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自顾自地癫狂着,仿佛完全没有在意蔺央到底会不会真的一刀把巧儿的脖子割断,霍缨抬头看着这一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即拔出剑来,就要带人冲上去。

    此时柳启铮在雅间里听说霍缨来了,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随从,一再确认道:“真的是大帅?她不是在北疆驻地吗?怎么这个时候……”

    随从着急忙慌地摇摇头,一时间惊慌得语无伦次:“大人,我……您……您快去看看吧,好像情况不太妙,那几个北燕商人和霍大帅起冲突了!”

    柳启铮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站了起来,然而就在这一刻,天地间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诡异的号角声。

    这声音就像是沙场上金戈铁马的呼号,悠长又低沉,然而却并不激烈,反而透着一丝说不出的阴寒和诡异,就好像从地狱钻出来的阴兵在吹号似的,一时间整个雅间内所有人的头都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身边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是器皿摔碎的声音,柳启铮回过头,看见身边一个随从脸色煞白地摔在了地上,颤抖着指着一个方向:“大人……这是……”

    柳启铮抬起头,看见这个房间里周围的墙上突然开始渗血。

    四面墙上无一幸免,自墙角开始渗出赤色的鲜血,诡异又鲜艳,那些鲜血蔓延在了墙上,逐渐形成了一个邪气的图案,看不出来是什么,但就是会让人产生不由自主的恐惧感。

    离得近了,柳启铮甚至能闻到墙上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

    他脾气其实挺硬,见状也没有怕到失去神智,甚至身先士卒地冲上去,准备推门出去一看究竟,然而他一推门才发现,这门不知怎么了,竟然推不开!

    他用力拍门,但无论如何都无济于事,这门就像和墙面融为了一体,被死死地锁了起来。

    ……坏事。

    柳启铮这边的状况虽然极其惊险,但不知为何发生得悄无声息,这个雅间从外头看依旧如常,没有任何端倪,旁人甚至从门口经过都无法看出任何细节,别说求救了,声音也发不出去。

    但霍缨可没忘了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并不畏惧苏荷神神叨叨的威胁,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凤屠军相继鱼贯而入,如同纵深而来的一把长剑,一队人疏散酒楼中的客人,防止无辜者受伤,一队人严丝合缝地把各处出口都堵了起来,霍缨转头看向乘风客栈的掌柜:“打扰。”

    掌柜很懂眼力见,连忙带着人退了出去,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苏荷身边那蓝衣忽然抬手,射出一把袖剑,直直刺中了掌柜的脖子,掌柜一声没吭,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周遭顿时一片哗然,原本还算冷静的客人瞬间炸了锅,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局面眼看就要压不住了!

    还好凤屠军在场,霍缨反应速度飞快,在她的授意之下,凤屠军们纷纷开始保护普通百姓,竭力稳住局面,霍缨带头冲上二楼,剑锋直指那蓝衣和苏荷。

    苏荷眼角开始流出鲜红的血,蔺央离她不远,看她的嘴型似乎在说:“时辰就要到了……”

    蔺央豁然抬头,低声问巧儿:“她说的是什么时辰?什么时辰就要到了?”

    巧儿似乎也满脸恐惧,然而他们说话之间,霍缨已经率先冲了上来,毫不客气一剑劈下,阿鲁征毫不犹豫地拔刀上前迎击,然而他显然不是霍缨的对手,七八招之间已经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护不住苏荷了。

    阿鲁征急道:“主上,快走!”

    然而苏荷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她方才那句话就好像是某种信号一般,蔺央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对周围环境十分敏锐,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血腥味有些不同寻常,期间还夹杂着一点细微的药味,让人联想到了将血肉泡在药罐子里的情景,十分毛骨悚然,不知是不是错觉,蔺央好像听见了什么人的哭喊声。

    霍缨一剑把阿鲁征的兵器给缴了,身后的薛冲连忙上前来,一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退开,然而阿鲁征依然恶狠狠地盯着霍缨,一张嘴,似乎要从嘴里吐出什么东西——

    同一时刻,有人一箭射出,贯穿了他的喉咙,阿鲁征瞪大眼睛,缓缓倒了下去,霍缨转头一看,是底下的姜戎情急之下出了手。

    这个时候谁也来不及多说什么,霍缨看了一眼那尸体,提着剑径直走上去,一把攥住了苏荷的手腕,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没有意识了,七窍都开始流血,整个人已然变成了活死人。

    楼里各处的所谓“皇商”也从暗处露头,流水一般渗了出来,凤屠军见状准备出手控制,然而有些暗处汹涌的事情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眼下苏荷已经管不了他们,蔺央连忙道:“阿缨,她已经变成了‘祭品’!救不了了,你别碰她!”

    话音刚落,霍缨也迅速反应过来了,立即放开手,蔺央把刀放下,看着巧儿:“你告诉我的那个数字的意思是什么?”

    巧儿脸色惨白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主上他们好像在密谋什么……神秘的巫术,我只是个弹琴的,顶多会一点暗杀,不懂那么多……现在怎么办?”

    训练有素的凤屠军很快控制了一切,那些蓝衣人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但是蔺央意识到苏荷的阴谋可能已经完成了重要的部分,霍缨走过来,对着下面的薛峰等人道:“带客人们撤离!把这楼外的百姓全部疏散走,一个都不要留,快!”

    薛峰领命而去,带着客人们便往外撤,他们速度非常快,霍缨抬起头看着蔺央:“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祭品,又是什么数字?”

    蔺央语速飞快,他放开巧儿,冷静道:“现在解释不了那么多,我读过很多巫术典籍,她应该是在做某种巫术阵,是用人命来献祭的,比赵淩夜对他们太子做的还要危险,巧儿说‘十二’的意思应该是从法阵布局到阵法开始,一共需要十二个时辰。”

    然后他撑在栏杆上,正好看见酒楼掌柜还没走,便朗声问道:“北燕人是什么时候到的?”

    掌柜脸色煞白:“殿下,差不多正是昨夜的这个时候。”

    正好是十二个小时之前。

    “是柳启铮,他们一定是在对柳先生动手!”霍缨把剑送回剑鞘,脸色阴沉,“外面有柳启铮的马车,他今天正是被这些人给请过来的,他们就是为了把他引过来——你们清场,我们去找他!”

    两人对视一眼,薛冲和巧儿也加入了进来,凤屠军把那些蓝衣人尽量控制了起来,蔺央嗅着那种诡异的血腥气,一路向二楼深处的雅间找了过去。

    他在北燕待过一段时间,再加上十年被巫毒所困,又读遍了这些典籍,对巫术极其敏锐,比一般人更能察觉到不对劲。

    这酒楼没有京城的醉春楼那么大,找遍也不难,他们四个人分头,一间一间地找,人差不多都被分散走了,所有的雅间客房门都能打开,但是蔺央推了其中一扇门的时候,竟然发现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这门并没有锁,只是关着,但仿佛被封死了似的,里面像是藏着某种恶鬼。

    蔺央闻到了,那味道在这里是最浓重的。

    他连忙开口把其他几人都叫了过来,霍缨见状二话没说,一剑就挥了上去,她那把剑又细又长,剑柄上雕着极其清冽的蓝色莲花,如同玉雕的,剑柄不知是用什么铁打造,极其坚韧,自她上战场开始就用这把剑,七年仍然锋利如初。

    然而面对这面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木门,她这力量与技巧并存的一剑劈过去,蔺央只觉得石头也该被她劈开了,然而这门纹丝不动。

    霍缨一击不成,皱了皱眉,走过去,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不知为何,这扇门仿佛隔绝了里面与外面所有的声音一般,安静得可怕。

    她回过头,和蔺央对视一眼,皱起眉:“柳先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不少随从,十几人都在里面,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若真是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蔺央道:“除非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被这邪术……不对,巫术不是刀剑,不能立即置人于死地,刚才苏荷才献祭完成,不应该这么快。”

    他听说过一些诡异的邪术,确实是需要献祭术士自己的,但是苏荷毕竟是个名正言顺的皇商,不该这么容易把自己的命交上去,除非是赵淩夜的授意。

    赵淩夜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为他而死?

    恰在此时,薛峰着急忙慌地跑了上来,脸色惨白地看着他们,双手沾满了血:“大帅,不好了,那些蓝衣人都死了,全部都是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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