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元寺里乱成了一锅粥，知道邪术者隐藏在人群中，逃难的百姓们更加惶恐，在猜忌与恐惧的双重作用下终于开始拔刀相向。
“大家冷静，我们这里有高僧在，可以辨别邪术者，不必惊慌。”住持站在台阶上想要阻止，可百姓们压根不理，三五个人扭打在一起。
“大师您看这…这怎么办啊？”实在没有办法，住持急得团团转。
“阿弥陀佛。”
惹尘大师闭上眼睛，手里捻着佛珠，嘴上不知念着什么经文。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迟缓，甚至有些惊恐地四处张望。
“我一会解了法术，大家在我面前站好。我会依次辨别，没修过邪术的进入主殿，修过的只要能改邪归正，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好了，都站过来吧。”
院中寂静无声，无一人敢有动作。
“还请各位施主配合。”
良久的等待后，终于有一女子敢走上前：“我先来吧。”
惹尘大师笑了笑，侧身让过门口的位置：“施主请进。”
见没什么危险，第二个、第三个人也迈开脚步走上前来。
邪术者刚刚筛选完毕，还未来得及处置，皇城那边的天空上橙红色的光芒不断延伸，似有将天点燃的迹象。
这是……法术残留，人间不该出现这东西的。
掐指算了下，惹尘大师暗道不妙，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留下满院子的惊恐。
-
又一次跌倒在地上，身体无一处不传来疼痛，明思躺着仰头朝天，再无力站起。
最该死的人就是她，如果她不逞能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善闻也好好的活着，在凝神殿看他的经书典籍。
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他缺了一条手臂，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伤：“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那小子是故意的。”
禺山揪着衣领将明思整个人提了起来：“虽说我现在只有一成力量，那小子能与我拼上一拼也算有些本事，可惜，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不，不是的。
善闻从来不是自私的人，他知道在禺山手里难逃一死，他想让他的死变得有意义，所以他选择了自爆，用这种将法术发挥到极致的方式重伤禺山。
“杀了我吧。”明思闭上眼睛，说好会随他去的，希望善闻此时还没走太远。
“想去陪他？你以为我会放过他吗，他的灵魂已经被我撕成了碎片，哪怕你想陪他去，他也不会有转世。”
禺山将她拉到面前，面目狰狞，恶狠狠地道：“你当我禺山是什么善茬吗？我才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呸！我要杀了你！”明思怒吼着，在嘶喊中逐渐走调，最后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没人告诉过你，叫声越是凄惨我越兴奋吗？我喜欢看人痛苦。”
“我要杀了你！”尽管快要说不出话，明思依然重复着。
“欣赏完毕，让我享用下美味吧。”
禺山巨大的头颅凑过来，张开嘴想要将她吞入腹中。明思从未觉得自己的脸有如此恶心过，她甚至想用刀将这张脸给毁了。
嘴唇刚要触碰到她，一团法术打在禺山嘴唇上，炸掉了几颗牙齿。
“真是扫兴。”
脊背上又一痛，她被禺山甩到了岩壁上。双眼有些模糊，但她认出了那件袈裟，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大师”。
“明思？”
惹尘大师看了眼面前巨大且断了臂的“明思”，又看了眼岩壁上靠着的气息微弱的女子，过来将她搀扶起：“怎么弄得如此狼狈，善闻呢？”
禺山再现世间，此事来得突然，他不敢耽搁，当即去了冥界找言朔。正巧冥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常，原本正在闭关的言朔被人叫了出来，他叫人传句话便匆匆走了，是以耽搁了些时间。
“善闻，是我害了善闻……大师，我害了善闻！”明思情绪激动，一口血喷在了衣襟上。
“不怪你，不怪你。”惹尘大师面露悲痛，但还是一下下顺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几次法术攻击皆被惹尘大师化了，禺山气恼，身上开始渗出黑气。
他本就是借明思的仙体使用法术，用的与他们自然相同，若是用怨气，那法术残留恐怕现在都不会散去。
本以为一切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天知道从哪杀出来个秃驴，坏了他报复人界的好事。禺山调动着怨气，他真身被封印着，能够使用的怨气也寥寥无几，但自认杀个秃驴还算绰绰有余。
“谁给你资格在我地府调动怨气的？”
虚空中撕开一个口子，黑衣束发的高大男子从中走出，见到禺山的那刻表情明显的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盯了好久。
听见声音，明思抬起垂着的头，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人：“羊…羊头兄？”
言朔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个浑身是伤、脏兮兮的女子，语气隐忍：“明思？”
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件事，禺山占了明思的身体，并让她受伤了。
心中隐隐作痛，言朔用手指轻轻擦掉明思脸上的脏污，眼底逐渐充血。
周身气压降低，阴风阵阵呼啸而过，掀起了男子的马尾，明思听见不含半点感情的声音问她：“你想怎么处置他？”
“我要将他撕成碎片！”
“好。”
言朔一步步向前，细碎的发丝在面前不断飞舞，他双眼的颜色逐渐加深，直至完全成猩红色。
刚刚放晴不久的天空被乌云笼罩，无数黑气从地面钻出飞到言朔体内，他的手里凝聚出一把漆黑长剑。
嘶鸣声在山涧不断回荡，无数鬼魂在此盘旋。有一团东西飞向了禺山，眨眼间他身上的伤势全消，手臂完好如初。
“阿弥陀佛，我是叫他来封印禺山，不是让他毁灭人界。”惹尘大师擦着冷汗，知道鬼王行事古怪，没成想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他做什么了？”明思问。
“他解开了冥界所有恶鬼的封印，包括禺山的。”
“为何他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还以为你们相熟，”惹尘大师在她发丝上轻轻一点，除去她满身的脏污，“他就是冥界之主鬼王言朔。”
“原来是鬼王啊……那便说得通了。”怪不得不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怪不得他会在自己的地方失去神智，原来他口中那个人一直是他自己。
那她算什么，鬼王违抗天道所选的认同者吗。
不，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他是鬼王，那他一定有办法撕碎禺山，她要亲眼看着他痛苦、哀嚎，让他比善闻死的更加惨烈。
“此处危险，我先带你回去吧。”
“不，”明思死死盯着禺山那张得意的脸，“我要留在这。”
惹尘大师轻轻摇了下头，一个两个都如此固执：“那我们离的远些吧。”
时隔千年重见天日的禺山晃了晃僵硬的身体，他的肉身早在千年前便被言朔打散了，灵魂被封在十八层地狱中。没想到封印之前留下的那个小鬼还算有些作用，能让他借力重返人间。
更没想到的是言朔不知发了什么疯，若将他这一两成力量重新封印，那他这辈子再无逃出来的机会。可那个疯子竟将整个冥界的恶鬼全部放了出来，估计冥界众人此时已经自身难保，没人会理会这边。这言朔看起来也不太正常，正是他报仇的好机会。
“我已将你的封印解了，从她的身体里出去。”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小丫头，”禺山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这算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出去！”言朔浑身裹挟着黑气，剑尖指着禺山。
“怎么办，我倒是很喜欢这具仙体，还可以将就着用一用。”他挑起一缕长发嗅了嗅，目光转向远处的明思，“若是小丫头愿意，我也可以考虑不杀她，正好我寂寞了千年，身边缺个人。”
“找死。”
头顶盘旋的鬼魂凄声逃窜，却在瞬间被拽住脚步。山涧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鬼混们卷入其中，一同吸到黑色长剑内。
长剑横扫，剑气如同刚刚出鞘的利刃般向前冲去，禺山闪身一躲，砸到身后岩壁上，一座山头就此脱落。
“阿弥陀佛，你在此待着不要乱动，我去收拾烂摊子。”
山石滑落尚且能造成不小的损失，何况是整个山头都砸了下去。现在百姓们大部分都位于京城内，若是砸了过去恐怕明思与善闻的付出就白费了。
“吸收怨气弥补自身的亏损，恐怕还未赢我就被吞噬了吧，到时候什么都分不清，直接替我把人间给灭了，哈哈哈哈。”禺山一连接下几个剑招，察觉出了言朔的不对。他曾听过鬼王因吸收怨气而性情大变的传言，看来就是这幅样子，难怪他今日格外疯癫。
压下冲动与愤怒，理智重新回归。言朔瞧了瞧角落的女子，轻声道：“明思，帮我念清心咒。”
盘腿坐下，明思哑着嗓子应声：“好。”
她现在没有法力，也不会使银月的邪术，与凡人无异，也不知道清心咒有没有效果。
提剑迎上禺山，二人对上几个回合，身上纷纷挂了彩，仍是将将打了个平手。
言朔用剑尖在地上画了个圈，将自己圈在其中。他重重踏上一脚，蓝色的光芒从圈内升起，光芒只闪烁了一瞬，下一刻汹涌的紫色从圈内迸发，照亮整个山涧。
光芒刺眼，明思偏头避免直视。她知道那个蓝色的法阵是什么，正是他在冥界压制怨气时所用的阵法，恐怕他现在是反过来利用阵法将怨气转移到自己身上。
对了，他紫色眼睛或许就是使用过这个阵法的证明。
闷雷声响彻天际，滚滚烟尘拔地而起在空中毫无章法地飞着，明思脸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再抬头时，那柄长剑静静矗立她面前。而言朔犹如地狱来的厉鬼，他脚踏虚空，每一步都好似有万斤沉重，令大地不断震颤。
怨气在禺山头上凝成一只黑色的大手，压得他不断蜷缩，身量恢复正常。
言朔扣住他的脖子：“再说一遍，滚出来。”
“杀了我啊哈哈哈哈，”禺山满口鲜血，笑容更加放肆，“看着喜欢的人的脸在自己手下失去生机，这是多么新奇的体会啊。”
“废话连篇。”
手掌放在禺山头顶，禺山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发出阵阵惨叫。
“可以交给我吗？”
少女持剑站在不远处，言朔此时已经想不起她是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那具身体里的人揪出来撕碎。
但不知是怎么的，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退后几步在一旁守着。
“你不是喜欢这具身体吗，那就死在这吧。”长剑贯穿了“明思”的心脏，禺山面露痛苦之色。
“托你的福，我现在也不喜欢让手里的玩物轻松死掉。”明思转着剑柄，硬生生在他胸前转出个洞。
“还有这张脸，你喜欢吗？我现在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剑尖在脸上画出一道道血痕，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微微外翻，顷刻间已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小…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真下得去手，咳咳……”禺山说着，喷出几口血来。
仙之体，本就没那么轻易死去，何况他还是个恶鬼。
“死吧！”
明思将他提起来，长剑穿过喉咙将他钉在岩壁上。
禺山双眼凸出，嘴里发出“嗬嗬”声，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他双手急剧颤抖，眼睛上翻，一团漆黑急忙从身体里逃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人形。
“想跑？”
空中的手掌随着言朔的动作而动，将禺山包裹在其中，一步步紧缩着。
“言朔你不得好死！你迟早落得被怨气吞噬，众叛亲离的下场！”
“是吗？”言朔的手探入他的灵魂之中，笑着将他撕成两半，“我很期待。”
被钉在墙上的人动了动手指，明思捏住那满是血的脸颊强迫她抬起头：“银月是吧，禺山能从这具身体里出去，但你不能，你只能在这里等死。放心，你的结局会和他一样。”
银月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单一的音节，明思抽出那柄剑，任由她摊倒在地上。明思抚摸着她的头发：“乖，很快就不疼了。”
“呃！”
看着地上的断手断脚明思大笑出声，她终于报了仇了，该死的人现在只剩下一个。
剑搭在肩上，她闭上眼，现在只需要用力。
双手用力向下划，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痛感，睁开眼，言朔正握着剑身，鲜血顺着他的手滴滴落在地上。
“你不能死。”
他现在的状态与先前失去神智时没什么两样，但好像对明思的性命没什么兴趣。
“为什么？”
明思反问，语气平淡如水。
言朔歪了歪头，对她说的表示不解。
“说不上话，就别挡着我。”
明思拽了两下剑，纹丝不动。
“算了。”她先松开手，打算离开这里。
没等她走几步，惹尘大师返回来了，他看着那个面目全非的、在地上呜咽着的人彘，眉头紧皱。
视线在两人身上不断徘徊，他不可置信般问：“你做的？”
明思不答，满脸木然。
他又看向言朔，这幅样子很难让人说出正常这句话：“不论怎样今日都多谢鬼君了，明思受了些伤，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刚要拉住明思，一道法术打在他手上，鲜血横流。
“鬼君这是何意？”
无人应答，言朔挡在明思身前，敌视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此举是何意，惹尘大师没有动，看着言朔退后几步，揽着身后的明思消失在黑雾之中。
“大家冷静，我们这里有高僧在，可以辨别邪术者，不必惊慌。”住持站在台阶上想要阻止，可百姓们压根不理，三五个人扭打在一起。
“大师您看这…这怎么办啊？”实在没有办法，住持急得团团转。
“阿弥陀佛。”
惹尘大师闭上眼睛，手里捻着佛珠，嘴上不知念着什么经文。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迟缓，甚至有些惊恐地四处张望。
“我一会解了法术，大家在我面前站好。我会依次辨别，没修过邪术的进入主殿，修过的只要能改邪归正，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好了，都站过来吧。”
院中寂静无声，无一人敢有动作。
“还请各位施主配合。”
良久的等待后，终于有一女子敢走上前：“我先来吧。”
惹尘大师笑了笑，侧身让过门口的位置：“施主请进。”
见没什么危险，第二个、第三个人也迈开脚步走上前来。
邪术者刚刚筛选完毕，还未来得及处置，皇城那边的天空上橙红色的光芒不断延伸，似有将天点燃的迹象。
这是……法术残留，人间不该出现这东西的。
掐指算了下，惹尘大师暗道不妙，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留下满院子的惊恐。
-
又一次跌倒在地上，身体无一处不传来疼痛，明思躺着仰头朝天，再无力站起。
最该死的人就是她，如果她不逞能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善闻也好好的活着，在凝神殿看他的经书典籍。
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他缺了一条手臂，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伤：“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那小子是故意的。”
禺山揪着衣领将明思整个人提了起来：“虽说我现在只有一成力量，那小子能与我拼上一拼也算有些本事，可惜，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不，不是的。
善闻从来不是自私的人，他知道在禺山手里难逃一死，他想让他的死变得有意义，所以他选择了自爆，用这种将法术发挥到极致的方式重伤禺山。
“杀了我吧。”明思闭上眼睛，说好会随他去的，希望善闻此时还没走太远。
“想去陪他？你以为我会放过他吗，他的灵魂已经被我撕成了碎片，哪怕你想陪他去，他也不会有转世。”
禺山将她拉到面前，面目狰狞，恶狠狠地道：“你当我禺山是什么善茬吗？我才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呸！我要杀了你！”明思怒吼着，在嘶喊中逐渐走调，最后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没人告诉过你，叫声越是凄惨我越兴奋吗？我喜欢看人痛苦。”
“我要杀了你！”尽管快要说不出话，明思依然重复着。
“欣赏完毕，让我享用下美味吧。”
禺山巨大的头颅凑过来，张开嘴想要将她吞入腹中。明思从未觉得自己的脸有如此恶心过，她甚至想用刀将这张脸给毁了。
嘴唇刚要触碰到她，一团法术打在禺山嘴唇上，炸掉了几颗牙齿。
“真是扫兴。”
脊背上又一痛，她被禺山甩到了岩壁上。双眼有些模糊，但她认出了那件袈裟，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大师”。
“明思？”
惹尘大师看了眼面前巨大且断了臂的“明思”，又看了眼岩壁上靠着的气息微弱的女子，过来将她搀扶起：“怎么弄得如此狼狈，善闻呢？”
禺山再现世间，此事来得突然，他不敢耽搁，当即去了冥界找言朔。正巧冥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常，原本正在闭关的言朔被人叫了出来，他叫人传句话便匆匆走了，是以耽搁了些时间。
“善闻，是我害了善闻……大师，我害了善闻！”明思情绪激动，一口血喷在了衣襟上。
“不怪你，不怪你。”惹尘大师面露悲痛，但还是一下下顺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几次法术攻击皆被惹尘大师化了，禺山气恼，身上开始渗出黑气。
他本就是借明思的仙体使用法术，用的与他们自然相同，若是用怨气，那法术残留恐怕现在都不会散去。
本以为一切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天知道从哪杀出来个秃驴，坏了他报复人界的好事。禺山调动着怨气，他真身被封印着，能够使用的怨气也寥寥无几，但自认杀个秃驴还算绰绰有余。
“谁给你资格在我地府调动怨气的？”
虚空中撕开一个口子，黑衣束发的高大男子从中走出，见到禺山的那刻表情明显的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盯了好久。
听见声音，明思抬起垂着的头，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人：“羊…羊头兄？”
言朔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个浑身是伤、脏兮兮的女子，语气隐忍：“明思？”
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件事，禺山占了明思的身体，并让她受伤了。
心中隐隐作痛，言朔用手指轻轻擦掉明思脸上的脏污，眼底逐渐充血。
周身气压降低，阴风阵阵呼啸而过，掀起了男子的马尾，明思听见不含半点感情的声音问她：“你想怎么处置他？”
“我要将他撕成碎片！”
“好。”
言朔一步步向前，细碎的发丝在面前不断飞舞，他双眼的颜色逐渐加深，直至完全成猩红色。
刚刚放晴不久的天空被乌云笼罩，无数黑气从地面钻出飞到言朔体内，他的手里凝聚出一把漆黑长剑。
嘶鸣声在山涧不断回荡，无数鬼魂在此盘旋。有一团东西飞向了禺山，眨眼间他身上的伤势全消，手臂完好如初。
“阿弥陀佛，我是叫他来封印禺山，不是让他毁灭人界。”惹尘大师擦着冷汗，知道鬼王行事古怪，没成想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他做什么了？”明思问。
“他解开了冥界所有恶鬼的封印，包括禺山的。”
“为何他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还以为你们相熟，”惹尘大师在她发丝上轻轻一点，除去她满身的脏污，“他就是冥界之主鬼王言朔。”
“原来是鬼王啊……那便说得通了。”怪不得不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怪不得他会在自己的地方失去神智，原来他口中那个人一直是他自己。
那她算什么，鬼王违抗天道所选的认同者吗。
不，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他是鬼王，那他一定有办法撕碎禺山，她要亲眼看着他痛苦、哀嚎，让他比善闻死的更加惨烈。
“此处危险，我先带你回去吧。”
“不，”明思死死盯着禺山那张得意的脸，“我要留在这。”
惹尘大师轻轻摇了下头，一个两个都如此固执：“那我们离的远些吧。”
时隔千年重见天日的禺山晃了晃僵硬的身体，他的肉身早在千年前便被言朔打散了，灵魂被封在十八层地狱中。没想到封印之前留下的那个小鬼还算有些作用，能让他借力重返人间。
更没想到的是言朔不知发了什么疯，若将他这一两成力量重新封印，那他这辈子再无逃出来的机会。可那个疯子竟将整个冥界的恶鬼全部放了出来，估计冥界众人此时已经自身难保，没人会理会这边。这言朔看起来也不太正常，正是他报仇的好机会。
“我已将你的封印解了，从她的身体里出去。”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小丫头，”禺山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这算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出去！”言朔浑身裹挟着黑气，剑尖指着禺山。
“怎么办，我倒是很喜欢这具仙体，还可以将就着用一用。”他挑起一缕长发嗅了嗅，目光转向远处的明思，“若是小丫头愿意，我也可以考虑不杀她，正好我寂寞了千年，身边缺个人。”
“找死。”
头顶盘旋的鬼魂凄声逃窜，却在瞬间被拽住脚步。山涧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鬼混们卷入其中，一同吸到黑色长剑内。
长剑横扫，剑气如同刚刚出鞘的利刃般向前冲去，禺山闪身一躲，砸到身后岩壁上，一座山头就此脱落。
“阿弥陀佛，你在此待着不要乱动，我去收拾烂摊子。”
山石滑落尚且能造成不小的损失，何况是整个山头都砸了下去。现在百姓们大部分都位于京城内，若是砸了过去恐怕明思与善闻的付出就白费了。
“吸收怨气弥补自身的亏损，恐怕还未赢我就被吞噬了吧，到时候什么都分不清，直接替我把人间给灭了，哈哈哈哈。”禺山一连接下几个剑招，察觉出了言朔的不对。他曾听过鬼王因吸收怨气而性情大变的传言，看来就是这幅样子，难怪他今日格外疯癫。
压下冲动与愤怒，理智重新回归。言朔瞧了瞧角落的女子，轻声道：“明思，帮我念清心咒。”
盘腿坐下，明思哑着嗓子应声：“好。”
她现在没有法力，也不会使银月的邪术，与凡人无异，也不知道清心咒有没有效果。
提剑迎上禺山，二人对上几个回合，身上纷纷挂了彩，仍是将将打了个平手。
言朔用剑尖在地上画了个圈，将自己圈在其中。他重重踏上一脚，蓝色的光芒从圈内升起，光芒只闪烁了一瞬，下一刻汹涌的紫色从圈内迸发，照亮整个山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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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雷声响彻天际，滚滚烟尘拔地而起在空中毫无章法地飞着，明思脸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再抬头时，那柄长剑静静矗立她面前。而言朔犹如地狱来的厉鬼，他脚踏虚空，每一步都好似有万斤沉重，令大地不断震颤。
怨气在禺山头上凝成一只黑色的大手，压得他不断蜷缩，身量恢复正常。
言朔扣住他的脖子：“再说一遍，滚出来。”
“杀了我啊哈哈哈哈，”禺山满口鲜血，笑容更加放肆，“看着喜欢的人的脸在自己手下失去生机，这是多么新奇的体会啊。”
“废话连篇。”
手掌放在禺山头顶，禺山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发出阵阵惨叫。
“可以交给我吗？”
少女持剑站在不远处，言朔此时已经想不起她是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那具身体里的人揪出来撕碎。
但不知是怎么的，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退后几步在一旁守着。
“你不是喜欢这具身体吗，那就死在这吧。”长剑贯穿了“明思”的心脏，禺山面露痛苦之色。
“托你的福，我现在也不喜欢让手里的玩物轻松死掉。”明思转着剑柄，硬生生在他胸前转出个洞。
“还有这张脸，你喜欢吗？我现在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剑尖在脸上画出一道道血痕，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微微外翻，顷刻间已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小…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真下得去手，咳咳……”禺山说着，喷出几口血来。
仙之体，本就没那么轻易死去，何况他还是个恶鬼。
“死吧！”
明思将他提起来，长剑穿过喉咙将他钉在岩壁上。
禺山双眼凸出，嘴里发出“嗬嗬”声，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他双手急剧颤抖，眼睛上翻，一团漆黑急忙从身体里逃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人形。
“想跑？”
空中的手掌随着言朔的动作而动，将禺山包裹在其中，一步步紧缩着。
“言朔你不得好死！你迟早落得被怨气吞噬，众叛亲离的下场！”
“是吗？”言朔的手探入他的灵魂之中，笑着将他撕成两半，“我很期待。”
被钉在墙上的人动了动手指，明思捏住那满是血的脸颊强迫她抬起头：“银月是吧，禺山能从这具身体里出去，但你不能，你只能在这里等死。放心，你的结局会和他一样。”
银月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单一的音节，明思抽出那柄剑，任由她摊倒在地上。明思抚摸着她的头发：“乖，很快就不疼了。”
“呃！”
看着地上的断手断脚明思大笑出声，她终于报了仇了，该死的人现在只剩下一个。
剑搭在肩上，她闭上眼，现在只需要用力。
双手用力向下划，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痛感，睁开眼，言朔正握着剑身，鲜血顺着他的手滴滴落在地上。
“你不能死。”
他现在的状态与先前失去神智时没什么两样，但好像对明思的性命没什么兴趣。
“为什么？”
明思反问，语气平淡如水。
言朔歪了歪头，对她说的表示不解。
“说不上话，就别挡着我。”
明思拽了两下剑，纹丝不动。
“算了。”她先松开手，打算离开这里。
没等她走几步，惹尘大师返回来了，他看着那个面目全非的、在地上呜咽着的人彘，眉头紧皱。
视线在两人身上不断徘徊，他不可置信般问：“你做的？”
明思不答，满脸木然。
他又看向言朔，这幅样子很难让人说出正常这句话：“不论怎样今日都多谢鬼君了，明思受了些伤，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刚要拉住明思，一道法术打在他手上，鲜血横流。
“鬼君这是何意？”
无人应答，言朔挡在明思身前，敌视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此举是何意，惹尘大师没有动，看着言朔退后几步，揽着身后的明思消失在黑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