要确保粮仓的安全。”

    吕维中颔首道:“周长官,昨日中午我便下令召集人手去护卫预备仓了,但是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等会我们继续组织队伍,先确保粮仓,然后是发电厂,再是医院恢复一点功能,尽量维持秩序等待大部队到来。”神情严肃的周长风补充道:“现在是非常时刻,乘火打劫的犯罪行为要从重处置。”

    “明白,违律行径罪加二等,劫掠者当即处决,震慑宵小。”一名警务局的官员立刻应了。

    依靠残余的治安、官僚系统,究竟能支撑多久?

    说实话周长风心里也没底,灾难之后最危险的就是人心,本来大家就惶惶不可终日,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宵小之辈意图火上浇油,情况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在这一天的午时二刻,周长风令人拍发了一封电报:

    在阐明现况以后,他又要求空投物资。

    实际上早在昨天下午的时候,空军和海军就非常迅速地组织了小规模的空投,不过很快就中止了。

    一方面是因为天气状况不佳导致空投成功率低下,大部分物资都不知道落哪儿去了。

    另一方面在于考虑到灾区秩序混乱,这些物资在落地以后很大可能也会被盗匪们所占据,寻常百姓想拿也拿不到。

    好在现在事情终于有了转机,里边多了个奇人。

    虽然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那也得分情况。前段时间朝野之间对于周某人津津乐道,褒贬不一,但现在获悉这家伙顺道直接深入了震中区域,许多人竟然感到了一丝安心?

    如果秩序恢复,再加上不断进行空投支援,曹州的后续损失和人员伤亡可以降到最低,这已经是糟糕情况的最好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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