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苒小姐这个客气劲呦。跟着小姐侍奉的丫头怎的都没一个?”张嬷嬷继续说着。

    常苒略略低着头,却是那富丽堂皇的装饰还是不经意的泛着光的入了常苒的眼。“民女自来便不大懂礼,更怕丫头冲撞了主子,这便留在了钱嬷嬷处,多学一些总是好的。”

    “哎呦,瞧瞧你等如何办事的。回头定要禀报管事的狠狠罚了。倒叫姑娘笑话了。”张嬷嬷回头看着身后跟着的一众人等说道。

    此刻已经迈进了正堂。那正堂却是更加的灿烂辉煌。映入眼中都是金碧辉煌,仿佛放满金子的房屋却是没有那般堆满金器。木质的纹理大殿,可那木质却都似夹杂金丝一般。左右两排桌椅,更像是为了映衬出正前方的两张主椅和正中靠里侧的桌案。那桌案上不止有茶盏,还有金器。准确的说是一个熏炉。掐丝珐琅云蝠纹金丝缠绕式熏炉。缓缓冒着一丝极其轻薄的烟雾。似是檀香的香味。

    正坐上端坐着的,便是一身葡萄紫团寿纹暗花夹袄的冬裙的少妇。微微低着头端着手中的茶盏在细细品着。头上的绒花是同色系偏粉蝴蝶的样式,用金丝相互缠绕连着蝶身和须子,在连着金簪簪在发上。栩栩如生远比另一侧也是绒花的彩凤更加逼真。那凤凰边上佐着一朵红、一朵白的绒花。更似凤凰舞蝶的样式。

    常苒不顾张嬷嬷还拉着自己的手,便急忙徐徐拜下,请安道:“民女常氏,恭请长公主金安。”

    南阳长公主仿佛才看见常苒的到来,侧着身子放下手中茶盏。玉手朝着常苒从下往上扬起,柔声说道:“快起......”

    张嬷嬷在边上立刻拉起常苒的胳膊。

    常苒低垂着头,目光却是随着起身瞧见了在自己眼前的玉手。那手洁白如玉,纤细嫩白。仿佛玉葱一般。远比自己的手要滑嫩的多,且那修长的指甲也染得十分好看。末尾手指尾端微微轻抬,向上勾起,那其上的护甲也是宝石罗砌。那红宝石十分耀眼。

    目光不能四处飘散,只能自己找地方凝固。便落在那茶盏上。那是一套青花茶盏。而长公主方才放下的那盏离得最近。青花上满是成串的葡萄垂下。树干弯曲着,连葡萄叶子也是纤细而硕大。

    “方才瞧见你进来,本宫都慌了神。仿佛还是那年,同你母亲见面的场景。在行宫,本宫斜靠在那贵妃榻上。你母亲背着一个小药匣子,便是那般进来同我说话。也是说的你方才那句,‘民女江琼,系太医院江恭敏之女,恭请公主金安。’”

    常苒听到长公主说的话,忽而双眼就朦胧里。嘴中也开始苦涩。酸酸的味道溢满口腔。急忙便闭上了双眼。才让眼中打转的泪水含在眼中,不会落下。

    长公主的话并没说完,继续说着:“如今也已过去多年了。在未曾见过你母亲一面。”说完这话,鼻腔中也抽搐了一下。发出吸溜的一声,急忙从怀中拿出手帕自行擦了擦眼泪。

    “长公主......”常苒睁开眼睛,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南阳长公主。轻唤的声音似被树胶站在口中,双唇似乎难以撼动。

    南阳长公主眼下却是把身子侧到了另一边,悄悄拿着帕子擦着泪。那侧边红白宝石相接的流苏才展露出来,数串流苏直直垂在耳边的肩头。亮晶晶的珠串和头上金簪因为转变了方向被屋中其他金器相互映照,那金簪上宝石变得格外亮眼。骤然晃了常苒的眸子一下,令原本朦胧的双眸重新变得明亮。常苒才发现不经意间自己逾越了,急忙趁着长公主回过头的前刻,又低下了头。

    “母亲。”突然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常苒身后响起......

    常苒急忙回转身子,低垂着头。因为不知来人,亦不敢随意称呼。便只扶膝行了一礼。

    恰逢,在常苒边上的张嬷嬷也是低首,叫了句“郡主。”

    常苒即刻说道:“请郡主安。”

    南阳长公主眸子看向了常苒的侧颜。

    “你?”刚进来那女子瞧见常苒不禁迟疑着打量起来。手中拿着两枝梅花枝杈也晃动了两下。随即又朝着正坐而去。扑到南阳长公主身边,把手中两枝梅花递了过去,问道:“母亲,这两支开的正盛,可中意否?”

    “甚好。”南阳长公主的目光柔和的落在女子脸上,顺着花枝却是再次落在常苒身上。

    常苒一直未得旨意起身。便一直屈膝半蹲在原地。

    方才进来的女子把枝杈递给在殿中侍奉的宫女,才再次看向常苒,侧着头打量。瞧着常苒的穿着简单。可低垂着头看不大清样貌,便说道:“你抬起头来,你就是那常家的?常......嗯?”

    “民女常苒,父亲系南境守将常文华。拜见郡主。”常苒答完,才微微扬起些头,却是一丝不敢抬眼看去。

    那目光大部分只落在方才进来的女子身上。奶白色衣裙上布满着的是蔷薇花金线与另一种丝线暗纹相缠。衬托出金线的高贵而又毫不失色的丝线,常苒倒是没大见过。想也是名贵织品。

    余光似正好瞧见那郡主愣了愣后回头看向了南阳长公主。顺着那方向,似正瞧见南阳长公主轻挑一侧眉头。

    南阳长公主嘴角挂笑,也适时看向郡主点了点头。其实无论常苒长相如何,长公主早已决定。如今一见这相貌却是有些意外的。

    这大概就是外头市井中传的,骨相美。发髻是再寻常不过的民间发髻,却恰好凸显出额头的饱满。五官十分立体轮廓分明。眉眼更具英气,鼻子高挺细长,唇本色极浅此刻只朱红血色一点。消瘦的脸反而更能瞧出骨态。修长的脖颈也更能看出下颚线的柔和。被冬衣紧紧裹着的身形也能瞧出稍显玲珑的姿态。相反江琼的相貌偏清秀。初见总感觉一种温柔和顺的,身上淡淡的花香掺杂药香,往往会叫人卸了防备。此番对比更是看不出来哪里长得似江琼,但恰巧此刻常苒身上也有或有或无的药酒味稍显刺鼻,但细嗅下还掺杂着花香。这令她整体都更神似江琼。

    常苒瞧见了长公主同那位郡主两人对视时,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心底便直觉着不大好的样子。

    “赐座”

    “多谢长公主殿下。”

    常苒规矩的坐在方才搬来的小椅子上。那椅子没有靠背,便是有,常苒也会坐的规矩。心中多少有些慌乱,只怕说错了什么便暴露了那泼天的秘密。

    好在长公主并没有问什么,叫常苒吃了些茶。又道一件孔雀羽毛大氅的丝线松散了,叫常苒缝上两针。

    常苒正思量着说辞,却是长公主话音刚落,那后头的宫女便捧着那衣衫到了常苒眼前。甚至边上的丝线都备着了。

    只得拿过衣衫。整齐的放在腿上,细细看了起来。本就在女工上没下过功夫。只会正反针法和几个简单的花样罢了。但那衣衫上所用针法及其繁复。

    常苒先是在边上找了相近颜色的丝线,绑在了那针上。拿着却是一时不知在那下手。只怕这贵重的衣裳,会因为自己下针而毁了。不禁便皱起了眉头,低着头细细看着衣裳。

    长公主倒也不急,端起那茶盏自顾自饮着。

    那郡主更是清闲,瞧见那端在托盘上而来的丝线,随意拉起一条丝线,又召过一位宫女。把那丝线打了个小结,又折了两折,两个人便拿着丝线翻起了花样。

    可常苒额头略略觉得有些汗意。也不敢擦去,被人发现笑话一场倒也罢了,可污脏了衣裳,可是不成。瞧着那衣衫繁琐的纹路,眼神便开始飘散。那针拿在手中,连着比划了好几下,只能硬着头皮缝制。

    可缝制的并不好。缝制了十来针,特意缝制的阵脚缜密。拿着针,眼神再次涣散。在回过神来,常苒不禁仔细瞧着那衣服上缠绕着的孔雀羽毛。因为孔雀羽毛的加持,这衣裳更显得珍贵。可看着这口子。常苒心中满是疑问。

    这孔雀羽毛极多,尤其贵重。宫中应该会有会这一类特殊针法的绣娘,怎的不送去哪里,反叫一个陌生人随意缝制。难道不怕自己有歹心,趁着无人注意在这羽裳中藏下一锋利的针吗?

    针?

    常苒觉得眼皮都跳动了两下。眼神再次涣散。轻轻呼出口气,才重新凝聚了思维。方才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眼下不禁细细瞧着。那孔雀羽毛,每一个都带着细细的精梗,趁着再缝一针的空隙。常苒悄悄用左手的指甲在一根精梗上用力的摁了一下。可抬起手,被指甲按得地方一点塌陷都无。

    竟然如此坚固。

    那这断口,未免就太过整齐。似乎是利器所为。难不成长公主穿着这衣裳遇刺了不成?但只怕没人有那个胆量,在宫中行刺一个公主,也不大聪明。那既不是遇刺,那衣服上的口子......只怕是刚才特意用剪子、刀子之类的尖锐之物方割开的。只怕就是要悄悄试试自己针法罢了。可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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